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別怪我們。」一個粗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話音剛落,他又被人從水裡撈起,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身體再次像斷線的風箏被拋出去。
「嘭!」
「嘭!」
「嘭!」
一下接一下,冰冷的海水反覆吞沒他的口鼻,意識在清醒與模糊間反覆拉扯。
沈硯辭咬著唇,連慘叫的力氣都沒了。
沈家在國外根基深厚,向來沒什麼死對頭,究竟是誰要這樣折磨他?
不知道被丟進海里多少次,直到眼前徹底蒙上一層白霧,折磨才終於停下。
他模糊中聽到幾道腳步聲靠近,隨後,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暈過去了?」
「回黎總,折騰這麼多次,怕是早就暈了。」另一個男人恭敬回話。
沈硯辭渾身的血液幾近凝固。
是黎霜!竟然是她!
「我都捨不得碰錦川一根手指,他倒好,敢拿鞭子抽他。」
女人的聲音里淬著冰,「還害得錦川現在不理我,這種罪,是他應得的。」
說完,她又想到什麼,「你們把他送到醫院,讓他多睡會兒。我今晚要把肚子裡的孩子剖出來,免得他懷疑。」
「好的,黎總。」
窒息與寒意瞬間攫住心臟,沈硯辭眼皮一沉,徹底失去了意識。
......
再次醒來是後半夜,病房裡空蕩蕩的。
門口傳來護士壓低的議論聲:
「黎總可真痴情,蘇先生不理她,她就站在門口低聲哄了一下午,那撒嬌的聲音,酥得人骨頭都軟了......」
「可不是嘛,換作是我早就心動了。」
「對了,黎總之前的丈夫不是叫沈硯辭嗎?怎麼從沒見過?」
「噓,小聲點!沈硯辭就在隔壁呢。」
另一個護士連忙打斷,「我聽人說,黎總根本不喜歡他,要不是當年他救過黎總一命,根本不可能進黎家。」
沈硯辭冷嗤了聲,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是姐姐許南星發來的消息,只有一行字:[今天下午三點三十分。]
他握緊手機,回了個「好」,然後就這樣坐在窗前,直到天際泛起魚肚白。
天剛蒙蒙亮,黎霜的消息就彈了出來:
[阿辭,今晚我的生日宴,記得來。]
透過螢幕,他都能想像出他那副虛偽的溫柔模樣。
沈硯辭沒回,掀開被子回了趟家,換上一身黑色的西裝。
等他到地方時,裡面早已圍滿了。
看到他出現,黎霜立刻撥開人群迎上來,伸手想拉他,卻被他側身躲開。
她的手僵在半空,視線落在他臉上尚未褪盡的紅痕上,眼底閃過一絲愧疚:
「阿辭,那天是我不好。」
「你看,我就說我長胖了吧,我肚子裡根本沒有什麼孩子,是你疑心病太重了。」
說著,黎霜就要拉起他的手摸自己的肚子。
誰知道沈硯辭躲開了,依舊沒理她,只是抬眼看向不遠處的時鐘。
還有三分鐘。
蘇錦川穿著一身白色西裝走過來,臉上掛著委屈的表情:
「沈先生,你別怪姐姐。我從小跟在她身邊長大,她見我受傷難免著急,做了些過激的事,你別往心裡去。」
沈硯辭依舊沒說話。
還有一分鐘。
蘇錦川見他毫無反應,眼底掠過一絲惱怒,隨即聲音染上了哭腔:
「沈先生,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給你道歉,求求你別不理我好不好?」
三十秒。
黎霜見沈硯辭始終冷著臉,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予,眼底的愧疚瞬間被惱怒取代:
「沈硯辭,你啞巴了?錦川在跟你道歉,別給臉不要臉!」
五,四,三......
「沈硯辭,你......」
她的話沒能說完,宴會廳大門突然被「嘭」的一聲撞開。
一群全副武裝的人舉著槍衝進來,黑洞洞的槍口直指天花板,連開數槍。
「砰!砰!砰!」
賓客們尖叫著四散逃竄。
蘇錦川嚇得渾身發抖,尖叫著躲在黎霜身後,死死攥住她的衣襟,臉色嚇得慘白。
黎霜下意識拉住他的手,轉身就往安全出口沖。
可腳步剛邁出去,她忽然想起什麼,猛地回頭看去。
沈硯辭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周遭的混亂都與他無關。
心臟驟然一沉,黎霜臉色繃緊,剛要轉身回去拉他,身旁的人突然抽噎起來:「姐姐,我的腿......好像流血了,好疼......」
她低頭一看,蘇錦川白色的西褲已被鮮血浸透。
喉結狠狠滾動了一下,黎霜再沒往後看一眼,帶著她加快了腳步。
剛衝出沒幾步,身後傳來一聲沉悶的槍響,緊接著是人群的驚呼:
「死人了!」
黎霜的腳步猛地僵住,回頭的瞬間,恰好看到子彈穿透沈硯辭的胸口。
「沈硯辭!!」
第7章 7
「務必把他救活!要是有半點差池,你們這個醫院也別想開下去了!」
黎霜雙目猩紅,額角青筋暴起,朝著手術室里嘶吼的聲音裹挾著暴戾,幾乎要將整棟樓掀翻。
醫生被嚇得額頭直冒冷汗,手忙腳亂地推著手術床往裡沖,連聲應著:
「是是是,黎總,我們一定盡力!」
手術室的門「砰」地關上,將她隔絕在外。
黎霜低頭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指尖滴落的血珠像燒紅的烙鐵,一下下燙在她心臟上,悶得她喘不過氣。
她想不通,當時沈硯辭為什麼要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是不是這幾天她護著蘇錦川,惹他生氣了?
所以他故意演這麼一出,就是為了讓她擔心?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黎霜瞬間被惱怒攫住。
他真是打錯了算盤,她根本就不愛他,又怎麼會擔心?
她咬了咬牙,轉身就想走,手術室里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
黎霜瞳孔一縮,一股強烈的不安順著脊椎爬上來,雙手攥成拳頭,渾身止不住地發抖。
緊跟而來的蘇錦川看到這一幕,眼底飛快閃過一絲嫉妒。
他上前一把抱住她,柔聲安撫:「姐姐,沈先生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的。」
心裡卻在冷笑:最好死在裡面,這樣就沒人再礙眼了。
黎霜沒理他,突然瘋了似的衝到手術室門口,拳頭狠狠砸在厚重的門上:
「沈硯辭!你最好沒事!要不然我饒不了這裡所有人!」
「你是不是故意演戲耍我?我告訴你,等你醒了,我也絕對饒不了你!」
「所以...... 你一定不能有事,聽到沒有?」
最後那句話里的顫抖,連她自己都沒察覺。
蘇錦川看著她為別的男人失魂落魄的樣子,嫉妒幾乎要衝破胸膛。
他上前抓住她的手,紅著眼眶控訴:「黎霜,沈硯辭要是真死了,對我們來說難道不是好事嗎?」
「他死了,我們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我們的寶寶也不用送出去,我也不用再贖罪了......」
「你說什麼?」
黎霜猛地轉頭,滿眼不敢置信。
她記憶里那個溫柔懂事的弟弟,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蘇錦川這才驚覺失言,咬著唇瓣,眼淚大顆大顆砸下來,滿是委屈:
「姐姐...... 你不是說過最愛的是我嗎?那你現在為什麼這麼擔心他?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黎霜心頭一震,下意識地看向蘇錦川。
對啊,她最愛的明明是蘇錦川,可為什麼看到沈硯辭倒下的瞬間,她會不顧一切地衝過去接住他?
難道......她真的愛上沈硯辭了?
這個念頭讓她渾身一寒,連忙甩甩頭。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蘇錦川捕捉到她神情的鬆動,立刻緊緊抱住她,
「姐姐,我愛你,你別離開我好不好?我不想被你丟下。」
黎霜被他的哭腔勾出愧疚,把那些紛亂的念頭拋到腦後。她抬手撫摸他紅腫的眼眶,滿眼心疼:
「錦川,疼不疼?」
蘇錦川紅著眼點頭,帶著哭腔:「疼......」
他低下頭,露出血肉模糊的小腿:「姐姐,我的腿也疼。」
黎霜臉色一變,隨即有些惱怒,「怎麼不早點說?」
「你剛剛一直擔心沈先生......」 蘇錦川的聲音委屈又可憐。
黎霜眼底瞬間被心疼填滿:「傻錦川,我最愛的人是你,誰都沒你重要。下次不許這樣硬撐著。」
話落,她帶著蘇錦川就往樓下的診室走。
就在她轉身的瞬間,手術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醫生摘下口罩走出來,剛要喊住黎霜,一道黑色身影突然擋在他面前,遞過證件:「我是死者家屬,要把他帶走。」
「可......」
醫生剛想反駁,腰上突然抵上一個冰冷的洞口。
他渾身一僵,臉色慘白,連連點頭:「別別別...... 別傷害我,你可以帶走他。」
許南星 「嗯」 了一聲,臨走前,冷眼掃過在場的醫護人員,嗓音里含著威脅:
「裡面有具屍體,該怎麼上報,想必不用我教你們。」
第8章 8
沈硯辭覺得自己像是在閻王殿前走了一遭,又被硬生生拽了回來。
他真沒想到姐姐會來真的。
那顆子彈直直釘進胸腔時,若不是他天生心臟長在右側,此刻恐怕早已列進閻王殿的花名冊里了。
醒來時,鼻尖縈繞著熟悉的雪松香氣。
睜眼望去,雕花的歐式吊頂,書桌上擺著他少年時的相框,連窗簾的褶皺都和記憶里分毫不差。
這是他回國前的臥室,分明空了數年,卻乾淨得像每天都有人打理。
原來這些年,他們一直沒忘過他。
鼻尖猛地一酸,眼淚剛要滾落,臥室門被輕輕推開,一道清冷的嗓音撞進耳里:
「後悔了?」
許南星走到床邊,將手裡的文件袋遞過來:
「這些是蘇錦川這些年的底細,我全查清了。加上你手裡的錄音,夠判他和你前妻死刑。」
沈硯辭沒接文件,只是紅著眼睛望著她,下一秒忽然沒忍住,哭出了聲,一把抱住她的腰,勒得緊緊地:
「姐......」
許南星渾身一僵,舉著文件的手懸在半空。
半晌才回過神,將文件擱在床頭柜上,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髮,聲音放得極輕,帶著化不開的溫柔:
「我在。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欺負了。」
沈硯辭哭得更凶了。
從小到大,許南星對他向來有求必應,唯獨他執意要和黎霜結婚那次,她發了這輩子最大的火。
可姐姐終究還是那個姐姐。
他們雖沒有血緣關係,卻比親姐弟還要親。
只要他紅著眼眶掉幾滴淚,或是拉著她的袖子軟軟撒嬌,她那些強硬的堅持總會土崩瓦解,徹底服軟。
等他哭夠了,許南星又恢復了那副冷沉模樣:
「這段時間先好好養傷,等痊癒了,再處理蘇錦川的事。」
沈硯辭癟癟嘴:「還不是怪你,誰讓你真讓人開槍打我?」
許南星神色微凜:「不逼真點,怎麼騙得過你那個前妻?」
「那要是黎霜追查起來,查到你頭上怎麼辦?」沈硯辭追問。
許南星冷笑了聲,「她查不到。」
沈硯辭信她。
姐姐說查不到,就一定查不到。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他臥床養傷,順便整理蘇錦川的犯罪證據。厚厚一疊材料,足夠讓那男人牢底坐穿。
只是......
他忽然想起當年替蘇錦川申辯的律師。那是黎霜特意請來的 「不敗戰神」,國內從無敗績。
若再次開庭,黎霜未必不會再幫蘇錦川。
他抿緊唇,看向許南星。
「姐,我記得,你是不是有個超級厲害的律師朋友?」
許南星眉頭一蹙:「剛從地獄爬出來,又想往裡跳?」
沈硯辭愣了下,隨即氣得臉頰通紅,「你胡說什麼呢!我是想請他出山,給我女兒討公道。」
許南星臉色漸緩,嘴角悄無聲息地勾了勾,「嗯,可以。」
「到時候你替我去。」 他攥緊床單,「我怕見到蘇錦川,會忍不住親手殺了他。」
一切安排妥當後,律師將起訴函發到了蘇錦川辯護律師的郵箱裡。
這場遲來的審判,終於要拉開序幕了。
第9章 9
蘇錦川的小腿中了槍,沒能及時處理引發了感染,一住院就住了整整兩周才得以出院。
「錦川,你在這裡等我,我去辦出院手續。」
黎霜囑咐完他,轉身走向繳費台。
付款時,她隨口問向旁邊的醫生:「請問一周前送來的沈硯辭怎麼樣了?出院了嗎?」
「沈硯辭?」 醫生皺著眉想了想,隨即恍然大悟,「他不是當天就宣布死亡了嗎?」
「啊!」
後面的話被一道尖銳的尖叫打斷,黎霜什麼都沒聽清。
她正想追問,身後突然傳來帶著哭腔的呼喚:「姐姐......」
黎霜猛地回頭,只見蘇錦川不知何時站了起來,此刻正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錦川!」
她再也顧不上再問,幾步衝下樓將他扶起,滿眼焦灼地檢查:
「有沒有受傷?腳怎麼樣?疼不疼?」
蘇錦川紅著眼眶搖頭,「對不起姐姐,我本來想過去找你,誰知道我太笨了,不小心摔了。」
黎霜揉了揉他的頭髮,「沒事就好,我帶你回家。」
蘇錦川靠在她身上,聲音帶著點小心翼翼的祈求:「姐姐,我們好久沒見到孩子了,我們去曲水灣看看孩子怎麼樣?」
自從孩子被剖下來後,黎霜怕蘇錦川捨不得,特意請了奶媽,把孩子安置在另一處別墅撫養。
黎霜想了想,點頭應下:「好,現在就去看寶寶。」
......
「姐姐你看,我們的寶寶長這麼大了,他還對我笑呢!」
蘇錦川抱著襁褓中的嬰兒,滿眼興奮地轉頭對黎霜說。
黎霜看著他懷裡白白嫩嫩的小傢伙,腦海里卻莫名浮現出另一張稚嫩的臉。
印象里,那個小小的身影總愛纏著她,奶聲奶氣地喊 「媽媽」。
望著蘇錦川和孩子的笑臉,她心底忽然泛起一陣莫名的憋悶,迫切地想見到沈硯辭。
這兩周照顧蘇錦川時,她不是沒想過要去看看沈硯辭的情況,卻被蘇錦川一句話勸住了:
「你是沈先生的妻子,真有什麼事,醫生肯定第一時間通知你。」
「沒消息,大概是他沒什麼大礙吧。」
那時她信了,可現在,她忽然想立刻見到他,還想把這個孩子送給他。
他那麼喜歡孩子,一定會很開心的。
想著,黎霜突然伸手接過孩子:「錦川,我現在就把孩子送去給沈硯辭。」
不等蘇錦川反應,她已經抱著孩子轉身快步離開。
看著她迫不及待的背影,蘇錦川心底的憂慮終於成了定局。
黎霜愛上沈硯辭了!
但真可惜啊,黎霜。
沈硯辭早就死了,骨灰都被他撒進海里喂魚了。
黎霜抱著孩子,一路疾步趕回醫院,徑直找到那天的主刀醫生:「請問沈硯辭最近怎麼樣了?」
醫生滿臉疑惑地看著他:「黎總,沈先生當天就宣布死亡了啊?」
「死亡通知我都已經交給你了。」
第10章 10
「你說什麼?」
黎霜瞳孔驟縮,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踉蹌了好幾步,後背撞在牆壁上才穩住身形。
「黎總,還請您節哀。」
醫生嘆了口氣,轉身便要離開。
黎霜的手指猛地攥緊,指節泛白得像要裂開,猩紅迅速漫上她的眼底。
「死了?」
她喃喃自語,聲音發顫,「沈硯辭死了?」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她在心裡一遍遍嘶吼,可空蕩的走廊里,只有自己粗重而顫抖的呼吸聲在反覆迴蕩。
懷裡的孩子似被這壓抑的氣氛嚇到,突然 「哇」 地一聲大哭起來。
她猛地驚醒,低頭看著懷裡嚎啕大哭的孩子。
他不是最想給女兒報仇嗎?仇還沒報,他怎麼可能捨得死?
黎霜抱著孩子快步朝外走,重新抓住那個醫生,顧不得孩子哭鬧不止,直接攥住對方的領口將人摁在牆上,滿眼猩紅地怒吼: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告訴我,沈硯辭在哪裡?!」
醫生嚇得臉色發白,「黎總,沈先生真的去世了。」
「當時我出來正要告知你結果,可你帶著另一位先生跑遠了。」
「後來我讓人送死亡通知書,也是那位先生接過去的。」
蘇錦川?
黎霜臉色驟然沉如寒潭,「那沈硯辭的遺體呢?」
「那位先生說讓我們直接火化,骨灰也已經交給他了。」
黎霜瞳孔一縮,轉身就朝門外狂奔。
剛進別墅,她先把孩子交給奶媽,折身走向主屋。剛要踏進去,蘇錦川就從裡面走了出來。
黎霜直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冰冷的嗓音砸下來:「你是不是收到過一張死亡通知?」
蘇錦川咬了咬唇,怯生生地點頭。
她去之前,他就猜到她了解到真實情況肯定回來會質問,早已想好了對策。
黎霜眼底像要噴出火來,怒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蘇錦川似乎被她嚇到,眼睛驀地一紅,眼淚瞬間淌滿了整張臉,嗓音裹著濃重的哭腔:
「姐姐,我只是不想你太難過,才故意瞞著你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看著他又哭,黎霜心底沒來由地升起一陣煩躁。
可聽到他的話,那點怒火又瞬間熄滅,語氣不自覺放輕了些:「那沈硯辭的骨灰呢?」
蘇錦川咬緊唇,眼神閃爍:「我、我把它撒進大海里了。」
黎霜瞳孔劇震,厲聲質問:「蘇錦川,你瘋了嗎?」
蘇錦川又哭起來,「姐姐,沈先生不是說過他最喜歡大海嗎?我想著...... 這樣或許是他想要的。」
黎霜看著他沒完沒了的眼淚,心底的煩躁感徹底爆發:
「蘇錦川,你除了哭還能幹什麼?」
蘇錦川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眼淚掉得更凶了:「姐姐...... 你居然吼我......」
黎霜喉頭一緊,剛想開口,面前的人又開始低聲啜泣:
「姐姐,我只是不想讓你難過,才自作主張這麼做的,可你現在居然為了別的男人吼我!」
「既然你這麼嫌棄我多管閒事,那我還是離開吧。」
說著,他掙開她的手,轉身就要走。
黎霜心底一緊,連忙上前抱住他,語氣軟了下來:
「錦川,對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我的氣。」
蘇錦川吸了吸鼻子,眼睛腫得像核桃,哽咽道:「姐姐,也怪我沒提前告訴你,我也有不對。」
黎霜輕輕揉了揉他的頭髮,「錦川,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得夫如此,是我的榮幸。」
蘇錦川臉一紅,嗔道:「我才不是你的丈夫呢。」
黎霜笑了笑,正要再說些什麼,門口突然傳來一道焦急的聲音:
「黎總,出大事了!」
第11章 11
黎霜回頭,見上次替蘇錦川辯護的王律師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眉頭瞬間蹙起:
「王律師,出什麼事了?」
王律師瞥了眼旁邊的蘇錦川,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黎霜會意,看向蘇錦川:「錦川,你先上樓去。」
蘇錦川乖巧點頭離開,王律師這才急忙上前,將手中的起訴函遞過去:
「黎總,您女兒那起案子,有人要申請重啟。」
「聽說對方是...... 沈先生的姐姐。」
「姐姐?」 黎霜眉峰擰得更緊,「沈硯辭沒有親人。」
她記得追求沈硯辭時,他總是獨來獨往,結婚那天更是連個觀禮的親人都沒有。
黎霜臉色冷下來,語氣強勢:「接。我倒要看看,誰敢冒充他的親人。」
王律師點頭應下:「開庭時間大概在一個月後,到時候蘇先生可能也需要出庭。」
黎霜 「嗯」 了一聲,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心底卻莫名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
「阿辭,一個月後的庭審,你要去現場嗎?」
許南星的聲音輕緩,目光落在沈硯辭微微繃緊的眉頭上。
他回過神,指尖輕輕蜷縮,隨後緩緩點頭:「我去旁聽。」
話音剛落,手背便覆上一片溫熱。
許南星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我會一直陪著你。」
那溫度順著皮膚蔓延至心底,沈硯辭浮躁的心緒漸漸平復。
他抬眼看向她,唇角終於牽起一抹淺淡的弧度:「謝謝姐。」
聽到這聲 「姐」,許南星眸色暗了暗,指尖在他手背上輕輕摩挲了一下,沒再說話。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便到了開庭的日子。
飛機降落在國內機場,沈硯辭一行人沒做停留,徑直趕往法院。
他戴上寬大的帽子和口罩,悄無聲息地坐在了旁聽席的角落。
忽然,門口傳來一陣騷動,沈硯辭抬眼望去。
蘇錦川穿著一身素白的西裝,被黎霜緊緊牽著走進來。
沈硯辭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記憶瞬間翻湧回幾年前那場荒唐的官司里。
那時女兒剛走,妻子就玩起了失蹤。
他一個人抱著骨灰盒,瘋了似的找律師、上法庭,在眾人面前歇斯底里地爭辯。
而蘇錦川和他的律師團,卻像看一場鬧劇,眼神里滿是不屑、嘲諷。
尤其是蘇錦川,那副泫然欲泣的 「受害者」 姿態,至今想起來都讓他胃裡泛酸。
他那時怎麼也想不到,站在蘇錦川背後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妻子。
不過沒關係了。
這一次,不一樣了。
沈硯辭垂下眼帘,長長的睫毛在口罩上方投下一片陰影。
就算法律判不了蘇錦川死刑,他也有無數種辦法,讓那個男人為女兒陪葬。
至於黎霜......
要是她再敢阻攔,他照樣不會手軟。
「我是原告許南星,受害人父親的姐姐,即受害人的姑姑。」
許南星清冷的聲音打破了法庭的寂靜,一身職業套裝,站在原告席上,氣場強大。
對面的王律師立刻起身質疑:
「據我方調查,沈硯辭並無任何親屬在世。請問原告有何證據證明親屬關係?」
許南星面無表情,從公文包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身份證明與親屬關係公證書,遞了過去。
王律師仔細翻看後,沉默著點了點頭:「可以開始了。」
旁聽席上,黎霜的臉色瞬間沉如寒潭,死死盯著原告席上的許南星。
她竟然真的是沈硯辭的姐姐?
這些年,她好像...... 從未真正了解過他。
「法官大人,我方申請直接出示關鍵證據。」
許南星身邊的律師忽然開口。
法官們低聲商議片刻,點頭道:「同意。」
許南星起身,對工作人員道:「麻煩借一下投影儀。」
她拿出 U 盤插入,裡面只有一段視頻。
按下播放鍵的瞬間,被告席上的蘇錦川像是突然瘋了,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尖叫著想要衝過去關掉設備。
但已經晚了。
視頻畫面清晰地出現在大螢幕上......
第12章 12
視頻畫面里,蘇錦川坐在一輛黑色大 G 的駕駛座上。
幾秒後,一個穿著粉色裙子、手裡提著蛋糕和餅乾的小女孩出現在鏡頭裡。
是沈硯辭的女兒月月。
幾乎在月月出現的瞬間,那輛大 G 突然啟動,直衝沖地朝著小女孩撞去。
一瞬間,月月像斷線的風箏般被撞飛出去,重重砸在地上,鮮血如同碎裂的玫瑰花瓣,在柏油路上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