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而入。
陸昂在沙發上抽著煙,旁邊的煙灰缸裝滿了煙頭,滿眼紅血絲。
「秦斂,你終於捨得回來了。」
我走近,沒看他一眼。
簽了張支票扔給他:「開個價,你隨便填……」
陸昂撕掉支票,抓住我的手腕。
「秦斂,你什麼意思?」
我反手甩了他一巴掌,胸膛劇烈起伏。
「陸昂,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乾的事,你暗中攔截了我幾個項目,我一清二楚,翅膀硬了,早就想單飛了吧?」
裝什麼深情,演什麼受害者?
之前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代表我好糊弄。
陸昂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沒想到我會私下調查他。
「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想搶你的生意……」
我等著陸昂解釋,可陸昂只是囁嚅著唇。
最終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我揉了揉太陽穴:「罷了,我也不缺幾個項目,就當是你陪我五年的補償,以後我們就橋歸橋路歸路。」
「休想!」
陸昂神色猙獰。
一把扯開我的領口,大片痕跡露出來。
「秦斂,這才是你想和我分開的真正理由?」
「是韓觀年!」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他?!」
我冷眼看著陸昂發瘋。
知道自己的白月光被我勾到手,痛不欲生了吧?
我毫不留情地嘲諷:「陸昂,外面多的是人排隊想當我的狗,你嫌……」
話音未落。
陸昂攔腰扛起我,摔在沙發上。
我爬著後退:「滾啊!陸昂!」
陸昂打過拳擊,輕而易舉拉高我的雙手禁錮在頭頂,怒火如有實質。
他服侍我幾年,習慣性地埋下頭。
「秦斂,你自找的……」
我咬牙揪住他的頭髮。
該死的服務型。
都怪這些年調教得太好了。
7
褲子掉落在沙發邊。
大腦一片空白。
我毫不吝嗇,又扇了他一巴掌。
「陸昂,我是真的被你舔膩了,別讓我覺得你噁心。」
陸昂臉色蒼白,難以置信:「你……你對我膩了?」
五年前。
他家道中落,又是不受人待見的私生子。
為了爭母親留下的唯一一處房產,到處求人借錢。
他被帶到我面前時。
看上去隨時都要呲牙咬人。
牛仔褲洗得褪色,鞋子再怎麼刷都發黃。
站在金碧輝煌的辦公室里,剎那的窘迫難以掩飾。
我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趁火打劫之事乾得順手。
「陸昂,這是一千萬,足以買下你媽留下的房子。」
陸昂兇狠地看著我,警惕地問:「我需要用什麼交換?」
「你陪我幾年,直到我膩了為止。」
「你要是一輩子都不膩呢?」
我啞然失笑,指了指窗外繁華的 CBD 夜景。
「你倒是對自己有信心,竟覺得我能一輩子不膩……」
陸昂總算意識到,我們雖然面對面談話。
但他是我的滄海一粟,我卻是他的救命稻草。
我和陸昂的第一次。
陸昂一直不得要領,急得快要哭了。
我感到稀罕。
這麼高大的人,居然會哭鼻子。
隔著五年的光陰。
陸昂的淚又一次落在我鎖骨的凹槽內。
眸光卻透著凜冽,好似有無盡我讀不懂的情意。
「秦斂,你真狠啊!」
我推開他,撿起褲子穿上。
「陸昂,不是我狠,是你狠。」
其實一切早有徵兆。
早在陸昂頻繁出差,重心落在生意上時,早在他背著我布局,積累自己的人脈網時……
他的野心越來越大,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後來。
只會搖晃尾巴等我回家的陸昂,變成人人巴結懼怕的陸總。
我不怪他。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只是走到岔路口,就是分道揚鑣的時候。
8
我和陸昂鬧掰的消息不脛而走。
礙於他如今的地位,沒人敢當面八卦。
除了韓觀年。
商業宴上。
韓觀年穿了白色西裝,和我是同款不同色。
見人就敬酒。
不知情的,還以為今晚我和他要訂婚。
平時交好的人過來問:「你倆,現在什麼情況?」
我眯了眯眼睛,無聲警告韓觀年。
韓觀年嘟了嘟嘴,做小伏低,大鳥依人。
「嗯,我現在跟著秦總。」
「跟」這個字很微妙。
多用於圈內大佬花錢包養玩物。
這話從韓氏集團接班人的口中吐出,叫人恍惚。
偏生他還笑意盈盈,甘願做配:「今天不談生意,我陪秦斂來的。」
看不出一絲在歐洲行商時的雷霆手段、羅剎行徑。
我嘴角噙著笑意,看著韓觀年胡說八道。
周圍幾個人已經被他忽悠得紛紛獻上祝福。
「秦總和韓總簡直是天作之合,家世相當,樣貌也匹配。」
「什麼時候能吃上兩人的喜酒?」
熱鬧中,一道如針如芒的視線刺過來。
我偏頭看見角落裡,潮濕陰暗的陸昂。
瘦了許多。
活像一隻被主人棄養,扔在路邊的流浪狗。
韓觀年摟住我的腰,和陸昂視線相交。
宴會大樓是韓家的產業。
結束後,我和韓觀年直接去了頂樓的房間。
剛進房間。
我被韓觀年按在門後,尖牙磨蹭後頸:「秦斂,你不是說我是你唯一的狗嗎?」
喝了點酒,不爭氣的渴求冒出頭。
我慵懶地眯起眼睛:「別廢話,吻我!」
韓觀年今天很急躁,沒去床上,門板被撞得作響。
「秦斂,你是不是很舒服?」
「我是不是最棒的?」
他話多又騷,故意說給門外之人聽的。
隔著一扇門。
我聽見幾縷壓抑到極致,從喉嚨泄露的泣聲。
9
陸昂早料到會有這一天。
在他陪秦斂的第二年,意外得知韓觀年的存在。
那時他公司剛成立,鬥志昂揚,妄想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站在秦斂身邊。
他聰明又肯拼,借著秦斂的風扶搖直上。
直到一個海外項目,突然被各大公司強勢擠兌,一夜之間資金鍊斷裂。
陸昂喝得胃出血,才撬出一點消息:
韓氏集團的韓觀年親自出手,明晃晃地針對他。
陸昂很快查到原因。
韓觀年之前被父親打得半死,流放歐洲,正是因為喜歡秦斂的事暴露。
那天深夜,陸昂接到一個跨國電話。
韓觀年的話夾雜著電流:「陸昂,我認識你,你是我們學校出了名的貧困生。」
「秦斂當初只是覺得你好拿捏,才挑中你,若不是我碰到點麻煩,哪還有你的位置?」
倨傲且充滿惡意。
陸昂攥緊了拳頭,壓下一絲慌亂。
「那又如何?韓觀年,有些人一旦錯過,就再無可能。」
韓觀年聽了這話就笑出聲,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錯過?」
「只有不配的人才講緣分,我和秦斂之間的羈絆,這輩子都不會斷。」
「陸昂,接下來的日子,你只需要戰戰兢兢地活著,等到你徹底失去他的那一天。」
後來,陸昂查到了更多舊事。
秦斂和韓觀年本是青梅竹馬。
直到秦斂溺水,被韓觀年救上岸。
那個夏天,一場高燒,秦斂忘了韓觀年。
陸昂甚至得到一張照片:少年時期的秦斂吻在韓觀年的嘴角。
心臟被寒意浸透,密密麻麻地泛著酸。
經年扭曲的恐懼在發酵,韓觀年的詛咒烙印在他靈魂深處。
韓觀年回國,陸昂是第一個知道的。
他攔截的那些項目,都是與韓家相關的。
他是膽小鬼,他不想秦斂和韓觀年有任何接觸的機會。
10
陸昂總做一個夢。
夢見自己是覬覦別人珍寶的卑鄙小偷,被正主逼到懸崖邊上。
他想呼救,喉嚨卻發不出聲。
秦斂就站在不遠處,一步之遙。
一如既往地冷漠沉著,一如既往地拿他當狗。
「陸昂,我恢復記憶了……」
風獵獵地吹,陸昂摔得血肉模糊。
28 歲生日,他被碩大的恐懼支配。
秦斂給他五年的時間,他卻依舊沒名沒份,只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床伴。
「秦斂需求大要求高。」
「這幾年我一日無休地當舔狗,實在是怕秦斂被我舔膩了舔累了……」
這些話,從他顫抖的齒間流出。
他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
秦斂甚至不需要恢復記憶,就重新和韓觀年在一起。
門內的歡愉徹底擊潰了陸昂。
他跪倒在地,世界一片灰暗,溢出嘶啞痛苦的呼救。
陸昂好似又變成當年一無所有,站在秦斂面前的喪家之犬。
當年秦斂可以施捨他錢財,如今卻不可以施捨他愛意。
畢竟沒有的東西,怎麼給?
大雨傾盆而下。
陸昂渾然不覺,走進雨里。
一道閃電划過,映刻出他悚然的表情,令人發怵。
11
幾天後。
剛下到停車場。
我左眼皮瘋狂跳。
接著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再度醒來,是一間沒有窗的地下室。
我被綁住,捆在架子上,四肢大開。
陸昂坐在對面,略長的劉海擋住眉眼。
「秦斂,那晚你和韓觀年至少五次吧?」
我掌心沁出一絲汗,摸不准陸昂的想法。
「陸昂,囚禁是犯法的。」
陸昂並不理我,繼續道:「其實你早就被我舔膩了,早就想和韓觀年在一起了吧?」
「也是,我只是一條狗,怎麼比得上你的白月光?」
我如遭雷劈,顧不上掙扎。
「等等,韓觀年不是你的白月光嗎?!」
陸昂憎惡地輕嗤一聲,冰冷的唇蹭過我臉頰。
「你是在故意噁心我嗎?我 tm 只要聽見他的名字就想作嘔!」
「他憑什麼碰你?他家裡人根本就不喜歡你,他有什麼資格跟我搶人?」
陸昂的狀態不似作偽。
現在回想起來……
那晚包廂嘈雜,我聽到的話並不連貫。
看來是我沒聽全,得到了錯誤信息。
極近的距離下,陸昂神情癲狂,喪失了理智。
「秦斂哥,你知道嗎?棄養,是罪無可赦的事。」
我太陽穴生疼,隱隱感到不妙。
「陸昂,這都是一場誤會,放了我,今天的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陸昂是權衡利弊的商人,不會自毀前程的。
我這輩子都沒用過這麼軟的嗓音。
誰知陸昂陰惻惻的,一句也聽不進去。
轉身倒了杯酒,當著我的面投下藥。
我滿目森然:「瘋子,這是最烈性的催情藥,稍不注意就會死人,你居然要喂我吃?」
下一秒。
陸昂自己一飲而盡,邪肆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唇。
「誰說是給你喝的?」
聞言我徹底怔住。
陸昂掏出藏在衣服下的狗鏈,釋放我的手,將散發寒意的狗鏈交到我手中。
「秦斂哥,這次我特意學了很多新花樣,保證不讓你膩。」
片刻後。
陸昂渾身發燙,跪在羊毛地毯上。
祈求地抱住我的小腿,像只垂涎肉的惡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