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樂於助人。
大二那年,室友說想減肥想得快死了。
我立刻沒收了她所有的零食,並制定了魔鬼訓練計劃。
後來,她瘦了二十斤,看見我就哆嗦。
如今,繼母坐在我家三十樓的窗台上,哭得撕心裂肺:
「陳曦,你要是再不給你弟弟拿首付,我就從這跳下去讓你背上一輩子的良心債!」
我著急地掏出手機:「阿姨,您先別跳,稍微等兩分鐘。」
繼母以為我怕了,得意地抹了把眼淚:「怎麼?想通了?錢準備好了?」
我搖搖頭,把手機螢幕亮給她看:
「不是,這邊的墓地很搶手,既然您決定要死,我得趕緊下單,不然還得排隊。」
「對了,您喜歡海景墓還是山景墓?」
「雖然有點貴,但這錢我還是出得起的。」
1
王桂花整個人的動作僵住了,她那張得意洋洋的臉上,此刻出現了一絲裂痕。
「你……你說什麼?」她的聲音滿是不敢置信。
我低頭在螢幕上認真操作,頭也不抬地回答:
「海景墓地,背山面海,風水極佳,剛諮詢了銷售,今天下定還能送全套壽衣和金絲楠木骨灰盒。」
「阿姨,您身材偏胖,我特意備註了要加大號的盒子,免得燒完裝不下,還要把骨頭敲碎了硬塞,那樣不體面。」
樓下消防氣墊充氣的聲音嗡嗡作響,像是給我的話做背景音。
王桂花抓著窗框的手指明顯收緊了,她原本是想用死來拿捏我。
畢竟在這個社會,繼母被繼女逼得跳樓,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我淹死。她賭我還要臉,賭我怕麻煩,賭我在乎那個只會和稀泥的親爹。
可惜,她不了解我。
我從小就信奉一點,尊重理解幫助他人。
既然她單方面想死,那我理應提供最完善的善後服務。
「陳曦,你還是個人嗎?」
王桂花尖叫起來,那條懸空的腿哆嗦著縮回來一點,又為了面子硬生生伸直。
「我可是你媽!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我把你拉扯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現在你弟就缺五十萬首付,你明明有錢,卻眼睜睜看著我去死?」
我終於選好了墓地套餐,點擊支付定金。
聽到支付成功的提示音,我鬆了一口氣,抬頭看向她,眼神誠懇:
「阿姨,嚴謹一點,我媽在我五歲那年就去世了,根據民法典,您對我有撫養事實,但我對您只有贍養義務,沒有為您兒子買房的義務。」
「至於您要死這件事,是個人的自由意志,我尊重您的選擇。」
「並且為了感謝您當年的那碗飯,這二十萬的墓地錢,我出了,不用您兒子還。」
我看了看錶,催促道:「阿姨,您還跳嗎?」
「剛才殯儀館的車說大概二十分鐘能到樓下接屍體,如果您現在跳,正好能趕上熱乎的。」
「要是晚了,因為屍僵導致入殮師不好化妝,是要加錢的。」
王桂花徹底傻了,她往下看了一眼,三十樓的高度讓她一陣眩暈。
原本她就是做做樣子,篤定我會跪下來求她,然後乖乖掏錢。
誰能想到,我已經把身後事安排得明明白白,甚至連入殮的時間點都卡好了。
「你……你這個冷血動物!」
王桂花罵罵咧咧地把腿收了回來,從窗台上爬下來,動作利索得不像個五十歲的人。
因為動作太大,她還差點崴了腳。
「我不跳了!想讓我死?沒門!」
「我就要活著折磨你,我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她氣喘吁吁地坐在地板上,撒潑打滾。
我點了點頭,收起手機,語氣平靜:
「好的,既然您不死了,那我們來算一下違約金。」
「墓地定金兩萬,這是不可退的,殯儀館出車費五百,這也是要付的。」「還有剛才消防出警占用了公共資源,雖然不收費,但我建議您去買幾箱水慰問一下消防員,大概三百塊。」
我打開收款碼,遞到她面前:
「一共兩萬零八百,掃碼還是現金?」
2
那天王桂花不僅沒要到五十萬,還倒貼了兩萬多。
當然,錢是我從她支付寶里直接划走的。
她哭天搶地要報警,我說正好,警察來了我們就聊聊那五十萬首付的來源,以及她那個寶貝兒子陳浩在賭球欠債的事實。
提到陳浩,她立刻閉了嘴,灰溜溜地走了。
畢竟陳浩去年賭球輸了八十萬,還是她偷偷把她自己的老房子房產證拿去抵押才填上窟窿,這事要是鬧到警察面前,她自己都得擔連帶責任。
但我知道,這事兒沒完。
王桂花這種人,就像陰溝里的老鼠,只要聞到一點腥味,就會死咬著不放。
果然,三天後,我那個所謂的父親陳獻民登門了。
他帶著陳浩,提著一袋蔫了吧唧的水果,站在我公司樓下的咖啡廳里,一副大家長的派頭。
「小曦啊,那天是你阿姨衝動了,爸代她給你道個歉。」
陳獻民搓著手,眼神閃爍。
「但是你也知道,浩浩馬上要結婚了,女方非要在市中心有套房。」
「爸老了,沒本事,你現在混得好,又是大公司的高管,這五十萬對你來說不是小意思嗎?」
陳浩坐在旁邊,翹著二郎腿,嘴裡叼著根牙籤,一臉的不耐煩:
「就是,姐,咱都是一家人,分什麼你的我的。」
「等以後我發達了,肯定加倍還你。」
「再說了,你要是不幫我,這婚結不成,咱們老陳家斷了香火,你擔待得起嗎?」
我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美式,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讓人清醒。
「爸,陳浩,你們可能誤會了。」
我放下杯子,從包里掏出一個文件夾,「我從來不反對幫助家人。既然陳浩說以後發達了會加倍還我,那這是一個商業借貸行為。」
我把一份早已擬好的合同推到陳浩面前。
「這是借款合同,本金五十萬,按照目前銀行同期商業貸款利率上浮四倍計算,也就是年化 15.4%,這在法律保護的民間借貸範圍內。」
「考慮到陳浩目前的收入狀況,我要求提供抵押物。」
陳浩掃了一眼合同,立馬跳起來:「姐,你瘋了吧?」
「跟自己弟弟算利息?還要抵押?」
陳獻民也沉下臉:「小曦,這就見外了,一家人寫什麼合同,傳出去讓人笑話。」
我看著他們,表情不變:
「不見外?那好。」
我收起合同,「既然是一家人,那就按照家庭內部貢獻分配原則。」
「這幾年,我給家裡買了家電、給爸買了按摩椅、每年過節的紅包,林林總總加起來大概三十萬。」
「陳浩既然是家裡唯一的男丁,要傳宗接代,那承擔家庭責任也是應該的,先把這三十萬還給我,體現一下頂樑柱的擔當,剩下的二十萬,我可以直接送給他。」
陳浩的臉漲成了豬肝色:「我……我現在沒錢,我有錢還找你借嗎?」
「沒錢?」
我疑惑地看著他,「沒錢你談什麼發達了加倍還?那就是詐騙了。」
「爸,您聽見了嗎?他在給您畫大餅。我是為了咱們老陳家的信譽著想,萬一他以後成了老賴,連累您晚節不保,甚至影響將來孫子考公。」
我再次把筆遞給陳浩,語氣不容置疑:
「簽吧,抵押物就寫爸現在住的那套老房子。」
「如果你還不上,房子歸我,爸跟我住,你去睡橋洞。」
「既然你這麼有信心以後能發達,這不過是個形式,你怕什麼?」
陳浩看著那份合同,手都在抖。
他當然怕,他連份正經工作都沒有,所謂的發達全靠做夢。
陳獻民看著我冷漠的眼神,終於明白,那個任由他們拿捏的小女孩早就死了。
「好……好……」
陳獻民氣得手發抖,「你不借是吧?行,那以後家裡有什麼事,你也別指望浩浩幫你!」
我笑了:「爸,您放心。我買了全額的商業保險和重疾險,還簽了意定監護人協議。」
「我老了有護工,死了有殯葬一條龍,確實用不著他。」
3
陳浩最終沒敢簽字,父子倆罵罵咧咧地走了,連那袋蔫了的水果都拎了回去。
可我沒想到,這家人的下限,永遠比我想像的還要低。
一周後的一個深夜,我剛加班回到家,就發現門口堆滿了大包小包的蛇皮袋。
王桂花、陳獻民,還有陳浩,一家三口正蹲在我的公寓門口吃泡麵。
看見我回來,王桂花把泡麵桶一扔,湯汁濺了一地。
「陳曦,我想通了。」
她抹了一把嘴,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既然你不肯借錢,那我們也不為難你。」
「但這老房子為了給浩浩湊彩禮,我們已經賣了。」
「以後我們就跟你住了,反正你這房子大,三室兩廳,你也住不過來。」
「我們也不白住,家裡做飯打掃衛生的活我都包了,你就當雇了個保姆。」
陳浩也站起來,腆著臉笑:
「是啊姐,我和女朋友說了,以後這就當婚房,你住主臥,我們住次臥,爸媽睡書房,正好。」
恐怕請神容易送神難,賣了老房子是假,想霸占我的房子是真。
一旦讓他們住進來,這房子以后姓什麼,可就由不得我了。
而且,這屬於由於家庭糾紛引起的居住權問題,警察來了也只能調解。
他們以為這次真的拿捏住我了。
我看著滿地的垃圾,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了一個標準的職業微笑。
「真的嗎?阿姨您願意幫我做家務?陳浩也願意聽我安排?」
王桂花一愣,隨即狂點頭:「願意願意!都是一家人,這有什麼的。」
「好。」
我掏出鑰匙打開門,「進來吧。」
一家三口對視一眼,眼中滿是得逞的狂喜,提著大包小包就往裡沖。
但我攔住了他們。
「慢著。」
我掏出手機點開閃送訂單,螢幕上顯示文件已送達樓下快遞櫃,隨即下樓取來兩份列印好的文件。
《家庭全職服務人員聘用協議》以及《房屋合租管理條例》。
上周拒絕他們借錢時,我就料到這家人會耍無賴上門,提前讓律師擬好文件存進了快遞櫃,就等他們自投羅網。
「既然阿姨說當保姆,陳浩說是一家不分彼此,為了避免以後產生矛盾,我們先把規矩立好。」
「既然是當保姆,就要有保姆的標準,每天早上六點起床,準備營養早餐,全屋地板早晚各擦一次,必須跪擦,保證無塵。衣服手洗,飯菜要是做咸了或者淡了,扣除當日伙食費。」
我看向陳浩:
「還有既然你要住次臥,那就是租客。這地段房租每月四千,我看在親戚面子上打八折,三千二,水電燃氣平攤,考慮到你剛賣了房有錢,請先年付。」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我指了指客廳那幾個高清攝像頭,「家裡所有區域,除了衛生間,都有監控錄像,並且實時雲上傳。如果發現任何偷竊、損壞物品,或者未經允許進入我主臥的行為,我會直接報警處理,並追究法律責任。」
王桂花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陳曦,你這是把我們當犯人審啊?我是你媽!還要跪著擦地?」
我收起笑容,目光銳利:「阿姨,話是您自己說的,我這是在尊重您,讓您履行承諾。」
「怎麼?剛進門就要反悔?那剛才說的賣了老房子也是假的咯?」
我作勢要關門,「既然滿嘴謊話,那我就不能讓陌生人進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