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裡扒外的東西!」
幾天之後,海島之行結束。
我爸的車平穩地停在別墅門口。
可剛一下車,他們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別墅門口,竟然烏泱泱地圍了一大群人。
「好臭啊,怎麼這麼臭!」
「這味道……裡面是不是死人了?」
「誰家啊這是,再這麼下去鄰居都要被熏死了!」
我爸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一臉不耐地走上前。
「幹什麼呢?都圍在我家門口乾什麼?」
周圍的鄰居們回頭,看見他們一家四口,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詭異,紛紛後退了幾步,像是躲避什麼瘟疫。
就在這時,我媽也聞到了。
她誇張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滿臉嫌惡。
「什麼味道啊?老公,是不是冰箱裡的東西壞掉了?怎麼這麼臭!」
她話音剛落,人群被猛地推開,陳述帶著幾個警察沖了進來。
他伸出顫抖的手,直直地指向別墅裡面。
「警察叔叔,溫寧她很可能出事了,就在這裡面!」
他的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溫以仁看到這一幕,瞬間就炸了。
「陳述,你他媽有病吧?」
他一個箭步衝上去,指著陳述的鼻子破口大罵。
「老子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溫寧那個賤人嫌家裡給的錢少,自己偷了東西跑了!你他媽還陰魂不散地把警察帶到我們家來?」
「是不是她讓你這麼乾的?啊?想演一齣戲,好讓我們心軟把她找回來?我告訴你,門都沒有!趕緊給我滾!」
陳述死死地咬著牙,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根本不理溫以仁,只是用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絕望地瞪著我爸媽。
「就是你們!就是你們對溫寧不管不顧,才會害死她的!」
我爸的臉色鐵青,他快步走到為首的警察身邊,臉上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警察同志,你別聽這個小屁孩子胡說八道!」
「他跟我那個不成器的女兒女兒有一腿,說不定就是他為了報復,往我們家扔了什麼死貓死狗,你們可千萬別上他的當!」
為首的老警察經驗豐富,他只是皺著眉,根本沒理會我爸的巧舌如簧。
這股瀰漫在空氣里的味道,他太熟悉了。
那絕不是什麼動物屍體能發出的味道。
「到底是不是胡說,我們得進去看了才知道。」
溫以仁不屑地冷哼一聲,抱起胳膊,一副看好戲的嘴臉。
「行啊,那你們就進去搜!我倒要看看,你們今天能從我們家搜出個什麼東西來!」
警察沒再說話,直接上前推開了別墅沉重的大門。
「嗡——」
大門打開的一瞬間,一股濃郁到化不開的惡臭撲面而來,比外面濃烈了十倍不止!
更駭人的是,無數隻蒼蠅從門縫裡蜂擁而出,烏泱泱地撲向眾人。
離得近的鄰居們發出一陣尖叫,連連後退。
我媽當場就吐了,扶著門口的柱子乾嘔不止。
我爸的臉色也瞬間變得慘白。
只有溫以仁,還在嘴硬。
「肯定是溫寧那個賤人!她肯定是偷偷在裡面放了什麼東西,故意引導你們來的!」
警察們面色凝重,他們頂著惡臭和亂飛的蒼蠅,很快就循著氣味,將源頭鎖定在了走廊盡頭的那間房。
桑拿房。
我爸媽的身體明顯僵住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終於爬上他們的心頭。
警察一腳踹開桑拿房的門。
「砰!」
那一瞬間,積壓在狹小空間裡的氣味轟然炸開。
那股味道,已經不是單純的臭,而是令人作嘔的腐敗氣息。
一名年輕的警察沒忍住,當場就衝到旁邊吐了。
老警察強忍著不適,沖了進去,一把拉開桑拿房角落裡那個高大的儲物櫃。
下一秒。
「咚」的一聲悶響。
一具屍體,就這麼從柜子里滾了出來,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那是我。
一時間,全場的人都愣住了,別墅里外一片死寂。
我爸媽的臉,白得像兩張紙,直勾勾地盯著從柜子里滾出來的那具已經浮腫、變形的屍體。
「不……不可能……」我媽的嘴唇哆嗦著,發不出完整的聲音,「她……她不是跑了嗎?」
我爸喉結劇烈地滾動著,他想上前,腳卻像被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怎麼會……怎麼會死在這裡?」
「這不可能!」
溫以仁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青白交加。
我飄在半空中,看著這齣遲來的鬧劇,忽然就笑了。
我終於不用再忍受這一切了。
終於,可以徹底解脫了。
「姐姐!」
溫若最先打破了這片死寂,她尖叫一聲,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哭得撕心裂肺。
「姐姐,你怎麼會這樣啊!」
她撲到我媽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那副傷心欲絕的樣子,演得比任何一次都要逼真。
「爸,媽,你們要節哀啊……姐姐她……她怎麼就這麼想不開……」
警察迅速反應過來,立刻拉起了警戒線,將整個別墅封鎖。
為首的老警察臉色凝重,銳利的視線掃過我爸媽和溫以仁,最後定格在溫以仁慘白的臉上。
「說吧,怎麼回事?」
溫以仁渾身一抖,眼神驚慌失措,語無倫次地辯解起來。
「不……不是我!我就是……就是她故意開空調,害我妹妹長了一身疹子,我氣不過,才想把她關進桑拿房給她個教訓的!」
他急切地擺著手,像是要甩掉什麼責任。
「我就是想嚇唬嚇唬她!我怎麼知道她會死呢?她怎麼會死在裡面呢?」
就在這時,一道冰冷的聲音插了進來。
「蠢貨!」
陳述的胸膛劇烈起伏,他通紅的眼睛先是痛楚地掃過地上的我。
「溫若身上的疹子,根本就不是空調導致的!」
這句話如同一顆炸雷,在客廳里轟然炸響。
溫若哭聲一滯,臉上滿是驚慌。
「陳述,你……你胡說什麼呢?」
她強作鎮定,抓著我媽的胳膊,聲音都在發顫。
「我就是對溫度敏感,一熱就會起疹子啊!」
可下一秒,陳述直接從懷裡甩出一張摺疊的紙,狠狠地砸在了溫若面前的茶几上。
「是嗎?那你倒是解釋解釋,這是什麼!」
那是一份醫院的確診報告。
陳述的聲音嘶啞。
「那不過是溫若為了掩飾自己身上梅毒留下的紅疹,找的藉口罷了!」
「她怕你們發現,怕她完美女兒的形象破滅,所以把所有的責任,全都推到了溫寧的身上!」
梅毒!
這兩個字,像兩記最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我爸媽的臉上。
我靜靜地聽著,心中再無波瀾。
真相是什麼,謊言是什麼,對我這個已經死去的人來說,沒有任何差別。
溫以仁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抓起那份檢測報告,死死地盯著報告單上那幾個刺目的黑字。
「梅……毒……這……這是真的?」
陳述發出一聲滿是嘲諷的冷笑。
「當然是真的!那天我來你們家想找溫寧,卻在溫若的垃圾桶里,發現了這張被她揉爛的確診單!」
我爸媽的視線,也終於從我的屍體上,緩緩移到了他們最寶貝的小女兒身上。
那視線里,不再有往日的寵溺,只剩下破碎的震驚。
「若若……這是……這是真的嗎?」
「噗通」一聲!
溫若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她抱著我爸的腿,痛哭流涕。
「爸!媽!你們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哭得肝腸寸斷,拚命地搖頭。
「我……我是在外面交了不好的朋友,我是不小心被感染上的!我害怕,我不敢告訴你們!」
「但是姐姐的事情真的跟我沒關係啊!我也不知道哥哥會把她關起來!你們要相信我啊!」
「啪!」
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溫若的臉上。
溫以仁紅著一雙眼,他指著溫若的鼻子,氣得渾身發抖。
「賤人!你這個賤人!虧我那麼相信你!為了你這麼個謊話連篇的賤人,我……我……」
陳述卻沒有停下,他要將所有謊言,一次性戳破。
「還有成績!」
他的聲音再次響起,像一把重錘,又一次砸了下來。
「你們引以為傲的全校第一,也是假的!」
「溫若早就和教導處那個姓李的男老師有染,她每次名列前茅的成績單,都是用身體換來的!」
「這一次月考,她更是膽大包天,直接交了白卷,讓那個老師把她和溫寧的卷子掉了包!」
「所以,溫寧才是那個年級第一!而她溫若,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我爸媽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上前死死的扇了溫若一個巴掌。
「你這個賤人,我們對你這麼好!」
「你為什麼要這樣?」
「為什麼?」
溫若在地上哭到窒息,抱著爸媽的腿不斷求饒。
「爸媽,我求求你們原諒我,看在我給你們當了這麼多年女兒的份上。」
「我只是不想讓你們失望。」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爸一腳將她踹開,死死的瞪著她:「你這個賤人,你給我滾!」
「滾!」
警察理清了真相,將溫以仁控制起來。
「你涉嫌過失殺人,跟我們走一趟吧!」
溫以仁眼底滿是死寂,既沒有掙扎,也沒有辯解的被警察帶走了。
而我爸媽眼底也滿是絕望,他們一時間失去了兩個親生的孩子。
溫若卻在這時會看到機會,猛地抱著我媽的大腿。
「爸媽,哥哥進監獄了,以後沒人照顧你們,你們就讓我留下吧。」
「我替哥哥姐姐照顧你們!」
我媽死死的瞪著她,伸出手在她臉上左右開弓。
「賤人,你害了我們家還不夠嗎?」
「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直到溫若躺在地上,近乎昏厥,我媽才停了手,絕望的倒在了地上,暈了過去。
後來,溫以仁雖未成年,但情節惡劣,被判處了十年有期徒刑。
而溫若則被我爸媽趕了出去,身患梅毒的她只能靠出賣自己的身體賺錢。
最後被人發現,打死在街上。
而我爸媽也因為這件事,公司破產,最終欠債無數。
而我則在真相大白以後徹底失去了意識,臨走前我的靈魂停留在墓碑之上,看到陳述拿著一束花站在那裡。
我湊近了,聽到一聲壓抑至極的聲音。
「溫寧,我喜歡你,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輕輕一笑,一滴不存在的眼淚下落,落到了他的臉上。
陳述恍然的抬頭:「是你嗎溫寧?」
我卻再也無法回答她,徹底失去了意識。
恍惚間我看到了我的外公外婆。
他們慈愛的看著我。
「囡囡,我們來接你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