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眠完整後續

2025-12-19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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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逗他:「我們小遲好乖啊。」

看見他耳根紅成一片。

就惡趣味地追著他說很多很多遍。

「我們小遲好乖啊。」

我們小遲好乖啊……

六年前,

他轉身離開我,孤身前往異國的時候。

我也曾在心裡這樣說。

只是那時開始。

我便沒有再幸福過了。

失血讓我感到疲憊和寒冷。

我遲鈍地想:那這一次呢?

這一次,

是我要走了。

然後又猛地想起。

遲牧已經不愛我了。

不愛的人離開。

一定不會像我六年前那樣難過吧……

於是我笑了笑。

囈語般道:「我們小遲……以後一定會幸福的。」

遲牧似乎也才從回憶中抽離。

他驀地停止搖晃光源。

像被刺蟄到一般。

轉頭冷聲道:「別像以前那樣叫我,讓我覺得噁心!」

「收起你裝家長的惺惺作態。

「只要我能從這裡活著出去,一定會成為沈氏持股最多的股東。

「到時候,看你還怎麼在我面前偽善!」

偽善嗎?

原來,

遲牧是這麼想我的啊……

應該難過的。

但我已經喪失了難過的力氣。

痛感漸漸變鈍了。

我好像……真的快死了。

突然,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快速靠近。

廢墟微微震顫。

緊接著,

有人搬開了遲牧頭頂的一塊石板。

對他說:「你好,我們是救援隊。

「別害怕,我們很快會救你出來。」

06

正要開口出聲。

我聽見救援隊中有人用荷蘭語說:「壓住這位男士的預製板太巨大了。」

「目前大型器械無法到場,我們只能用液壓頂杆撬起壓住他的這一邊。」

「希望預製板另一端沒有壓到人,否則將會是難以抉擇的局面。」

「或者……」

或者?

我混混沌沌地想:

或者,壓在另一邊的人已經死了。

對嗎?

我緩慢地、動作很輕地看向遲牧。

他聽不懂荷蘭語。

所以此刻正認真回答救援隊員的英語詢問。

表情冷靜。

語句簡潔。

我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聽他低沉微啞的聲音。

忽然想起六年前那場車禍。

那天桓港下雪。

股東會後,我照常順路去大學接遲牧回家。

行至半路。

我發現前面緊鄰的貨車似乎在故意壓制我的速度。

每次嘗試變道加速。

都被刻意別車。

貨車無牌、車窗緊閉。

車斗中還拉著幾十根鋼筋。

「哥,先靠邊停車。」

副駕駛的遲牧突然說。

我也察覺到不對。

但下一秒。

一輛吉普車從後面加速駛來,猛撞向我們。

「砰!」的一聲巨響。

我們的車與貨車嚴重追尾。

貨車車斗中的鋼筋刺穿擋風玻璃。

直衝我的雙眼。

霎那間,

我用盡全力踩下剎車,猛打方向。

幾乎同時。

我被遲暮傾身壓在懷裡。

再睜眼,

我看見遲牧的血。

一根鋼筋擦著他的脖頸插進駕駛座椅。

近十厘米的傷口外翻著。

鮮血瞬間染紅他半邊衣領。

我呆愣幾秒。

驀地破口大罵:「遲牧你他媽是瘋了還是傻了?

衝過來找死嗎?!」

……

遲牧一言不發地任我罵。

只是一直死死盯著我。

在醫院縫合傷口時,盯。

回家路上,盯。

半夜驚醒,居然又看見遲牧像鬼一樣站在床頭盯著我看。

我忍無可忍,又罵他:「你是不是有病啊!」

「滾回房間睡覺去!」

遲牧犟驢似的,一動不動。

我無可奈何,挪了挪位置。

「不滾蛋就上來睡!」

快要睡著的時候。

我感到自己被抱得很緊。

模模糊糊間。

我聽見遲牧委屈的、哽咽的聲音:「沈灼寧。

「你要是敢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意識浮沉。

我又聽見遲牧的聲音。

「醒醒沈灼寧……

「請你們等一下……我身邊還有一個被困者……

「沈灼寧……沈灼寧!」

我閉著眼睛。

感覺到眼前晃動的光感。

是救援隊在用手電觀察我所在位置的情況。

見我沒睜開眼睛,毫無反應。

遲牧冷嗤一聲。

嘲諷道:「沈總怎麼突然不裝善良,開始裝昏迷了?

「你不會蠢到以為,這樣能讓救援隊先救你出去吧?」

沒有這樣以為。

也沒打算先出去。

光感消失了。

救援隊正分工搬運洞口的碎石,沒再注意我。

我緩緩睜開眼。

看著遲牧的臉。

用很小很小的。

只有他才能聽見的聲音說:「至少……你在車禍時護著我的時候,是愛我的吧?」

遲牧愣了幾秒。

語氣冷淡:「沈家養育我十四年,報恩罷了。」

「愛你?」

他盯著我。

一字一頓、挑釁似的道:「從未有過。」

07

我好像笑了。

又好像沒笑出來。

這樣啊……

我對自己說:

挺好的。

身體完全冷卻了。

疼痛也變得很淡。

救援隊已經快將遲牧頭頂的碎石全部移開。

我的時間不多了。

再看一眼吧……

就一眼。

「遲牧。」

我無聲地叫他的名字。

但遲牧仿佛聽見一般,抬眸看向我的眼睛。

我緩緩地,用氣音對他說:「謝謝你。」

如果不是愛,

就更應該感謝了。

謝謝你每晚等我回家。

謝謝你熟背我的所有喜惡。

謝謝你在意我說過的每一句話。

謝謝你奮不顧身、命也不要。

在車禍時把我護在懷裡。

謝謝你很聽話地去了國外。

讓我能毫無顧忌地對付那群老傢伙。

……

謝謝你,

六年後又回到我身邊。

在我命不久矣、疼痛不堪的時候。

給我一場漫長的催眠。

讓我以為,

人生……已經沒有遺憾了。

我在遲牧的目光里。

又慢慢閉上了眼睛。

兩名救援隊員從上方的孔洞小心地進入。

來到遲牧身邊。

「先生,請您再堅持一下。」

一名救援隊員說:「我們需要用液壓工具頂起你身上的預製板。

「壓力移除可能會引發劇烈的疼痛,請您不要——」

「你說什麼?!」

遲牧厲聲打斷道:「你們這樣做,預製板另一端的壓力會數倍增加。」

「你們沒看見那下邊還有個人嗎!」

隊員沉默數秒,

遺憾道:「很抱歉,先生。」

「目前餘震頻發,加上附近管道斷裂,天然氣泄漏。」

「大型機械無法使用,救援只能靠人工挖掘。」

「並且,」另一名外國救援隊員補充道:「那位先生看起來情況比你糟糕得多,他流了很多血,已經陷入了昏迷。」

「胡說!」

遲牧突然大聲道:「他一直很清醒,剛才還在跟我說話!」

「哪裡有血?」

「就算有,那也是別人流的。」

救援隊員安撫道:「請您冷靜,先生。」

「情緒波動會危及您的生命。」

「沈灼寧!」

遲牧仿佛沒聽見旁人說的話。

他大聲叫我的名字,命令道:「現在、立刻睜開眼睛!」

我幾乎屏住呼吸。

雙眼的酸澀一路湧向心房。

但眼角有滾燙的東西溢出來,

沿著鬢角往下淌。

遲牧,

再多叫一叫我的名字吧。

但是……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凶啊。

遲牧暴怒的聲音戛然而止。

突然爆發劇烈的咳嗽。

救援隊加快進程。

開始操作液壓頂杆,撬動遲牧身上的預製板。

機器開始發出沉悶的嗡鳴。

很快,

我聽見身上骨骼斷裂的聲音。

胸腔里的空氣被一寸寸擠壓出去。

我攥緊手心,沒發出一點聲音。

遲牧還在死死地盯著我。

他壓抑著咳嗽。

怒吼著讓救援隊停下。

又斷續地說:「沈灼寧……你為什麼裝睡!你又在……搞什麼把戲?!」

「你別以為……這樣會讓我心軟,我不相信你!」

液壓頂杆升至最高。

我猛地顫了一下。

大股鮮血從唇邊湧出來。

我睜開眼睛。

看見遲牧被瞬間凍結的表情。

08

遲牧眼睜睜看著我。

他的眼睛仿佛被我的血刺傷。

驀地泛出猩紅的顏色。

救援人員簡單包紮固定。

將遲牧往外移動。

突然,

我感到手指的牽引。

是遲牧。

他還緊緊拉著我的手。

我想:可能是被壓的時間太久,松不開。

於是我動了動指尖。

試圖用最後的力氣,抽出自己的手。

但下一秒。

卻被遲牧攥得更緊。

他的表情茫然又僵硬。

雙唇啟闔。

顫抖般,微微地搖頭。

這個下意識的,拒絕的動作,

我曾見到過。

剛復合那段時間。

遲牧像發泄不完似的,在我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跡。

公司里,

關係親近的副總偶然看見我脖頸上的淤痕。

調侃道:「遲牧那小子下手夠狠的啊。」

我理了理衣領。

淡淡笑著說:「小孩兒心裡有氣,過幾天就好了。」

副總:「他小時候你慣著,現在還這麼慣著?」

「你準備哄著、縱著他到什麼時候啊?」

當時,我回答了什麼?

好像是:到我們之中有個人離開吧……

回到家,遲牧又叫著「哥」,欺身壓過來。

我沒脾氣了。

笑著捋他的後脖頸:「以後你別叫我哥了,哥快撐不住了。

「以後我叫你哥,行嗎?」

遲牧的身體僵了一下,埋在我懷裡的頭,就這樣微微搖了搖。

有點委屈,又帶點倔強地說:「不行。」

此刻,

我看著遲牧猩紅的眼睛。

木然地想:

現在,我真的要離開了。

救援隊員不停地勸慰遲牧放鬆身體。

但他仍執拗地拉著我的手。

恍惚間,

眼前的人仿佛變回那個。

車禍後在睡夢中都緊緊擁抱我的少年。

那時候,

我好像沒有哄他呢……

現在哄吧。

最後一次了……

於是我艱難地彎了彎眼睛。

想告訴他沒事。

沒關係。

我已經生病了。

原本就要死的。

但是我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只能勉強做出口型。

下一秒,

我的手終於脫離了遲牧的掌心。

他被救援隊員們合力移開了。

掌心虛空。

我的手墜在浸滿血的碎石上。

發出幾不可聞的聲響。

但遲牧卻猛地周身一震。

喉嚨里發出了嘶啞的、破裂的聲音。

殘存的意識迅速瓦解。

我聽不清遲牧說的話了。

他離我越來越遠……

被帶去安全、明亮的地方。

真好啊。

落入黑暗前,我安心地想。

以後,

遲牧就不會再生我的氣了吧?

他很快會恢復健康。

得到自己想要的。

過平安順遂的人生。

今天發生的一切。

都終將被他遺忘。

包括我。

09

靈魂穿過層層迷霧。

受到牽引般。

最終又回到遲牧身邊。

他剛從短暫的昏迷中醒來。

迷茫地睜開眼。

驀地,他從擔架床上猛地跳下來,往帳篷外跑。

但雙腿受傷嚴重。

沒跑幾步就倒在地上。

一名佩戴紅十字袖標的白人志願者跑過來。

扶起他往回走。

兇巴巴地說:「醫生說你的腿不能動,否則會殘廢!」

遲牧像是沒聽見,拽著他的袖子問:「沈灼寧在哪?

「他是不是把我丟在這裡,自己跑了?!」

「我不知道。」

志願者皺著眉搖頭。

指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說:「不過救援隊把你送過來以後,又回去那裡挖掘了,你可以等一等,說不定——」

遲牧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將志願者推開。

跌跌撞撞往廢墟跑去。

跑了幾步,他腿上的白色繃帶就洇出大片血跡。

新日升起。

照亮滿地的殘垣斷壁。

遲牧跑到一半距離,又摔倒了。

他一邊強撐著站起身。

一邊咬著牙喃喃道:

「沈灼寧,你休想拋下我,你休想……」

晨光照在遲牧身上。

在他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

我跟在他身後。

藏在他的影子裡。

他找不到我。

最後幾乎是爬著。

遲牧終於抵達我們被掩埋的酒店廢墟。

救援隊攔住他:「先生,這裡危險,請不要靠近。」

遲牧艱難地站起身,拽住他的衣領:「沈灼寧是不是給你們錢了?

「他讓你們先弄我出去,然後就可以趁機擺脫我,對不對?!」

救援隊員認出他來。

為難道:「你們是朋友嗎?

「對於你們的事,我也感到很遺憾。」

那位說荷蘭語的救援志願者走過來。

跟被遲牧拉住的救援隊員說了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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