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森無奈一笑。
取出一片藥,放在自己舌尖上。
唐念念昂起頭,從老公舌頭上,捲走了藥片。
動作默契而嫻熟。
仿佛已經重複過千百次。
「哥,這樣吃藥,好像藥都變得不苦了呢。」
顧森:「幸虧蘇黎信任我,從不懷疑我說的話,不然誰容得下你?」
「你記住,千萬不要讓她發現,你的病其實早就治好了。」
「不然,你嫂子真生起氣來,我也保不住你。」
唐念念乖巧點頭。
忽又反手勾住顧森的脖子,肆無忌憚地索吻。
看到這,我只覺胃裡一陣翻湧。
強烈地乾嘔了一聲。
顧森聽見動靜,回過頭來。
我怒火攻心。
抄起手邊的瓷瓶擺件,狠狠朝他們砸去。
危急時刻,顧森竟毫不猶豫地將唐念念護在懷裡。
我徹底失去理智。
像個潑婦一樣,破口大罵。
顧森只是冷冷地看著我。
等我罵累了,他才緩緩開口:
「既然你都看見了,那我也就不再隱瞞。」
「沒錯,我對念念的感情並不單純。」
「這些年與她相依為命,我們之間早就超越了親情,成了一種無法割捨的牽絆。」
「但沒你想得那麼骯髒,我和她之間不是愛情。」
我淚流滿面,聲如泣血:
「那我呢?我們之間是什麼?笑話嗎?」
顧森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蘇黎,你明知道,你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是我的心頭肉,是我的命。」
可剛看完那刺眼的一幕。
再聽到這句話,我只覺得無比噁心。
我轉身要走。
唐念念裹了浴巾,撲通一聲跪在我腳邊。
「姐,都是我的錯,一直都是我在勾引我哥,整件事情和他沒關係,他沒有做錯,你要怪就怪我吧。」
顧森心疼地拉了她一把:
「念念,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唐念念抱著我的褲腿苦苦哀求:
「姐,我哥他真的不能沒有你,求求你原諒他。」
「你痛恨的人是我,我現在就走,保證再也不來髒你的眼睛!」
顧森聽不下去。
一把將她從冰涼的地磚上拽了起來。
「閉嘴,我不可能拋棄你!」
看著他倆一唱一和。
我抖著雙肩,又哭又笑。
許久,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滾!滾啊!」
沒想到,顧森把唐念念護在身後,朝我冷冷地勾起了嘴角:
「蘇黎,你是不是忘了?」
「這房子是登記在唐念念名下的。」
「要滾,也是你滾。」
7
我錯愕地僵在原地。
一些久遠的記憶在腦海里湧現。
沒錯。
這棟我與顧森為結婚購置的別墅,的確是登記在唐念念名下的。
當初,顧森跟我說:
他妹妹這種病情,可以享受購房優惠政策。
如果把房子登記在她的名下,能省下不少錢。
那一年,恰逢他的公司在飛速發展期。
正是最需用錢的時候。
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的提議。
不過以防萬一,我們和唐念念簽訂了房屋代持協議。
顧森見我蹙眉思索,笑著問:
「你是不是在想,代持協議去哪了?」
我緊張不安地看向他。
他笑容陰森:
「協議我早就燒了。」
「如今,這房子唯一的主人,是唐念念。」
五千萬的豪宅。
轉眼就變成了別人的東西?!
我身子一晃。
撐住牆壁才勉強穩住身形。
顧森抬起手指,捋了捋我額前的碎發。
聲音像往常一樣溫柔:
「老婆,剛才說的都是氣話,我怎麼可能把你趕走呢?」
「乖,咱別鬧了,好不好?」
8
回到臥室。
我才發現自己的手機一直在錄像。
那些噁心的畫面,居然一幀不落地,存進了我的手機里。
我嫌它髒。
毫不猶豫地點了刪除。
但想了想,又忍著噁心,把視頻從垃圾箱裡恢復出來。
或許是因為捅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
顧森和唐念念不再躲著我。
甚至手牽著手,一起出門逛街。
趁他倆不在,我開始收拾行囊。
相冊,燒掉。
情侶衫,燒掉。
定製對戒,燒掉。
我不想哭。
但燒著燒著,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意外的是,我在書櫃頂層,找到了一份檢查報告。
這報告,被顧森小心翼翼地夾在書縫裡。
藏在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地方。
封面上寫著——
「就診人:唐念念。」
「就診醫院:江城精神康復醫院。」
我直接翻到報告的最後一頁。
結論一欄赫然寫著:
「患者各項指標正常,智力水平符合正常成年人標準,建議出院觀察,定期複診。」
落款日期居然是——三年前!
也就是說。
我與顧森結婚那一年。
唐念念已經是一個正常的成年人了。
卻還要打著生病的旗號。
享受他哥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貼身照顧。
一個人的心態。
到底要扭曲到什麼程度,才能做出這麼令人不齒的事情?
而真正讓我憤怒的,是顧森。
原來這三年。
他每一次以唐念念有病,讓我別跟她計較。
每一次在我面前扮演左右為難、情深義重,其實都在把我當猴耍!
我掏出手機,拍了張照。
又點燃打火機,將它付之一炬。
然後,撥通了閨蜜的電話:
「親愛的,你哥是不是在精神康復醫院工作?」
閨蜜一愣:
「啊?啊……是啊,怎麼啦?」
我對著黑夜,展露微笑:
「可能最近要麻煩你哥一趟。」
唐念念……
她不是喜歡演精神病嗎?
那就讓她,演個夠吧。
9
傍晚,老公下班回到家。
我聽見他走進臥室的腳步。
掐著點,將掛在牆上的婚紗照投進火盆。
顧森見狀,快步沖了上來。
直接伸手把婚紗照從火盆里搶了出來。
脫下身上昂貴的西服,把火撲滅。
然後才用傷心欲絕的眼神看著我:
「蘇黎,你真的這麼絕情嗎?」
「真的要將我們十年的感情一筆勾銷嗎?」
我緩緩抬頭,用一雙婆娑的淚眼瞧著他。
抖著雙肩,哭得梨花帶雨:
「你以為,我的心就不是肉長的嗎?我就不痛嗎?」
顧森最見不得我哭了。
他果然一把抱住我。
下巴輕輕磕在我的發頂:
「別難過了老婆,你一哭,我就六神無主,心都碎了。」
我死死攥著他的衣襟。
在他懷裡,把自己抖成一片風中枯葉。
「顧森,我恨你,真的恨死你了,我想過跟你離婚,但是……我捨不得……」
吧嗒,一滴滾燙的淚砸在我的頸窩裡。
我知道。
顧森背叛我是真的,愛我也是真的。
這個男人。
就是又當又立的賤骨頭。
「不離婚,小傻瓜,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和你離婚?」
我抱緊他,嗚嗚咽咽期期艾艾:
「老公,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也想通了,只要你心裡還有我,我可以學著接受你們的……」
「從今往後,我們三個人一起踏踏實實地過日子,你說好不好?」
一番話。
把我自己噁心壞了。
顧森卻扳著我的雙肩,眼睛都亮了:
「你說真的?」
我重重點頭。
死咬著嘴唇,才忍住吐他一臉的衝動。
他重新把我揉進懷裡:
胸腔起伏,激動不已:
「老婆,我就知道你最識大體,以後我一定加倍珍惜你,相信我,我最愛的人永遠是你!」
10
或許顧森以為從我這裡拿到了免死金牌。
因此與唐念念越發肆無忌憚。
有好幾次,我從外面回來。
就看見他倆在客廳里旁若無人地卿卿我我,連走進臥室的時間都省了。
我默默垂下眼瞼。
假裝什麼也沒看見。
最初,唐念念還像以前一樣挑釁我、針對我。
但我一反常態,不與她爭搶。
卑躬屈膝,就像家裡的奴婢。
就差沒往她臥室床頭櫃里,塞計生用品。
久而久之,唐念念也覺得無趣。
直接把我當成一團空氣。
這一個月里。
我不吵不鬧,安分守己。
實際上,我背地裡聯繫了閨蜜她哥,陸宴。
我曾聽閨蜜說,他是精神科醫生。
托閨蜜這層關係。
我請他領著我,去精神康復醫院參觀了一圈。
隔著單向玻璃,我看見了裡面穿著束縛衣的病人。
「陸醫生,什麼樣的病人,會被強制收治呢?」
「通常是有嚴重暴力傾向,或者有被害妄想的重症患者,傷害他人,或傷害自己。」
「如果患者一直喊自己沒病呢?」
陸宴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來這裡的每一個病人,都說自己沒病,叫得越凶,說明病得越重。」
那一瞬,我忽然覺得——
陸宴這張冰塊臉,比顧森帥一萬倍。
我又問:「那針對重症病人,你們通常怎麼治療?」
陸宴推了推金絲眼鏡:
「常規藥物如果無法控制,我們會採取物理治療,比如電休克治療。」
我一臉擔憂:
「電休克?那是電擊嗎?會不會很疼啊?」
陸宴微微調整姿勢。
將白皙修長的十指,在身前輕輕交握:
「治療過程中會有電流穿過大腦,引發全身抽搐。」
「雖然我們會打麻醉,但你也知道,對於認知錯亂的病人,那種瀕死的恐懼感和腦部重置的茫然感,才是最有效的鎮定劑。」
我低下頭。
藏起自己瘋狂上揚的嘴角。
話卻說得動聽漂亮:
「只要能治好妹妹的病,哪怕過程痛苦一點,我也能接受。」
「如果真有那一天,還請陸醫生多多費心。」
陸宴用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盯著我。
倏然一笑:
「應該的。」
11
伏低做小的第二個月。
某天夜裡,我語重心長地跟丈夫商量:
「老公啊,今天念念又偷偷玩刀,把手指劃傷了。」
老公欲言又止。
其實那是唐念念跟他耍小脾氣,故意自殘的。
我假裝不知情:
「老公你看,白天我們都要上班,家裡只有念念一個人,多不安全啊。」
「不如我們在家裡裝個全屋監控吧?萬一有危險,我們第一時間就能發覺,你說是嗎?」
顧森不疑有他:
「老婆,還是你想得周到。」
「遇見你,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我在心裡嗤之以鼻:
遇見你,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晦氣。
伏低做小的第三個月。
老公要去外地出差幾天。
我的機會終於來了。
這天晚上,我故意坐在客廳,給老公打視頻電話。
膩膩歪歪了半個鐘頭,仍舊不肯掛電話。
還要求他在電話里說十遍「我愛你」。
顧森無奈地搖搖頭,依言照做。
當時,唐念念就在旁邊沙發上看電視。
那臉綠的……
活像長了十年的青苔。
掛斷電話後。
我挑眉看向唐念念:
「看見沒?在你哥心裡,還是我最重要。」
「你想要取代我,這輩子怕是沒希望了。」
唐念念猛地把遙控器摔在茶几上:
「蘇黎,你算什麼東西?我和我哥二十年的感情,是你一個外人可以取代的嗎?」
我冷笑:
「竹馬不如天降,這話你不會沒聽說過吧?」
顧森不在家,唐念念也不裝柔弱了。
操起桌面上的水果刀,就朝我刺來。
一邊猛刺,還一邊怒吼:
「蘇黎,你這個賤女人,明知道我是精神病,還要故意激怒我。」
「我今天就殺了你!」
幸虧我在激怒她之前。
把桌面上的水果刀,換成了沒開刃的鈍刀子。
不然就憑這股狠勁。
搞不好真的會被她扎死。
我狼狽不堪地滿屋子逃竄。
儘管是鈍刀子。
還是被唐念念的蠻力割傷了手臂。
鮮血瞬間染紅了我的白衣。
我竄進房間,鎖上房門。
飛速撥通了早就存進手機里的緊急求助電話。
不出十分鐘。
穿白大褂的和穿制服的同時趕到。
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三下五除二把唐念念按在地上。
強行給她穿上束縛衣。
出乎意料的是,陸宴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