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乖嘛。」
傅承從助理手中拿過一份文件,扔到傅宴面前。
「簽了,我就放了她。」
那是一份股權轉讓書。
只要傅宴簽了字,他名下所有傅氏集團的股份都將無償轉讓給傅承。
傅宴卻看都沒看一眼,就撿起那份文件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都照做了。
為了我,他什麼都照做了。
4
傅承拿起那份簽好字的股權轉讓書,滿意地吹了吹上面的墨跡。
然後他走回我身邊,似乎想親自為我鬆綁。
我卻在他靠近之前,自己掙開了手腕上的繩子。
那繩子,本就是鬆鬆垮垮繫著的。
傅承攬住我的肩膀,低聲笑起來,「親愛的,你演技真好,我都差點信了。」
傅宴撐著地,慢慢抬起頭。
他臉上混著土和血,整個人狼狽不堪。
「為什麼……」
他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阿瑾,為什麼要騙我?」
我強迫自己別開臉。
「為什麼?因為我回來本就是為了復仇,你越慘,我就越開心。」
「要怪,就怪當年的你欺騙我的感情。」
傅宴整個人僵在那裡,再沒動過。
那之後的事情順理成章。
傅承憑藉那份股權轉讓書,聯合董事會罷免了傅宴在傅氏集團的一切職務。
同時,由於傅宴無故缺席簽約,導致公司蒙受了巨額的違約金損失,公司正式起訴傅宴追討這筆賠款。
很快,傅宴傾家蕩產。
他從高高在上的傅氏集團董事長,變成了一個一無所有的人。
後來,他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我也沒有去找過他。
我想我們的恩怨,就到此為止了。
日子似乎又恢復了平靜。
直到那天,我接到一個越洋電話。
是我的髮小林悅打來的,她畢業後在國外一家頂尖的腫瘤醫院當醫生。
「時瑾,你現在……和傅宴還有聯繫嗎?」林悅的聲音有些猶豫。
我的心咯噔一下。
「沒有,怎麼了?」
「是這樣的,」林悅頓了頓,「我最近在醫院,看見傅宴好幾次了。他看起來……情況不太好。我偷偷問了問給他看病的醫生,好像是什麼很罕見的血液病,挺嚴重的。」
「所以……我想問問你,是不是知道這個事?」
我立刻想起了他之前拿來騙我的那份假病歷,想起了他在我公寓門口吐血的場景。
難道……那不是演戲?
這個念頭只冒出來一瞬,就被我掐滅了。
不,不可能。
我斬釘截鐵地開口,「他肯定是裝的,你別被他騙了。」
「就算不是裝的,他死了也和我無關。」
說完,我便匆匆掛了電話。
我攥著手機,手心卻不自覺地滲出了冷汗。
我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傅宴是個騙子,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不能信。
我不能再心軟了。
直到幾天後,時薇滿臉淚痕地衝到我面前。
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聲嘶力竭地質問我,「時瑾,你為什麼能那麼狠心?你到底有沒有心!」
「他都已經被你害得一無所有了,你為什麼還不肯放過他!」
我被她吼得莫名其妙,一把甩開她的手。
「你發什麼瘋?」
時薇癱坐在地上,崩潰大哭。
「他死了……傅宴他死了……」
「我對他那麼好,他卻一直不肯接納我,憑什麼……憑什麼他到最後一刻還念著你的名字?!」
5
通過時薇斷斷續續的哭訴,我終於知道了所有真相。
傅宴得病是真的。
他被查出了患有極其罕見的遺傳性血液病,醫生說他所剩時間不多。
為了不拖累我,他自導自演了機場那場分手。
他算準了我和時薇向來不和,特意找她來演戲,好讓我徹底死心。
時薇愛慕傅宴,當然願意配合。
可他沒想到他的隱忍,最後卻成了傅承用來對付他的把柄。
「傅承……傅承他早就知道傅宴的身體狀況!」時薇哭著說,「他從一開始就在利用你!你只是他奪權的一枚棋子!」
我踉蹌著衝出公寓,發瘋似的開車去找傅承。
傅承正坐在辦公室里悠閒地品著紅酒,看到我闖進來,臉上沒有絲毫意外。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傅宴得病了?」
傅承放下酒杯,「是啊,我知道。」
「看著你們這對痴男怨女互相折磨,我覺得有趣極了。」
「時瑾,要怪就怪你自己報復心太強。傅宴他只是不想耽誤你,最後也只是想再看你一眼,然後安安靜靜地死去。」
「可是你呢,你偏偏答應了我的提議要回來報復他。」
「還有傅宴,也真是個痴情種,到最後被你逼成那樣,都不忍心把真相告訴你,怕你愧疚,怕你難過。」
他的話讓我渾身一顫,淚水不自覺奪眶而出。
是我。
是我親手把傅宴逼上了絕路。
是我讓他最後帶著屈辱和痛苦離開了這個世界。
傅承繞過桌子,走到我面前。
他用手指挑起我的下巴,「不過,我還是很欣賞你的狠心和能力。」
「時瑾,你不如繼續當我的未婚妻,做我傅家的女主人。」
「只要你乖乖聽話。」
我看著他那張令人作嘔的臉,內心崩潰至極。
但我死死忍住了。
我壓下心底所有情緒,緩緩地露出了一個順從的微笑。
我伸出手,主動環住他的脖子。
「好啊。」
「以後,我都聽你的。」
6
回到家後我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一遍遍重複著對不起。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怎麼也止不住。
對不起,傅宴。
從這一刻起,我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
我要讓傅承付出代價。
我要讓他嘗遍傅宴受過的所有痛苦,千倍、萬倍。
從那天起,我像換了個人。
我主動幫傅承處理公司事務,為他出謀劃策。
他在幾次危機里焦頭爛額,都是我挺身而出為他擋下了所有麻煩。
我一步步,成了他最信任的人。
時機成熟時,我主動向他『表白』。
在一個看似浪漫的燭光晚餐上,我看著他的眼睛說我已經徹底忘了傅宴。
並且在與他相處的這段時間裡慢慢喜歡上了他。
傅承欣喜若狂。
從那以後,傅承對我再無防備,甚至讓我進入了傅氏集團的核心管理層。
這正是我想要的。
我開始利用職務之便,暗中收集他所有的犯罪證據。
他當初是如何聯合外部資金,惡意做空傅氏集團的股票,給傅宴製造麻煩。
他是如何進行內幕交易,中飽私囊。
又是如何利用集團進行灰色交易,納入大量來路不明的現金。
還有當初他逼傅宴簽下股權轉讓書的全部錄音。
每一筆,每一樁,我都查得清清楚楚。
我常常會夢到傅宴,夢到他跪在倉庫里用那雙絕望的眼睛看著我。
每次我都會在半夜驚醒,然後一個人睜著眼睛到天亮。
傅宴,你再等等。
很快我就會讓他去地底下給你賠罪。
在我的幫助下,傅承在傅氏集團的地位如日中天。
他逐漸獲得了董事會所有股東的信任。
在董事長選舉中他以全票通過,正式成為了傅氏集團名正言順的董事長。
隨著權力的穩固,傅承似乎也對我動了真情。
他對我表現出前所未有的溫情,會記得我的喜好,會為我準備各種驚喜。
但同時,他也變得越來越偏執多疑。
我跟別的男人多說一句話他就會大發雷霆,回頭便偷偷檢查我的手機。
他越是這樣,我就表現得越是順從和愛他。
終於,這一天來了。
傅承正式接任集團董事長的就職典禮,在全市最豪華的酒店宴會廳舉行。
所有媒體和股東都到場了。
傅承向我伸出手,滿眼溫情地看著我。
「阿瑾,上來。」
我提著裙擺微笑著走上台,站到他的身邊。
他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對著台下所有的鏡頭高聲宣布:
「今天,除了要感謝各位來見證我接任傅氏集團董事長這一重要時刻,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我傅承,要娶我身邊的這位女士,時瑾小姐為妻。」
台下響起一片掌聲和歡呼。
傅承滿臉期待地看著我,以為我會感動得熱淚盈眶。
我確實想哭。
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因為大仇即將得報的激動。
傅宴,你看到了嗎?
他站得有多高,一會兒就會摔得有多慘。
就在傅承清了清嗓子,準備開始他深情的求婚告白時,我一把奪下了他手裡的話筒。
「等一下。」
7
「在此之前,有些事……我要向大家宣布。」
傅承還沉浸在喜悅中,他以為這又是我給他的什麼驚喜。
「好,你說。」
我轉過身,面向台下黑壓壓的媒體和股東。
「我要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傅承先生是如何通過卑劣的手段,陷害他病重的親弟弟,才坐上今天這個位置的。」
話音一落,身後巨大的 LED 屏倏地亮起白光。
螢幕上開始播放我精心準備的 PPT。
第一頁,就是傅宴真實的病歷報告。
全場一片譁然。
傅承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又猛地回頭去看螢幕。
「阿瑾,你……」
我沒理他,繼續按動手中的遙控器。
PPT 一頁頁翻過。
他在廢棄工廠對傅宴的侮辱,逼傅宴簽下的股權轉讓書,以及最後傅宴病重時他抽走的每一筆資金。
鐵證如山。
「我要宣布的第二件事,是傅承先生這些年來,是如何利用傅氏集團進行內幕交易,以及各種灰色勾當的。」
螢幕切換,一筆筆天價帳目在所有人面前循環滾動。
會場徹底失控。
有股東站起來指著台上破口大罵。
記者們的閃光燈對著傅承的臉狂閃,快門聲響成一片。
傅承的臉先是漲紅,最後一片灰白。
他踉蹌著後退一步,伸出的手指著我,整個人抖得不成樣子。
「為什麼?」
「時瑾,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開口,「因為……待在你身邊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覺得無比噁心。」
「其他的話,你留著跟警察說去吧。」
我說完,宴會廳的大門被推開,一群穿著制服的警察沖了進來。
「傅承先生,我們現在懷疑你涉嫌多起商業犯罪和故意傷害,請你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傅承精神徹底崩潰。
他猛地抓過旁邊慶功香檳塔上的一個瓶子,狠狠地砸在地上。
隨即他撿起一塊鋒利的玻璃碎片,猛地將我拽到他身前,將碎片死死地抵在了我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