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聽完,給出了專業的判斷。
「喬先生的這種『潔癖』的強迫性行為具有非常明顯的選擇性,這在臨床上非常罕見,通常背後有更深層次的心理動因。」
「簡單來說,他的『潔癖』更像是一種武器,一種建立和維持特定關係的工具。」
我有些忐忑:「醫生,如果我要申請對他進行精神狀況的司法鑑定,勝算大嗎?」
醫生推了推眼鏡:「非常大。尤其是您提到,他為了所謂的『潔癖』,在您有生命危險時延誤救治。這已經對您造成了實質性的傷害。只要您能提供足夠的證據,法院完全有理由採納您的申請。」
我手裡有私家偵探拍的照片,有我和醫生的談話錄音,有鄰居的證詞。
但這些,還不夠。
我要一個,能把他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的,鐵證。
機會很快就來了。
4.
喬越的父親,喬氏集團的董事長,六十大壽。
喬家要為此舉辦一場盛大的生日宴。
婆婆給我打了無數個電話,都被我掛斷了。
最後,是喬越親自打來的。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帶著一絲不耐煩。
「沈攸然,別鬧了。爸的生日宴,你必須出席。」
「我憑什麼要出席?」我反問。
「就憑你還是我的妻子,喬家的兒媳婦。喬氏集團不允許有任何不利於公司的輿論存在。」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傲慢。
我笑了。
「喬越,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經提了離婚。」
「我沒同意。」他冷冷地說,「我不會離婚。沈攸然,你別逼我。」
「總之,後天的宴會,你必須來。否則,後果自負。」
他撂下狠話,掛了電話。
我看著黑下去的手機螢幕,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冷。
來,我當然會來。
我不僅要來,還要給你送上一份永生難忘的「大禮」。
生日宴當天,我盛裝出席。
我挽著父親的手臂走進宴會廳時,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喬越站在不遠處,正和幾位商界大佬談笑風生。
他看到我,眼神明顯一滯。
我看到許妍正站在喬越身邊,她穿了一身純白的公主裙,看起來清純又無害。
她看到我,眼睛裡閃過一絲嫉妒,但很快就換上了一副甜美的笑容,沖我遙遙舉杯。
我回以一個冰冷的微笑。
宴會進行到一半,到了切蛋糕的環節。
喬董事長站在巨大的蛋糕前,笑容滿面。
喬越和婆婆站在他身邊,一家人其樂融融。
許妍也理所當然地站在喬越的另一側,親密地挽著他的手臂,笑得比誰都燦爛,仿佛她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而我,被擠在外圍,像個局外人。
主持人拿著話筒,高聲道:「讓我們有請喬總和夫人,為我們的老壽星送上祝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過來。
喬越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顯然沒想到會有這個環節。
婆婆不耐煩地沖我招手:「沈攸然,還愣著幹什麼,快過來!」
我撥開人群,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向他們。
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像是在為即將上演的好戲敲響前奏。
我走到喬越身邊,他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一步,避開了和我任何可能的肢體接觸。
我毫不在意,從侍者的托盤裡拿起一個麥克風,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
「爸,祝您生日快樂,福壽安康。」
喬董事長笑著點點頭。
我話鋒一轉,看向身邊的喬越,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宴會廳。
「今天,除了給爸祝壽,我還有一件私事,想借這個場合,做一個了結。」
喬越的臉色瞬問變了。
「沈攸然,你又想幹什麼!」他壓低聲音警告我。
我沒有理他,而是舉起了手。
我的手裡,拿著一個小小的玻璃瓶。
瓶子裡,裝著一些灰黑色的粉末。
「喬越,」我看著他,笑得溫柔又殘忍,「你還記得嗎?你說過,你無法忍受任何污漬在你身上停留超過一秒。」
「今天,我就讓你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髒』。」
5.
話音剛落,我擰開瓶蓋,揚手將瓶子裡的粉末,盡數灑向了站在喬越身邊的許妍。
灰黑色的粉末,像一場小型的沙塵暴,瞬問將許妍那身潔白的公主裙,染得斑駁不堪。
許妍發出刺耳的尖叫,驚恐地拍打著身上的粉末。
全場譁然。
喬越的反應,比我預想的還要快。
他沒有絲毫猶豫,一把將許妍拉進自己懷裡,用身體護住她。
「妍妍,你怎麼樣?」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恐慌和焦急,那是我在他臉上從未見過的神情。
我冷冷地看著這一幕。
「喬越,」我舉著麥克風,聲音平靜得可怕,「你不嫌她髒嗎?」
他瞬問被激怒,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
「沈攸然!你瘋了!」
「我沒瘋。」我搖搖頭,將手裡的空瓶子展示給所有人看,「各位可能不知道,我丈夫喬越,有非常嚴重的潔癖。而我剛剛灑向許小姐的,是……」
我頓了頓,滿意地看到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好奇和驚懼的表情。
「……是朋友家的貓用了一個星期的,貓砂。」
整個宴會廳,陷入了一片死寂。
用過的貓砂……
這個詞所帶來的聯想,讓所有人都下意識嫌棄地皺起了眉,離喬越和許妍遠遠的,甚至有的名媛還當場吐了。
婆婆的臉已經氣成了豬肝色,她指著我,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許妍在喬越懷裡哭得梨花帶雨。
喬越死死地瞪著我,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
「你這個毒婦!」
「你看,」我對著麥克風,輕聲說,「他的潔癖,是可以被治癒的。只要那個人是許妍,別說是用過一周的貓砂,就算是更髒的東西,他也能甘之如飴。」
我轉身看向臉色鐵青的喬董事長。
「對不起,攪了您的生日宴。但是,比起讓喬家的顏面受損,我更不能接受,我的丈夫,把我當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說完,我不再看任何人,徑直走向宴會廳的大門。
喬越沒有追上來。
走出酒店,晚風吹在臉上,帶著一絲涼意。
我卻覺得無比的暢快。
壓抑了三年的惡氣,在這一刻,終於吐了出來。
我的律師王姐,早就在門口等我。
她遞給我一件外套,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
「乾得漂亮。我已經讓助理把剛才那一幕全程錄下來了。現在,全城的上流社會都知道,喬越的潔癖是假的,他對你的冷暴力才是真的。」
我點點頭,坐進車裡。
「下一步呢?」
「下一步,」王律師發動了車子,嘴角勾起一抹勝券在握的笑,「咱們已經掌握了主動權,接下來就看對方用什麼招數了。」
但我們還是低估了對手的無恥。
喬家的反擊,比我想像中來得更快,也更陰險。
6.
第二天一早,我成了這座城市裡最「著名」的瘋女人。
從財經早報到娛樂八卦,我的照片鋪天蓋地。
抓拍的角度極其刁鑽,正是我揚起手,面容因憤怒而顯得有些扭曲的一瞬。
標題一個比一個聳動。
《豪門貴婦因妒發狂,壽宴公然霸凌丈夫青梅!》
《震驚!喬氏少奶奶疑因頭部舊傷致精神失常,當眾潑灑污物!》
報道里,我被塑造成了一個心胸狹隘、嫉妒成性的潑婦,只因丈夫與青梅關係好,就心理扭曲到在公公的壽宴上發難。
而許妍,自然是那個冰清玉潔、無辜善良,卻慘遭惡毒霸凌的小仙女。
她甚至火速接受了一段獨家視頻採訪。
鏡頭裡,她穿著寬大的病號服,本就瘦弱的身形更顯嬌小。一張小臉蒼白如紙,眼睛又紅又腫,聲音帶著哭腔,每個字都說得小心翼翼。
「我真的不知道嫂子為什麼這麼討厭我……如果她不喜歡,我以後可以不見喬越哥的……我真的只是把他當成親哥哥看待……」
她說著,還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抓緊了手臂,委屈地扁著嘴。
「那些東西……醫生說裡面有很多細菌和寄生蟲卵,我現在全身都起了紅疹,還在過敏……」
她哭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螢幕前的觀眾心都快跟著化了。
緊接著,喬氏集團的官方帳號發布了一則聲明,稱我因為此前的頭部意外受傷,情緒極不穩定,目前正在接受積極治療。
聲明下面,附帶了一張偽造得天衣無縫的、關於我患有「重度創傷後應激障礙」的醫療診斷書。
診斷醫師的名字,還是業內權威。
輿論瞬問一邊倒,我的手機被打爆了,無數陌生號碼發來不堪入目的謾罵和詛咒。
喬越的電話也在這時打了進來,語氣里是藏不住的施捨與傲慢。
「沈攸然,看到了嗎?這就是喬家。我勸你別給臉不要臉,趕緊滾回來,對著鏡頭給妍妍道個歉,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不然,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在這個城市徹底消失。」
「是嗎?」我平靜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那我等著。」
掛了電話,我將早就準備好的東西,發給了相熟的媒體朋友。
一段完整的、未經任何剪輯的視頻。
視頻里,清晰地記錄了喬越在我靠近時,那下意識躲閃的嫌惡;記錄了我質問他時,他臉上那瞬問的慌亂與心虛;更記錄了他將滿身貓砂的許妍緊緊護在懷裡時,那份不假思索的珍視。
一個避如蛇蠍,一個愛如珍寶。
而那段錄音,更是致命一擊。
是許妍親口承認,喬越的潔癖因她而起,他所有的緊張和在乎都只給了她一個人。
「所以,他不是對所有人都潔癖,他只是害怕他保護不了我在乎的人。」
「而那個人,從來都不是你,沈攸然。」
許妍那段充滿炫耀和挑釁的話,通過電波,傳遍了全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