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選擇完整後續

2025-12-19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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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攥緊拳頭,囁嚅:

「那,那。」

清秀的臉上浮現出羞窘與掙扎。

畢竟還是個少年。

我遲疑片刻,輕聲道:

「我還有個打掃教室和炒貨店的活兒,你要是願意,我去跟他們說說,看能不能換給你。」

他猛地抬頭,眼中閃過驚訝。

夜風很大,吹得校服獵獵作響。

我攏緊外套走向宿舍。

他頓了頓,追上來:

「為什麼……幫我?」

如果不是我,你本不必這樣艱難。

話在舌尖滾了滾,終究咽了回去。

「可能是,我們都是想要爬出泥潭的人吧。」

「那你不擔心……」

他窘迫道。

我停下腳步。

少年的臉上稚氣未脫,卻寫滿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沉重。

我的聲音柔軟下來:

「貧窮不是我們的錯。但如果因為貧窮就先看輕了自己,那才是真的輸了。」

「我們敏感,是因為太在意別人的眼光。」

「可尊嚴很重要,活下去、讀下去才更重要。」

「你看到打飯的叔叔阿姨,會覺得看不起嗎?」

他眸光閃動,搖了搖頭。

「那我們又何必看輕自己呢?」

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握緊。

他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

「謝謝你,同學。食堂的活,我明天就去找老闆。」

我笑了。

「不怕被同學看見了?」

他搖頭,雙眼望向漆黑的夜空。

「我想好好讀完高中,考上大學,將來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你會的,陳述。

你是註定要伸手摘星的人。

我們在走廊盡頭道別。

「認識一下,我是慢班的周止媛。」

我伸出手。

他笑了。

「你好,我是陳述。」

……

隔了幾天,我去食堂又見到了陳述。

他手忙腳亂,臉紅得快要埋到胸口。

心急的學生催促:

「同學,你能不能快點,後面還一堆人呢!」

「磨磨蹭蹭,你行不行啊!」

他結結巴巴:

「好,我,我儘快。」

我皺了皺眉。

排到我時,我故意大聲說:

「同學,我要一份青椒肉絲,你慢慢打,多給我打點!」

聽到我的聲音,他猛地抬頭。

俊秀的臉上浮現笑意。

「好!」

他給我打了整整兩倍的青椒肉絲,而且,幾乎都是肉。

還有這操作?

後面的同學頓時不催了。

我喜滋滋地捧過餐盤。

朝他眨眨眼睛。

這件事,竟還有了意外的後續。

這天晚自習後,我照例最後一個離開。

陳述突然抱著厚厚一疊筆記進來,有些不好意思:

「這是我整理的一些筆記,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

我瞪大了眼睛——當然用得上!

高手起飛時,單是他們帶起的那陣風,都足以托起像我這樣拚命奔跑的人。

可隨著紙頁翻動,我的心卻一點點沉下去。

僅僅是筆記里的幾處拓展,就清晰地劃出了一道鴻溝。

那不只是知識的深度,更是思維層次的差距。

陳述翻閱了我的卷子,安慰:

「你只是基礎不太紮實,別泄氣,先夯實基礎。」

我早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天賦型選手,唯有一股不服輸的韌勁。不敢奢望名校,只求把會做的都做對,踮踮腳,儘量夠上一所好一點的大學。

可當差距擺在眼前時,說不沮喪是假的。

慢班的學習氛圍,確實和快班沒法比。

就連老師講課的用心程度,也明顯差著一截。

我腦子裡攢了好多問題想去請教,可老師們的精力都被尖子生占滿了,對我們這些慢班裡的後進生,實在分不出多少耐心。

好在陳述有。

每天晚自習後,他都會儘量抽出時間給我講題,一點一點彌補基礎的不足。

一遍聽不懂,他就再講一遍,直到我聽懂為止。

我很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聽得很認真。

他教得也很用心。

時間久了,同學之間難免傳出些風言風語。

6

這天課後,班主任把我叫到了辦公室。

物理老師和陳述的班主任李老師也在。

見我進來,物理老師斜睨我一眼,似笑非笑。

班主任清了清嗓子。

「老師們不反對同學之間正常交流,但高中是人生關鍵階段,希望你們都能端正態度,把重心放在學習上。」

物理老師嗤笑一聲。

「一個吊車尾的差生,整天纏著年級第一。自己不上進就算了,還想把好學生拖下水?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人家能看得上你?」

班主任皺了皺眉。

「汪老師,別這麼說。」

我耐心地解釋道:

「我只是向陳同學請教學習上的問題,沒有其他想法。」

物理老師指著我,哈哈大笑:

「還狡辯!有問題你不找老師,跑去纏著男同學?」

我定定地看著他:「可是老師,你不喜歡我,每次我跟你請教問題,你不是讓我『自己看課本』,就是假裝沒聽見。」

自從我沒買他推銷的練習冊後,他就再沒給過我好臉色。

物理老師暴怒,衝過來就要打我。

他忍我很久了。

我也忍他很久了。

最後,是班主任和李老師攔住了他。

那天后,我和物理老師徹底撕破了臉。

課堂上,他要麼無視我的存在,要麼專挑超綱題點名讓我回答。

答不上來就當眾罵我「豬腦」、「廢物」。

交上去的作業,他看一眼,當場撕得粉碎。

「垃圾!」

後悔嗎?

我承認,確實後悔。

但我後悔的不是得罪他,而是後悔自己曾經天真地以為,只要努力就能換來公平。

我後悔的,是為此付出的代價。

晚自習結束後,陳述出現在教室門口。

「我找過班主任了,他們說同意我們正常學習。」

他剛從同學那裡聽說我被約談的事。

我沒說話。

「周止媛,你考到快班來吧!」

「什麼?」

他笑了,臉頰浮現兩個淺淺的梨渦。

「我問過李老師了,期中和期末都有機會,只要考進年級前 200,就可以替補進入快班。」

「到時候,我們也能方便一起學習。」

快班替補,這是學校制定的激勵機制。

我怔住了。

「我,行嗎?」

期中考試結束後,我的成績出來了。

其他科目的成績都衝進了班級中游。

唯有物理,只有 35 分。

我沒有去糾結那個分數。

畢竟除了期末統考,平時的成績都由任課老師說了算。

「你已經進步很快了。」

陳述的聲音在空曠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以你的努力,一定可以的。」

那一夜,我睜著眼直到天明。

兩個月。

我要從現在的排行衝進前二百。

下個學期才有機會進入快班。

期末是交換閱卷,這是我最好的機會。

這個學期不行,那就下個學期。

但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就要拚命抓住。

從第二天起,我開始陷入了瘋狂的學習。

除了必要的兼職、吃飯和睡覺,每一分鐘我都不敢浪費。

我像一塊貪婪的海綿,拚命汲取著知識。

秋風漸起,寒意一天比一天重。

同學們的校服里都添上了厚毛衣,我卻依舊穿著洗得發白的單薄校服,唯一能添在裡面的,還是媽媽穿舊後給我的那件舊毛衣,袖口早已磨出了毛邊。

鑽進被窩,依舊是冷,唯一的一床被子,仍是夏天用過的那床。

走廊溫習時,我不得不把所有衣服披在身上。

可冬天的貧窮,藏也藏不住。

沒過多久,我的手上就長滿了凍瘡,又紅又腫,有些地方裂開了口子,露出粉紅的嫩肉。寫字時,幾乎疼得握不住筆。

然而,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走廊里的燈,開始整夜亮著。

暖壺裡,總會「多出」室友用不完的熱水。

打掃教室時,也會有同學接下我手中的掃把:「你先去複習吧,這點小活,我們順手就做了。」

你看,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人不吝於表達他的善意。

期末考試那天,天陰得像要滴下水來。

手指凍瘡發作,癢得鑽心,我卻不敢去撓。

只能盡力握住筆,試圖將每一個字寫得工整。

考物理時,其中一名監考是物理老師。

他故意在我課桌前停下。

他看了看我的卷子,露出嘲笑。

仿佛在宣判我的徒勞。

我竭力鎮定。

在心底默念。

周止媛。

千萬。

千萬不能認輸。

7

期末考試後,我給自己放了一天假。

什麼也不做,在宿舍狠狠睡了一天。

天黑了,室友們都已經回家。

我披衣坐起。

開始收拾回程的行李。

我先去了福叔福嬸的店裡。

藉口等成績,又在店裡幫了一周的忙。

出成績那天,我早早趕到學校,恰好在校門口遇見陳述。

他在縣裡找了份寒假短工。

看到我,他微微一笑。

行政樓前早已擠滿了看榜的學生。

我們前後走到總榜下。

「陳述」兩個字仍然高居榜首。

他側頭看我,目光和我一起在榜單上尋找。

剩下的 199 個名字里,會有我嗎?

我握緊雙拳,指尖微微發顫。

明知希望渺茫,卻還是忍不住心存僥倖。

第 200 名。

第 199 名。

第 198 名。

……

不是。

都不是。

我深吸一口氣,從榜單末尾重新找起。

周止媛。

最後。

在三百六十七名處,我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那一刻,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來。

既是滿足,也是遺憾。

陳述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站到我旁邊。

看我又哭又笑的樣子,他手足無措。

「你……你怎麼哭了。」

他翻遍口袋也沒找到紙巾,只好笨拙地安慰:

「別,別哭了,你已經很厲害了。」

我破涕為笑。

被年級第一這樣誇獎,饒是我臉皮再厚,也忍不住臉頰發燙。

「我是高興。」

一個學期,從入學的六百多名爬到三百六十七名。

原來,我真的可以做到。

原來,努力真的可以得到回報。

雖然離快班還有很長很長的路,但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堅持。

雲散日出,溫暖的陽光灑滿肩頭。

陳述的眼睛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周止媛,你一定可以的。」

「我在快班等你。」

……

和同學告別後,我步行去了客運站。

縣裡到村外要坐很久的小巴。

車裡擠得透不過氣,過道都坐滿了人。

各種氣味混在一起。

汽油、早餐、煙味,還有汗臭和腳臭。

仿佛兩世都沒有變化。

下車時,我幾乎是沖了出去。

剛走進村裡,就碰上了韋超媽。

她親熱地跟我打招呼:

「放假啦?考得怎麼樣?」

「看你這臉瘦的,一看就知道在學校沒少受罪。大學哪是那麼好考的喲?聽嬸的話,明年一起跟韋超去市裡讀中專,讓他照顧你。」

她絮絮叨叨跟在我身後。

一會說,跟著韋超多有福氣。

一會說,村裡人都在背後指指點點,說我不體諒父母,心比天高。

我假裝聽不見。

更難聽的話我都從她嘴裡聽過,這點算什麼?

到家時,媽媽正在院裡劈柴。

一見到我,她就扶著腰坐到一邊:

「可算放學了,快,快,給我把這摞柴劈一下,一會全都搬到柴棚里。」

「浩宇呢?」我皺眉。

「哎呀,他從小沒幹過活,哪裡會這些。」媽媽擺手。

我咽下到口的話,接過了地上的柴刀。

劈柴,壘垛,做飯,洗碗,打掃衛生。

我原想趁著寒假加把勁,把成績再提一提。

可家裡總有忙不完的活。

從天蒙蒙亮起身做飯,一直忙到天黑。

晚上總算能空出時間,可我一亮燈,爸爸就指桑罵槐地罵我浪費錢。

我只能點起煤油燈,在昏黃的光線下費力地辨認字跡。

而浩宇什麼也不用做,每天拿著本子裝模作樣劃拉兩下,就能滿村子瘋玩。

興致好了,還跟同伴一起搭車去鎮上。

每次我說他,媽媽就護著:

「男孩子哪能整天圍著家裡轉?讓你干點活,就想著指派你弟了?」

「你怎麼這麼自私!」

浩宇更是得意。

「聽到了嗎?這些活本來就該你們女的乾的!」

那天,我正在院裡晾曬剛切的蘿蔔絲。

浩宇騎著新買的自行車,滿院子轉悠,幾次撞到晾曬的笸籮。

提醒他換個地方後,他不只罵我多管閒事,反而故意挨得更近了。

我怒從心起,衝進廚房拎出菜刀,然後一把扯住他的衣領,將他拖倒在地。

鋒利的刀刃抵上他的脖子。

「周浩宇,你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以前那個任打任罵的姐姐了,你再敢這樣對我試試?」

冰冷的刀面上,映出我猙獰的臉。

是的。

我恨他。

恨他作為既得利益者,不用付出任何東西,就能理所當然得到父母所有的愛。恨他和父母一樣,把我當成吸血的工具,還把一切視為理所當然。

他臉色駭白。

那天起,他不敢再隨意使喚我了,也不敢再在我面前炫耀自己的特權。

我讓他幹活,他雖不情願,也會幫下忙了。

你看,這世上的道理,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

能讓別人收斂的,只有你的拳頭和底線。

沒過多久,韋超也放假回村了。

我正在灶頭灰頭土臉地熬糖稀,一邊背單詞。

他湊到門口:

「止媛,下家村今天辦酒席,會放碟片,我們一起去看吧?」

我頭也沒抬:

「不去。」

「別學了,這有什麼好看的?」

他看了看我手裡的書。

眼神閃爍。

「你回來……見過筱女沒有?」

我抬起沾著煙灰的臉,似笑非笑。

他還真是「長情」,這麼快就忘了朱筱女給他的難堪,也忘了他曾想拉我一起去讀中專的事。

到家後,朱筱女確實來找過我兩次。

她穿著皮衣,緊身褲,描著精緻的眉毛,和從前的清純判若兩人。

看得出來,那位「筆友」對她相當大方。

「不知道,你問她爸媽。」

他頓時語塞。

沒好說他剛從朱家碰了一鼻子灰。

「我們一起去看片子唄,可熱鬧了。」

我抬頭看他,忽然笑了。

「你自己去吧。」

我頓了頓。

「可能,筱女也在呢?」

他眼睛一亮。

急急跑了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我在心裡默念。

韋超,朱筱女。

你們這對渣男渣女,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啊。

8

吃年飯時,小姨一家來了。

按當地習俗,年飯期間親戚要互相走動。

席間,小姨嬌矜地放下筷子:

「聽說你進了慢班,還是倒數?」

「這書讀了有什麼用?白白浪費你爸媽的錢。」

其他親戚也說:

「看看你爸媽累成什麼樣了。」

「不如早點打工幫襯家裡。」

「女孩子認得幾個字就行了,光宗耀祖還得靠你弟。」

我平靜地推開碗。

「這次期末考,我全校排名三百六十七,全班第二十一。」

飯桌上瞬間安靜。

小姨的臉色很不好看。

大嬸娘笑著打圓場。

「止媛可真厲害!為我們家裡爭光了。」

「只可惜了是個女兒身……到時候浩宇高中肯定更出息。」

「是啊,浩宇這大腦門,一看就聰明。」

「以後你爸媽可就指望你囉!」

眾人笑道。

弟弟今年初一,名次從未進入過班級前三十,而我當年從未跌出過前七。

他們真看不出差距嗎?

不,他們心知肚明。

只是在他們眼裡,女兒終是外人,只有那多出的一兩肉,才是家族的未來。

臨走時,我微笑著祝福小姨:

「表弟聰明,將來一定能考進衛校。」

她臉色鐵青。

連隨禮都扔在了地上。

我咂咂嘴。

真不知道哪句話得罪了她。

正月初一,福叔福嬸回村裡祭祖。

他們因生育艱難,只得了個女兒,被村裡人挖苦了多年,傷透了心。

但這裡畢竟是他們的根。

年節總是要回來的。

我去給他們拜年。

他們很高興。

福嬸悄悄往我手裡塞了一卷錢。

整整一千六,比說好的學費多出一百。

「你這個學期進步很大,我們都高興。」

「下學期繼續努力,爭取考進重點班!」

福叔帶著珠珠放完鞭炮回來,一身硝煙味。

珠珠開心地撲進我懷裡。

我把親手做的布偶、小項鍊和小手串拿給她,她開心得直跳。

「哇,好美的珠子耶!」

「媽媽媽媽,你快看呀!」

福叔福嬸初五那天要回去縣裡開張。

一大早,我就把花了兩天時間撿的一小籃蘑菇都送了過去,還裝了整整一袋蘿蔔乾和雪裡蕻。

臨別時,福叔又給我塞了五十。

「你嬸特意交代的,讓你買件新衣裳。」

......

快到元宵的時候,我們要回校了。

媽媽嘆著氣,摸出二十塊錢給我:

「都怪爸媽沒本事,賺不到什麼錢。」

「你在學校里,吃好喝好。」

「到了縣裡,買身新衣裳。」

可是媽媽,二十塊錢,做不到你說的那些。

冷風吹得眼眶發澀。

我看著院裡那輛新自行車,默默接過了錢。

開學第一天,班主任發下期末試卷,特意表揚了我的進步。

我強忍著心跳,坦然接受同學們的目光。

前桌回頭瞟了我一眼。

下課時,我聽見她跟同桌說:

「看她那個輕狂樣,不知道的以為考了第幾名呢。有本事去快班呀,在這裡顯擺什麼。」

「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副寒酸樣。」

「還跑去纏著人家男生,真給女生丟臉。」

我曾一度困惑,她為什麼對我抱有這麼大的敵意。

甚至為此陷入無謂的內耗。

但後來我漸漸想通了,她對我的看法,絲毫不會改變我前進的方向,更不值得我深究緣由。

人生的旅途漫長,絕大多數人都只是生命中的過客,短暫同行一程而已。

得益於期末的交換閱卷,我的物理考了 62 分,創下整個學期的最高分。

物理老師的臉色很難看。

不過,還沒等他找到機會向我發難,另一個人就先撞在了槍口上。

新學期的第一節物理晚自習,他宣布要隨機抽查五名學生的作業。

那次布置的題量很大。

而我的雙手因凍瘡潰爛未愈,加上頻繁碰水,指縫間多處已液化流膿,連握筆都成問題。

「占國強。」

「馬麗霞。」

「朱少傑。」

「閔斌。」

......

他頓了頓,鷹隼般的目光鎖住我。

「周止媛。」

9

前桌幸災樂禍地瞥了我一眼。

其他四人依次上前遞交了作業。

輪到我時,我空著手站起身。

他嘴角剛浮起冷笑,我已搶先開口:

「老師,對不起。我雙手感染嚴重,實在握不了筆。昨天我已經把病假申請交給了班主任,也按流程在班長那裡登記了病假。」

我雙手遞上假條,深深鞠躬。

那潰爛流膿的傷口暴露在眾人眼前,引得前排一陣抽氣。

「昨天我去辦公室找您,正好看到您在忙,就沒敢打擾。」

他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全班鴉雀無聲。

「既然周止媛'情有可原',「他咬著牙吐出這四個字,將假條狠狠摔在講台上,「那就換個人查。「

目光在教室里逡巡,最終釘在竊竊私語的前桌身上:

「汪婕,把你的作業拿上來。」

正在幸災樂禍的前桌頓時臉色煞白。

她磨蹭著站起身。

「我……忘帶了。」

「忘了?」他冷笑,「那現在回去拿。」

「太遠了,我,我不想去。」

「那就現在補寫!」

「現在寫不完。」

「寫不完也得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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