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之前的,我有差不多四十萬的存款了。
但這還不夠。
陳嬌一家背上了一千萬的債務,肯定會想盡辦法來吸我的血。
而且,那個所謂的校董,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11
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我爸的電話。
不同於以往的咆哮,這次他的聲音虛弱又絕望。
「希希啊,我是爸爸。」
「你能不能跟謝忱說說,借我們點錢?那一千萬的高利貸,我們真的還不上啊。」
「只要你幫這一次,以後爸爸什麼都聽你的,家裡最好的東西都給你!」
我冷笑一聲。
「最好的東西?你們最好的東西,不是陳嬌嗎?」
「既然她是錦鯉,那就讓她去買彩票啊,去賭石啊,反正她運氣那麼好,一千萬不是分分鐘的事?」
電話那頭沉默了。
我爸忽然啞聲開口,語氣帶著一絲破釜沉舟。
「希希,我們畢竟是一家人,這些年我雖然對你沒有對你妹妹那樣好,但也不差吧?」
「別逼爸爸。」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高利貸的人動作很快。
不到三天,我家的門上就被潑了紅油漆,寫滿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陳嬌不敢回家,甚至不敢在學校露面。
曾經那些圍著她轉的「朋友」們,現在成了落井下石的主力軍。
她的課桌里不再是情書,而是死老鼠和帶血的刀片。
「錦鯉」變成了「過街老鼠」。
而我,自從那天晚宴過後,那些細碎的,讓人厭煩的倒霉事再也沒找上來,反而總是被買一送一,幸運顧客這種事光顧。
我心情不錯,專注於學習。
直到這天放學,我在校門口被攔住了。
是我媽。
幾天不見,她仿佛老了十歲,頭髮凌亂,眼窩深陷。
看見我,她沒有像以前那樣破口大罵,而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周圍的學生紛紛駐足圍觀,指指點點。
「希希,媽求你了,救救你妹妹,救救這個家吧!」
她哭得撕心裂肺,抓著我的褲腳不放。
「那些人說要是這周還不還錢,就要把你妹妹的手剁下來!」
「你是姐姐,你現在跟著謝忱,你有錢,你幫幫我們吧、」
我低頭看著她,心裡只有厭惡。
道德綁架,這一招他們用了一輩子。
我聲音平靜,傳進圍觀人的耳朵里,「那一千萬是陳嬌自己喊出來的,字也是爸簽的。我一個學生,去哪裡弄一千萬?」
我媽急切地說,「你找謝忱啊!陪謝忱睡一晚……不,睡幾晚,這一千萬對他來說就是零花錢!」
我退後一步,甩開她的手。
「你也知道那是賣身啊?既然這麼賺錢,你怎麼不讓陳嬌去?她不是錦鯉嗎?說不定謝忱更喜歡她那款呢?」
「你自己怎麼不去賣,找個年紀大的,沒準也能瞎眼看上你呢?」
我媽臉色一白,眼神閃躲。
「我這個年紀誰會喜歡我?嬌嬌以後是要嫁進豪門當正太太的,身上不能有污點。希希,你就當是為了這個家,犧牲一下。」
13
我厭惡地瞥了她一眼,轉身要走,我媽突然從地上爬起來,眼神變得陰狠。
「陳希!你要是不管,就別怪我們無情!你奶奶還在老家,那些討債的要是去了老家。」
我腳步一頓。
奶奶是這個家裡,唯一給過我溫暖的人。
雖然她也沒有能力反抗爸媽的決定,但小時候,只有她會偷偷給我塞雞蛋,會在我被打的時候護著我。
「你們敢動奶奶一下試試。」
我回頭,眼神比謝忱還要冷。
我媽被嚇住了,但隨即露出一絲得逞的笑。
「今晚回家吃飯,我們商量一下怎麼還債,如果你不來,我就讓他們去找你奶奶要!」
「那個老太婆,活的也夠久了。」
謝忱倚在車門邊,聽完了全程。
「要去嗎?明顯是鴻門宴。」
我擰開瓶蓋,灌了一大口。
「有些帳,是該徹底算清楚了。」
謝忱笑了笑,從車后座拿出一個黑色的微型設備,別在我的衣領後面。
「實時監控,連接我的手機。要是情況不對,我會帶人衝進去。」
他遞給我一把摺疊瑞士軍刀,「防身。」
我看了一眼那把刀,塞進了靴子裡。
「謝忱,你這是要把我培養成特工?」
謝忱眨了眨眼,聲音輕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認真。
「我是怕我的投資打水漂。畢竟,你現在還沒幫我賺回本。」
我淡淡笑了,「謝謝。」
14
回到那個充滿了紅油漆味的家。
屋裡意外地乾淨,甚至還做了一桌子菜。
爸媽和陳嬌都在。
陳嬌縮在沙發角落裡,看見我進來,瑟縮了一下,眼神里卻藏著一絲詭異的興奮。
「希希回來了,快,洗手吃飯。」
我媽熱情得反常,仿佛下午那個跪在校門口逼良為娼的瘋女人不是她。
我爸坐在主位,悶頭抽煙,煙灰缸里堆滿了煙頭。
他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吧。」
我坐下,沒動筷子。
「說吧,想怎麼解決?」
我爸掐滅了煙頭,抬起頭,眼裡布滿了紅血絲。
「希希,爸想通了,那一千萬,確實還不上,高利貸那邊的大哥叫龍哥,他看上咱們家女兒了。」
「只要有一個女兒嫁給他,這筆帳就一筆勾銷。」
我挑眉:「所以呢?」
我爸避開我的視線,「嬌嬌年紀還小,而且被嚇壞了。」
「希希,你是姐姐,你性格穩重,那個龍哥雖然年紀大了點,四十多歲,但是有錢有勢。你嫁過去,就是享福。」
我看向陳嬌,她正死死盯著桌上的一杯橙汁,手在發抖。
「如果我不嫁呢?」
我爸猛地一拍桌子,「不嫁全家都得死!你奶奶也得死!」
我媽端起那杯橙汁,遞到我面前,「來,希希,彆氣你爸。」
「喝口水消消氣。這事兒咱們慢慢商量,你要是實在不願意,咱們再想辦法。」
我看著那杯橙汁。
橙黃色的液體,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
但陳嬌的眼神出賣了一切。
她太緊張了,緊張到不敢呼吸。
「媽,這果汁只有一杯嗎?妹妹不喝?」
我接過杯子,在手裡晃了晃。
「嬌嬌不愛喝橙汁,這是專門給你榨的,快喝吧,新鮮的。」
我端起杯子,送到嘴邊。
全家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的嘴唇上。
就在嘴唇碰到杯沿的一瞬間,我手一滑。
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橙汁濺了一地,冒起極其細微的白泡。
我故作驚訝,然後猛地抬頭,盯著臉色慘白的陳嬌。
「這麼好的東西,喂了地板真是可惜,看來,這福氣我不配享啊。」
我媽的臉瞬間變得猙獰。
「陳希,你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爸也不裝了,站起來就去拿旁邊的繩子。
「既然你不喝,那就別怪老子動粗,今晚龍哥就會來接人,綁也要把你綁上車。」
15
我爸拿著繩子朝我撲過來,長期干苦力的身體素質還在,帶著一股子蠻力。
我早有準備,側身一閃,從靴子裡拔出謝忱給我的瑞士軍刀。
寒光一閃。
我爸的動作硬生生停住了。
刀尖距離他的喉嚨只有一厘米。
我爸嚇得腿軟,往後退了兩步,「你敢弒父?!」
「是你先想賣女的。」
我一步步逼近,把他們逼到了牆角。
「你們以為我不知道?那個龍哥,根本不是要娶老婆,他是要找個替死鬼去頂罪,還是有些變態的特殊癖好?」
「你們捨不得陳嬌,就要把我推進火坑。憑什麼?」
我轉向瑟瑟發抖的陳嬌。
「你不是錦鯉嗎?這時候怎麼不發揮你的好運,讓龍哥暴斃,或者天降橫財幫你還債?」
陳嬌哭著搖頭:「姐,我錯,我真的不敢去,那個龍哥是個變態,聽說他之前的幾個老婆都被打殘了。」
我反手一巴掌扇在陳嬌臉上。
「所以你就讓我去被打殘?」
「啊!」陳嬌慘叫一聲,嘴角滲出了血。
我媽瘋了一樣衝過來,「不許打嬌嬌!」
我一腳踹開茶几,擋住我媽的路。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沉重的砸門聲。
「開門,陳老三,時間到了!人呢?」
粗獷的聲音伴隨著踹門聲,震得整個屋子都在抖。
我爸媽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龍哥的人來了。
我爸突然惡狠狠地看向我:「陳希,為了這個家,你就去吧。」
「做夢。」
我退到窗邊,看了一眼樓下。
這是三樓,跳下去不死也殘。
但我聽到了警笛聲。
很微弱,但在靠近。
門終於不堪重負,被一腳踹開。
幾個紋著花臂的大漢闖了進來,為首的一個滿臉橫肉,手裡拿著電棍。
「喲,都在呢。」
龍哥掃視了一圈,目光落在陳嬌身上,又看了看我。
「陳老三,你說要把大女兒抵給我,是哪個?」
我爸顫顫巍巍地指著我:「是那個拿刀的!她就是陳希!她長得漂亮,還是學霸,龍哥您一定會喜歡的!」
龍哥看著我手裡的刀,笑了,露出滿口黃牙。
「夠辣,我喜歡。」
他揮了揮手:「兄弟們,帶走。」
幾個大漢朝我圍過來。
我握緊了刀,背靠著牆。
「慢著。」
「龍哥是吧?冤有頭債有主,欠條上籤的是誰的名字,你就該找誰。」
16
我指著陳嬌。
「那一千萬,是為了拍那幅畫借的,畫是她要買的,字是她逼著爸簽的。而且,拍賣會的監控錄像可以證明,從頭到尾舉牌喊價的,都是她。」
「按道上的規矩,誰惹的禍誰背。」
陳嬌嚇得尖叫:「不是我,我是未成年!姐姐比我漂亮,還是謝忱的人,你們綁她,謝忱有錢!」
聽到謝忱的名字,龍哥愣了一下。
「謝家那小子?」
他在道上混,自然知道謝家不好惹。
如果我是謝忱的人,他動了我,會有大麻煩。
龍哥眯起眼睛,打量著陳嬌。
雖然哭花了臉,但那身皮肉確實細嫩,而且那種嬌滴滴的樣子,很符合某些客戶的口味。
龍哥一腳踹在我爸肚子上,「陳老三,你忽悠我呢?這妞是謝忱的人,你讓我動她?你是嫌我命長?」
龍哥不耐煩了,「既然這個動不得,那就帶那個!」
他手一指陳嬌。
「帶走!」
陳嬌慘叫著往我媽身後躲。
龍哥一腳踢開我媽,兩個大漢像抓小雞一樣把陳嬌提了起來。
「放開我,我是錦鯉,我是福星,你們不能抓我!」
陳嬌還在胡言亂語。
龍哥嗤笑一聲,「老子讓你去當搖錢樹,看看你能不能給我搖出錢來!」
就在陳嬌被拖到門口的時候,樓道里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都不許動,警察!」
謝忱帶著警察,像天神降臨。
我鬆了一口氣,手中的刀掉在地上。
龍哥那伙人瞬間慫了,蹲在地上抱頭。
陳嬌以為自己得救了,掙扎著跑向警察:「救命,他們要綁架我!還有陳希,她拿刀要殺人!」
她指著我,眼神惡毒。
帶隊的警察看了一眼現場,又看了看謝忱。
謝忱走過來,撿起地上的刀,合好,遞給我。
他對警察說,「我這裡有全程的監控錄像,證明這家人試圖迷奸,買賣人口以及非法拘禁。」
謝忱指了指地上那一灘橙汁。
「拿去化驗一下,裡面應該有好東西。」
我爸媽徹底癱軟在地上。
完了。
這次是真的完了。
警察帶走了龍哥一伙人,也帶走了我爸媽和陳嬌回去調查。
作為受害者和報案⼈, 我也去了警局做筆錄。
從警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謝忱靠在⻋邊抽煙, 路燈拉長了他的影子。
他問, 「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我深吸了⼀口⽓,夜晚的空⽓很涼,但很自由。
「複習,高考,離開這⾥。」
我看著謝忱,「欠你的錢,我會還, 但可能需要點時間。」
謝忱掐滅了煙頭, ⾛過來。
「我說過,我不缺錢。」
「陳希, 離開這個家,你就⾃由了。」
謝忱告訴我,我本應該是錦鯉命,妹妹才是災星。
他派人找到當初給我和妹妹算命的道士,才得知我爸媽顛倒黑白了這麼多年。
「他們問他,如何讓你和你妹妹換命, 出重⾦請道士做了法, 只是因果循環, 報應不爽。」
「到現在,他們已經⽀撐不住,開始反噬了,你的命,也該掌握在⾃己手裡了。」
那天之後,陳家的醜聞傳遍了整個城市。
我爸媽雖然沒被判重刑,但名聲徹底臭了,房子被拍賣, 每天被討債的⼈圍追堵截。
陳嬌並沒有因為是「受害者」⽽被同情。
學校開除了她。
那個所謂的錦鯉光環, 徹底碎成了渣。
沒有了爸媽的庇護, 背負著巨額債務的家庭,陳嬌迅速枯萎。
據說她後來去了外地,在一家夜場賣酒, 因為⻓得有幾分姿色, 還算混得下去。
時常用錦鯉命來招攬客⼈, 還真有半信半疑的人上了當。
被騙了才罵罵咧咧地要求退貨,然後被人當成笑話, 扔幾張小費打發了。
再後來,聽說我爸媽雙雙得了絕症,⾝體⼀夜之間加速衰老。
陳嬌養不起他們, 更沒辦法給他們治病。
扔下他們在醫院,⾃己跑了。
還是我考上⼤學兼職時,接到醫院的電話, 說我爸媽去世了,要我認領⻣灰。
我頓了頓, 淡淡開口:「不知道, 不認識。」
我拿著⾃己攢下的錢,租了個安靜的小房子。
高考那年, 我考了全省前十。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我給謝忱發了條信息。
「連本帶利,以後慢慢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