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先育的小姑子確認預產期比我早一個月後,婆婆當天就搬去了她家。
財務王姐心疼我,提前走流程給我批下了年終獎,讓我訂月子中心。
可等我剛生下女兒,月子中心卻發來一條退款成功的簡訊。
退款帳戶是老公的銀行卡。
與此同時,我看見剛出月子的小姑子發了一條朋友圈:
【早說了兒子是頂樑柱,女兒是錦上花。】
【還得是我哥孝順有擔當,知道爸媽不容易,專門在過年前帶我們全家來旅遊。】
配圖是他們一家五口的九宮格旅遊照。
1
麻藥勁剛過,腹部的切口還隱隱作痛。
我顫抖著手指想再確認一遍那個簡訊,月子中心客服的消息又跳了出來:
「李女士,您先生於今早九點辦理了全額退款,請問是改變計劃了嗎?」
隔壁床的新生兒正響亮地哭著,她的家人圍成一圈,笑聲和哄勸聲溫軟地包裹著那個小生命。
而我這裡,只有我,和剛出生的女兒。
手機又震動起來,是小姑子陳停雲的動態。
九宮格里,公婆笑得見牙不見眼。
老公陳逢時攬著陳停雲的肩膀,陳停雲懷裡抱著她剛滿月的兒子。
背景是三亞的碧海藍天,定位顯示在亞龍灣度假酒店。
配文更是直直刺穿我最後的幻想。
就在前天,陳逢時還皺著眉抱怨:
「不是說要存錢換車嗎?月子中心太貴了,讓我媽來照顧你就行。」
「媽去照顧小姑子了。」我那時還忍著宮縮的陣痛,耐心解釋。
「而且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對我和寶寶都好。我的年終獎正好夠,不用動家裡存款。」
他含糊地嗯了一聲,背過身去玩手機。
我當時以為他是默許了。
原來是在籌劃怎麼拿走這筆錢。
我給陳逢時打去了電話,等到快要自動掛斷時才被接起。
「喂?淼淼啊,什麼事?」他的聲音帶著嘈雜的背景音,隱約能聽見海浪和陳停雲的笑聲。
「我聽醫生說了你生了個女兒,挺好的,女兒貼心。」
他的語氣明顯淡了下去,隨即又揚起:「那什麼,月子中心我退了。」
「我想了想你媽經驗足,讓她來照顧你坐月子一樣的,何必花那冤枉錢。」
「陳逢時,」我打斷他,「既然你說要退月子中心,那退回來的錢呢?」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
「我想了想我爸媽這輩子不容易,都沒出來好好玩過,所以錢我先用了。」
「爸媽這兩年身體不好,小雲剛出月子也需要散散心,都是一家人,你理解一下。」
理解?
我理解婆婆去照顧未婚先育的小姑子,理解老公工作忙經常缺席我的產檢。
可誰來理解我躺在產床上獨自面對十二級疼痛?
誰來理解我剛剖腹生下孩子,連起身都需要人攙扶?
「你們在哪?」我問。
「三亞啊,你不就是看見朋友圈了才會打電話過來。」
陳逢時說著就開始有些抱怨:
「淼淼,不是我說你,你也別太矯情,哪個女人不生孩子?」
「我媽生我和小雲那會兒,第二天就下地幹活了。現在條件好了,你也別太金貴……」
後面的話我聽不清了,耳朵里嗡嗡作響,視線模糊一片。
直到女兒小聲哼唧起來,我才猛地回過神,發現眼淚已經打濕了枕頭。
「陳逢時,」我擦掉眼淚,一字一句,「用我的錢帶你全家去旅遊,把我一個人扔在醫院,你覺得合適嗎?」
「你怎麼這麼計較?」他徹底不耐煩起來,「錢錢錢,就知道錢!一家人分那麼清幹嘛?」
「再說了,你給我生個兒子我會這樣嗎?生個丫頭片子還住什麼月子中心?浪費!」
丫頭片子?
「行,」我突然笑了,「那你們,好好玩。」
掛斷電話,拉黑號碼。
我抱著女兒,感受著她小小身體的溫度和重量。
那股冰冷的絕望慢慢被另一種更堅硬的東西取代。
護士再次進來時,我已經坐了起來。
「哎呀,怎麼自己起來了?快躺下,小心傷口裂開。」護士連忙過來扶我。
「沒事,」我對她笑了笑,「麻煩您,能幫我聯繫個月嫂嗎?要最好的,今天就能上崗。」
護士愣了愣:「那費用……」
「錢不是問題。」
除了被陳逢時轉走的那筆年終獎,我還有自己的存款。
更重要的是,我還有那套房子。
2
我不是沒有退路。
這套市中心的公寓,是我婚前父母全款給我買的。
陳逢時家條件一般,結婚時連彩禮都拿不出來,裝修和家電都是我掏的。
當時他說得感動:「淼淼,我以後一定對你好,讓你過上好日子。」
我信了。
辭去上升期的工作,將公婆也接來一起住。
我體諒他工資不高,主動承擔了大部分家用。
我理解他父母不容易,每年給的錢比給我爸媽的還多。
在此期間,陳逢時對我也一直是體貼入微。
直到我意外懷孕,直到今天。
現在想來,一切變化都有跡可循。
我們做好了一切備孕措施,卻還是意外懷孕了。
陳逢時當時興奮地抱著我轉圈,說我們要有自己的小家庭了。
但就在我準備留下這個意外的孩子之後,陳逢時和公婆的態度就都轉變了。
尤其是當得知小姑子陳停雲未婚先育之後。
陳停雲比我小兩歲,性格嬌縱,談了個男朋友分分合合。
突然有一天,她在家庭群里宣布自己懷孕了,比我還早一個月。
婆婆一句責罵都沒有,當即直奔小姑子所在的城市,將她接了回來。
每當我和小姑子同時有什麼事,婆婆就會說:
「淼淼,你要強能照顧自己啊,云云那邊沒我不行。你月份還小,沒事。」
陳逢時也在一旁幫腔:「是啊媽,你去照顧小雲吧,淼淼這邊有我呢。」
可他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實際上,就連陪我去產檢都總是有各種藉口推脫。
孕中期,我水腫得厲害,腿像灌了鉛。
想讓陳逢時下班幫我揉揉,他總是一臉疲憊:「累死了,你自己揉揉吧,或者泡泡腳。」
而陳停雲的朋友圈裡,永遠是婆婆變著花樣做的營養餐。
晚上吃飯,陳停雲當著所有人的面撒嬌:「媽,你看我腳腫的,都穿不下以前的鞋了。」
婆婆立刻心疼地蹲下去看:「哎喲我的心肝,明天媽就去給你買新的,買最軟的!」
我默默地把同樣腫著的腳往後縮了縮。
陳逢時正低頭刷手機,仿佛沒聽見。
孕晚期,我跟陳逢時商量準備待產包和嬰兒用品。
他總說:「不急,等你媽來了讓她幫忙看看,她懂。」
我只好自己研究攻略,一點點購買。
陳逢時偶爾參與,意見卻總是:「這個太貴了吧?」「這個沒必要吧?」
婆婆終於抽空來看了我一次,打量了一下我準備的嬰兒物品,撇撇嘴:
「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如果是女孩就用不著太好,乾淨就行。等生了兒子,再置辦好的。」
陳逢時在旁邊,竟然點了點頭。
我的心一點點涼下去,但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想著也許孩子生下來,一切都會好。
陳逢時會是愛孩子的爸爸,婆婆也會心疼孩子。
直到得知我破腹生下的是女兒後,他們一鬨而散。
直到我麻醉藥失效醒來收到那條退款簡訊,看到那條朋友圈。
所有的委屈隱忍和自我安慰,都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
他們用我的錢,去慶祝另一個孩子的滿月,去享受闔家歡樂的旅行。
而我因為生的是女兒,被遺忘在醫院的病床上,連一個專業的月子中心都不配擁有。
3
月嫂當天下午就來了,姓周,經驗豐富,手腳利落。
她一來就熟練地檢查、喂奶、拍嗝,然後開始整理病房,幫我擦洗、按摩。
「李小姐,你安心休息,傷口和寶寶都交給我。」
周姐的話不多,但句句落到實處。
有她在,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一些。
三天後,我出院入住了周姐聯繫好的一家高端月子會所。
環境幽靜,服務專業。
我用存款付了款,沒有半分猶豫。
女兒甜甜很乖,除了吃就是睡,周姐把她照顧得白白胖胖。
而我,在專業的護理下,身體恢復得很快。
傷口不再疼得鑽心,臉色也漸漸紅潤起來。
閒暇時,我開始刷手機。
不是看陳逢時一家那礙眼的朋友圈,而是看各種資訊,整理自己的思緒。
某天深夜,喂完奶後睡不著,我隨意點開一個視頻平台。
首頁推薦了一個情感律師的直播間,標題是「法律視角看透家長里短」。
本想划走,但我鬼使神差點了進去。
主播是位幹練的女性律師,正在解答連麥觀眾的問題。
這時,一個ID叫「雲朵飄飄」的觀眾付費上了麥。
一開口,那熟悉的帶著幾分嬌嗲和抱怨的語調,就讓我瞬間認出了螢幕後的人。
是陳停雲。
「律師姐姐,我想諮詢一下家庭矛盾的事兒。主要是我嫂子,實在太不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