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輛車並沒有停下,反而反覆碾壓過去,對待這個小小的身軀,仿佛在處理一件可以隨意丟棄的垃圾。
到最後,月月的身體已經被碾得不成形。
而駕駛座上的蘇錦川,自始至終臉色未變,那熟練的操控姿態,哪裡像個剛拿駕照的新手?
法庭上一片死寂,緊接著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所有人都被這張清俊外表下的惡毒驚得說不出話。
沈硯辭即便早已看過無數遍這段視頻,此刻再看,依舊瞬間紅了眼眶,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幾乎要衝破理智衝上去撕碎那個罪魁禍首。
許南星面無表情地走回原告席。
王律師的臉色也變了變,下意識看向不遠處的黎霜。
蘇錦川瞬間面無血色,厲聲反駁:「這是假的!你們在汙衊我!」
話音未落,他猛地轉向臉色冷得近乎結冰的黎霜,聲音里瞬間浸滿哭腔:
「姐姐,你信我!你一定要信我啊!」
滿場的目光齊刷刷聚向黎霜。
沈硯辭也抬眼望向她,眼底的寒意幾乎要凝成冰刃。
黎霜緊抿著唇,喉結滾動了一下,硬聲道:「這視頻,憑什麼證明不是你們合成的?」
蘇錦川懸著的心猛地落地,長長鬆了口氣。
沈硯辭瞳孔驟縮,手緩緩攥成拳,指骨泛白得像要裂開。
許南星一聲冷笑,聲音清晰地傳遍法庭:
「車已經被我們找到,視頻是從行車記錄儀里直接提取的。」
「至於佐證,恰好有個街角的商戶安裝了微型攝像頭,完整拍下了這一幕。」
她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射向蘇錦川:
「至於蘇先生,單看視頻里的駕駛操作,哪像是個新手?」
「的確,你的駕駛證是不久前才考的,但有意思的是 ——」
她停頓了一下,將一疊資料遞向法官:
「資料顯示,你實際駕齡已有五年,這幾年在國外更是因超速、故意破壞公物、醉駕等多次被拘留。」
法官翻看完資料,臉色愈發凝重,看向被告席:
「被告,還有要辯解的嗎?」
「怎...... 怎麼可能......」
蘇錦川紅著眼睛,身體晃了晃,幾乎要站不住。
他死死咬著唇,再次看向黎霜,聲音里滿是慌亂:
「姐姐,我承認我嫉妒沈硯辭,可我怎麼可能惡毒到去害一個四歲的孩子?」
黎霜繃緊唇,沒有再說一個字。
王律師也沉默著,不再為他辯駁。
法庭安靜了幾分鐘,法官敲響法槌:「若被告方無其他辯解,本院將當庭宣讀判決結果。」
聽到這話,蘇錦川猛地瞪大了眼睛,臉色瞬間慘白,渾身劇烈顫抖,連站都站不穩了。
他哭著死死抓住被告席的桌沿:「姐姐...... 救我...... 救救我啊姐姐!你不是最相信我的嗎?」
黎霜看著他涕淚橫流的模樣,剛要開口,旁聽席上突然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法官大人,我有事要說。」
法官點頭同意:「可以。」
沈硯辭緩緩站起身,冷眼掃過不遠處的兩人。
「我要舉報黎霜,三年前存在包庇罪犯的行為,並利用自身掌握的財政權力,掩蓋該犯罪事實。」
黎霜看著眼前的男人,心臟驟然收緊,幾乎要停止跳動。
第13章 13
蘇錦川滿腔憤怒,「你有證據嗎?在這裡信口雌黃!」
沈硯辭唇邊勾起一抹冷笑,抬手亮出手裡的錄音。
「法官大人,這便是證據。」
按下播放鍵的瞬間,兩道熟悉的聲音在肅穆的法庭里炸開:
「姐姐,還有兩個月寶寶就要出生了,你真的捨得把我們的孩子送給沈硯辭嗎?」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故意撞死你女兒的啊,你明明知道的......」
蘇錦川帶著哭腔的哀求清晰可聞。
「錦川,我知道!」
黎霜的聲音緊隨其後,「我知道你只是剛拿駕照,學車時不小心把剎車當成油門,才會撞到她。這本就不是你的錯。」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女人的聲音忽然染上幾分溫情,「但錦川,有件事我很慶幸。若不是當年沈硯辭對你趕盡殺絕,你也不會走投無路,哭著來求我。」
「你還記得嗎?當初我向你表白,你卻因為我和你是母親是閨蜜,把我......那時候的我,有多狼狽。」
「錦川,當初有多痛,現在就有多快活。」
她的語氣里透著難以掩飾的滿足,「我很開心三年前能為你辯護到無罪,更開心現在,你能完完全全變成我一個人的寶貝。」
這段錄音,原是沈硯辭常年開著的手錶錄音功能留下的。
他本是怕自己遭遇不測時能留些線索,沒成想自己安然無恙,反倒留下了這般鐵證。
黎霜的身體猛地僵住,雙眼死死鎖著沈硯辭。
蘇錦川的臉剎那間慘白如紙,他抖著聲音追問:「你到底是誰?」
沈硯辭緩緩摘下手邊的口罩和帽子,一雙冰冷的眸子直直看向他。
「沈硯辭!!」
蘇錦川瞳孔驟縮,連連後退,直到被身後的椅子絆倒在地,他癱坐在地,聲音里滿是驚恐,「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沈硯辭冷笑,「你還活著,我怎麼敢死。」
說罷,他轉向法官,字字鏗鏘:「請求法官大人,依法重判!」
法官再不給任何人辯解的機會,木槌重重敲下,擲地有聲地審判了結果:
【蘇錦川,故意殺人,毀屍滅跡,罪行極其嚴重,判處死刑。】
【黎霜,包庇罪犯,情節嚴重,判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聽到判決的那一刻,沈硯辭的眼眶瞬間濕潤。
積壓多年的痛苦、委屈與不甘,在這一刻終於找到了出口,化作滾燙的淚滑落。
他終於,為女兒報仇了。
「阿辭,不怕了。」
許南星溫柔地替他擦掉眼淚,將他緊緊抱住。
沈硯辭聲音帶著釋然的沙啞:「謝謝姐。」
許南星彎了彎唇角,「我們回家。」
「好。」
兩人相攜著往外走,剛到法庭門口,身後突然傳來黎霜嘶啞的呼喊:
「沈硯辭!」
沈硯辭的腳步未停,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黎霜心頭一緊,快步上前,猛地攥住他的手腕:「沈硯辭,別走!」
她怕,怕他這一走,便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生命里。
自從聽聞他 「死訊」 的這一個多月,她夜夜失眠,腦海里全是他的影子。
就連身邊的蘇錦川,也變得面目可憎,讓她滿心厭惡。
從前她不懂這種洶湧的情緒是什麼,可當他真真切切站在眼前時,她才幡然醒悟。
原來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
當年她向蘇錦川表白被拒,連夜回國,卻遭黎家對家陷害,險些橫死街頭。
是他救了她,起初她只想用錢了結,可不知從何時起,她開始瘋狂追求他,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徹底淪陷,最終步入婚姻。
蘇錦川出現之前,他們是幸福的,她也是。
可他來了之後,一切都變了。
黎霜紅了眼眶,聲音哽咽:「阿辭,你還活著,為什麼要騙我?」
沈硯辭用力甩開她的手,眼神冰冷:「以前的沈硯辭,早就死了。」
「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全新的我。」
黎霜還想再說什麼,許南星已將沈硯辭護在身後,眼底凝結著寒冰:
「黎總,請自重。」
黎霜看向她,同為女人,她看得出來許南星看他的眼神不簡單,兩人又不是一個姓,想必是沒有血緣關係的。
她臉色漸沉,聲音冷冽:「我和我的丈夫說話,輪不到外人插嘴。」
「丈夫?」 許南星嗤笑一聲,語氣嘲諷,「我沒記錯的話,黎總的丈夫,已經『死了』。」
「你看清楚,這是我弟弟沈硯辭,與你再無半分關係。」
黎霜喉頭髮緊,看向沈硯辭,聲音嘶啞,「阿辭,我們沒有離婚,你現在還是我的丈夫。」
沈硯辭冷笑了聲,「不好意思啊,黎總。我已經註銷了所有身份信息,現在的沈硯辭,不是你的丈夫。」
黎霜眼睛瞬間猩紅,滿眼的不敢置信。
等她回過神來,兩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走廊盡頭。
她緊抿著唇,顫抖著手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第14章 14
「阿辭,黎霜和蘇錦川都被放了。」
看到消息時,沈硯辭正準備動身回家。
他死死抿住唇,胸腔里翻騰的怒火幾乎要衝破血管。沒有告訴任何人,他調轉方向,直奔黎霜的住處。
別墅大門敞開著,像是早就算準了他會來。
沈硯辭攥緊拳頭,剛踏入玄關,腳步猛地頓住。
黎霜陷在沙發,眼底布滿猩紅血絲,裙子皺皺巴巴的,平日裡一絲不苟的人此刻竟透著幾分頹靡的狼狽。
而她腳邊,蘇錦川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氣息奄奄,眼看就要斷氣。
聽見動靜,黎霜猛地抬眼,看見他的瞬間眼裡炸開光亮。
她慌忙起身,大步朝他走來:
「阿辭,我就知道你會來。」
沈硯辭側身避開她伸來的手,聲音冷漠,「黎霜,你到底想幹什麼?」
黎霜抿緊唇:「阿辭,不這樣做,你不會來找我的。」
「所以你就故技重施,把自己擇得乾乾淨淨?」
沈硯辭氣極反笑,聲音里淬著恨意,「那我的女兒呢?她才四歲!四歲啊!被他活生生碾成了泥!」
「不是的,阿辭...... 不是這樣的......」
黎霜眼眶通紅,語無倫次地辯解,「我只是覺得,死刑太便宜他了,我只是......」
「夠了!」 沈硯辭紅著眼打斷她,「你知不知道當時月月是去幹什麼的?」
黎霜渾身一僵,如遭雷擊。
「她提著蛋糕去找你的啊!」
沈硯辭的聲音抖得厲害,「她跟我說好久沒見到媽媽了,親手做了小蛋糕和餅乾,盼著能給你一個驚喜。」
「可你呢?黎霜,那也是你的女兒,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黎霜臉色霎時慘白,嘴唇翕動著,喉嚨像是被巨石堵住,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對了,」
沈硯辭忽然勾起一抹冷笑,目光淬著毒,「你還記得上次為了護著蘇錦川,親手打翻我懷裡那個罐子嗎?」
黎霜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意從腳底竄到頭頂,整個人控制不住地發抖。
下一秒,沈硯辭冰冷的嗓音砸了下來:
「那是女兒的骨灰!我本來打算帶她去海邊,讓她自由自在的...... 」
「可就因為你和蘇錦川,什麼都沒了!什麼都沒了!!」
「啪嗒」 一聲,黎霜眼角的淚砸在地板上。
她猛地攥住沈硯辭的手腕,聲音嘶啞得幾乎不成調:「阿辭,對不起......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沈硯辭扯了扯唇角,笑意里滿是嘲諷:
「這句話,是世上最沒用的東西。」
「那我要怎麼做?」 黎霜的眼睛紅得滴血,「阿辭,你告訴我...... 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
她猛地指向地上的蘇錦川,「阿辭,我已經讓人把他打了個半死!」
「他害死了我們的女兒,我會讓他一點一點,把命償回來!」
「那你呢?」 沈硯辭抬眼,眼底一片寒意,「你就不算害死女兒的兇手嗎?」
黎霜渾身一震,「阿辭,等我了結了蘇錦川,我會親自向你謝罪。」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只剩狠戾。
話音落,她揚手示意。
有人立刻上前,拖著地上的蘇錦川往外走。
不遠處,一輛黑色大 G 早已打著了火,候在那裡。
一盆冷水兜頭潑下,蘇錦川猛地嗆咳著醒來。
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抬眼撞見黎霜的瞬間,臉上的血色褪盡血色,身子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
「姐姐...... 姐姐,求您饒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他曾天真以為黎霜是來救他的,卻沒料到剛被接回別墅,就被她下令用鞭子抽打,打得他皮開肉綻,險些丟了半條命。
黎霜緩緩上前,冰涼的手指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頭。
翻湧的陰鷙幾乎要將人吞噬:「蘇錦川,我女兒的命,我要你一點一點,加倍償還。」
第15章 15
蘇錦川望著不遠處停著的車,恐懼瞬間包裹全身,眼淚洶湧而出,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姐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饒了我吧......」
黎霜沒看他一眼,只轉頭望向身側的沈硯辭,眼底漾起一絲近乎卑微的溫柔:
「阿辭,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蘇錦川這才瞥見沈硯辭,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連滾帶爬地撲到他腳邊,額頭不停往地板上磕:
「沈先生,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饒了我吧,好不好?」
「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了......」
沈硯辭垂著眼,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黎霜臉色一沉,一把攥住蘇錦川的手腕將他拽開,沒再給他半句求饒的機會,只朝不遠處的車抬了抬下巴。
引擎轟鳴驟起,黑色的車身猛地朝蘇錦川衝來。
「啊 ——!」
蘇錦川嚇得魂飛魄散,尖叫著往旁邊逃竄,可一切都太遲了。
車身狠狠撞在他身上,他整個人被高高撞飛,又重重砸在地上。
一口鮮血猛地從嘴角湧出,蘇錦川望著還要往前沖的車,強忍著斷骨般的劇痛往旁邊爬。
可他剛挪動半寸,車輪便毫不留情地從他身上碾壓而過。
「停。」 黎霜抬手制止,冷聲吩咐,「送醫院,別讓他死了。」
保鏢立刻上前拖走奄奄一息的蘇錦川,空曠的庭院裡,只剩下沈硯辭和他。
黎霜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然後 「咚」 地一聲跪在地上。
「阿辭,現在換我,給你和我們的女兒贖罪。」
她拿起早已備好的藤條,雙手遞到他面前,「我打了我們的女兒,傷透了你的心...... 你現在,百倍還給我好不好?」
沈硯辭盯著她手裡的藤條,忽然冷笑一聲,伸手接了過來。
「你以為你是一個女人,我就不敢嗎?」
黎霜紅著眼睛,竟扯出一抹笑來:「阿辭,我會...... 呃!」
話未說完,沈硯辭已猛地揚起藤條,帶著積攢多年的恨意,狠狠抽在她背上。
一下,又一下。
沈硯辭的眼睛越來越紅,到最後,他猛地將藤條甩在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滿背血痕的女人。
「黎霜,你以為這樣就能減輕罪責?」
「我告訴你,你欠我的,欠女兒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就算是你有通天本事,這牢,你也必須坐!」
「阿辭!」 黎霜強忍著劇痛抬頭,眼底猩紅,「我會坐牢,我會贖罪!但你別走好不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阿辭,我不想再失去了...... 阿辭,我愛你,我愛你啊!」
沈硯辭腳步一頓,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緩緩轉過身。
「你說你愛我?」
「黎總,難道不是因為救命之恩,你才娶我的嗎?」
他挑眉,語氣里滿是嘲諷,「難道你愛的,不是蘇錦川嗎?」
「不是的......」 黎霜拚命搖頭,淚水混著冷汗滑落,「不是的,我愛的是你,早就愛上你了!對蘇錦川,只是以前的不甘心......」
沈硯辭聽完,嗤笑出聲,「黎霜,你不覺得噁心嗎?」
黎霜渾身一顫,避開了他的目光,聲音里滿是偏執的祈求:
「別走,好不好?阿辭,我不許你走。」
說著,她猛地伸手,死死捏住了他的手腕。
沈硯辭蹙眉,滿臉嫌惡正要怒斥,身後忽然傳來熟悉的呼喊:
「阿辭!」
第16章 16
看到許南星的瞬間,沈硯辭眼裡驟然亮起光。
「姐。」
他下意識就要朝對方跑過去,手腕卻突然被黎霜攥緊,下一秒他便被讓保鏢按著,動彈不得。
許南星的目光冷得像冰,冷聲警告:「放開他!」
黎霜嘴角掛著嘲諷,「我不放,你又能怎麼樣?」
許南星眸底翻湧著怒意。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話音未落,她攥緊拳頭,帶著十足的力道猛地朝黎霜臉上砸去。
許南星從小開始練拳擊,打一個成年男人都不在話下。
黎霜本就受了傷,站都站不穩,這一拳下去,直接踉蹌著摔倒在地。
她臉色瞬間沉下來,強忍著身上的疼意撐起身,紅著眼上前和許南星扭打在一起。
可終究是抵不過許南星的狠勁,最後被她死死壓制在地上。
許南星沒有半分手下留情,拳頭像密集的雨點般落在黎霜身上,每落下一拳,冷沉的嗓音便響起一次。
「這一拳,為阿辭。」
「這一拳,為阿辭的女兒。」
「最後一拳,為我自己。」
不過片刻,黎霜的臉便被打得血肉模糊,連原本的樣貌都快看不清。
看著盛怒的許南星,她突然扯著嘴角冷笑,聲音含糊:「你是不是喜歡沈硯辭?」
沈硯辭心頭一緊,正要開口反駁,卻聽見許南星的聲音先一步響起。
「對,我就是喜歡他。」
她坦然承認,目光灼灼,「從他十六歲那年起,就喜歡了。可就因為你的出現,讓我差點徹底失去他。」
「要是早知道會是這樣,當初我就該不顧他的意願,把他帶回去。」
黎霜的臉色驟然一僵,隨即湧上濃濃的嘲諷。
她故意拔高了聲音:「可惜啊,他不喜歡你,他喜歡的是我,愛的也是我!」
「他跟我睡過,和我結過婚,還跟我生了孩子,你呢?你連他的頭髮絲都沒碰過吧!」
話剛說完,黎霜便後悔了,可已經沒有反悔的餘地。
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說出這種話。
或許是想自欺欺人,或許是想找回一點過去的錯覺,騙自己沈硯辭還愛著他。
許南星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周身的氣壓低得讓人窒息。
沈硯辭更是被這話刺得心頭髮疼,他猛地上前一步,眼底的厭惡幾乎要溢出來。
「是,我以前是愛過你。但現在,你只讓我覺得噁心!」
說完,他拉起許南星就往外走。
黎霜伸出手,指尖幾乎要觸到他的衣角,卻又猛地頓住。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只知道,沈硯辭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要她了。
......
看著沈硯辭眼底壓抑的委屈,許南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抱住他的腰,連聲音都帶著克制:
「阿辭。」
沈硯辭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許南星心疼得幾乎要化掉,輕輕拍著他的背:
「阿辭,我在這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漸漸止住了哭聲。
想起剛剛她的話,臉上頓時泛起尷尬,下意識想抽身離開。
誰知道卻被她抱得更緊。
「阿辭,我剛剛說的話不是假話。」
她聲音是從未有過的認真,「我喜歡你,從你十六歲起就開始喜歡。」
「剛開始我也質疑過自己,是不是瘋了,居然喜歡自己的弟弟...... 可是我克制不住了,阿辭,我現在真的克制不住了。」
「你也喜歡我一點好不好?」
許南星的眼睛變得猩紅,指腹輕輕摩擦著他臉上的淚痕,「你不要再喜歡黎霜了,她不值得。」
在沈硯辭的印象里,許南星雖然冷淡,卻始終是克制而溫柔的。
這樣直白又帶著脆弱的模樣,是他第一次見到。
他抿緊唇,心頭湧上一股複雜的情緒,鬼使神差地,竟點了點頭。
許南星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眼底的陰霾瞬間散去,只剩下珍視與溫柔:
「阿辭,我一定不會讓你難過。」
......
第二天一早,一則新聞忽然衝上熱搜榜首。
【黎氏集團 CEO 黎霜以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
沈硯辭點進去,看到了一個打碼的視頻,底下附有案情說明:
大概是說,黎霜半夜提著作案工具潛入醫院,將熟睡中的蘇錦川叫醒,又注射了興奮劑讓他保持大腦清醒,隨後用手術刀硬生生把他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割下來。
最後只剩下一具白骨。
沈硯辭看完,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忍不住乾嘔起來。
黎霜,還是一如既往的狠。
不過這些,都與他無關了。
許南星走進來,遞給他一杯溫水,「好點了嗎?」
沈硯辭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努力扯出一個笑容:
「我們今天就回家,好嗎?」
「好,我帶你回家。」
第17章 17
三個月後,海邊別墅的露台上。
沈硯辭抱著一束白菊,望著遠處翻湧的浪花,眼底凝著一層薄薄的霧。
「在想什麼?」
許南星走過來,將一件薄針織搭在他肩上。
他側頭看她,眼底的霧靄淡了許多:
「在想,如果那天我沒讓月月去找她,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許南星沉默片刻,握住他微涼的手:
「沒有如果。但你看,」 她抬眼望向海面,「現在的海很藍,風很乾凈,就像月月一直喜歡的樣子。」
她忽然從口袋裡拿出個小小的玻璃罐,透明的罐身里裝著半罐細沙,摻著幾粒圓潤的彩色小石子。
「上周去清理舊物,在月月的玩具箱底找到的。」
她把罐子遞到他掌心,「她說要把最喜歡的沙子送給爸爸,一直藏著沒捨得拿出來。」
沈硯辭的指尖撫過罐身,忽然笑了,眼眶卻跟著紅了:
「這孩子,總想著給我驚喜。」
許南星沒說話,只是靜靜陪在他身邊。
海風吹動兩人的衣角,直到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晚飯時,電視里正在播放黎氏集團破產清算的新聞,畫面里一閃而過的法院公告欄上,貼著黎霜死刑執行的通知。
沈硯辭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隨即若無其事地夾起一塊青菜,慢慢送進嘴裡。
「明天去看看月月吧。」 許南星忽然提議道。
月月的骨灰早就沒了,他們後來在城郊的墓園給孩子立了個衣冠冢,碑上嵌著她四歲時拍的照片,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
那是他們唯一能寄託思念的地方。
沈硯辭點頭:「好,帶些她愛吃的草莓味軟糖。」
夜裡,沈硯辭做了個夢。
夢裡月月穿著粉色的小裙子,舉著一塊歪歪扭扭的蛋糕朝他跑過來,奶聲奶氣地喊 「爸爸生日快樂」。
他笑著伸手去抱,可指尖剛要觸到孩子的衣角,眼前的身影就像泡沫般散了。
驚醒時,額頭上全是冷汗。
身邊的位置是空的,他摸了摸,餘溫還在。
走到客廳,看見許南星正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個相框。
照片里是十六歲的他,在一棵海棠樹下笑得沒心沒肺。
「睡不著?」
她抬頭看他,眼裡帶著惺忪的睡意,卻在看見他時瞬間清醒。
沈硯辭走過去,挨著她坐下:「你也沒睡。」
「在想,要是早點告訴你我的心意就好了。」 她把相框放回抽屜,聲音裡帶著幾分懊惱,「或許你就不用經歷這些了......」
他搖搖頭,往她身邊靠得更近些,「現在也不晚。」
窗外的月光漫進來,在地板上淌成一條銀色的河。
沈硯辭想起黎霜最後那封寄到監獄的信,字裡行間全是瘋癲的懺悔,說她終於明白自己錯在哪裡。
不是錯在包庇蘇錦川,而是錯在從一開始就沒看清,自己親手推開的才是最該珍惜的人。
可有些傷害,一旦造成,就再也填不平了。
「姐,」 他忽然開口,聲音很輕,「我們養只貓吧,像月月以前畫的那隻,橘色的,胖得像球。」
許南星笑起來,
「好,明天就去領養中心看看。」
第二天清晨,沈硯辭站在鏡子前。
眼底的紅血絲淡了,嘴角有了自然的弧度,再也不是那個戴著口罩帽子、渾身裹著寒冰的男人。
許南星在門口等他,手裡提著個粉色的小袋子,裡面裝著月月愛吃的軟糖。
陽光落在他肩上,溫暖得像幻覺。
「走吧。」
她朝他伸出手。
沈硯辭握住她的手,指尖相觸的瞬間,像是有電流淌過。
他知道,那些結痂的傷口不會消失,但往後的日子裡,會有新的溫暖,一點一點把它們覆蓋。
就像此刻的陽光,總會穿透厚厚的雲層,落在該去的地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