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星緣,你竟然喜歡男的?」
面前的人是我暗戀了三年的室友。
我本想在今晚向他表⽩的,卻冷不丁聽到了這句。
頓時咬⽛切齒。
「搞笑,我明明喜歡⾹香軟軟的⼩蛋糕。」
後來,我昏迷醒過來,看著把蛋糕往我身上抹的室友。
想著哪⼀步出了問題,室友怎麼變病嬌了。
他附在我耳邊說。
「巧了,我也喜歡。」
1
我插在⾐兜里的⼿緊緊捏著今晚可能會為愛⿎掌的⼩盒⼦。
甚至還擔⼼⼀盒不夠用。
現在卻只想把這燙⼿⼭芋丟掉。
差點表白被拒還不夠丟臉。
一旦被蔣鶴那貨看⻅這東西,還不知道要怎麼損我。
他聽⻅我反駁他,沒注意到我神情的反常,只追問著「小蛋糕」這三個字。
「呦呵,哪來的小蛋糕?我怎麼不知道。」
我嘴硬道:「就上周團建,⼩學妹給我表⽩了。」
事實上,⼩學妹確實是在起鬨聲中偷偷摸摸把我拉出去,眼睛亮晶晶地望著我,滿臉欲言又止。
心裡有人的我當時還在苦惱,要怎麼拒絕才會紳士⼀點。
卻不料被小學妹塞了個小本子,然後,她就一臉激動地跑開了。
我感到莫名其妙,打開小本子看了看。
剛看一眼,迅速閉眼合上,我抬頭巡視頭頂有沒有攝像頭,走廊有沒有別人。
不為別的。
那小學妹竟然畫了整整一本我和蔣鶴的激情作戰圖!
原來,兩個男的,姿勢也挺多的。
我將它擱在衣服內層的口袋裡,不敢在這裡欣賞,頂著頭頂的蒸汽腳步穩健地回到包廂,盡力忽視對面小學妹的擠眉弄眼。
看看,連陌生人都能看出我和蔣鶴的不一般,他個弱智,現在竟然說我們是純友誼。
誰家純友誼天天等上鋪舍友爬梯子時踹人家的屁股啊。
我生無可戀地看著對面站著的人嘴一張一合,想逃。
「不對啊,那次團建我也去了,我怎麼不知道。」
「你尿急。」
我冷漠地看著他,對於已經拒絕過我的人,我給不了半分好臉色。
而且他上完廁所後,大家都以為我倆之間不簡單,誰敢告訴他小學妹拉我出去說悄悄話。
蔣鶴摸了摸鼻子,我待不下去,想走掉。
「徐星緣,還有一年就要畢業了,你現在談戀愛的話,到時候找工作什麼的都顧不上的,你這樣對人家小姑娘也不負責的……」巴拉巴拉巴拉。
我恨恨地盯著這個喋喋不休的嘴巴。
又來了,打著為我好的名義,管東管西,害我誤會,要是今天真把「哥們,我喜歡你」說出來,蔣鶴不知道怎麼一邊在那假裝為難,一邊嘲笑我。
我直接賭氣地開口打斷:「那也輪不到你管。」
「……嗯?你再說一遍。」
蔣鶴被我打斷,停止了囉哩巴嗦,一雙眸子平靜地看著我。
只有我知道,他不再嬉皮笑臉時,是他心情最不爽時。
這個該死的笑面虎。
雖然我承認我還是有點怵,但我還是梗著脖子說下去了。
「你知不知道,咱倆一直以來的形影不離,對我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響。」
「比如呢?」
蔣鶴站直了身體,比我高一個頭的身影把我籠罩著。
「我大學三年都沒談戀愛,身邊仿佛異性絕緣體。」
「院裡女生都把我當好姐妹,好不容易有那麼一兩個對我有意思的,你一出現,就奔向你的懷抱了。」
蔣鶴做了個「stop」的手勢,我停了嘴,暗示他說。
「魅力大還怪我了,那我也沒談啊,咱宿舍不是說好了,誰先脫單誰是兒子,你想當兒子了啊。」
我吸了吸鼻子,腦袋有一瞬間的酸疼,但我強忍著。
「可是,不僅僅是這些,我後來才知道,你知道院裡有些人是怎麼說我們的嗎?」
蔣鶴搖搖頭。
「他們說,我們是情侶,所以異性才躲我們。」
蔣鶴臉上青紅交加,拿出他的三根手指發誓。
「我發誓,我真的是直的,我對男人的屁股沒興趣,徐星緣,咱們不應該管別人說什麼,難道他們說了我們就得避嫌嗎,閒的。」
這些話,打破了我最後一絲幻想,我想過,只要蔣鶴露出那麼一丁點意思,我都有勇氣告訴他。
可他拿我當兒子,而且他厭惡同性戀。
那我要面子。
我聲音已經有些啞了,但我不想他聽出異樣。
「可我不想,我是個俗人,蔣鶴,我想談戀愛了。」
「我今天來找你就是為了說這個,蔣鶴,我們保持一定距離吧。」
不然我擔心總有一天把你給辦了。
說完,我再也不敢看蔣鶴的表情,轉身快步走掉。
蔣鶴像個死了的鴨子一樣,一聲沒出。
走遠後,我任由鼻涕眼淚糊在臉上再結成冰渣。
太不帥了。
我一邊抹著臉一邊嚎啕大哭起來。
2
要說到底,都怪小學妹的手繪圖。
那晚團建後,蔣鶴剛好回家,我在宿舍等其他舍友睡著之後,才敢拿出來細細品味。
別說,畫得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就是有的有點變態。
還有蔣鶴拿一些水果在我身上比對著的。
看不懂。
但有些圖還是把我看得心猿意馬,我恨不得立刻把我倆之間的窗戶紙捅破了。
我趁放假約蔣鶴出來,躊躇著,長這麼大還沒給別人表白過。
卻被蔣鶴看出了端倪,以至於他的一句話直接讓我心碎。
這才有了這麼尷尬的一幕。
但我可不當舔狗,也沒那個想法把蔣鶴掰彎。
我都想好了,就這樣和蔣鶴維持不尷不尬的關係。
明明當初是他主動靠近我的。
算了,說多了都是淚。
3
生活還得繼續,不管我如何躲著蔣鶴,我倆終歸是一個宿舍的,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
為了演好戀愛中的人設,我每天七點就爬起來,蔣鶴問我幹嘛,我美其名曰給上早八的女朋友帶早點,好讓她多睡會兒。
雖然那個女友還沒出現。
蔣鶴陰沉沉地看著我,拉住我不讓我走。
「我給你帶了三年的早餐,怎麼沒見你回報我。」
我摸了摸鼻子,有點心虛。
但還是嘴硬道:「那我對我對象好還有錯了,你能跟我對象比嗎?怎麼,那不行你也跟我處對象啊。」
蔣鶴不說話了。
我甩開他的手,卻不料又被他從後面踹了一腳。
差點讓我摔了個趔趄。
我回頭怒目圓睜,懶得跟他計較,瀟洒離開了。
4
一直這麼裝著也不是辦法,我想了想,為了讓這個戲真點,我主動找團建負責人要了小學妹的聯繫方式。
學妹同意的那一刻,我還沒想好措辭,她就先主動發了消息。
「Hello,是徐星緣學長嗎?」
「嗯對,我是。」
「學長好,我是萬穗穗,我送給學長的那本手繪圖學長看完了嗎?」
不提還好,一提我就又想起蔣鶴那個嘴賤的損樣。
「以後別瞎花了,幸好是我看見了,你要讓蔣鶴看見了,不得怎麼整你呢。」
對面發了個「收到」的貓咪錶情。
我思索良久,還是問了出來。
「學妹,你明天有早八嗎?」
「有啊,萬惡的早八。」
「那應該來不及吃早飯吧。」
「嗯嗯,我們宿舍都是卡點進入教室的,誰都不想早起買早餐。」
我勾了勾嘴角,順勢提出。
「沒事的學妹,你們宿舍這一學期的早飯我都包了。」
在學妹的大列巴尖叫表情中,我滿意地合上手機。
蔣鶴坐我旁邊打著遊戲,湊過來問我。
「中彩票了,笑得這麼小人得志。」
晦氣。
我頓時收起呲開了的大牙花,翻了個白眼。
轉過頭趴下睡覺。
5
大概是我最近對蔣鶴的態度太惡劣。
宿舍里其他的兩位仁兄,都暗戳戳過來問我和蔣鶴是不是吵架了。
我還沒出聲解釋,蔣鶴那個顯眼包就耐不住了。
一邊吹著頭髮,一邊慢悠悠地說。
「人家有女朋友了,要跟我保持距離。」
一句話成功引起宿舍的眾怒。
我把洗腳布往蔣鶴身上一摔,朝他豎了個國際手勢。
蔣鶴走過來皺眉給我手掌掰齊。
「別這麼不文明,像你剛來的時候。」
一句話,勾起了我剛來這所學校時的回憶。
6
我高中是在縣裡中學念的,爸媽離婚了,我奶奶管著我,可惜高一那年就去世了,就我一個人在家。
沒個人管我了,我在學校就跟著那些二流子一起壓馬路。
我當時在我們中學也算有名人物了。
不是靠扎勢子出名的。
雖然哥非,但哥不醜。
我可是我們學校當時的級草。
但我當時壓根沒想過我能考上大學。
我家裡窮得叮咣響,大學的學費我更是負擔不起。
原本想的是,畢業就去南下打工。
可高二那年,有個大戶人家資助了我。
沒有廢話,就留下隻言片語,讓我把大學考上。
我當時也覺得混下去不是事,況且也有資金幫助了,最後我憑著專項進入了這所學校。
開學第一天,蔣鶴作為新生代表發言,我一眼就記住了他,不為別的,資助我的那戶人也姓蔣。
後來發現他還是我舍友,感覺挺有緣,但由於當時「這男的憑什麼長得比我帥」的心理,沒打算搭理他。
他卻笑眯眯主動湊過來。
「你是徐星緣?」
「啊對啊,我是。」
「蔣鶴,一會兒一起去食堂不?」
當時他熱情得我都有點招架不住,雖然這麼說有點矯情,但他確實一點一點打開了我的心房。
和蔣鶴熟了以後,他天天喊我「刺蝟」,我一開始恨不得拍死他,後面也漸漸習慣了。
至於為什麼這樣喊,他說,是因為覺得我沒安全感,防備心太強了。
「但對我很柔軟。」他笑了一下,又賤賤地補充道。
那一瞬間,我被小小地感動了一下。
後來在一批一批女生追他、要他聯繫方式後,我成功破防了。
我絕望地發現,我對他竟然不只有純潔的父子之情。
我對他有了占有欲。
我還以為他對我也有感覺的。
宿舍水幫我打,食堂飯給我搶,天天在我身邊膩膩歪歪,還說我長得怎麼比女人還好看。
搞得我的心不上不下的,渾身的刺都被他扒光了,卻在槍出擊的一刻說那是啞槍。
7
「徐星緣,你真談戀愛了?」
在我又一次早上以給女朋友帶早餐的藉口臨陣脫逃時,蔣鶴懷疑了。
「我怎麼連你女朋友個影都沒看到呢。」
我慌了一瞬,又冷靜下來。
「這不還在處著的嗎,她害羞。」
蔣鶴將信將疑,我又給他打了一劑強心針。
「行了行了,挑個日子就讓你們見見。」
蔣鶴表情一瞬間變得很難看。
「談戀愛可以,別做那檔事啊。」
我撇了撇嘴,管得著嘛你。
「說話啊。」
蔣鶴又輕拍了一下我的屁股。
我惱羞成怒,以前還覺得這是調情,現在才反應過來,感情調的是我一個人的情啊。
「知道了,少摸我,死變態。」
我一臉不爽地去找小學妹了。
小學妹下樓時,一臉渴望地看著我身後。
我撫了撫額,無語地說:「別看了,蔣鶴沒來。」
萬穗穗失望地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悄悄問道。
「學長,你倆是不是吵架了?」
我冷哼,用鼻子「嗯」了一下。
「啊,我的 CP 破裂了。」
我看著萬穗穗那宛如親爹死了的表情,嘴角有些抽搐。
但我還記得我的正事。
「學妹,這周末有時間嗎?」
「有啊有啊,學長要約我出去嗎?」
「嗯…」
「那蔣鶴學長會在嗎?」
「當然當然……嘶,就是,學妹,到時可以幫我個忙嗎?」
「什麼忙啊。」
「就說我最近在追你行嗎。」
萬穗穗一臉「瞭然」的表情,看得我心裡突突。
「放心好了學長,包在我身上,我都懂我都懂。」
說罷給我眨眨眼,說那天一定會閃亮登場,就噔噔噔跑上樓了。
但我其實很想問。
大妹子,你到底懂什麼了。
8
晚上我向宿舍宣布周末請他們吃飯,並介紹小學妹給他們認識時,有人歡喜有人愁。
在兩位歡呼可以蹭吃蹭喝的仁兄襯托下,蔣鶴臭臭的臉色與他們形成鮮明的對比。
「徐星緣,你來真的啊。」
蔣鶴把我堵在陽台上,表情嚴肅地問著我。
我把頭一偏,嘟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