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上搜到那個美女主播的圖片,是個腰細腿長的漂亮女人。
只是這一臉的科技與狠活兒,也只能騙騙中年老男人。
回到律所,江淮看了一眼公司的流水明細。
立馬就說:「先起訴,主張追回夫妻共同財產。」
沒想到的是,法院還沒立案,對方先找上門來。
還約了我媽會談。
三個女人一台戲,一坐下就開始激烈地罵戰。
當然,主要還是單方面我媽她們輸出。
主播姐姐坐在位置上,閒情逸緻地慢品咖啡,面對兩個潑婦一般的女人,淡定自如。
09
我和江淮坐在不遠處觀戰。
他忽然冷不丁說了句:「她能上位,也是有點腦子在身上的。」
不僅僅是因為年輕貌美身材好。
更重要的是,她懂得拿捏男人的心。
等我媽罵累了,葛瑩笑才開始說話:
「兩位歇歇,聽我說兩句吧。」
她擺弄了一下新做的指甲,明晃晃的紅,嫵媚又張揚。
「聶中明給我買房買車,打賞禮物,都是他自願的。
「既然是給了我,就別想拿回去。
「我也不是第一天在道上混了,把我惹急了,大家都別想好過。」
我媽一拍桌子,氣道:「少給老娘放狠話,這錢是我和聶中明的夫妻共同財產,你連骨頭帶渣都得給我吐出來。」
葛瑩笑冷哼一聲,從包里掏出一把刀,輕輕往桌子上一放:
「有膽量就來拿。」
很明顯,我媽就是外強中乾的主兒,一下子就被唬住了。
忽然,我注意到,葛瑩笑的左手臂上紋了一個黑桃 k。
江淮思索了一會兒:
「搞不好她背後真有人。」
10
我不解,只是一個小小的女主播,背後能有什麼勢力。
江淮皺了皺眉,提醒我:「這幾天儘量別出門,等我的消息。」
兩天後,我忽然接到他的電話。
「下樓,我接你去殯儀館。」
一上車,他就遞給我一份文件。
打開一看,裡面是多年前他經手過的一樁案子。
當事人和我爸一樣都是五十多歲,是個事業小有成就的土老闆。
對方也是收不住花心思,在外包養了一個女人。
不僅給對方買包買車,還掏空家底買了一棟樓送給她。
可沒過多久,這個土老闆就出事了。
就連死法也是離奇相似,都是高速上的事故。
救護車都沒到,人就涼透了。
我翻動卷宗,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看到了一張似是而非的臉。
江淮告訴我,這個女人是當時土老闆包養的情人。
而這個女人,和我爸包養的主播,有種說不出的相像。
幾乎是整容前和整容後的差別。
我忽然脊背一涼,兩個相似的案件,兩種相似的死法,就連結局也差不多。
土老闆的情人拒絕歸還土老闆贈送的房產和車子。
兩邊鬧上法庭,可最後,原配卻因為種種原因沒有繼續訴訟下去。
錢自然也沒有討回來。
11
我愣了愣,詫異道:「原配為什麼放棄了訴訟?」
江淮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原配在提出訴訟後不久,兒子就出事了,被人打斷了一條腿落下了終身殘疾。」
為了保護兒子,她就放棄了追責。
這整個案子細思極恐。
簡直就是生死版仙人跳。
「所以你懷疑葛瑩笑就是當年那個土老闆的情人?」
多年後,她用了同一招騙了我爸。
江淮說:「不排除有這種可能。」
「你現在要帶我去做什麼?」
「去殯儀館把你爸的屍體取出來,送去司鑒中心做屍檢。」
自從發現了我爸還有別的女人後,我媽是徹底不想管他了。
連原定好的火化費用都沒去交,屍體在冰櫃里已經躺了好幾天了。
找人把屍體送到了司法鑑定中心。
江淮託了相熟的朋友做屍檢,千叮嚀萬囑咐,務必要儘快出報告。
我看了一眼冰棺中的男人面色安詳。
大約是凍久了,整個人白得離譜。
想起那年聶中明離開的時候,我還只有五歲。
跟在他屁股後面又哭又鬧,哀求他不要走。
他卻只是狠狠踹了我一腳,罵道:「喪門星,給老子死遠點。」
我依舊清晰地記得,那天霖州下了很大的雪。
大概,和聶中明住的這個冰櫃一樣冷吧。
12
江淮看出我情緒不太對勁,難得溫和道:「你先回車上去。」
十分鐘後,他買了一瓶草莓牛奶回來。
「便利店只剩下這個熱飲了。」
我接過牛奶,低聲說了句謝謝。
不遠處的天暗沉沉的,似乎是要下雨了。
我問他:「聶中明有可能是被謀殺的嗎?」
「在沒有拿到確切的屍檢報告前,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
其實他不說,我也能猜到一二。
有前車之鑑的案子在,這個定論不難被推測出來。
因為一切都太巧合了。
聶中明前腳剛掏空家底坐上榜一大哥,後腳就出事了。
這整個案子中唯一的受益者就只有葛瑩笑。
江淮將我送回家,又叮囑了一遍:
「這幾天非必要不要出門,儘量減少與外界的接觸,一切等我的消息。」
否則我很可能會像上一個案子中的原配兒子一樣出事。
戰戰兢兢過了幾天後。
我接到司鑒中心的電話,說是我爸的屍檢報告出來了。
需要直系親屬過去簽字才能取。
我迫不得已出門。
沒想到人還沒出十字路口,就被兩個彪形大漢攔住去路。
對方不由分說將我綁進車裡。
半個小時後,車子把我帶到了一處廢舊倉庫。
葛瑩笑早早地守在這裡。
「聶中明這麼窩囊,他女兒倒是挺有本事的。」
我抬頭看向她那張臉,最近大概是又返廠加工了。
鼻樑的假體都快頂破鼻尖了,看著跟個匹諾曹一樣。
13
「你想怎麼樣?」
葛瑩笑拍拍我的肩:「你覺得呢?」
這周圍原本是一個廢棄的飲料加工廠,被困在這裡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我示弱:「葛小姐,我們各退一步好了,我爸給你的錢退還一半,我就撤訴。」
反正聶中明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死於非命我也不再追究。
大家互相放過彼此正好。
一旁的彪形大漢忽然笑起來:
「在這跟誰講價呢?」
葛瑩笑鋒利的指甲滑過我的臉:「你媽就你這一個女兒吧,真要是出點什麼事兒,她哭都來不及。
「還有你身邊那位江律師,有高人出謀劃策就是不一樣。」
她打了電話過去,我媽正哭得梨花帶雨。
表示一切都可以妥協,只要換我平安。
葛瑩笑也不繞彎子,直言道:「我要求立馬把聶中明的屍體火化,屍檢報告也不能出現在任何地方,否則你就別想再見到你女兒了。」
我忍不住提醒道:「葛小姐,聶中明還有個兒子呢,你不能只逮我一個人啊。」
畢竟都是聶家的孩子,得一視同仁。
她笑了笑:
「放心吧,都在這兒了。」
下一秒,聶浩從車上被人一腳踹下。
雖說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可被抓來,他一臉淡定。
我提醒他:「弟弟,被抓就要有被抓的覺悟,你好歹配合叫喚兩聲。」
他白了我一眼。
很快,電話又重新響起。
江淮冷靜平緩的聲音從那頭傳過來:
「葛小姐,我要確保我的當事人平安。」
葛瑩笑的高跟鞋一腳踹向我的小腿,我忍不住呼痛。
她譏諷道:「放心,聶雙雙很安全,只要你們別死咬著不放,我也不會做出格的事情。」
14
他淡定回道:「好,聶中明的遺體今天下午火化,司鑒中心的蓋章報告我也會銷毀。」
葛瑩笑似乎還不放心:
「江律師,我知道你有手段,這個案子要是勝訴,應該會對你的職業生涯很有幫助吧。」
簡而言之,她不信江淮。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
「那你想怎麼樣?」
葛瑩笑冷冷道:「你現在帶著所有的案件卷宗和資料,去大馬口等我,我拿到所有東西後,就放人離開。」
我本以為江淮會猶豫。
但沒想到,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半個小時後,兩個彪形大漢把我和聶浩放了。
江淮開車來接我,他那件白襯衫上有個明顯的口紅印子。
我痛心疾首:
「江律師,沒想到你為了救我,犧牲了自己的美色?」
他冷著臉,沒說話,把車開到一處偏僻的地方停下。
車內的薰香是雨後禪茶的,透著一股子出家人的清心寡欲。
江淮湊近我,近到呼吸可聞的距離。
「聶雙雙,你覺得我很好騙嗎?」
我看著他那雙晦澀難明的眼睛,下意識別開臉。
是的,被抓之前我就報了警,身上還攜帶了定位器。
所以我算好了時間,確保自己一定會平安無事。
聶中明的死因存疑,我也是一早就知道了。
只不過我需要一個合適的開局人。
而江淮,恰恰是那個合適的人選。
15
他的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
「你的目的達到了,警方已經立案,你爸的死確實不是意外。」
這就是我想要的結果。
只是唯一可惜的是,我騙了江淮。
那天在殯儀館,我根本不是故意走錯靈堂。
我提前踩過點,知道他母親的寵物金毛死了,也在那裡舉行葬禮。
於是順理成章接近了他。
一步一步安排他把兩樁案子聯繫在一起。
借他的手,揭開真相。
「下車,你走吧。」
我毫不猶豫下了車。
外面飄著小雪花,我攏了攏身上單薄的外套。
心想:聶中明不是什麼好人,他的女兒又能善良到哪裡去。
當初葛瑩笑接近他的時候,我其實有聽到一點風聲。
於是去查了這個女人的背景。
果真查到了許多陰暗往事。
那會兒因為我爸的原因,我好不容易考上的崗位政審沒通過。
算是徹底斷了我最好的一條路。
從那時候開始,我對聶中明僅剩的那點期待,在這二十幾年中不聞不問間消磨殆盡。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