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讓這個稱呼多了繾綣的意味。
我心尖瞬間顫了顫。
這輩子還是第一次從他口中聽見這麼親昵的一個稱呼。
只是他喊起來這麼自然,就像是……在心裡排練過千萬遍。
我湊過去,幾乎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回答:「嗯。」
他又輕聲喊了一遍:「年年。」
「嗯,」我問:「怎麼了?」
他閉了閉眼,意味不明地說:「你來找我了。」
「只有在夢裡,你才會來看我。」
「……」
我心口一滯。
乾脆越發貼近了些,將臉貼到他的有些熱的臉上蹭了蹭,然後又啄了下他的唇角。
說:「你忘了?我們結婚了,我們現在在家裡呢。」
他伸手一下子把我拉進懷裡,動作黏糊地把頭搭在我的肩上,仍舊固執地喊著:「年年。」
這是真醉了。
喝醉了要怎麼辦來著?
思緒恍然回到了上輩子。
我有段時間狀態不好,整天扎進酒吧買醉。
然後每次都會被傅硯深逮回家。
那時候不知好歹,覺得他管我是見不得我給他丟臉,嫌棄我的表現。
回到家,我就會把東西丟得滿地都是,把他端過來的醒酒湯打翻……
他幫我脫了髒衣服,用熱毛巾擦身的時候,我就故意搗亂。
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亂摸,嘴裡說著挑釁的話:「來啊,裝什麼正人君子?把我伺候爽了,我就……」
然後得意地看著他被我撩撥得起了反應,卻又隱忍著不發作的模樣。
現在想想,也不知道我都那樣了,他還喜歡我什麼?
14
相比較我,醉酒狀態下的傅硯深要乖多了。
動作慢半拍,並且很聽我的話。
有點遲鈍,還有點可愛。
我讓他乖乖坐好不准亂動,他就真的維持著一個姿勢不動。
等我從廚房搗鼓著煮好了醒酒湯出來,就看見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所在的方向。
看見我出來,眸光瞬間亮了亮。
我盯著他乖乖把醒酒湯喝下去,然後牽著人上樓。
整個過程十分順利,哪怕是進浴室幫他脫了衣服洗澡。
沒什麼需要避諱的,反正我們上輩子滾了無數次,這會兒也是純正夫夫。
就是再次和他小兄弟打了照面,我有些恍惚。
還是有點懷念的。
然後手癢地捏了一把。
傅硯深這次反應很大地渾身抖了一下,下意識往後退兩步。
震驚又無措地看著我。
活像被變態非禮了的良家夫男。
我憋著笑,歪頭看他:「怎麼,不可以碰嗎?」
見他愣愣地沒反應。
便佯裝失落地低下頭:「你就這麼嫌棄我?我們明明都結婚了。」
還沒演徹底,就被傅硯深攥住了胳膊。
「年年……」他略顯急切地開口:「沒有嫌棄。」
「可、可以碰。」
我在心裡狂笑,猛地撲上去吻他的唇。
兩個人在浴室里胡鬧著洗好了澡。
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我都有點睏倦了。
熟練地把他的手放在我的腰上,然後鑽進他懷裡:「睡吧,晚安。」
感受到灼人的視線。
過了幾秒,我睜開眼睛,發現傅硯深還在直勾勾看著我。
我問:「幹嘛呀?」
傅硯深語氣難掩低落:「夢醒了,年年就不在了。」
「在的。」
我篤定道:「放寬心吧,從今以後你夢裡夢外都是我。」
「我會永遠像鬼一樣纏著你——」
傅硯深笑了一下。
他本就長得好看,平時很少笑,笑起來就十分迷惑人。
他說:「好。」
看起來很開心。
我無奈又感動。
過了一會兒,發現他仍舊沒有閉上眼睛睡覺的跡象,問:「怎麼還不睡呢?」
「我很喜歡年年,」他頓了頓,語氣近乎小心翼翼:「年年喜歡我嗎?」
我啞然。
那些累積的酸楚和遺憾重又漫上心頭,快要將我淹沒。
「當然喜歡了。」
我認真看著他,說:「傅硯深,我特別喜歡你,最喜歡你。」
傅硯深臉上露出滿意的笑,低頭在我額頭上印下輕輕印下一吻。
這才鄭重其事地說:「晚安,年年。」
我也抱緊了他:「晚安,老公。」
15
次日是休息日,不用上班。
可能是昨晚喝多了的緣故,傅硯深今天難得沒有早起。
哦,還有一個原因是我把他鬧鐘關了。
我先醒的,醒了就盯著他發獃。
過了一會兒,感覺有點無聊。
就對著他的臉伸出了罪惡的爪子。
戳一下,捏一下,揉一下……
結果下一秒,就見傅硯深睜開了眼睛。
我面不改色收回手,全然沒有被抓包的尷尬。
傅硯深眼裡還殘留著幾分迷茫,只是在看見我後,眼神不自覺柔和了些許。
我彎起眼笑:「早安。」
「……早安。」
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和沙啞。
我又伸出爪子戳了戳他的臉:「你昨晚喝醉了,還記得不?」
傅硯深抿了抿唇,眼底掠過一絲不自然。
幾秒後,遲疑地開口:「我……做了什麼奇怪的事情嗎?」
我開始胡說八道:「你對我瘋狂表白,說你愛我,你離不開我,這輩子非我不可。」
「而且你知道嗎?你還特別粘人,我稍微走開兩步,去拿個東西你都不讓,抱著我不撒手。」
「……」
我憋住笑,看著傅硯深越來越灰暗和不可置信的神色。
接著編:「然後我就哄你,說『乖寶寶,我不走,我也想和你一輩子在一起』。反正就是你對著我又親又抱,我沒辦法,只能任你為所欲為咯。」
傅硯深薄唇緊抿,沉默許久。
道:「……抱歉,我喝醉了。」
我詫異:「什麼意思,喝醉了就不算數嗎?」
傅硯深悶悶道:「不是。」
「嗯,」我滿意地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角:「咱倆鎖死。」
16
蜜月旅行最終敲定下來,是國內南方一座風景秀麗的城市。
等傅硯深忙完後,我們一起踏上了旅途。
上輩子成年之後,好像都沒有進行過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旅行。
更別說是和傅硯深一起。
我們在煙雨朦朧的靜謐古鎮散步;吹著風看了澄澈湛藍的湖泊;爬上雪山,在幾千米海拔的地方相擁著親吻……
我曾無數次埋怨過自己不堪的人生,恨這個恨那個,身上扎滿了刺,懷揣著惡意面對世界。
但在此刻,我完全確認。
我是幸運的。
爬了雪山後,我稍微有點高反。
自覺是沒什麼問題的,吃點藥可以繼續遊玩。
但被傅硯深「勒令」留在酒店休息。
沒有出門的第二天。
我在酒店套房的大床上,抱著被子滾來滾去。
幽怨道:「好無聊啊,我待不住了,想出去玩,想去吃火鍋——」
「我們說好了的,今天再休息一天。」傅硯深看著我,溫聲:「明天出門。」
「可是我現在真的沒事了,完全好了。你看,我這不是活蹦亂跳的嘛?」
他走過來。
「待會兒還得吃一次藥。」
說著碰了碰我的額頭。
我抓住他的手腕就把人用力往床上拽。
傅硯深一時不察,重心不穩地被我拽倒在床上。
想要手撐床榻,避免壓到我,卻被我挽著頸拉進了距離。
「不讓我出門,那我們做點別的?」我眨了眨眼,眼含笑意說:「比如……二人床上運動之類的。」
傅硯深呼吸一沉。
其實我們除了最後一步,該做的都做了。
鋪墊了這麼久,這次傅硯深總不該拒絕我了吧?
胡思亂想間,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傅硯深猛地吻上了我的唇。
酒店東西還挺齊全的。
傅硯深看起來很會,而且非常有耐心。
就是相比起上輩子,溫柔、克制了許多。
但仍舊讓我暈頭轉向,身子抖個不停。
屋子裡只有一盞燈發著微弱的光亮。
黑暗中,觸感變得格外清晰,灼熱的吻落在頸側,瞬間點燃了彼此的心。
低沉的喘息和細碎的嗚咽交織。
朦朧間,我只感覺身下的床榻變成了被浪打濕的船舷,起伏搖晃,久久不停息。
……
於是次日我累得睡到大中午,沒能起來出門。
又在酒店裡躺了一天。
回程的飛機上,我看著雲層下若隱若現的景色,心底升起濃郁的不舍。
傅硯深正握著我的手,見狀輕輕捏了捏。
說:「你喜歡的話,我們以後常來。」
「好。」
我把指尖擠進他的指縫,與其十指相扣:「其實我就是覺得時間過得好快,感覺才來就要回去了。」
「以後我們也經常出去旅遊吧?去別的地方。」
男人嘴角綻出了一絲淺笑:「好。」
17
最近生活過得太滋潤,和傅硯深處於熱戀中。
倒是都把無關緊要的東西給忘了。
直到這天我們在餐廳吃飯,剛好遇上了溫承安和賀柏那倆貨。
我並沒有看見他們。
是和傅硯深吃完飯將要離開的時候,聽見了身後傳來一道討厭的聲音。
「哥,你們也在這,真巧啊。」
我原本理都不想理的,腳步不停。
但溫承安旁邊的賀柏叫住我:「溫辭年,你沒聽見小安在叫你嗎?」
我停步,面無表情地轉身看過去。
溫承安對我的冷臉視若無睹。
臉上掛著甜膩的笑走過來,眼神卻是直直看向傅硯深。
他說:「看到你們感情這麼好,我就放心了。之前哥在家裡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我還以為……」
說到這裡,他欲言又止, 留白了。
他這挑撥離間的話說得高級, 不愧是頂尖綠茶。
我們沒說話,他又接著對傅硯深道:「硯深哥, 你還記得我嗎?我們之前見過的。」
傅硯深眉梢微蹙。
沒搭理他,而是低頭看我,問:「年年, 這是誰?」
「兩頭蠢豬。」我說:「不用管,我們走吧。」
我看見溫承安眼中一閃而過狠戾,他喊道:「哥, 我們好歹是兄弟, 你真的要對我這麼無情嗎?」
我頭也沒回:「誰跟你兄弟?我媽只生了我一個。」
碰到他們真是挺影響心情的。
不過兩人這麼出來一蹦躂,我覺得該把那件重要的事提上日程了。
當晚躺在床上, 就對傅硯深說:「老公,天涼了。」
我板著臉:「讓溫氏破產吧。」
傅硯深沒有表現出任何詫異的神色, 只是問:「怎麼了?」
我順口告狀:「討厭他們,溫宇和溫承安純純大惡人,以前總是合起伙欺負我。那個溫氏集團也是個社會毒瘤,盡會吸血,一舉報一個準。」
「知道了。」
傅硯深沒有再多問, 將我按進懷:「我會處理。」
我把目前手上收集的證據給了傅硯深,然後就把這事兒完全交給他。
溫氏的崩塌覆滅比我想像的要快很多。
法人被抓、股票崩盤、宣告破產……
只發生在短短的時間內。
我再次在心裡感嘆,自己怎麼不早點用這外掛。
上輩子累死累活的, 把自己搞得不成人樣。
結果到頭來發現捷徑就在⾝邊。
18
我早已把溫承安他們的聯繫⽅式拉⿊刪除。
就是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 還是找上了我。
他看起來挺狼狽的,臉上再沒了之前那樣的從容。
假笑也維持不住了, 眼⾥的憤恨幾乎快化為實質:「為什麼?」
他死死盯著我。
「你明明什麼都有了, 還要置我於死地?你就這麼容不下我?」
我笑了:「你也不反省下自己, 老是來我跟前蹦躂做什麼呢?嫌死得不夠快嗎?」
「溫承安,我當初就警告過你別跟我耍⼼機。」
「你不過是仗著傅硯深幫你罷了!」溫承安低吼:「沒了他, 你不可能扳倒溫家。」
「時間問題而已。」我譏諷地看著他:「更何況就算仗著他幫我了又怎樣?」
「你也找⼈幫你去唄, 靠你那些奸計。」
溫承安現在已經完全影響不到我了。
離開的時候,他只會⽆能狂怒:「溫辭年,你這個冷血⽆情的人!」
「等著吧,遲早有一天傅硯深一定會踹了你!」
踹不踹的我不知道。
但我有段時間確實差點被他搞暈。
也是我不知天⾼地厚。
上輩⼦嘗過被傅硯深半「強制愛」,⼤ do 特 do 的滋味。
竟有些食髓知味,懷念起來了。
隱晦地暗示了他之後, 傅硯深憑藉在這方⾯超強的領會能力。
真的瘋了很多。
搞得我有段時間看⻅他就感覺腰酸背痛。
19
⼀個平常的夜晚, 我們倆躺在床上。
我就有些感慨。
⼩聲對他說:「告訴你⼀個秘密。」
傅硯深:「什麼?」
「其實我是從五年後回來的。」我娓娓道來:「因為我們之間有很多誤會, 我還被人害死了。我們沒辦法在⼀起。」
「上天可憐我, 就給了我⼀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傅硯深眼睫顫了顫:「那……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啊?」
「被害的時候,是不是很疼?」
一股酸澀湧上鼻頭。
我沒想到他首先問的是這個。
把頭埋進他胸膛,悶悶說:「你⽐我⾟苦。」
「我之前對你很壞,⽼是誤會你。做了很多糊塗事。」
「我這麼討厭,你卻還是喜歡我,還替我報仇。我那樣對你,你肯定傷心死了。」
傅硯深默了默。
「不會的。」他說:「只要年年在我⾝邊, 我就很滿足了。」
這個傻⼦。
說得我⼜傷感了。
連忙深吸⼀口氣。
「只是個夢啦。」我抬頭笑著看向他:「我們以後會好好的, 永遠在一起,特別特別幸福的, 對不對?」
傅硯深低頭吻我。
許久,慢慢退開。
篤定道:
「嗯,一定會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