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你是不是要保研?誰讓你保研的?我同意了嗎?我告訴你,不准讀,聽到沒有?畢業就必須回來,你要是敢讀那個狗屁研究生,我就跟你斷絕母子關係!」
沈餘一直沒有說話。
直到他媽說出「斷絕關係」,他這才開了口:
「好啊。」
那聲音平靜得像是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那就斷絕關係吧,反正我不會再回去了。」
他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
沈曼年氣得快要發瘋,她猛地把手機砸到地上,歇斯底里嚎叫起來。
我順勢掛了電話,甚至偷偷在心底里為對沈余的清醒鼓掌。
他有那樣的媽,生在那樣的家庭,早點斷絕關係可真不是壞事。
12
霍家真正的霍夫人去世了。
與此同時,霍老太太也聽說了沈余被保研的消息,心思跟著活絡起來。
她計劃著讓霍宏宴去把沈余接回來,給他改姓「霍」。
至於沈曼年……
看在她生了個這麼有出息的兒子的份上,霍老太太打算捏著鼻子認了。
得到消息的沈曼年,幾乎一瞬間狂喜起來。
她激動得忘乎所以,一把抓住霍宏宴的手,聲音激動顫抖:
「宏宴,老太太的心意我領了,我當然願意回去,但是……」
她話鋒一轉,突然憤恨道:
「我不能帶沈余回去,他根本不是我們的孩子,他不配進霍家的門。」
霍宏宴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說辭弄得一愣:
「你胡說什麼啊,沈余是你生的兒子啊!」
「不,他不是的!」
沈曼年咬緊後槽牙,眼淚說來就來。
「宏宴,你被騙了,我們都被騙了,沈余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兒子,你還記得當年那個保姆徐珍嗎?她當年在醫院偷偷調換了我們的孩子!」
她激動地搖晃霍宏宴的手臂: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還沒來得及去查,我就說,為什麼我跟沈余親近不起來,原來他是徐珍的孩子。那個徐珍就是想讓自己的野種在我們霍家過好日子,霸占霍家繼承人的位置。」
「徐珍?」霍宏宴眉頭緊鎖,努力回憶著。
「當年你收留的保姆?」
「對,就是她!」沈曼年咬牙切齒。
「宏宴,我們讓警察去調查,把她抓起來,我一定要把我的親生兒子找回來,讓他認祖歸宗。」
霍宏宴半信半疑,又聽得雲里霧裡,便把這事交代給了自己的助理。
警察很快找了過來。
我平靜地聽他們說完,然後指著牆上的照片,語氣帶著無奈和不解:
「你們看看,這孩子的眉眼、神態,哪一點不像我?我男人早就沒了,為了養活這個遺腹子,我出了月子就跑出租,打零工,沒日沒夜地干,當時這事都登上新聞了,他要不是我的孩子,我這麼苦是為了什麼呢,跟沈曼年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頓了頓,堅定道:
「沈曼年說我偷換孩子,她有什麼證據?二十多年了,就憑她一張嘴嗎?據我所知,她對自己的兒子並不好,現在又來惦記我的兒子,她是不是精神錯亂了啊。」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
其中一個開口問我:
「沈曼年女士要求做親子鑑定,確認她和徐平安的親子關係,你的意見是?」
「可以啊,做唄。」我毫不猶豫同意。
「為什麼不做?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兒子真要不是我親生的,我願意接受調查。」
我的態度讓警察也鬆了口氣。
他們例行公事地記錄了情況,並告知會安排鑑定機構去學校找徐平安採樣。
13
等待親子鑒果的這段時間,沈曼年仿佛已經認定徐平安就是她的兒子,
她不知道從哪裡弄到了徐平安的宿舍位置和課表。
直接開著豪車,帶著大包小包的名牌衣服、最新款的手機電腦,堵在了宿舍樓下。
一直等到徐平安出來,她跟個花蝴蝶似的從車上下來,朝徐平安撲了過去。
「平安,我的乖兒子,媽媽來接你了!」
沈曼年特意穿了一身誇張的皮草,把徐平安嚇了一跳。
看清來人後,沈平安的眉頭立刻厭惡地擰緊,像避瘟疫一樣後退幾步:
「你是沈余的媽媽吧,你找我幹啥啊,我可跟你不熟。」
沈曼年的笑僵了一瞬臉上,隨即又強行擠出笑:
「傻孩子,你還不知道吧,我才是你媽媽啊,媽媽心裡一直記掛著你呢,你上這學校還是媽媽給你安排的呢。你看,媽媽給你買了這麼多好東西,最新款的手機、電腦,還有這些衣服,以後還有別的,你想要什麼,媽媽都給你買。」
她指揮著司機大包小包地往徐平安手裡塞。
徐平安卻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甩開,看向她的眼神里,厭惡幾乎要溢出來:
「我不需要。你是沈余的媽媽,我不清楚你為什麼要安排人給我做親子鑑定,但你當年是怎麼對沈余的,我一直看在眼裡。你這種人,根本不配當媽,離我遠點,再糾纏我就報警了!」
徐平安的聲音很大,引得周圍同學紛紛側目。
沈曼年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但看著徐平安,她根本發不出火,乾脆委屈了起來:
「平安,媽媽知道,你是被徐珍洗腦了,沒關係的,媽媽不怪你,等親子結果出來你就知道了,走,媽媽先帶你去吃好吃的。」
「神經病。」
平安懶得再跟她廢話,丟下三個字,繞開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徐平安這裡碰了硬釘子,沈曼年更是把一腔邪火撒在了沈余身上。
尤其是她突然得知沈余的助學金和獎學金申請下來時,她簡直要氣炸了肺。
她拿起電話,直接打到了北大教務處:
「我要舉報你們學院的學生沈余,他申請助學金和獎學金是欺騙行為,他是霍氏集團霍宏宴的兒子,家裡非常有錢,他故意裝窮,騙取學校的補助和榮譽,這種行為太惡劣了,我要求立刻取消他的資格,把他的名字從名單上劃掉!」
學校那邊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報弄懵了,表示會調查清楚。
沈余本就是學校的紅人。
有知道這件事的人,把沈曼年舉報的原話發到了校園牆上。
沈余的同學們頓時炸了。
「沈余裝窮騙助學金?開什麼國際玩笑。」
「他冬天就兩件舊外套換著穿,衣服那麼單薄,我看著都冷。」
「他在食堂打飯都是打最便宜的素菜,有時候就啃饅頭,這哪裡是騙人啊。」
「他周末和寒暑假都在外面做家教,有兩份工作還是我給他介紹的呢。」
「他爸是霍宏宴?那霍家給過他一分錢嗎?他瘦成啥樣了他們看不出來嗎,沈余他媽是瘋子吧,我聽說她不是帶人去隔壁學校找另一個學生做親子鑑定了嗎。」
「要是沈余的助學金被取消,我第一個不服,太過分了。」
……
無數同學自發為沈余作證,聯名寫信給學校。
甚至有同學拍下了沈余穿著洗得發白的衣服,在食堂啃饅頭的照片,發到了論壇上。
14
輿論四起,議論聲甚至傳到了校外。
校外記者嗅到風聲,立刻展開了深入調查。
當調查人員聯繫到霍宏宴本人核實情況時,霍宏宴徹底懵了:
「什麼?助學金?」
霍宏宴拿著電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隨即是滔天的怒火:
「我每個月給他媽那麼多生活費!他怎麼可能需要申請助學金?我要去問問他媽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怒氣沖沖地找到沈曼年質問。
沈曼年正沉浸在即將認回親兒子的喜悅里,被霍宏宴劈頭蓋臉一問,先是心虛,隨即想到徐平安,立刻又有了底氣。
她昂起頭,得意道:
「宏宴,你別急,沈余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兒子,等親子報告出來你就知道了,沈余又不是我的孩子,我憑什麼給他錢,而且我舉報他騙助學金怎麼了,他是徐珍的兒子,我那是為民除害!」
霍宏宴沒說話,他露出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沈曼年。
沈余和他長得太像了。
之前由著沈曼年胡鬧,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不想管這些小事。
可他突然得知,他的親生兒子這些年過得並不好,甚至沈曼年還在想方設法地為難。
他心裡突然沒來由地一陣後悔。
早知道,就該多關心關心這個兒子的。
沈曼年沒注意到霍宏宴的情緒,因為她的手機剛剛收到消息,親子鑑定結果出來了。
沈曼年壓根就沒打算自己先看結果。
她拿著那份鑑定結果,興沖沖地跑到了徐平安學校的食堂。
時間正好是午餐高峰期。
沈曼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正吃著飯的徐平安,立刻尖聲喊了起來,還拚命沖他揮手:
「兒子啊,媽媽在這!」
餐廳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來。
徐平安抬起頭,看到又是沈曼年,立刻厭惡地皺起眉頭,放下筷子就想走。
「別走啊兒子。」
沈曼年快步衝過去,一把攔住徐平安,同時高高舉起了手中的牛皮紙袋,對著整個餐廳高聲宣布:
「各位同學,打擾大家用餐了,今天我要在這裡宣布一件天大的喜事,我終於找到了我失散二十年的親生兒子了,這裡面裝著的,就是親子鑑定結果。」
「哄!」
餐廳里瞬間炸開了鍋,議論聲四起。
她身後跟著十幾個被她雇來的學生。
隨著她話音落下,那些同學立刻捧場地鼓起掌來。
圍觀的同學不明所以,也跟著起鬨叫了起來。
氣氛到了,沈曼年豪氣揮手:
「今天在場所有人的午飯,我全包了,大家吃好喝好,一起為我慶祝。」
「哇哦!謝謝阿姨!」
「阿姨大氣!」
「恭喜恭喜啊!」
餐廳里頓時響起一片歡呼和掌聲,氣氛被炒到了頂點。
沈曼年最享受這受人追捧的時刻。
她得意地瞥了一眼徐平安。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她舉起牛皮紙文件袋晃了晃,然後緩緩撕開了密封紙。
她迫不及待地抽出裡面的報告,直接翻到最後一頁。
目光自信滿滿地投向最關鍵的那一行字。
「依據親子分析結果,支持徐平安(子)與沈曼年(母)之間存在親子關係的機率為:0.00%。」
沈曼年臉上的笑容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瞬間凝固。
食堂里鬧哄哄成一片,大家都在等著沈曼年公布結果。
沈曼年的臉色卻瞬間慘白。
「不可能。」
她嘴唇劇烈哆嗦起來,一雙眼死死盯著那幾個字,仿佛要把那張紙看穿。
「不對,這不對,一定是弄錯了。」
她猛地將報告翻過來,又翻過去,手指劇烈顫抖,整個人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能暈過去。
餐廳里熱烈的氣氛也冷了下來。
圍觀的學生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看熱鬧的目光紛紛打在什麼年齡上。
徐平安沒說話,他明顯鬆了口氣,隨即戲謔地看著面色慘白的沈曼年。
沈曼年失神地盯著報告許久,渾身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下一秒,她整個人卸了力。
「噗通」一聲悶響,她直挺挺地栽倒在了地上。
15
沈曼年被送去了醫院。
無人探望,只有我去了。
見到我,她咬牙切齒,眼裡恨得幾乎要噴出火來。
她猛地朝我撲了過來,一雙手死死揪住了我的衣領,厲聲質問:
「徐珍,是你搞的鬼對不對?你換了報告,我的兒子呢?你把我的兒子藏哪去了!」
她的力氣大得驚人,眼神猩紅,像是恨不得掐死我。
我任由她揪著,等她說完,奇怪反問:
「我沒換報告啊,機構是你找的,採樣是你親自去的,我從頭到尾都沒沾手。沈曼年,你是不是想兒子想瘋了,沈余就是你的兒子啊。」
「不可能。」
沈曼年嘶吼起來,她瘋了,開始口不擇言:
「我當年明明把孩子換回來了,我親自看著人換的,徐平安怎麼會不是我的孩子。」
我笑了笑。
隨即湊近她的耳邊,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頓道:
「是啊,你是換回來了,可你換回來的當晚,我又換回去了。」
簡單幾個字,讓她瞬間崩潰了。
她揪著我衣領的手跟著劇烈顫抖起來:
「換回來了?你算計我?」
我笑了,然後一把把她推到地上:
「我只是抱回我自己的孩子而已,怎麼是我算計你呢?說起來,我還得追究你的法律責任呢。」
「啊!」
她猛地嘶嚎出聲,一張臉因為憤恨而扭曲變形,眼珠子幾乎瞪得要脫眶而出。
她猛地從地上彈起來,張牙舞爪朝我撲來:
「徐珍,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
她撲上來的瞬間,我不過是側開了身體。
她就飛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沈曼年!」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冰冷。
「你怎麼還有臉責怪我?當年你為了上位,怕生個有問題的孩子被霍家掃地出門,就處心積慮地調換了我的孩子。殊不知,你虐待的正是你自己的孩子。你這種毒婦,根本不配當媽。哦對了,你也當不了媽了。」
我像是想起什麼,猛地一拍腦袋:
「畢竟沈余已經不要你了,他恨你到骨子裡。經過這麼一出,以後應該也不會再見你了。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要不是你,徐平安也去不了北京讀書。」
「你胡說!你放屁!」
沈曼年徹底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我沒想虐待他!我以為他不是我的孩子!都怪你,都是你!」
她瘋了,一股腦地把桌上的東西都掃到地上,又抄起藥瓶往我身上砸。
外面的護士聽見動靜沖了進來,給她打了鎮靜劑。
看著被摁在床上掙扎的沈曼年,我輕鬆地走出了病房。
16
沈曼年並沒有就此罷休。
幾天後,她換了一身簡單衣服,出現在了沈余的學校門口。
她遠遠看到沈余背著舊書包,立刻像餓狼撲食般沖了過去,一把拽住沈余的胳膊:
「沈余,走,跟媽去做個鑑定,只要鑑定結果沒問題,媽以後一定好好補償你,霍家的一切都是你的,媽下半輩子就守著你。」
沈余被她拽得一頓。
他緩緩轉過頭,面無表情,只剩下滿眼的厭惡。
「放手。」
隨之,手臂猛地一甩,直接將沈曼年拽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
沈曼年依舊不死心,撲通一聲,竟當眾跪了下來。
她死死抱住沈余的小腿,哭得聲嘶力竭:
「媽知道對不起你,媽給你跪下了,媽以前是豬油蒙了心,媽對不起你,兒子,你和媽去做個鑑定吧,不然媽就是死都不能瞑目啊。」
校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過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沈余神色沒有一絲變化,眉眼間儘是疏離冷冽,眼裡更是藏著厭惡。
他微微低頭,開口問沈曼年:
「斷絕關係那天,我說過的話,你忘了?我早就當自己父母雙亡了。」
他問沈曼年:
「從前,最難的那幾年,我身無分文,吃飯的錢都沒有,這樣我都挺過來了。你憑什麼覺得,我現在還能看得上你的錢?」
說完,他猛地抽回自己的腿,力道之大,讓沈曼年直接向後仰倒,狼狽地摔坐在地上。
沈余再沒看她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沈曼年一人癱坐在地上,失聲痛哭,徹底崩潰。
17
幾天後,霍宏宴找到了沈余。
他叫助理把沈余帶到辦公室,然後開門見山:
「沈余,過去是霍家虧欠了你,現在,你奶奶的意思,是讓你認祖歸宗,把姓改回來,以後,你就叫霍余,當然,名字你也可以一併改了。」
他抬了抬手,語氣帶著上位者的姿態和理所當然:
「改了姓,霍家的所有資源都會向你傾斜,你需要什麼,儘管和我開口。」
沈余只是平靜地聽著。
等霍宏宴說完,他才緩緩抬起眼拒絕道:
「不了,霍先生。『沈』對我來說,就只是一個姓氏,姓什麼我無所謂,一個代號而已,不存在什麼歸屬,再說我已成年,改個姓,我很多證件都要更新,我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霍宏宴被他這油鹽不進的態度噎了一下,不悅地皺眉:
「沈余,你年輕氣盛,有傲骨是好事。但你要清楚,在這個社會,光有傲骨是遠遠不夠的。霍家能給你的平台和資源,是你即使北大畢業,靠自己奮鬥幾十年都未必能得到的。霍家可以盡全力托舉你,你可以考慮清楚再回答我。」
「托舉?」沈余自嘲地笑了,然後反問。
「當年我吃不飽穿不暖,靠撿廢品交學費的時候,你怎麼不想著托舉我?」
霍宏宴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我小時候是真的期望過父愛,得了獎狀都會第一時間發給您,可您呢,不過幾句嘴上的誇獎,你可曾真的關心過我一點?真要是關心了,不可能不知道沈曼年是怎麼對我的。」
沈余的目光平靜地直視著霍宏宴,沒有絲毫的畏懼:
「當年您對我不聞不問,不讓我姓霍,也是嫌棄我身體不好。如今又來找我,無非是見我有了點利用價值罷了。」
「那又如何?」
霍宏宴被戳穿心思,聲音也冷了下來。
「過去的事,再提就沒意思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選擇我給你的路,你立刻就能過上人上人的日子,過去虧欠你的,我會加倍補償。」
「補償?」沈余忽然極淡地笑了一下。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
「您不知道吧,我的先天性心臟病,其實一直沒好。」
霍宏宴臉上的怒意瞬間僵住,瞳孔猛地一縮。
「當年,沈曼年只給我買最便宜的藥,勉強吊著命。醫生說,像我這種情況, 不做手術,基本活不過四十歲。」
這句話,如同驚雷在霍宏宴耳邊炸開。
他高大的身軀猛地一晃,臉色慘白如紙。
沈余看了他一眼, 繼續道:
「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我也不想去做檢查,我只想繼續做我的研究, 然後讀博。畢了業,我也會留在這裡,學校真挺好的。」
霍宏宴胸膛劇烈起伏。
他震驚地看著沈余, 聲音變得慌亂起來:
「沈余, 我是真不知道你媽沒帶你做手術, 這點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疏忽了,我會立刻聯繫國外最頂級的專家給你做檢查,錢不是問題,我馬上就吩咐助理安排。」
「不必了。」沈余的聲音依舊平淡。
他微微頷首,算是告別:
「謝謝您的好意,但我的身體, 我自己做主, 能活多久, 看天意吧。」
說完, 他不再看霍宏宴一眼, 直接轉身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
18
聽說,霍宏宴第一次對女人動了手。
他對沈曼年拳打腳踢, 最後叫人沒收了她的房子, 凍結了她帳戶上的餘額, 什麼奢侈品都不准帶走。
沈曼年不願意搬,他就直接叫人把她丟了出去。
並下了令,無論是公司還是住處, 都不准沈曼年出現在三公里的範圍內。
圈子裡都知道沈余拒絕回霍家的事,霍宏宴成了笑話。
而沈曼年,她一無所有了。
她不再穿金戴銀, 也沒了從前精緻的衣服,每天眼神空洞地出現在學校門口, 總是痴痴地望著校門內。
但她只要靠得近了,都會被門衛毫不留情地攔下。
她不死心,想來找我。
可我攢了這麼多年的錢, 徐平安也回來實習了。
我拿出了所有存款,給他在市裡買了套房子, 和他一起搬了過去。
沈曼年根本找不到我。
到節假日和過年的時候, 沈余也會雷打不動地來住幾晚。
他沒了第一次來的拘謹。
每次來, 都拎著大包小包的。
會拉著我聊學校的事, 也會和徐平安擠在一個被窩裡打遊戲。
至於他的心臟病, 其實他騙了霍宏宴。
他早在二十歲那年, 就攢夠了錢給自己做了手術。
他厭惡經商,喜歡學術,所以霍宏宴即使拋出橄欖枝, 他也壓根不心動。
我看著眼前的兩個說笑打鬧的大小伙子。
一個是前世養大的兒子,一個是這輩子一直養在身邊的親生兒子。
真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