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滋養別人犧牲自己完整後續

發現我攢了好久的錢買的新裙子不見了。

是在一個月後，我要穿它去參加女兒明天的幼兒園畢業典禮。

女兒說，她希望我能漂漂亮亮地出席，不要像平日裡一樣灰頭土臉的。

1

「老公，你有沒有見到我那件白色流蘇長裙？」

將家裡找個底朝天后，我給周日還在公司的老公宋佳明打去電話。

最近這一個月，他忙的狠，常常在他公司內加班到深夜才回來，連雙休日都不放過。

「什麼白色流蘇長裙？」

電話響了很久很久他才接起，雖有不耐，卻放輕語氣。

這些年來，他從不跟我大小聲，即便是情緒上頭時。

宋佳明說，夫妻間最忌諱吵架。因為吵著吵著，心就會涼了；心如果涼了，婚姻就維持不下去了，他怕跟我分離。

「對不起啊老公，我實在找不到，才會來打擾你工作。」

「就一個月前，我買來去參加女兒幼兒園畢業典禮那件。當時你還問我哪來的錢買的，我說是我又找的新兼職賺錢買的。」

三個月前，在我又一次因為處理女兒的突發事件，再次失去相對輕鬆的新兼職的第七天，我找到了一份在凌晨一點起床做包子的兼職。

現在大環境不好，能這麼快找到一份收入還不錯的活，已經不錯了。

雖辛苦，但勝在下班時間不耽擱我早間送女兒去上學；中午補上一覺後，不耽擱下午再去接女兒；有時候女兒學校有什麼事，我還可以隨時從床上爬起來趕過去。

我和宋佳明，沒人幫扶，也沒什麼積蓄。

懷上女兒那年，獨自將宋佳明拉扯長大的婆婆，因為車禍意外去世了。

我的父母重男輕女，對我只有壓榨，在讀大學時，被傷透心的我，就跟他們斷了來往。

心高氣傲，再不想給人打工的宋佳明，那時又一心想自己創業開公司。

所以女兒出生後，我就辭掉了曾證明我經濟價值的高薪工作，做了一名家庭主婦。

這些年來，我曾經的積蓄除了養家，很大一部分都拿給了宋佳明去創業。

只是他的事業一直沒什麼起色，所得盈利除能維持公司運轉，根本就往家拿不了幾個錢。

因此等女兒上幼兒園後，我就開始做起了各種兼職，賺生活費和女兒的學費。

去年尾，宋家明的公司雖然創業初成，接了一個大項目，盈利了很大一筆金。

但得到這筆金的第一時間，他就退掉我們的出租屋，貸款買了我們現在所住的這處高檔小區中的房子。

每月還貸好幾萬。

恰好覆蓋了之後這半年來，宋佳明每個月拋去運營公司成本後的盈利。

這房子是比現在的行價高了許多的。

宋佳明說因為他要給我和女兒最好的。

我也不好說什麼。

所以我們的日子，依然過得很緊吧。

就連出席女兒的畢業典禮，買一條上千塊的裙子，也得我攢上兩個來月。

2

「一個月前……新兼職……流蘇長裙……」

宋佳明在電話那端，低聲喃喃。

我見他貌似還沒什麼印象，就繼續幫他回憶。

「我那時還怨你現在竟然不關心我至此，居然都沒發現我已經天天早起上了兩個月班的事。」

「你跟我解釋說實在是工作太累，才沒發現。再加上我又沒告訴你，你又天天睜眼時就見我正在做早餐，下班回來又見我在家做晚餐，女兒學校有事，我還能隨叫隨到。所以你就自然而然地認為我一直閒在家裡。」

「為給我賠不是，你哄了我好久，還在之後獨自包攬了一周的家務……」

「媽媽，媽媽！」

一直幫我一起找裙子，站在我身側，聽我給宋佳明打電話的女兒，突然開口打斷我。

「媽媽，你看那條裙子，像不像你的那件？」

女兒隔著陽台玻璃，一指樓下。

樓下，垃圾桶旁，正站著一位背對我們、身著高檔無袖裙、皮膚雪白、黑髮及腰的女人。

女人正一邊通過藍牙耳機打電話，一邊用兩根手指捏著一件白色流蘇長裙往垃圾桶里丟。

那裙子的胸口處還別了一枚胸針，跟我當時專程買來搭配我那條流蘇裙子的胸針一模一樣。

胸針別的位置，也和我曾將裙子收進柜子里前，別在裙子上的位置一模一樣。

女人丟掉裙子後，掏出濕巾，將手擦了擦。

陽光打在她精緻的美甲上，閃出晃人眼的細碎光芒。

然後她轉過身，講著電話，低頭往我們單元樓走來。

我家位於三樓，窗戶又在之前被我打開在透氣。

於是女人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進我的耳中。

「昨天他知道我這次回國定居，是因為和魏威離婚後，立刻就來找了我，說要跟他妻子離婚後開始追求我。」

突然間，女人抬起了頭。

妝容精緻的臉上，笑容傲慢而嘲諷。

四目相對。

我才發現，這女人我認得。

她叫蘇晴。

是我和宋佳明的高中同學。

3

蘇晴在高中時很受歡迎。

因為家境好，長得又漂亮，性子柔柔的。

用現在的話說，她是標準的白富美。

那時，我們班上很多男生都喜歡她。

卻因自卑，全都不敢明說。

但我們班女生，卻都能感覺到，誰喜歡誰。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好感，真的很難藏住。

點點蛛絲馬跡，只要有心人一串，便能一清二楚。

根據這些蛛絲馬跡，大家覺得宋佳明肯定也喜歡她。

那時宋佳明在我們班也很受歡迎，只不過是女生的歡迎。

他長得英俊，學習又好，雖然性子極度清冷孤傲，但基於前兩點，班裡暗戀他的女生不在少數。

所以班裡女孩子們，才會那麼有閒心的去研究，他到底喜歡誰。

蘇晴在好事者告訴她這事後，看上去很平靜不在意，可她眼睛卻亮晶晶的，顯得很興奮。

她是喜歡宋佳明的，我們都知道，她在等他的表白，只要他說，她肯定會答應。

這事又被好事者送去宋佳明耳中。

聽說宋佳明聽後，雖然面無表情，嘴角卻微微勾了勾。

當年，同學們都覺得他倆遲早會在一起。

可高三畢業前夕，宋佳明卻攔住我，跟我告了白。

他說他喜歡的人一直都是我，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了。

我和宋佳明是髮小。

他媽在我們小區門口賣餛飩，我爸媽在我們小區門口賣包子。

日子久了，常跟在大人身後打雜的我倆，便成了好朋友。

那時，我媽嫌我頭髮礙事，給我剃得很短，像男孩子。

因此宋佳明總是以大哥自居，叫我二弟。

所以一直以來，我從來都沒想過，這個一直叫我二弟的人，會對我有這種想法。

我其實和班上的女孩子一樣，也在偷偷喜歡他。

只不過我的喜歡，是在很早以前，我爸媽辱罵毆打不准我吃飯，他偷偷來給我塞錢塞吃的時就開始了。

所以想也沒想，我就答應了做他女友。

也想也沒想，在大學畢業之後，不顧大學所交好友馮瀟的怒罵，戴上他套在我手指上的草圈戒指，推掉那份五百強企業的 offer，返回這座二線城市，跟著他跑去領了結婚證。

更想也沒想，這些年來，從不抱怨地任他予取予求，全心全力做他堅強的後盾，支撐這個家。

4

「你不知道，他對我有多痴情。」

「他發跡賺錢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我爸媽居住的這個小區，買了一套房，還專程買在我家隔壁，只為能在我回國到娘家小住時，遠遠地看看我。」

「他這麼多年努力創業，最大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

蘇晴依然抬著頭跟我對視，雖然在講電話，卻像是專程說給我聽的。

我心底開始發慌，手死死地攥緊了手中的手機。

手機的那端，宋佳明好像在說著什麼，我卻一個字都聽不清楚。

耳中只有蘇晴的聲音在一直響。

「他當年本來是想在高中畢業那天跟我告白的，但在發現家境優越的魏威也打算跟我告白後，他就退了回去。」

「他知道我喜歡他，但如果我有更好的選擇，他寧願退出，因為他不捨得我跟著他吃苦，他覺得像我這樣的女孩，就應該被捧在手心裡呵護長大。」

「至於他為什麼要去跟他發小表白，是因為他想讓我對他死心，安心接受魏威的告白後和其一同去出國深造。」

「後來，我也確實如他所願，跟魏威一起出了國，還結了婚。」

「這一個月以來，不知道我離婚的他，還故意天天在公司待到很晚才回來，就因為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對我做出越矩的事。」

「畢竟一個月前我剛回來時，在樓道間遇上去他家做客那次，他差點就沒控制住。」

「所以說啊，我當年怎麼可能會輸給那個男人婆！」

「嗯吶，如今都清楚了。」

「現在就在一起？」

「拉倒吧，損友！你知道的，驕傲如我，我怎麼可能會去給人家當小三？」

「我會等他跟他老婆解除婚姻後，看他表現，再考慮跟不跟他在一起，畢竟我身邊一直不乏追求者。」

「好啊，拜拜，下次聊。」

「李楠，好巧啊，你現在混得不錯嘛，竟然住進了這處高檔小區了呢。」

取下藍牙耳機後，蘇晴向我揮手，語調雖然輕快愉悅似打趣，臉上的表情卻將她對我的鄙夷體現得淋漓盡致。

「老婆？你還在嗎？再不說話，我掛了？」

宋佳明的聲音終於通過手機，再次清晰地傳進我耳中。

「老婆？」

我閉了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一下心神後，才緩緩對著手機開口：

「宋佳明，你……你……你是不是把我的那條流蘇裙子送給蘇晴了？」

我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最終問出這個問題。

聽筒那端立即變得很安靜。

許久都沒有聲音。

5

「是不是啊，宋佳明？你說話啊。」

我儘量平穩自己的語氣，使勁控制開始顫抖的身體，不讓自己在女兒面前情緒失控。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吧？記不清了……」

他終於再度開口。

「老婆，我還有工作要繼續，裙子的事等回頭說，我先掛……」

「宋佳明，你不說清楚，我就去找蘇晴問了。」

「你要我說清楚什麼？」宋佳明的聲音陡然冰冷。

「呵！」我笑出聲，手捂住突感如針刺入的胸口，平靜地問，「你為什麼不經我允許，把我的裙子送給蘇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