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
「還能有什麼意思?」
「要麼是挑釁,要麼是喜歡,你選一個唄。」
江丞的表情更糾結了。
「那……那要是親完之後,還說『充電』呢?」
陳飛的八卦雷達瞬間啟動。
他一把摘下耳機,眼睛瞪得像銅鈴:
「臥槽?誰?誰親了誰?誰是充電寶?」
江丞被他嚇了一跳。
眼神慌亂地朝我這邊瞟了一眼,又飛快地收回去。
「我一朋友,對,一朋友的事。」
他含糊其辭。
「他被他室友親了。」
陳飛『哦——』地拉長了聲音,笑得不懷好意。
視線在我和江丞之間來回掃蕩。
「你那個朋友,是不是叫江丞?」
「他室友,是不是叫牧岩啊?」
6
江丞的臉『騰』地一下又紅了,梗著脖子嘴硬:
「不是!我朋友!外校的!」
我翻了一頁書。
紙張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成功吸引了兩個人的注意。
我抬起眼皮,淡淡地掃了江丞一眼:
「你朋友的室友,是不是把他當抱枕了?」
江丞像是被踩了電門一樣,猛地從陳飛的椅子上彈起來。
指著我,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你……你……」
「我什麼?」
我合上書,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難道不是嗎?」
「不然親一下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你朋友是不是沒見過世面?」
江丞被我堵得啞口無言,一張帥臉憋成了豬肝色。
陳飛在一旁憋笑憋得渾身發抖。
最後實在忍不住,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抱枕!牧岩你他媽是個人才!」
「江丞,你聽見沒,人家就當你是個人形抱枕!」
江丞的臉色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白。
最後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抓起外套又一次衝出了宿舍。
這次,他一夜未歸。
第二天一早,江丞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
跟個熊貓似的,一聲不吭地把早餐往我桌上擺。
小籠包,豆漿,還有一份新出爐的葡式蛋撻。
全是我喜歡吃的。
他擺好之後,就一聲不吭地爬回自己床上。
用被子蒙住了頭,活像一隻自閉的蘑菇。
陳飛從廁所出來。
看到這一幕,對我擠眉弄眼,用口型說:
「你看,這不就拿捏了?」
我沒理他,慢條斯理地吃著早餐。
蛋撻外皮酥脆,內餡滾燙香甜。
我看著對面床上那個鼓起的小山包。
心裡那點因為他夜不歸宿而升起的微末不悅,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這個單細胞生物,生氣的方式就是出去罰站一夜。
然後第二天一早再氣鼓鼓地給我帶早飯。
真是傻得可以。
7
直播間被封了三天。
這三天裡,江丞像個背後靈一樣時刻飄在我周圍。
我去看書,他就在我對面坐下假裝玩手機,實則用眼角餘光不停地偷瞄我。
我去打水,他必定會抱著自己的水壺跟在我身後,保持著一米的安全距離。
就連我去上廁所,他都會站在門口,美其名曰『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
我忍無可忍,在又一次被他『護送』回宿舍後把人堵在了門口。
「江丞,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眼神閃躲,不敢看我:
「我沒、沒想幹什麼啊。」
「沒什麼?」
我向前逼近一步。
「那你這幾天是在玩『我的室友是國寶』的行為藝術嗎?」
他被我逼得退後一步,後背抵在了門上,退無可退。
宿舍走廊的燈光昏暗,從他頭頂灑下,讓他本就深邃的五官顯得更加立體。
江丞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我……我就是想……想搞清楚一件事。」
「什麼事?」
他支支吾吾,臉頰又開始泛紅。
「你……你那天……你把我當抱枕,是因為我長得像你家抱枕嗎?」
我:「……」
我嚴重懷疑,他的腦子是不是在出生的時候被誰不小心換成了核桃。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憋了半天,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是,我家抱枕是個印著哈士奇的方形靠墊。」
江丞的表情瞬間從緊張變成了震驚,然後是委屈。
「哈士奇?還是方的?」
我點點頭:
「有什麼問題嗎?」
他深受打擊,整個人都蔫了。
垂著頭,小聲嘟囔:
「我還以為,至少會是個帥哥什麼的……」
看著他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我心裡那點惡趣味又冒了出來。
我伸出手,在他柔軟的頭髮上揉了一把。
「不過,手感比我家那個好。」
江丞的身體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瞬間僵住。
他猛地抬起頭,眼睛裡閃著細碎的光。
我收回手,若無其事地從他身邊走過,推開宿舍門。
「進來,門口風大。」
身後,是某隻大型犬慌亂的呼吸聲。
我承認,看他為我臉紅心跳,為我亂了陣腳的樣子真的很有趣。
這種掌控感,讓我非常著迷。
我享受著他為我築起的名為『室友』的城堡,卻又樂此不疲地親手將一磚一瓦拆解,看他手忙腳亂地維護著那搖搖欲墜的名為『直男』的自尊。
這遊戲,比我看過的任何一部耽美劇都要有趣。
8
直播間解封的那天晚上,江丞表現得異常正常。
他像往常一樣跟彈幕插科打諢,像往常一樣在遊戲里大殺四方,也像往常一樣,把我掛在嘴邊。
「小祖宗今天心情不錯,賞了我一個笑臉,我今天必拿五殺。」
「這波操作六不六?都是我室友教的好,他說我腦子不夠,手速來湊。」
彈幕顯然不吃他這一套。
【別裝了江神,我們都看見了!】
【啊啊啊!我沒看見!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平台為什麼要封你!你是不是對小祖宗做什麼了!】
【前面的,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小祖宗對他做什麼了?[旺柴]】
江丞看著滿屏的猜測,耳朵尖不受控制地紅了。
他清了清嗓子,強裝鎮定:
「好好看遊戲,別帶節奏啊,不然禁言了。」
就在這時,我端著一杯剛泡好的蜂蜜水,從他身後走過。
我把水杯輕輕放在他手邊,彎下腰,湊到他耳邊,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輕聲說:
「水溫正好。」
「你要是再輸,今晚就別想上床了。」
我的氣息,溫熱地拂過他的耳廓。
我滿意地看到,他整個身體都僵硬了,那紅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耳廓蔓延到了脖頸。
他甚至忘了,他的麥克風還開著。
直播間靜默了三秒。
三秒後,彈幕如同火山爆發。
【!!!!!!!!】
【我靠我靠我靠我聽到了什麼?!】
【今晚就別想上床了?!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是我不花錢就能聽的嗎!江神你到底背著我們做了什麼!】
【這不是去幼兒園的車!我要下車!!!】
江丞顯然也反應了過來,他像被蠍子蜇了一樣猛地回頭看我。
我卻已經施施然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戴上耳機,翻開書,仿佛剛才那個投下重磅炸彈的人根本不是我。
他看著我淡然的側臉,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只是手忙腳亂地去關麥克風。
「咳咳!那個……剛剛……剛剛是我室友在跟他朋友打電話!對!打電話!你們聽錯了!」
他蒼白無力的解釋,換來的是彈幕更加瘋狂的嘲笑和刷屏。
那晚,江丞的遊戲打得一塌糊塗。
被敵方殺了十七次,創下了他直播生涯的恥辱紀錄。
下播後,他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上,像一隻斗敗了的公雞。
陳飛拍著大腿,笑得喘不過氣:
「江丞啊江丞,你也有今天!被牧岩一句話就干廢了。」
江丞沒理他,只是抬起頭,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我。
「牧岩,你故意的。」
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我抬起眼,迎上他的視線,笑看他。
「是又如何?」
他的眼神更委屈了,像一隻被主人欺負了卻又不敢反抗的薩摩耶。
「你……」
他『你』了半天,最終泄了氣,小聲嘟囔。
「你至少……也讓我上床睡啊。」
我看著他這副樣子,忽然覺得捉弄得有點過頭了。
我朝他招了招手。
「過來。」
他愣了一下,然後遲疑地挪到我面前。
我伸出手,摘下他頭上的耳機。
然後,像那天在走廊里一樣,輕輕揉了揉他柔軟的頭髮。
他的身體又一次僵住,呼吸都停滯了。
「下次遊戲打好點。」我說,「贏了,有獎勵。」
他的聲音都在發顫。
「什、什麼獎勵?」
我湊近他,在他耳邊,用比剛才更輕的聲音,說出了兩個字。
「充電。」
9
我覺得江丞可能需要一片新的 CPU。
自從我說了『充電』獎勵之後,他打遊戲的狀態就進入了一種癲狂模式。
雙眼通紅,十指如飛,嘴裡喊著讓人聽不懂的虎狼之詞。
「為了充電!啊不,為了勝利!兄弟們沖啊!」
「擋我者死!誰也別想阻止我下班!」
他的粉絲們從一開始的莫名其妙,到後來看熱鬧不嫌事大。
【江神這是打了雞血了?】
【什麼充電?是我想的那個充電嗎?細說!】
【我懂了,家庭地位一目了然,贏了遊戲才能上床充電,輸了就睡地板。】
【江神,你好慘,哈哈哈哈!】
陳飛看得目瞪口呆,悄悄對我豎起一個大拇指:
「牧岩,還是你牛逼。」
「你這哪是找了個室友,你這是養了個永動機啊。」
我沒說話,只是看著那個在螢幕前拼盡全力的身影,嘴角的弧度不自覺地上揚。
這個遊戲,似乎越來越好玩了。
不過,很快遊戲里就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一個計劃之外的變量。
林學長,我們學院學生會的主席。
一個傳說中德才兼備、溫文爾雅的風雲人物。
我和他本該毫無交集,直到我在圖書館偶遇了他。
那天,我正在書架前找一本關於結構主義的專著,那本書被放在了最高層。
我踮起腳,試了幾次都夠不著。
就在我準備放棄,打算去找梯子的時候。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從我身側伸了過來,輕鬆地取下了那本書。
「是找這本嗎?」
溫潤如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我轉過頭,看到了林學長。
他穿著一件乾淨的白襯衫,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書卷氣的溫和。
他比我高半個頭,正微笑著看我,眼神清澈而友好。
我接過書,禮貌地道謝。
「謝謝學長。」
他笑了笑。
「不客氣。」
「我叫林修,你應該認識我吧?」
「我看過你的論文,寫得非常精彩,很有見地。」
我有些意外,沒想到他會關注我的學業。
「學長過獎了。」
他叫我的名字,很自然。
「牧岩,我最近在做一個關於後現代解構主義的課題,正好有很多問題想請教你。」
「不知道你下午有沒有空,一起喝杯咖啡?」
林修的邀請很真誠,態度也讓人很舒服。
我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
「好。」
我沒想到的是,我和林修喝咖啡的場景被某個路過的同學拍下來發到了校園論壇上。
標題是:
【驚!冰山學霸牧岩疑似脫單!對方竟是學生會主席林修!】
照片拍得很模糊,只能看到我和林修相對而坐,相談甚歡的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