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點點頭,語氣平淡,「那我問你,我那天在後台,穿的衣服是什麼顏色的?」
李莎愣住了。
她顯然沒有預料到我會問這個。
她的眼神開始飄忽,嘴唇翕動了幾下。
「是……是黑色的……對,就是視頻里那件黑色的連帽衫!」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急忙說道。
我笑了。
笑得冰冷,笑得嘲諷。
「警官,」我轉向中年警察,「你可以去調取禮堂後台入口的監控。那天下午,我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襯衫。我從宿舍出來,到進入後台,一直穿的都是那件白T恤,很多人都可以作證。」
「至於我為什麼會有一件黑色連帽衫……」我頓了頓,目光再次落到李莎身上,變得銳利無比,「那是我借給你的,李莎。上周三,你說晚上降溫,借了我的外套,到現在,還沒還給我吧?」
李莎的臉,「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她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個所謂的「黑衣人」,穿的竟然是我的衣服,卻是她在穿著。
我沒有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繼續追問。
「你還說,你看到我往杯子裡倒東西了。」
「那你告訴我,你聞到氣味了嗎?」
「氫氟酸的氣味雖然刺鼻,但在開放空間裡,需要一定的濃度和距離才能被察覺。而清水,是無味的。」
「所以,你當時聞到了什麼?是刺鼻的氣味,還是什麼都沒有?」
這是一個邏輯陷阱。
如果她說聞到了,就等於承認她離得非常近,卻知情不報,有同謀的嫌疑。
如果她說沒聞到,那就與她「親眼目睹投毒」的證詞相悖。
李莎徹底慌了,豆大的汗珠從她額角滾落。
她語無倫次地辯解:「我……我記不清了……我當時太害怕了……」
「記不清了?」我冷笑一聲,不再看她,而是轉向已經面色凝重的警察。
「警官,偽造一段模糊的監控,對陸氏集團的技術團隊來說,不是什麼難事。但我相信,只要找專業人士進行技術鑑定,一定能發現視頻在幀率和光影處理上的破綻。」
「至於這位『目擊證人』……」我的聲音拖長,充滿了諷刺,「我想,陸哲應該給了她不少好處吧?或許是承諾了畢業後進陸氏集團工作的機會?還是直接給了一筆錢?」
李莎的身體猛地一顫,像是被我說中了心事。
審訊室里的形勢,在短短几分鐘內,發生了驚天的逆轉。
但我知道,這還不夠。
僅僅洗脫我自己的嫌疑,還不夠。
我要把火,燒到他們真正該去的地方。
我拋出了我準備已久的,真正的重磅炸彈。
「警官,關於氫氟酸的來源,你們查到了嗎?」
中年警察的眼神一凜:「我們正在追查。」
「我建議,」我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一顆釘子,釘進在場所有人的心裡,「你們可以去查一下林妙妙最好的『閨蜜』,周晴。」
「據我所知,她父親開了一家玻璃製品加工廠。」
「而他們的工廠,就在前不久,剛剛採購了一批用於玻璃蝕刻的,工業級氫氟酸。」
「轟」的一聲。
我仿佛能聽到,警察和李莎腦子裡,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我將調查的方向,引向了一個全新的、他們從未懷疑過的人。
一個一直以林妙妙的「貼心閨蜜」形象示人,在事發後哭得最傷心的女孩。
警察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精彩。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在口袋裡輕輕震動了一下。
是顧言發來的消息。
我藉口去洗手間,在角落裡打開了手機。
消息很短,卻讓我嘴角的弧度,越揚越高。
顧言不僅通過技術手段,找到了周晴父親工廠那批氫氟酸的出庫記錄和數量異常。
他還……恢復了周晴手機里,一條被她反覆刪除、卻被雲端備份記錄下來的簡訊。
那是她發給林妙妙的。
時間,就在案發前一小時。
簡訊的內容是:
「妙妙,東西我拿到了。你……你確定真的要這麼做嗎?這太危險了!」
我將那張簡訊截圖,保存了下來。
這是決定性的證據。
我回到審訊室時,看到陸哲正帶著一個看起來很精幹的律師,站在走廊盡頭。
他看到我,臉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殘忍的笑容。
他以為,他贏了。
他以為,他馬上就能看到我被戴上手銬,被刑事拘留的狼狽模樣。
可惜啊,他等不到了。
中年警察大步從我身邊走過,直接忽略了陸哲伸過來想要打招呼的手。
他對著對講機下達了命令:
「立刻!對周晴,進行傳喚!」
陸哲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那表情,從志在必得,到錯愕,再到不敢置信。
真是,太好看了。
04
周晴被帶到警局的時候,整個人都像一隻被嚇破了膽的鵪鶉。
她完全沒有想到,警察會找上她。
在警察拿出她父親工廠的出庫記錄,和那條被恢復的簡訊時,她的心理防線瞬間崩潰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她涕淚橫流,把所有事情都抖了出來。
「是妙妙!是林妙妙讓我去拿的!她說她只是想嚇唬一下蘇晚,演一場戲逼她退學,杯子裡只會裝清水!」
「那個氫氟酸,她說只是拿在手裡當個道具,事後就會還給我,絕對不會打開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會把清水換成真的酸潑在自己臉上!我也是被她騙了!我也是受害者!」
周晴的哭訴,為這起撲朔迷離的案件,提供了一個全新的版本。
一個主謀為了陷害他人,卻不慎「誤傷」自己的版本。
陸哲在得知周晴的證詞後,反應極快。
他立刻讓公關團隊調轉槍口,將輿論的焦點,從我和林妙妙的恩怨,轉移到了周晴這個新出現的「惡毒閨蜜」身上。
新的帖子和通稿,一夜之間鋪滿了網絡。
《驚天反轉!真兇竟是校花閨蜜?因愛生恨,蓄意報復!》
《扒一扒周晴的黑歷史:一個活在林妙妙光環下的陰暗女》
帖子裡說,周晴一直暗戀陸哲,因為求而不得,便對自己的閨蜜林妙妙心生嫉妒。
於是,她假意配合林妙妙「嚇唬」蘇晚的計劃,卻在最後關頭,將林妙妙杯中的清水,偷偷換成了她從自家工廠偷來的氫氟酸。
她才是那個真正的、處心積慮的兇手。
一時間,輿論再次反轉。
周晴成了新的「毒閨蜜」,人人喊打。
而林妙妙,則被塑造成了一個被我和周晴兩個人,同時傷害的、最可憐無辜的完美受害者。
陸哲的這步棋,走得相當漂亮。
他不僅成功地將林妙妙從「主謀」的身份上摘了出去,甚至還利用周晴的「惡」,反向洗白了林妙妙的「蠢」。
他試圖讓所有人都相信,林妙妙只是一個單純到有些愚蠢的、被嫉妒沖昏了頭腦的女孩。
看著網絡上那些顛倒黑白的言論,和對周晴鋪天蓋地的咒罵,我坐在圖書館的窗邊,冷靜地喝著一杯冰美式。
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讓我的頭腦愈發清醒。
陸哲,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
你太小看我了。
也太小看,女人之間的「友誼」了。
我拿出手機,給顧言發了一條消息。
「準備好了嗎?」
他秒回:「隨時可以。」
我將一份加密的郵件,發送到了顧言的郵箱。
「把這個,用匿名的方式,發給負責案子的張警官,還有我們市裡那幾家最有影響力的媒體。」
「記住,要用最安全的方式,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放心。」顧言回了兩個字。
那封郵件里,沒有複雜的證據鏈,也沒有冗長的文字。
只有一段音頻。
一段我在事發前一天,用錄音筆錄下的,我和周晴的對話。
那天,我在學校的琴房找到了正在練琴的周晴。
我知道,那是她唯一能夠獨處和放鬆的地方。
我沒有提林妙妙,也沒有提保送名額。
我只是以一個「同病相憐」的、被林妙妙的光環所籠罩的「失敗者」的身份,和她聊起了天。
我聊起了我的實驗成果,總是被導師歸功於團隊;聊起了我設計的競賽方案,被更有背景的同學抄襲。
我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鑰匙,精準地打開了周晴內心的鎖。
她積壓了多年的、對林妙妙的怨恨和不滿,如同決堤的洪水,傾瀉而出。
錄音里,可以清晰地聽到她帶著哭腔的、壓抑的控訴。
「她總是這樣……總是這樣……」
「我辛辛苦苦畫的設計稿,她拿去改個署名,就成了她的參賽作品,還拿了獎!」
「我喜歡的學長,只是多跟我說了幾句話,第二天,她就成了那個學長的女朋友!」
「她把我當成什麼了?丫鬟嗎?跟班嗎?一個隨時可以被她取用、被她拋棄的附屬品?」
「她所有光鮮亮麗的背後,踩著的都是我的血肉和尊嚴!憑什麼!憑什麼她可以擁有一切,而我只能像個影子一樣活在她身後!」
錄音的最後,是周晴一句帶著濃烈恨意的、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低吼。
「我有時候,真想親手毀了她那張漂亮的、虛偽的臉!」
這段錄音,就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切開了林妙妙和周晴之間那層「親密閨蜜」的偽裝,露出了底下早已腐爛流膿的、PUA與被控制的扭曲關係。
但這還不夠。
我還附上了幾張聊天記錄的截圖。
那是林妙妙用來威脅周晴,逼她去偷氫氟酸的證據。
「周晴,你爸的工廠偷稅漏稅的事情,你不想讓別人知道吧?」
「幫我這個忙,我們以後還是好姐妹。你要是不幫我,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不小心,把這些帳本,交到稅務局去。」
赤裸裸的敲詐!
血淋淋的威脅!
真相,在這一刻,終於完整地呈現在了世人面前。
林妙妙,根本不是什麼單純愚蠢的受害者。
她是一個長期霸凌、精神控制自己「閨蜜」的施暴者!
她是一個為了達到目的,不惜敲詐勒索,利用他人軟肋的陰謀家!
她利用了周晴對她的恨,也利用了周晴父親的把柄,誘導她拿出了那瓶致命的酸。
她策劃了一場大戲,妄圖毀掉我的前程。
而我,蘇晚,只是一個提前洞悉了所有劇本,並且在最關鍵的環節,給它換上了一個更真實、更慘烈結局的,上帝之手。
當那封匿名郵件被引爆後,整個輿論場,徹底炸了。
之前那些為林妙妙哭訴,咒罵周晴和我的聲音,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隨之而來的是山呼海嘯般的憤怒和震驚。
「我靠!這反轉也太牛逼了!林妙妙才是骨灰級白蓮花啊!」
「細思極恐!長期PUA自己的閨蜜,還敲詐勒索?這是什麼魔鬼!」
「周晴也挺可憐的,被這種人拿捏得死死的,換我我也想跟她同歸於盡!」
「所以蘇晚從頭到尾都是被冤枉的?她才是最慘的那個吧,差點就被這對『好閨蜜』聯手送進去了!」
陸哲精心構建的、用來保護林妙妙的輿論高牆,在絕對的真相面前,轟然倒塌。
他所有的洗白,都成了一個笑話。
林妙妙偽善的、受害者的面具,被我親手撕得粉碎。
她從雲端,被我一腳,踹進了泥沼。
這一次,再也爬不起來了。
05
風暴過後,我恢復了上課。
走在校園裡,周圍投來的目光,已經從之前的鄙夷和憤怒,變成了敬畏、恐懼,和探究。
他們大概想不明白,我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家境普通的女生,是怎麼能在這場與權勢的對抗中,笑到最後的。
我沒有理會這些目光,徑直走向了行政樓。
我的目標,是負責這次保送名額評定的教務處副主任,李主任。
之前,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林妙妙和陸哲身上。
但現在,我有時間去思考一個被我忽略了的細節。
為什麼林妙妙會如此篤定,她能搶走那個本該屬於我的保送名額?
要知道,這個名額的評定標準極其嚴苛,完全以專業成績和學術成果為導向。
我在化學系的成績,連續三年排名第一,手握兩項國家級專利,甩開第二名一大截。
而林妙妙,一個表演系的學生,憑什麼?
當我提出這個疑問時,李主任的反應,證實了我的猜測。
他那張胖乎乎的臉上,堆滿了官僚式的笑容,但眼神卻明顯在閃躲。
「哎呀,蘇晚同學,你這次受了委屈,學校都知道。這不,已經還你清白了嘛。」
他給我倒了一杯熱茶,語氣和藹。
「至於保送名額的事,評定還沒最終開始嘛,你不要想太多。林妙妙同學那邊……唉,也挺可憐的。年輕人,得饒人處且饒人,你說對不對?」
他話里話外,都在暗示我「見好就收」,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我看著他杯子裡漂浮的、上好的龍井茶葉,心裡一片雪亮。
我沒有喝那杯茶,禮貌地告辭了。
走出辦公室,我立刻給顧言發了消息。
「幫我查一下,教務處副主任,李建國。」
顧言的效率高得驚人。
半小時後,他就給了我回復。
「李建國,52歲。兒子李明,25歲,三本院校畢業,能力平平,兩個月前,入職了陸氏集團旗下的一家分公司,擔任市場部副經理。」
職位,遠超其能力。
時間點,也對得上。
一切都串起來了。
那個保送國外頂尖大學的名額,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骯髒的交易。
是李主任,用來換取他兒子大好前程的籌碼。
是陸家,買來送給未來的兒媳婦,讓她鍍金,以便將來能更體面地嫁入豪門的敲門磚。
我的出現,我的優秀,只是一個不合時宜的意外。
所以林妙妙才會如此瘋狂,不惜用自殘的方式,也要把我這個擋路石,從她的康莊大道上搬開。
原來,我一直在和一整個腐爛的、由權力和金錢編織的利益鏈條作對。
林妙妙和陸哲,不過是擺在明面上的兩顆棋子。
真正可怕的,是他們背後那隻看不見的手。
正當我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麼走的時候,我接到了我媽的電話。
她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和恐慌。
「晚晚,你快回家一趟!出事了!」
我心裡一緊,立刻打車趕回了家。
我們家住在一個老舊的小區,樓道里堆滿了雜物。
我衝上樓,看到家門口站著兩個西裝革履的陌生男人,一臉冷漠。
我推開門,看到了坐在我家那張破舊沙發上的陸哲。
以及,坐他對面,正在抹眼淚的我媽。
看到我回來,我媽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把拉住我。
「晚晚,你跟陸少爺道個歉,快!這件事就算了,我們不追究了!」
「媽,你說什麼?」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位陸少爺都跟我說了,」我媽哭著說,「林妙妙家已經不追究你的責任了,他們願意和解。只要……只要你放棄那個保送名額,然後公開道個歉,澄清這一切都是誤會……」
我媽拉著我的手,力氣大得驚人,指甲都快嵌進了我的肉里。
「晚晚,你聽媽的!我們就是普通老百姓,我們鬥不過他們的!你還要不要前途了?你還想不想順利畢業了?」
「他們說了,你要是再鬧下去,他們……他們就讓我的菜攤也開不下去……」
我看著我媽那張寫滿了恐懼和卑微的臉,一股巨大的失望和無力感,瞬間席捲了我的全身。
這是我第一次,對我相依為命的母親,感到失望。
我理解她的恐懼,理解她作為一個底層小人物的軟弱和妥協。
但我無法接受。
我無法接受她用「為我好」的名義,來勸我低頭,勸我放棄尊嚴。
我輕輕地,但無比堅定地,掙開了她的手。
我走到陸哲面前。
他翹著二郎腿,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微笑,仿佛在欣賞一出母女反目的好戲。
「蘇晚,你媽比你聰明。」他慢條斯理地說,「識時務者為俊傑。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開口。
「我的前途,我自己掙,不是靠誰施捨。」
「我的清白,我自己拿回來,不是靠誰和解。」
「還有,」我轉頭,看了一眼還在哭泣的母親,心中刺痛,但語氣卻更加決絕,「如果你敢動我媽一根手指頭,陸哲,我保證,你會付出比林妙妙慘烈一百倍的代價。」
說完,我不再看他,拉開門,對著門外那兩個保鏢。
「滾出去。」
我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命令。
陸哲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大概沒想到,在我媽已經徹底屈服的情況下,我還能如此強硬。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蘇晚,你會為你今天的愚蠢,付出代價的。」
他帶著人走了。
房間裡,只剩下我和我媽。
「你這孩子!你怎麼這麼犟啊!」我媽終於崩潰大哭,「你這是要把我們娘倆往死路上逼啊!」
我沒有再和她爭辯。
我知道,我們之間,已經隔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隔絕了身後母親的哭聲。
我靠在門上,身體緩緩滑落。
親情的刺痛,遠比敵人的威脅,更讓我感到寒冷。
但我沒有時間悲傷。
陸哲的威脅,李主任的腐敗,我母親的軟弱……這一切,都像一條條鞭子,抽打著我,逼我必須更快,更狠。
我拿出手機,給顧言撥通了電話。
「顧言,我需要你幫我一個更大的忙。」
電話那頭,顧言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
「你說。」
「我要A大內部教務系統的最高權限。」
「還有……李建國個人電腦里,所有的文件。」
我提出了一個,更大膽,也更瘋狂的計劃。
這一次,我的目標,不再是林妙妙和陸哲。
而是他們背後,那整個腐爛的,利益共同體。
我要把他們,連根拔起。
06
陸哲的報復,比我想像的來得更快,也更專業。
就在我讓顧言準備入侵學校系統後的第二天晚上,我的世界,遭遇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數字風暴。
我的電腦突然藍屏,硬碟發出刺耳的「咔咔」聲,隨後徹底死機。
我的手機也開始不受控制,各種APP自動打開又關閉,相冊里的照片被飛速刪除。
緊接著,我的所有社交帳號,微信、微博、QQ,在同一時間被盜號。
隨後,這些帳號開始瘋狂地發布各種偽造的、不堪入目的信息。
有我向不同男性索要錢財的「聊天記錄」。
有我出售實驗室化學藥品的「交易截圖」。
甚至還有幾張經過AI合成的、我的私密照片。
一瞬間,我從一個「被冤枉的受害者」,又變成了一個「私生活混亂、品行不端的撈女」。
新的網暴,以比上一次猛烈十倍的姿態,向我席捲而來。
「我就說她不是什麼好東西!原來是個出來賣的!」
「太噁心了!還倒賣危險品,這種人就該被抓起來!」
「AI合成的?樓上洗地的別搞笑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看著那些惡毒的言論和偽造的證據,我渾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網絡暴力,而是專業的、有預謀的技術攻擊和人格毀滅。
就在我手足無措的時候,顧言的電話打了進來。
「別碰你的任何電子設備!立刻拔掉電源和網線!我馬上到!」
他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急切。
二十分鐘後,顧言背著一個沉重的雙肩包,出現在我宿舍樓下。
我們沒有多說一句話,直奔學校的計算機中心機房。
深夜的機房,只有伺服器風扇的嗡嗡聲。
顧言從包里拿出一台看起來就非常「硬核」的黑色筆記本電腦,接上機房的主線路。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鍵盤上化作了一道道殘影。
螢幕上,無數行綠色的代碼飛速滾動,像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是『清除者』。」
顧言的臉色很凝重。
「業內一個很有名的黑客團隊,專門接大公司的『髒活』,處理網絡痕跡,製造輿論,栽贓嫁禍,什麼都干。」
「陸哲這次是下了血本了。」
我站在他身後,看著螢幕上那些我完全看不懂的符號和數據流,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無力。
在我的專業領域,我是王。
但在這個陌生的數字戰場,我只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嬰兒。
「他們不光是想搞臭你的名聲。」顧言一邊敲著代碼,一邊冷靜地分析,「他們正在試圖侵入學校的伺服器,刪除掉所有對你不利的原始證據,比如你真實的成績排名、後台監控錄像,同時植入偽造的,對你不利的『罪證』。」
「一旦讓他們成功,就算警察介入,能查到的,也只會是一個『品行不端、成績作假』的你。」
「到時候,你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我聽得手心發涼。
這不僅僅是要毀掉我的名聲,這是要從根本上,抹殺我存在的真實性。
太狠了。
「能攔住他們嗎?」我問,聲音有些乾澀。
「他們在暗,我們在明,很難。」顧言搖了搖頭,但眼神里沒有絲毫的退縮,「但也不是沒有辦法。」
他迅速地在電腦上布下了一道道防火牆。
然後,他做了一個出乎我意料的舉動。
他在防火牆上,故意留出了一個極小的、偽裝成系統漏洞的「缺口」。
「這是……?」我不解。
「蜜罐。」顧言的嘴角冷冽地揚了揚,「既然堵不住,那就開個門,請君入甕。」
他設置了一個陷阱,一個偽裝成核心資料庫的虛擬空間,引誘對方的黑客團隊深入。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機房裡的空氣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
突然,顧言的螢幕上彈出了一個紅色的警報。
「上鉤了。」
對方的攻擊,果然通過那個「漏洞」,涌了進來。
一場激烈的攻防戰,正式打響。
顧言的手速快到了極致,他一邊要抵擋對方潮水般的攻擊,一邊還要追蹤對方的真實IP位址。
對方顯然也是頂尖高手,狡猾無比,IP位址在全球各地不停地跳躍,像一個抓不住的幽靈。
「不行,他們的加密協議太複雜了,每次追蹤到一半,線索就斷了。」
顧言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我看著螢幕上那些複雜的數據流,雖然不懂技術,但我化學家的直覺,在這一刻,發揮了作用。
我忽然想起了在分離提純實驗中遇到的一個難題。
「顧言,」我開口道,「任何看似完美無缺的化學合成物,在微觀層面,都必然會存在『雜質』或者『結構缺陷』,這往往是反應過程中最不尋常的能量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