照顧母親3年哥嫂每年給600，母親說我沒哥嫂好，送她去哥嫂家

第五章 城裡的屋檐

去省城的路上，車裡的氣氛壓抑得像一塊鐵。

我媽坐在后座，從上了車就沒說過一句話。

她不哭，也不鬧，只是把臉扭向窗外，看著那些一晃而過的田野和村莊。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或許是憤怒，或許是委屈，又或許，是第一次對我這個向來順從的兒子感到了一絲陌生和害怕。

而我，心裡一片空白。

做出這個決定的那個瞬間，我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但現在，車子行駛在高速公路上，一種奇異的平靜籠罩著我。

沒有憤怒，沒有怨恨，只剩下一種塵埃落定的疲憊。

就像一個背著重物走了很久很久的人，終於把擔子卸了下來。

至於卸下擔子之後會怎麼樣，我不想去想。

三個小時後，車子下了高速，駛入了省城的車流。

高樓林立，車水馬龍。

這裡的空氣，都和我們那個小鎮不一樣，帶著一股喧囂和緊張的味道。

我按照大哥給過的地址，把車開進了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小區。

大哥家在五樓，沒有電梯。

我停好車，打開後車門。

「媽，到了。

」

她還是不動，像一尊雕塑。

我嘆了口氣，彎下腰，把她從車裡半抱半背地弄了出來。

她比三年前輕多了，身上沒什麼肉，只剩下一把骨頭。

我的心，還是不可避免地疼了一下。

我把她扶穩，然後從後備箱裡拿出她的輪椅和裝了她換洗衣物的包裹。

「你自己能走嗎？

還是要我背你上去？」我問。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複雜。

然後，她推開我的手，自己拄著拐杖，一步一步，異常緩慢地往樓梯口走去。

我推著輪椅，提著包裹，跟在她身後。

五層樓，我們走了將近二十分鐘。

每上一層，我媽都要停下來喘好久。

她的呼吸聲，在安靜的樓道里，顯得格外沉重。

我好幾次想上去扶她，但她都用眼神拒絕了。

我知道，這是她最後的倔強。

終於到了大哥家門口。

我上前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大嫂。

她穿著一身家居服，看見我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衛……衛國？

媽？你們怎麼來了？」

她顯然是沒料到我們會突然出現。

「哥呢？」我問。

「他……他上班呢。

」大嫂的眼神有些慌亂，目光在我媽和我手裡的行李之間來回掃視。

「嫂子，我們進去說吧。

」

我沒等她同意，就側身進了屋。

大哥家不大，兩室一廳，但裝修得很精緻，收拾得一塵不染。

地板亮得能照出人影。

我媽一進去，就侷促地站在門口，不知道腳該往哪裡放。

我把輪椅放在牆邊，把包裹放在地上。

「嫂子，你給媽倒杯水吧。

坐了半天車，她渴了。

」

「哦，哦，好。

」大嫂如夢初醒，趕緊轉身去廚房。

我扶著我媽在沙發上坐下。

沙發很軟，她坐下去，整個人都陷了進去，看起來很不自在。

大嫂端著水出來，放在我媽面前的茶几上。

「媽，喝水。

」

我媽沒動。

屋子裡的氣氛，尷尬得能擰出水來。

「衛國，到底……到底出什麼事了？」大嫂終於忍不住問。

我看著她，平靜地說：「沒什麼事。

媽說，你們比我好，說想來你們這兒享福。

我就把她送來了。

」

大嫂的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管媽了？」

「不是我不管。

」我搖搖頭，「是媽覺得我照顧得不好。

她說，我沒你們孝順。

既然這樣，那就讓孝順的來照顧吧。

」

「你……」大嫂氣得說不出話來，指著我，「張衛國，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我們工作那麼忙，哪有時間照顧媽？」

「工作忙，可以請假。

」我說，「就像我，為了照顧媽，店裡的生意耽誤了多少，我算過嗎？

你們一年給的那點錢，聽起來好聽，可連給媽買藥的錢都不夠，你們知道嗎？」

「我們……」

「嫂子，你別說了。

」我打斷她，「我今天來，不是來跟你們吵架的。

我只是來送人。

」

我站起身，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放在茶几上。

「這裡面是兩千塊錢。

是我身上所有的積蓄了。

算是媽這個月的生活費和醫藥費。

以後，你們的爹媽，你們自己養。

」

說完，我轉身就走。

「張衛國，你給我站住！」大嫂在後面尖叫。

我沒有停。

我媽也終於有了反應，她猛地站起來，沖我喊：「衛國！你要去哪兒？」

我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媽，您不是說，這裡才是好地方嗎？

您就安心在這兒享福吧。

」

我拉開門，走了出去，然後重重地把門關上。

門裡，傳來了大嫂氣急敗壞的叫罵聲，和我媽不知所措的哭喊聲。

我靠在冰冷的牆上，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我不知道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我只知道，我再也撐不下去了。

我像一個逃兵，狼狽地逃離了那個我堅守了三年的戰場。

第六章 一地雞毛的日子

我沒有回老家。

我開著車，在省城裡漫無目的地轉悠。

我不知道該去哪裡。

那個曾經被我稱為「家」的地方，現在對我來說，也成了一個回不去的地方。

最後，我在一個朋友的木材加工廠里落了腳。

朋友老李，知道我的情況後，二話不說就收留了我。

他給我騰了間小屋，讓我暫時住了下來。

「衛國，你也別想太多。

有時候，人就是得逼自己一把，也逼別人一把。

」老李拍著我的肩膀說。

我苦笑著點點頭。

白天，我就在廠里幫忙，干點體力活。

晚上，一個人躺在硬板床上，看著天花板發獃。

我強迫自己不去想我媽，不去想那個家。

可越是這樣，那些畫面就越是清晰地浮現在我眼前。

我媽晚上睡覺踢不踢被子？

她的降壓藥，大嫂會記得讓她按時吃嗎？

她愛吃的軟爛的飯菜，大嫂會做嗎？

我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揪著，一陣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