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眠完整後續

2025-12-19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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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牧恨我入骨。

卻在回國後主動求和。

「沈灼寧,我們重新開始。」

這臭小⼦⽇⽇裝乖、裝深情。

直到地震時,

我們被壓在同一塊巨⽯下。

他冷聲嘲諷:「沈總真是蠢,被我騙到一⽆所有,還想救我?」

血在⾝下洇開。

我啞聲說:「原來,你這麼恨我啊……」

巨石移不開。

我們兩⼈,只能活一個。

所以救援來時,

我沒有呼救,

只悄聲對他說:「我⽣了病,本來就快死了。」

⽤我的命,

換你活著出去。

你就不會再⽣⽓了吧……

01

地震發生時,

我和遲牧正在國外旅⾏考察。

半夜。

酒店毫⽆預兆地劇烈搖晃起來,

頃刻間轟然倒塌。

在噩夢一般的震盪和巨響中,

我記得⾃己的⼿被遲牧拉住了。

……

「沈灼寧……醒醒,沈灼寧!」

意識像是從深海中驟然破出水面。

我來不及回答,

就被濃烈的塵⼟嗆咳出聲。

「原來還活著啊?」

⿊暗中,遲牧突然說。

他的語氣並不失望,

卻異常冰冷。

我仍陷在突發災難帶來的巨大衝擊中。

恍惚地問:「是地震嗎?」

「是。」

遲牧⼤聲喊了幾句「救命」,

沒有得到⼀絲回應。

他啞聲說:「我們要死在這裡了。」

「不會的。」

我學著他往常哄騙我時的語氣,

鼓勵他:「此刻我們還活著,就有希望。

「振作一點,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

又問他:「你還能動嗎?」

「手腳都有沒有知覺?」

話說得快了。

我忽然感到胸腔內⼀陣劇痛。

呼吸聲在狹小的空間內顯得很粗重。

帶著淡淡的血腥氣。

大概是肋骨被砸斷。

刺進肺里了。

我放輕呼吸。

咽下一聲悶哼。

隔著碎石的縫隙看遲牧。

我們相隔不遠。

被壓在同一塊預製板的兩端。

一束月光從廢墟的孔洞照下來。

照亮他高挺的鼻樑上那顆極小的痣。

遲牧眨了下眼睛。

冷笑一聲,說:「現在這種狀況,我實在演不下去了。」

「沈灼寧,我們到此為止吧。」

要結束了嗎?

可他的目的明明還沒有達到。

半年前,遲牧回國跟我求和。

「沈灼寧,我們重新開始。」

其實我早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

為了合法騙走我所有的財產和股份。

為了報復。

我把腦癌診斷書藏進口袋,跟他說:「好。」

這傻小子還不知道自己也被我騙了。

因為我的所有財產。

本來就是要全部留給他的。

原本以為,這場騙局會持續到我病發死掉。

那時候,

遲牧會得到他想要的。

而我會在死前。

虛假地、短暫地擁有遲牧。

我們各取所需。

最終將得償所願。

但現在一切都被震碎了。

警報聲和尖叫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一切都顯得十分不真實。

我低聲喃喃道:「不能結束,還不到時候。」

遲牧聽見。

蹙眉問:「你說什麼?!」

02

胸腔里再度泛起銳痛。

我被激得清醒了一些。

裝傻道:「你剛才說的話,我聽不懂。」

「沈總如果智商正常,不會沒發覺自己被騙了吧。」

遲牧輕描淡寫道:「需要我一條一條說給你聽嗎?」

他說:「其實我帶你來考察的這家代工廠,是我自己的。

「之前那些合作也是為了套牢你的資金流,逼你破產。

「還有跟你借的那幾千萬,我故意寫錯借據,根本沒有法律效力。」

我閉了閉眼,低聲道:「不用再說了。」

遲牧不願停:「我跟你在一起,只是想讓你傾家蕩產、一無所有。

「不是因為——」

他頓了頓,繼續道:「沒有別的原因。」

我靜靜看著他沾染塵土的、少年氣猶存的眉毛和睫毛。

不動聲色地問:「別的什麼原因?」

接著又故意逗他,笑著說:「六年都沒忘了我啊?」

「由愛生恨,看來你以前真的很愛我。」

「呵。」

遲牧冷笑一聲。

嘲諷道:「沈灼寧,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我是回來報復你的,不是回來愛你的。」

「聽懂了嗎?」

雙唇無聲地啟闔。

腦袋和胸腔的疼痛連成一片。

我想求他別再說了。

或者繼續騙我。

再騙騙我吧。

你很快就能解脫了。

我無力地笑了一下。

苦聲說:「聽懂了。」

靜默幾秒。

我動了動被壓住的指尖。

自欺欺人地開口:「你千里迢迢回國報復我,只是氣我當年不夠愛你,對嗎?」

否則,

我的手為什麼會被你裹在掌心裡呢?

遲牧蹙起眉。

用力地動了動胳膊。

似乎是想把手抽走。

可還沒成功。

廢墟深處又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聲。

「愛?」

遲牧不再動了,冷聲道:「那是什麼很稀罕的東西嗎?

「沈灼寧,你太自以為是了。

「你的愛,一文不值。」

03

你的愛,一文不值。

這句話,

我早在六年前就對遲牧說過。

那時候父親剛剛過世。

沈氏宗親就聯合打壓我在集團的地位。

逼我讓位。

跟遲牧一起遇到過幾次人為的「意外」後。

我決定送他出國。

「遲牧,沈家養了你十四年,也算仁至義盡了。」

「我最後再給你一筆錢。你走吧,別再回來。」

遲牧八歲那年父母雙亡,就寄住在我家。

他明明比我小六歲。

卻總像個不要命的狼崽子一樣護著我。

從小到大沒人敢招惹的人。

頹然地站在我面前。

雙眼猩紅。

「我不走!

「沈灼寧,我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我揚手一巴掌打在他臉上,咬牙道:「混帳話!你能不能別這麼幼稚!」

「你留下來能幫我什麼?」

遲牧梗著脖頸。

一絲殷紅的血從緊抿的唇角緩緩沁出。

「我二十二歲了,什麼都可以為你做。」

他垂下頭,聲音低微到仿佛哀求:「沈灼寧,別不要我。」

「你有錢嗎?」

我攥緊拳頭。

強迫自己直視他的眼睛:「你能幫我拿下大項目,讓我在集團站穩腳跟嗎?」

遲牧像被釘在原地。

眼中的悲傷瞬間凝結成冰冷和陰鬱:「我現在是做不到。」

「所以你想甩了我,好跟顧家的千金聯姻!」

「對。」

我一字一頓地說:「遲牧,你快走吧。」

「你的愛,對我來說一文不值。」

遲牧真的走了。

但六年後,他又回來了。

他活得好好的。

卻早已經不是那個桀驁的、

只在我面前委曲求全的男孩兒。

遲牧被我傷透了。

被迫成熟、狠厲、冷漠無情。

嗯,記性也好。

六年前的話,現在還能一字不差地還給我。

「我的愛現在可不是一文不值。」

我反駁,

帶點揶揄的語氣逗他:「只要我們現在不結束,我就把公司的股份全部無償轉給你,好不好?」

可是遲牧很憤怒地說:「你以為我稀罕?

「沈灼寧,我跟你不一樣,你只愛錢!

「我回來就是要讓你知道,你錯了!

「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被愛!」

我低聲反駁:「不是愛錢,是——」

地底驟然傳來一陣低沉的轟鳴。

世界再次晃動起來。

「是餘震!」

遲牧閉上眼大吼一聲。

我咬緊牙關,強忍著肺腑被反覆碾壓的劇痛。

十幾秒後。

震感平息下來。

「這裡怎麼濕了?」

遲牧握住我的手忽然動了動。

擰眉道:「沈灼寧,你在流血?!」

04

餘震將遲牧頭頂的廢墟縫隙拉大了一些。

大片月光照在他臉上。

凌厲的五官像鍍了銀邊。

我靜靜看了幾秒。

才彎起眼睛問他:「你擔心我啊?」

遲牧看過來。

眼中充滿惡意的快感。

他勾唇道:「對啊。」

「畢竟我還沒有騙到你分文不剩,跪地求饒。」

「如果你現在就死掉的話,豈不是很沒勁?」

原來,

遲牧真的不愛我了啊。

有一瞬間。

我突然感覺不到痛了。

身體驀地空了一大塊。

像是有冷風吹進來。

我微微顫抖了一下。

麻木地想:這樣也好。

不愛的話。

至少不會難過。

如果會生氣。

看到我遺囑的內容。

也應該能消氣了吧。

「應該是水管斷裂,水流出來了。」

我啞聲說:「我只是下半身動不了,現在已經不太疼——」

「你疼不疼跟我沒關係。」

遲牧打斷我,漠然地道:「沈灼寧,六年前我有多疼,你在乎過嗎?」

在乎的。

在乎到日日都能想起他那天的眼神、表情。

和顫抖的尾音。

我壓下胸腔的抽痛,澀聲道:「對不起。」

「沒關係。」

遲牧回答乾脆,語氣輕佻:「反正回國後,我也沒少讓沈總痛。

「沈總在床上忍痛的樣子,還真是讓我暢快。」

呼吸滯澀。

心跳像猛地踩空了。

我突然感到羞恥。

但還是問:「你是故意的嗎?」

故意求索無度。

故意讓我疼。

「是啊。」

遲牧回答。

語氣帶著冰冷的恨意:「每一次吻你,其實我都更想咬上你的脖頸。」

這樣啊……

怪不得他總是「不小心」將我的嘴唇咬破。

我自嘲地笑。

很快便想到跟遲牧的第一個吻。

十二月的桓港下著夜雪。

我提前結束行程。

回到家後。

發現我的房間裡居然有人。

我無聲地走進去,沒開燈。

昏暗中,

遲牧正站在窗前的書桌旁,偷我抽了一半的雪茄。

這臭小孩兒,明明從不抽煙的。

他顫著手點火。

火光照亮他半張臉。

桀驁,又卑微。

突然,他猛地轉頭看見我。

劇烈地咳嗽起來。

我不慌不忙地走過去,抽走他手裡的半支雪茄。

「傻瓜,吸煙要入肺的。」

火光明滅。

我驀地吻上遲牧的唇。

將灰白煙霧像潮汐一樣渡入他的肺。

遲牧渾身都在顫抖。

我又笑他:「抽煙不會,接吻也不會嗎?」

「重一點……」

可這傻小子還是小心翼翼。

他抵著我的額頭,壓著聲音說:「捨不得」。

說:「沈灼寧,我呼吸重了都怕你會飛走。」

然後把我抱得很緊。

以後,

再也抱不到了吧……

「咯嗒!」

頭頂廢墟突然落下數顆小石塊。

我從回憶里醒來。

聽見遲牧大聲說:「有人!」

「我們要得救了!」

05

遲牧開始不停地喊救命。

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的心臟難以抑制地狂跳起來。

幾秒鐘後。

一張驚恐的臉出現在遲牧頭頂的縫隙上空。

是個本地的婦人。

她流著淚,不停叫喊著一句聽不懂的話。

很快便走開了。

廢墟重回死寂。

「應該是來找親人的。」

我掩住失望,故作輕鬆:「救援隊一定就在附近,很快就來了。」

又問:「你的手腳還有知覺嗎?能不能動?」

「有沒有哪裡痛?」

遲牧沉默少時。

拼盡全力動了動身體。

低聲說:「只有一邊身體被壓住,另一邊勉強能動。」

「那你用能動的那隻手摸一摸,身邊有沒有能用到的東西。」

頭頂的廢墟搖搖欲墜。

不停發出細微的聲響。

本以為救援很快就會來。

但實際情況似乎比我們想像的更嚴重。

我們必須儘快想辦法求救。

遲牧摸索了一會兒。

忽然說:「有個手機!」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機從碎石中摳出來。

揚聲道:「居然還能用!」

但按了幾個號碼後。

又說:「沒有信號,無法撥出求救電話。」

「沒關係,」

我努力打起精神,說:「你看看能不能打開手機的電筒?」

「能。」

「很好,你現在用電筒對著縫隙往外照,再有節律地晃動。」

見他照做。

我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遲牧。

很想像那時一樣。

跟他說:我們小遲好乖啊。

「我們小遲好乖啊。」

很多很多年前。

我就常常摸著他的腦袋,這樣誇讚遲牧。

大概這世界上只有我會用「乖」來形容遲牧。

遲牧成年後身高直逼一米九。

肩寬腿長。

不苟言笑。

在外面冷冷掃人一眼。

如鷹似狼的。

可我想遲牧對我真的很不一樣。

他每晚要等我回到家才肯吃飯。

會提前把我不吃的蔥姜蒜細緻地挑出來。

我笑:「我們小遲好乖啊。」

遲牧移開眼,面無表情:「只是無聊。」

碰到我應酬。

他就捧著醒酒湯坐在客廳等到深夜。

我:「我們小遲好乖啊。」

遲牧:「剛好睡不著。」

出門時,隨口提了一句「很久沒吃那家的豆乳麵包了」。

他就跑很遠去買回來。

再等我回家,裝作不經意地遞給我。

說:「順路買的。」

我抬手揉亂他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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