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睡了外孫,刷小紅書學習最新的帶娃技巧。
卻不小心刷到本地一則求助帖。
【兒子出差,兒媳上班,我不想和親家母呆在同一個屋檐下。閒著沒事一周睡了二十個老娘們,現在好像感染了 HIV。
【兒子和他去世的媽媽感情好,不能共情我,萬一知道恐怕會將我趕出去。
【求問:怎麼才能把鍋刻意而不經意地甩到別人身上?】
底下有人建議他直接搬走得了,不要再禍害他人。
但帖主根本不願意,【我養了兒子就是要用來防老的!租出去誰照顧我?】
樓下有人無語嘲諷:【不搬出去,你想把你兒子一家全都傳染了?
【這玩意兒傳播渠道就那麼幾個,難不成你要說你在家待得好好的,被親家母傳染的吧?】
而這條評論下,帖主竟回復了三個字:【好主意!】
我頓時無語凝噎,也不知哪個冤大頭要倒霉了!
而這時,我房門突然被人敲了敲。
親家公在門外說:「親家母,我不小心切到手了,你快出來幫我看一下。」
我起身出門發現他的傷口出奇大,幾乎貫穿了手掌。
我連忙從藥箱裡翻出紗布。
打算幫他緊急包紮時,餘光掃到他另一隻手藏在身後的水果刀。
我心頭一凜,該不會那個冤大頭就是我吧?
01
「親家母?」
親家公白東儒催促地叫了我一聲。
他似乎疼得厲害,但還是強忍著對我說:「你別怕,只是血多了點兒,包紮完就沒事了。」
他一貫的溫和從容,反叫我心裡有點不落忍。
該不會是我想多了吧?
我有些慚愧地加緊速度,拆開醫用手套正要戴上時,忽聽白東儒說:「只是包紮還用戴手套啊?」
我動作一頓,心頭疑慮陡增。
強忍著不露出破綻,我對他笑了笑,「是啊,所有的外科急救都得戴手套,避免交叉感染。」
「先前我和團隊到外地參加一向救援活動時,一位剛剛給小狗包紮過的大學生,忘記消毒戴手套在給另外一位村民進行包紮時,就導致了肺部感染,險些導致對方喪命。」
白東儒眼神不自然地變了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只是我失血好像有點多,我有點頭暈。」
他身體配合地晃了晃。
我下意識上前扶住。
他握刀的手驟然抬了起來。
我嚇了一跳,條件反射般向後退了好幾步。
他一愣,訕訕地把刀放了下去,尷尬地沖我一笑。
「剛才太疼了,我都忘了手裡還拎著刀了,嚇到你了吧?」
難不成……真是這樣?
他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毯上。
即便是個好人也經不住如此失血,我決定還是為他包紮一下。
我又戴了一層手套,打開外用促進癒合的藥粉撒在白東儒傷口處,等藥開始凝血,我迅速為他纏上紗布。
我接過那把水果刀,將其暫時放在了洗菜盆里。
回屋後,我掏出手機把這事跟女兒說了一遍。
愛滋病不是小事,女兒他們還年輕,千萬不能被傳染。
女兒許珂蓉聽完卻有些狐疑。
【不能吧,媽,我公公一直都挺儒雅的啊。】
白東儒大學教授出身,一身的書卷氣,平時也從不大聲說話。
那個帖子裡的說話用詞的確與白東儒平時的樣子看起來不太一樣。
我正心存疑慮,女兒又說:【媽,可能就是湊巧了,你別太往心裡去。】
【朗嵩出差不在家,萬一讓他知道他不在家時,我們這樣對他爸爸,多不好啊。】
她說了句要工作了,就不再回消息。
我心中疑慮重重,正不知怎麼辦,門突然被推開。
「親家母,聽說你喜歡喝西瓜汁,我打了一杯,你嘗嘗?」
白東儒滿目和煦的笑意,遞來一杯鮮榨的西瓜汁。
往日解暑的利器此時我總覺得泛著一股子血腥味,我勉強笑了笑。
「謝謝親家公,但我現在肚子有點不舒服,不想喝,你拿回去自己喝吧。」
「肚子不舒服?沒事的,你喝一口嘗嘗,如果你喜歡,以後我再幫你榨。」
他又把西瓜汁往我面前遞了遞。
動作幅度太大,汁水潑灑出來一些。
位置很高,差點就潑到了我臉上。
我連忙大步往後退了一步。
怕他生疑,我連忙又說:「那我一會兒想喝了就喝。」
我想接過杯子,白東儒卻不同意,「你現在嘗嘗,好喝我一會兒就把剩下的全榨了。」
我只好板起臉,「親家公,我真不想喝,你想喝自己喝吧,我現在只想休息一會兒。」
不等他再說什麼,我直接關門,反鎖!
任憑他再怎麼敲門,我都不再說話。
回到床上,我再次打開那個帖子。
帖主又更新了。
【草,老娘們防備心還挺強,我割破自己的手都沒能激起她的同情心。】
【我榨了新鮮的果汁給她,也不肯要!他媽的,給臉不要臉!】
【大家還有別的方法嗎?】
下面配圖,一張是我為白東儒包紮好的右手,一張是他鮮榨的西瓜汁。
我頓時起了一身白毛汗。
真的是白東儒!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帖子分享給女兒。
女兒卻回復了我三個問號。
02
【就是白東儒!!!】我回復女兒。
【媽,你不要這樣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歡和男人共處一室,但我公公真不是那樣的人!】
【我讓你過來幫忙帶孩子的確是我工作忙,走不開,但再怎麼樣他也是朗嵩的親爸,我也不能為了你把我公公趕出去啊,你就不要編這種瞎話了好嗎?】
看清這幾行字的瞬間,我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戳了一下。
有點疼,有點澀。
早年我丈夫是個家暴、出軌又重男輕女的下頭男,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以凈身出戶為代價,帶走了女兒和丈夫離婚。
自此,我一心照顧女兒。
後來女兒懂事後,也曾問過我,為什麼那麼多人幫我介紹,我卻不再結婚?
那時,我擔心女兒內疚,笑著對她說:「這麼多年了,對男人都無感了,結不結婚又有什麼所謂?媽媽只想讓你好好的。」
卻沒想到,落在她耳中竟然成了我不喜歡男人。
我深吸了一口氣,剛要繼續打字,女兒繼續說:【你也不用拿帶孩子威脅我,你要實在不想帶,我就讓我公公帶,你就回老家吧。】
我呼吸一滯,強忍著心頭的難過想告訴她我沒有胡說,但粗笨的手指不聽話,意外戳到了帖子。
上面顯示:該貼已刪除。
我不信邪,點進歷史記錄。
竟然真被刪除了。
我只好對女兒說:【蓉蓉,我沒有騙你!你相信我!】
這時,家族群里女婿朗嵩的消息跳出來。
他先發了一張照片。
【我還有兩個小時到家,媽,長生還乖吧?真是辛苦您了,晚上咱們出去吃。】
女兒的消息隨之再次發來。
【媽,朗嵩回來了,你可別在他面前胡說八道,晚上出去吃飯對我公公好點。】
我一個頭兩個大,適逢長生醒了,我連忙給他換尿不濕,給他沖奶,陪他玩玩具。
這時,房門再次被敲響。
「親家母,我來帶會兒長生啊?」
長生今年三歲,是女兒在床上躺了四個月,保胎三次才生下來的。
白東儒來了半年,從未幫我搭過手。
此刻突然開口,我不得不懷疑他的居心。
我再次找了個藉口敷衍了過去。
外面似乎傳來一聲嘆息,「唉,想看看親孫子竟然還得看別人的臉色。」
我身形一僵,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03
很快,女婿白朗嵩到了家。
他這次出差將近二十天,進門就到我房間看長生。
白東儒也趁機進來了。
抱起長生在他臉上親了好幾口,「哎喲喂,爺爺的心肝,這回沾你爸爸的光能抱抱你啦。」
我頓時皺眉,但沒等我說什麼,女兒也進了門。
她顯然聽到了剛剛白東儒的話,不滿地對我說:「媽,知道長生是您一手帶大的,總是心疼他,可爸又不是別人,您怎麼還不讓我爸和長生親近呢?」
白朗嵩連忙打圓場,「媽不都還是為了長生好嗎?我爸平常的確不是個細心的人。沒事沒事,咱們出門吃飯吧。」
女兒卻勃然大怒,「什麼沒事?爸是長生的親爺爺,還能害了孩子不成?媽,整天就你事多!」
「以前我小的時候,就整天不讓我干這個,不讓我做那個,去同學家玩不行,和朋友一起出去旅行也不行,你是控制狂吧?」
我瞬間呆住。
那是女兒小學時。
那時我們條件不好,住在城中村裡,治安特別差。
不時便有偷竊、搶劫和強姦的事情發生,有段時間,和蓉蓉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被糟蹋了三個。
有一個甚至是去同學家寫作業,被同學的爸爸先奸後殺的。
我恨不得將她拴在褲腰帶上,走到哪兒,帶到哪兒。
自然不允許她去同學家玩。
我每日耳提面命,從高中到大學,時時提醒她要有防人之心。
可到頭來,我成了控制狂?
我眼前真真發黑,差點站立不住。
「媽!」朗嵩扶住我,「您別生氣……」
話還沒說完,便被女兒一把揮開。
「你們拉拉扯扯的是要幹嘛?我不過是說幾句,你就裝起柔弱無辜來了?」
蓉蓉指著我,「我告訴你,長生是我兒子,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允許你像控制我一樣控制他!從今天開始,我兒子想跟誰玩,就跟誰玩!」
為了踐行自己的諾言,她一把把長生塞進了白東儒懷中。
我扶著桌子穩住身體,連忙沖了過去。
無論如何,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毀了自己。
我沒留意到腳下什麼時候灑了水,腳下竟然一滑。
「媽!」
朗嵩立刻過來扶我。
卻又被蓉蓉一把揮開。
她尖叫道:「你到底是誰老公?你老扶她幹什麼?」
我在驚愕中跌在了地上。
手指一陣發疼,我這才看見我的手搓到了地毯下長生的一個拼插玩具的配件上。
可我記得,這個玩具的配件做工都不好,長生只玩了一次我就給收起來了。
此刻,我的手在配件的摩擦下當場劃破。
好巧不巧地按在先前被白東儒的血弄髒的地方。
我心頭陡然一跳,再也顧不得與他們糾纏。
我匆匆幾步直奔衛生間,用流水沖洗傷口。
「媽,您沒事吧?」朗嵩立刻問。
「白朗嵩!」蓉蓉卻尖叫起來。
朗嵩十分無奈,只得先拉著她進了臥室。
我轉頭,卻看到白東儒在親長生。
嘴對嘴地親。
04
我腦子嗡地一聲,想都沒想就衝過去把長生搶了過來。
「你幹什麼?」我禁不住指責。
「我……」白東儒往後退了一步,我身後的門也應聲而開,他低下頭,一副無措的模樣,「我就是喜歡孩子,想跟孩子親近親近。」
我都五十多歲的人了,先前沒少見老人幫忙帶孩子的,可也沒見過誰家老人會嘴對嘴地親孩子。
我剛要說話,蓉蓉又叫了起來。
她瞪著我,「媽,你到底要幹什麼?」
「蓉蓉,」我無奈地看著她,「難道你覺得我會害長生嗎?」
「是!你不會!你只會打著為我們好的名義,行使你變態的控制欲!」
她再次衝過來奪走了長生塞進白東儒懷裡,「爸,您看長生,您想怎麼看都行。」
一轉身,她又對準了我,滿目陰惻惻。
「我相信您會對孩子好的!不像有些人,整天這也不許,那也不行!教得孩子畏畏縮縮,一點兒也不大氣!」
我心口突突直跳。
所以,她是在怪我沒有教好她?
朗嵩再次打圓場,「媽,您別往心裡去,蓉蓉不是那個意思。您的手沒事吧?要不您先回屋換個衣服,咱們……」
他推著我往屋子裡走,卻又被蓉蓉拉住了手。
「白朗嵩!你那麼關心她!你到底是她老公,還是我老公?」
「整天張嘴不喜歡男的,閉嘴無感,卻又裝出這麼一副單純無辜的受害者模樣,你就是為了今天吧?搶女兒的男人,你很有成就感吧?」
05
我深吸一口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仔細想想,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從我剛過來照顧他們時,女兒還沒有生。
那時,她挺著大肚子躺在床上保胎,一日三餐吃喝拉撒全靠我照顧。
但有一次外間的衛生間淋浴壞了,我不得不到他們房間洗澡。
出來時穿了睡衣和短褲,女兒便連續幾天對我冷臉。
剛開始我不懂是為什麼,直到她冷言冷語地問:「你是不是故意把外間的淋浴弄壞的?不然怎麼我們用了這麼久不壞,你剛來沒多久就壞了?」
但我不曾多想,笑著以一句「我怎麼會無緣無故弄壞家裡的東西」應付了過去。
如今回頭細想,這樣的事情比比皆是,只是我單純地以為是孩子在母親面前耍小孩脾氣,可原來這才是她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我捏了捏手指,心底快速做了個離開的決定,但在這之前,必須得先解決白東儒的事。
我拉過女兒,「蓉蓉,生完孩子這幾年,你的身體激素一直不穩定,你胡說八道我不跟你計較,我也可以馬上離開。但是親家公的事你必須得注意!」
且不說大人嘴對嘴地親小孩子衛生不衛生,如果長生真的被白東儒傳染了愛滋病怎麼辦?
蓉蓉一把甩開我,「你還胡說!」
她推著我,「你給我滾!給我滾!我就沒有你這種為了控制女兒,連造謠我公公有愛滋病的話都能亂說的媽!你給我滾!」
我被她推得幾個踉蹌,客廳鏡子裡,我分明看到白東儒那一瞬間驟然慌亂的眼神。
「什麼?媽,什麼愛滋病?我爸得了愛滋病?」
白朗嵩驚訝地叫了一聲,飛快把長生抱了過來。
「朗嵩,」白東儒擺出一副手足無措的表情,滿眼委屈,「我知道,你小的時候我沒怎麼照顧你,後來你長大了,買房買車,我也沒幫上你,但……愛滋病……那病怎麼可能隨便得啊?」
「就是!」女兒擲地有聲地附和,她指著白朗嵩,「我爸是大學的高級教授!一輩子潔身自好,就連工資也都捐給了希望工程和國家紅十字救援會,他怎麼可能出去亂搞?」
她又指著我,「媽我都不稀罕說你!你一個擺小吃攤的,整天接觸的人三教九流!不是今天有人給你弄壞了鐵簽子,就是有人剩了飯!我看,你得愛滋病的幾率更高吧?」
我心口泛起密密地疼。
原來在她的心裡,是這麼瞧不起我!
朗嵩的臉也在這一瞬間沉了下來,「是啊媽,蓉蓉跟我說過,你不喜歡和男的一起住,但也沒必要為了把我爸趕出去編這種瞎話吧?我爸現在退休金每月都有兩萬塊,就算他有些生理需求,也不可能隨便找人,更別說得愛滋病了。」
「可我沒有說假話!我刷到了他的帖子!他親口說的!」
「他不想和我同在一個屋檐下,一周睡了二十多個……二十多個女人!這才感染了愛滋病!」
「這不可能!」朗嵩想都沒想就反駁,「我爸這輩子都潔身自好!他可是高級教授!思想覺悟很高的!」
「老公,我早就說,根本不應該讓這個老太婆來咱們家!她只要來了,就會想盡辦法劃地盤,將這裡據為己有!」
「你瞧瞧你瞧瞧,她一個擺地攤的,還指摘起大學教授來了!」
女兒尖利地叫聲刺得我耳膜生疼。
而白東儒就躲在兩人身後,低著頭,訥訥道:「算了,朗嵩,蓉蓉,親家母既然不喜歡我,我搬出去算了。我也知道,我以前沒對你們盡到什麼責任,現在也沒權利享天倫之樂。」
「不用,爸!就算要搬,也是另有其人,輪不到您搬走!」女兒信誓旦旦地說。
我失望至極,卻也無措至極。
我不想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全都感染 HIV,可一時半會兒我也想不到什麼辦法。
我嘆了口氣。
「那我走,行了吧?我走!」
我得去一趟醫院!
進行藥物阻斷治療!
06
可是,沒等我換鞋離開,女兒又一次喊道:「你想就這樣離開?那也太便宜你了!」
我心累至極,不解又疑惑,「那你想怎麼樣?」
「道歉!」蓉蓉往旁兩步,讓出了身後的白東儒,「這麼多年,我都習慣你的強勢和控制了,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別人也淪入你手中,成為你享受控制欲的工具!道歉!你必須得給我爸道歉!」
我看著白東儒,祈禱他能留有最後一點兒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