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住院後，我卻「病」好了完整後續

當我去醫生辦公室詢問進展、補繳費用回來，發現媽媽還沒吃早餐時，我頓時有些急了。

「媽，你怎麼還不吃呢？這飯我都下去給你熱三回了，你也知道我們是在醫院，熱個飯是很不容易的。我求爺爺告奶奶，又給錢又塞煙的，人家才冷臉給我熱的。你這不吃，這不又涼了。」

我媽看著白粥很是嫌棄。

「你這買的什麼呀，你到底會不會買飯？」

「人家你哥都知道給我買些刺激食慾的，什麼麻辣小龍蝦呀、麻辣鴨貨啊。你倒好，這麼小家子氣，好像我吃頓飯能給你吃窮一樣。」

我媽住院了七天，我也衣不解帶地伺候了七天。

哥哥只是來了一趟，給她買了一頓飯，停留時間甚至沒超過半小時。

可是在我媽心裡，我甚至連哥哥的衣服角都趕不上。

若是以往，看在她生病的份上，我一定會忍下來，耐心地解釋，哄她吃飯。

可是這一次我再也不想忍了。

1

我完全克制不住胸腔燃燒的憤怒。

「媽，你是胃病，做了手術本來就不能亂吃東西的，忌腥忌辣的，這點醫生給你強調了多少次，我也給你強調了多少次。要不是你把我騙衛生間給你洗內衣，然後偷著吃那些辣貨，怎麼還會需要做第二次手術？我們早就出院了。」

「你總嫌喝粥沒味道，可是你想想看，如果你能吃，我會不給你買嗎？」

「哪有那麼誇張，醫生就是會危言聳聽。」

我媽不以為然地撇嘴。

十分不屑的樣子。

「不說得嚴重些，我們怎麼肯乖乖掏錢去做檢查，至於第二次手術，那分明是因為他們學藝不精，第一次做的時候沒做好，這才補救的。你別和個傻子一樣，人家說啥你信啥。」

我媽自有一套大道理，簡直要把我氣得嘔血。

「你也不用和我發脾氣，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這幾天在這裡照顧我，耽誤你上班賺錢了，你心裡有氣就找理由衝著我發，我明白。」

「但是高詩翠，你不要太過分啊，怎麼說我也是你媽，我小時候照顧了你多少回，你生病我是怎麼對你的？現在不過用你一次，看你不願意的，以後我還能指望你做什麼？」

「你哥要不是離得遠，說實話，我也不用你。你別整天覺得委屈得要命。」

我渾身氣得顫抖，連牙齒都在打顫。

「媽，我什麼時候有氣衝著你發了？是，在這裡陪護，我要一直一直請假，多請一天就要扣三百塊，這個月沒有全勤也不會有獎金，這些我都認了。你的醫藥費我掏的，你說哥哥養家不容易，讓我不要開口和他要，我是不是也沒要？」

「我生氣的只是你不聽醫囑，作踐身體，我什麼時候因為照顧你，因為賺不了錢生氣了？」

「從小到大，不管我做什麼，你總能挑出毛病來，而哥哥什麼都不用做，他就贏了，哪次不是這樣？」

我恨不得掰開她的心看看，一個人怎麼能重男輕女到如此地步。

可是我的滿腔委屈，我媽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她的重點完全放在了其他地方。

「你怎麼能說你哥哥什麼都沒做呢？我生病，是，沒錯，你日夜守著我，看起來好像很辛苦，可是醫院裡也不需要你做什麼啊，頂多是幫忙繳繳費，我起夜的時候你搭把手。除了限制自由，你無法離開以外，對你還有什麼很大的損失嗎？」

「而你哥呢？他多不容易啊，他不像你本來就在我身邊，他在深圳，回來一趟光飛機票都要好幾千了，又要請假，又要撂下家庭孩子，背負多大的壓力。你這個做妹妹的，不心疼哥哥，怎麼還總是和他計較，嫌棄他付出的不夠呢？」

我胸口一陣淤堵。

當初看到哥哥在大城市站住了腳，我本來也想去北京打拚一番。

畢竟我學的專業比較小眾，只有大城市才有發展前途。

可是我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又是威脅又是利誘的，就是不肯讓我走。

她說心疼我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沒人保護，容易吃虧，說什麼也要把我留在身邊，以後也好幫我。

2

「想想看，你人在外地，什麼都需要自己買，而如果你就在我身邊呢，油麵蔬菜，這些你都可以回家拿，這些錢就省了。等以後生了孩子，我也能幫你帶，能給你減輕多少壓力呢。」

我不同意，她就一哭二鬧三上吊，各種殺手鐧層出不窮。

最後一次，她把半個身體懸出了陽台之外，哭著喊：「與其等你走了，我牽腸掛肚，吃不好睡不好地擔心，我還不如現在就去了。」

我生怕她真的做傻事，只好留下。

可是留下以後的事卻著實有些變味。

我媽承諾的蔬菜瓜果、油麵確實是從沒短缺過，但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我本來就住在家裡。

畢業以後，我本來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個一居室，月租五百。

我媽非說浪費錢，找盡理由讓我回家住。

「與其把錢給外人，倒不如把這個錢留給我，你回家來住，還不用你做飯，我每個月都讓你吃上肉，多好呀。」

我是不願意的。

我家距離公司太遠，如果搬回家，每個月的通勤費用就不止五百。

我堅持了兩個月。

可是我媽隔三差五地找我。

不是腰疼需要我帶她去醫院，就是家裡缺東西了，想讓我帶她去商場買。

被她這樣一折騰，我家裡、出租屋、公司三地循環跑，格外累了。

於是我又做了第二個錯誤的選擇，退了出租屋，搬回了家。

回家以後，我媽使喚我更方便了。

家裡大大小小的東西幾乎全要我來添置，哪怕是醬油這種下樓就能買到的東西，我媽也一定會打電話給我，叫我下班的時候捎回來。

我稍微有點不願意，我媽就會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我沒良心，是白眼狼，和她窮算計。

罵我的花樣五花八門，都不帶重樣的。

出門在外的我哥卻是千好萬好，偶爾往家郵包衛生紙都能讓她高興得美上天去。

這樣天差地別的態度。

縱然我再糊塗，再後知後覺，情緒再遲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

就在我打算辭職離開家鄉時，我媽卻拿出一筆錢，給我買了一輛二手車。

並且一反常態得沒和我要錢。

我便又猶豫了。

再加上在公司的發展的也逐漸上了軌道，升了小中層，如果辭職換城市，又得從頭做起，權衡之下，我最終還是沒走。

而我媽不知道是察覺到什麼，還是意識到自己過分，總之後來她對我還算可以。

至少明面上，她不再攻擊我的付出，也不再想方設法地要管我的工資卡。

在她此次住院之前，我對目前的生活還算滿意。

即使偶爾一句半句的，能察覺到她對哥哥的偏心，但我覺得一切還好，尚在我能夠忍受的範圍內。

可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她又故態復萌了，甚至變本加厲。

「我不知道為什麼你總是要和你哥哥比？你不要總被外人攛掇著，覺得我重男輕女，想想看，如果我真的重男輕女，我能讓你讀大學嗎？能讓你自由地出去工作嗎？我要真是那種惡毒媽媽，你也到年齡了，我早該把你賣出去換彩禮了。」

3

「你知道我有理由這樣做，你哥哥現在人在大城市，連房子都沒有，我要是重男輕女，我不早為他打算了？」

我媽最討厭我說她重男輕女，每次總有一大堆話等著我。

全是歪理邪說，但她氣焰高，聲音響，根本就不會給我張嘴的機會，全是她的一言堂。

我早已領教過了，並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連忙舉白旗投降。

「好了，媽，你別生氣了。」

「你還是吃點飯吧，本來腸胃就不舒服，不吃飯怎麼行呢？」

而我心裡想的卻是，也就這一次了，等她一出院，我一定馬上就離開家。

再也不要心軟了。

好在醫生說了，她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媽發泄了一通，總算情緒好點了，捧起我再度熱好的粥，一口一口地喝著。

「哎，你哥哥在那樣的大城市，房沒個房，車沒個車，這過得哪是人過的日子。」

我不接話。

她便再度提起她給我買的那輛車。

「現在這個年頭，誰沒個代步工具呢？你說我好歹也給你買了一輛車，你上下班都能開著，也省不少事。也正因為這樣，我雖然沒錢，但借錢也想給你買。」

「可是你哥呢，也不知道猴年馬月能開上車。」

「媽，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有些無奈。

「你工作也有些時候了，手裡應該也攢了些錢了吧？能攢多少？有沒有十萬，哎，不對，你一向比較節省，想來二十萬應該是有的吧？」

我媽眼睛亮亮的，充滿期許地看著我。

而我終於明白那輛二手代步車為何而來了。

原來它只是餌，釣大魚前放下的餌。

那段時間我媽總想把我的工資卡要過去，我明里拒絕暗裡拒絕，就是不肯。

為此還一再大吵。

我媽什麼難聽的話都說盡了，我難過地哭了好幾宿。

把行李都收拾好了。

就在要和我媽提出離開之前，我媽忽然給了我一把車鑰匙。

「你哥上次回來說，他想在深圳買房定居，光是首付就要一百萬。我和你爸手裡有兩個存款，但是不夠。我想著你那裡有多少，我先借著你的，回頭你爸發工資了我按月還你。」

我媽的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和氣。

而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我哥會不辭辛苦地回來，當時我還納悶呢，他不看護不給錢的，特意花大幾千的機票飛回來，不到半小時又飛回去，這是幹嘛呢？」

「原來是回來拿錢的。」

我語氣嘲諷譏誚地開口。

「十天半個月的也等不了，我哥還真是心急。」

我媽生病住院，而我爸完全不懂轉帳匯款。

所以我哥急著要錢，就只能自己飛回來。

我明明全部猜中了。

我媽卻急切地否認：「不是這樣的，他是跑回來看我的，說要買房子，只是隨口一提。」

「你別這麼說你哥，太難聽了。」

我媽的臉上掛上了一層陰影。

她咬著唇，那麼不滿，卻無法對我發泄。

因為她還指望從我手裡要出兩個錢，來幫她千難萬難的兒子。

「反正你有多少就給你哥先打過去。他急用，你是他親妹妹，你不幫他誰幫他呀？別讓他因為缺錢做錯事。」

我沒有說話。

4

而我媽誤會了我的沉默。

可能是她以為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不可能再拒絕。

所以她繼續開口。

「當然二十萬也是不夠的，所以我和你爸的意思是，你再去銀行貸個五十萬給你哥，我打聽過了，你的這種技術性工作還挺吃香，銀行都愛貸款給你們這樣的人。」

「明天出院以後，下午我和你一起去銀行。」

我媽越說越自信，直接就拍板了。

下午我把我媽一個人丟在了醫院，回家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我爸疑惑地看著我：「你媽不是明天就出院了，你回來收拾東西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