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我得好好想想,這場遊戲該怎麼玩了!
10
第二天,我提著一個果籃,出現在了周聿安的病房門口。
他正躺在病床上,臉色白得像紙,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曾經的京圈太子爺,現在看起來,像個剛出廠就被退貨的殘次品。
我推門進去,把果籃重重地放在床頭柜上。
「喲,周總,還沒死呢?」
他聽到我的聲音,身體猛地一顫,緩緩轉過頭。
當他的目光落在我脖子上的鑽石項鍊時,那雙眼睛瞬間又紅了。
「你來幹什麼?來看我笑話?」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我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
「怎麼能說是笑話呢?我這是來探望我的……專屬提款機。」
「你什麼意思?」他警惕地看著我。
我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在他身上。
「自己看。」
他顫抖著手打開文件,越看臉色越白。
「債務轉移……你……你買下了我所有的債務?」
「恭喜你,答對了。」我打了個響指。
「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唯一的債主。」
「周聿安,你欠我的,不是一個歸零的股票帳戶,而是實打實的,三百六十個小目標。」
他像是被抽走了最後一絲力氣,手裡的文件飄然落地。
「你想怎麼樣?」
我站起身,走到他床邊,俯下身,直視著他的眼睛。
「不怎麼樣。」
「就是想讓你知道,你的下半輩子,都得為我打工。」
「你的時間,你的精力,你的一切,都屬於我。」
「直到你還清欠我的每一分錢,包括利息。」
他笑了,笑得絕望又瘋狂。
「我憑什麼聽你的?大不了就是一死!」
「死?」我嗤笑一聲,「你想得美。」
「你死了,你的父母怎麼辦?你那些叔伯親戚,你以為他們能獨善其身?」
「周聿安,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身邊所有你在乎過的人,都因為你的死,而活在地獄裡。」
「你信不信,我能讓他們體驗一把什麼叫生不如死豪華套餐?」
他眼裡的瘋狂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恐懼。
「你……你這個魔鬼!」
「謝謝誇獎。」
我直起身,理了理衣領。
「給你三天時間養好身體。」
「三天後,我的司機會來接你。」
「去哪?」他茫然地問。
我勾起唇角,露出了一個資本家最純粹的笑容。
「去我的地里,挖土豆。」
「我覺得你很有潛力,爭取當個挖土豆的銷冠。」
「主打一個,『薯』你最行。」
說完,我沒再看他,轉身離開了病房。
身後,是壓抑到極致的怒吼與謾罵。
11
三年後。
在一場商業峰會上,我作為壓軸嘉賓上台發表演講。
「……所以,我認為,未來最大的風口,在於農業科技。」
「我們公司最新研發的『金薯一號』,畝產萬斤,營養價值極高,已經成功占領了全球高端市場……」
我站在台上,光芒萬丈。
台下,掌聲雷動。
演講結束,我走下台,一個穿著樸素工作服的男人立刻迎了上來,熟練地接過我的手提包,並遞上一杯溫水。
他皮膚黝黑,手上布滿老繭,眼神卻沉靜如水。
正是周聿安。
「姜總,車已經備好了。」
他低著頭,聲音平穩。
我接過水杯,淡淡地「嗯」了一聲。
這三年,我把他扔在最偏遠的種植基地,讓他從零開始學習。
我沒收了他所有的通訊設備,斷絕了他和外界的一切聯繫。
他哭過,鬧過,絕望過,甚至逃跑過。
但每一次,都會被我的人抓回來,然後接受更嚴苛的改造。
漸漸地,他好像認命了。
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周聿安,徹底死了。
活下來的,只是一個叫周聿安的,我的專屬打工人。
回到酒店的總統套房,他默默地幫我收拾著文件。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他的背影,突然開口。
「周聿安。」
他身體一僵,停下了動作。
「你還恨我嗎?」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
然後,他轉過身,看著我,眼神里沒有一絲波瀾。
「恨有什麼用?」
「恨能讓你免除我的債務嗎?」
「還是說,恨能讓晚晚活過來?」
他第一次,用如此平靜的語氣,提起那個名字。
我挑了挑眉。
「看來,挖土豆確實能讓人頭腦清醒。」
他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每天面對土地,我才想明白了。」
「我所謂的深情,不過是一場感動自己的獨角戲。」
「我把晚晚當成一個符號,一個藉口,用來逃避現實,用來對抗你,對抗這場我不想要的聯姻。」
「嘴上說著愛晚晚,實際上紙醉金迷、放縱自己。」
「到頭來,我誰都對不起。」
「尤其是你脖子上的那顆……鑽石。」
他的目光落在那顆項鍊上,眼神里沒有了恨,只有一片死寂的哀涼。
我晃了晃酒杯,沒有說話。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
「姜肆,三百六十億,我會還清的。」
「等我還清了,你放我走,好嗎?」
「我想……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就這麼過完下半輩子。」
12
我看著他,這個被我親手摧毀又重塑的男人。
他的稜角被磨平了,傲氣被踩碎了。
現在的他,才真正像個人,一個正常人。
我突然覺得有點無趣。
一個沒有攻擊性的對手,就像一道沒有鹽的菜,食之無味。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然後,我當著他的面,解下了脖子上的鑽石項鍊。
在他震驚的目光中,我隨手將它扔進了房間的垃圾桶里。
「你……你幹什麼!」
他瘋了一樣衝過去,想從垃圾桶里把它撿回來。
我攔住了他。
「別撿了,假的。」
他愣住了,像被雷劈了一樣。
「什……什麼?」
「我說,那顆鑽石是假的,普通莫桑鑽而已,幾百塊錢一顆,你要多少我給你批發一箱。」
「至於你白月光的骨灰,早在我拿到墓地轉讓協議的第二天,就找了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匿名安葬了。」
「地址我早就忘了。」
周聿安徹底傻了。
他呆呆地看著我,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所有的恨,所有的執念,所有的瘋狂,都源於這顆鑽石。
結果,我告訴他,這從頭到尾,就是個笑話。
一個我為了徹底擊垮他,精心編造的謊言。
「為……為什麼……」
他喃喃自語,眼神渙散,像是隨時都會崩潰。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
「因為,我喜歡看你為了一件毫無價值的東西,拼盡所有,最後發現自己像個小丑的樣子。」
「這比賺錢,更能讓我感到快樂。」
我俯下身,在他耳邊輕聲說。
「順便再告訴你一件事。」
「你欠我的三百六十億,從一開始就是個偽命題。」
「你用槓桿撬動的資金,攻擊的那些所謂我的產業, 其實早就被我暗中置換成了空殼公司。」
「你從頭到尾,都在跟我給你搭的戲台子上唱獨角戲。」
「你所謂的負債, 不過是我左手倒右手的遊戲而已。」
「所以, 你不欠我一分錢。」
我直起身,欣賞著他那張因為極致的震驚和荒謬而扭曲的臉。
「現在,你可以走了。」
「你自由了。」
說完,我轉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不再看他。
身後是長久的死寂。
然後,我聽到了一聲極輕極輕的,像是哭泣又像是解脫的嘆息。
再然後, 是開門, 和關門的聲音。
他走了。
我看著窗外城市的璀璨燈火,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絲……空虛。
我好像親手弄丟了我唯一的玩具。
我從口袋裡拿出另一條一模一樣的項鍊。
這顆, 才是真的。
13
在剛才那一瞬間,我突然不想玩了。
因為我發現,當我把所有的真相都揭開,看到他那副被徹底擊碎的模樣時,我心裡並沒有預期的快感。
只有一種,打通了關, 卻發現遊戲也就那樣的索然無味。
我贏了。
我贏了一切。
可然後呢?
我將項鍊戴回脖子上, 鑽石的冰涼緊貼著我的皮膚。
它好像是我唯⼀能感受到的溫度。
⼿機響了。
是助理打來的。
「姜總, 周聿安……他走了。」
「嗯。」
「他沒去機場,沒去⻋站,他……他⼜去了江邊那座橋。」
我眉頭⼀皺。
「他想幹嘛?還想不開?」
「不是……」助理的語氣很古怪,「他……他在橋上擺了個攤。」
我:「?」
「擺攤?擺什麼攤?」
「賣……賣土⾖。」
「還拉了個橫幅,上面寫著——【京圈太⼦爺破產再就業,⾦薯一號,不好吃不要錢!】」
我沉默了。
電話那頭,助理還在繼續彙報。
「好多網紅去打卡直播, 現在熱搜爆了, 我們『金薯一號』的品牌搜索量……⼀晚上漲了十個點。」
我掛了電話, 走到窗邊,看向那座橋的⽅向。
夜⾊中,我看不到那裡的具體景象。
但我仿佛能看見, 那個男人穿著樸素的⾐服, 蹲在⾃己的小攤前。
沒有了恨, 也沒有了愛。
只是在認認真真地賣著他的⼟豆。
他好像,真的找到了屬於他自己的, 平靜。
我拿起⼿機,給我爸媽發了條消息。
「爸,媽, 我明天回家吃飯。」
或許,沒有輸贏的世界也並沒有那麼糟糕。
至少,明天家裡的飯菜應該會是熱的。
我低頭看著脖子上的鑽⽯。
在萬家燈⽕的映襯下, 它折射出的光芒,似乎, 有了一絲暖意。
或許, 我也該給⾃己找點除了賺錢以外的事做做了。
⽐如,收購⼀家⻣灰鑽石定製公司?
主打一個, 死了都要愛,死了都要賺。
嗯,乾了!
這項目聽起來就很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