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辭四歲的女兒被車撞死後,肇事者蘇錦川不僅全身而退,更像人間蒸發般沒了蹤跡。
那段日子,他的世界被抑鬱症啃噬得只剩灰燼,無數個深夜都在想找到蘇錦川,將那個男人千刀萬剮才能泄恨。
可一年又一年的落空耗盡了他的生機,恍惚間從三樓墜落時,他以為終於能去陪女兒了。
再次睜眼,撞進的卻是妻子黎霜血絲密布的眼。
"阿辭,你想嚇死我嗎?" 女人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聽到你摔下樓的消息時,我差點瘋了。"
她滾燙的呼吸噴在他頸窩,雙臂勒得他幾乎窒息:
"你要是死了,我也絕不獨活。別再這樣作踐自己,好不好?」
「我一定會找到蘇錦川,把他碎屍萬段,讓他給我們的女兒償命!"
沈硯辭在她懷裡猛地清醒。
他如果死了,黎霜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自那天起,他逼著自己從陰霾里往外爬,更是積極治療自己的弱精症。
半年後,沈硯辭打了無數的針,吃了無數的藥,終於把生育條件提升到正常指標以上,他重燃了希望。
沈硯辭揣著滿心歡喜拿著檢驗報告飛赴國外找黎霜報喜,卻在落地的那一刻,撞見了此生最噁心的畫面。
蘇錦川!那個撞死他女兒的兇手,懷裡抱著正是他的妻子黎霜!
而一年未見的她,此時腹部居然隆起,像是懷孕六七個月的樣子!
隔著一層朦朧的紗窗,價值不菲的單人沙發上,黎霜窩在他懷裡,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嬌憨,皙白的手指捏著一顆葡萄正往蘇錦川的嘴裡塞。
蘇錦川忽然蹙著眉躲開,臉上浮著委屈,像只被惹惱的小貓。
黎霜立刻放下葡萄,緊張地湊近:
"錦川你怎麼了?"
蘇錦川紅了眼睛,伸手撫摸上她隆起的腹部,"姐姐,還有兩個月我們的寶寶就出生了......你真的要把我們的孩子送給沈硯辭嗎?」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故意撞死他女兒的啊......"
說到最後,蘇錦川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掉個不停。
黎霜滿眼心疼,連忙親了親他的額頭:
「我知道。」
「我知道你那會兒是剛拿了駕照,不過是把剎車踩成了油門,本就不是你的錯。"
"真的嗎?" 蘇錦川哽咽著追問。
黎霜被他的模樣逗笑,指尖撫摸著他的臉頰:
"當然。」
「說起來,我還要謝謝沈硯辭當初趕盡殺絕,不然你怎會哭著來求我?"
她忽然沉下聲,"還記得嗎?我向你表白時,你因為我和你母親是閨蜜,把我趕得多狼狽。"
"那時候有多痛,現在就有多甜。"
她輕咬了下他的耳垂,"我很慶幸三年前能為你脫罪,更慶幸現在你是我一個人的寶貝。"
蘇錦川嗔怪:"那我們不把寶寶送人了,好不好?"
黎霜臉色微沉,隨即又掛上笑:
"寶貝,把孩子給他,才能讓他徹底放下女兒的事。等孩子生下來,我就說這是抱養的,讓他養著便是。"
"可我捨不得......" 蘇錦川咬著唇。
黎霜點了點他的鼻尖,故意嚇唬他:「我可聽說養孩子會熬得人老得快,你確定你想變成被吸光精氣的家庭煮夫?」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
蘇錦川立刻搖著頭,眼淚又涌了上來,"我不要變醜,那樣你就不要我了......"
"傻瓜。" 黎霜笑著抱緊他,"我怎麼會不要你?等時機到了,我會讓所有人知道,只有你配站在我身邊。"
她頓了頓,語氣里的溫情驟然變冷:"至於沈硯辭,要不是當年他救過我,我怎會讓他娶我。"
轟——
沈硯辭像被驚雷劈中,渾身血液瞬間凍結。
怪不得,無論他怎麼查都找不到蘇錦川的蹤跡。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的好妻子在背後操縱。
五年婚姻,掏心掏肺的愛意,到她嘴裡竟成了 「若不是救命之恩,絕不會讓他娶她」
可明明是她當初像塊甩不掉的狗皮膏藥,死纏爛打追了他整整一年。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她,是在回國的路上。
一個滿身是血的女人突然拽住他的褲腳,他好心送她去醫院,守了整整一周,她醒來時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再次重逢,她已是京市黎家說一不二的掌權人,堵在他公司樓下,義正言辭地說要 "以身相許"。
他沒理會,她便用極端的方式來追求他,一個女人在萬米高空跳傘表白,差點摔斷了腿。
他得到消息去看她時,她卻笑得像個無賴:"為了嫁給你,值得。"
就這一句話,讓他徹底淪陷。
婚禮上他曾明言:"我沈硯辭最恨背叛,你若負我,我會立刻從你的世界裡消失。"
他從小的生活環境和受到的教育,讓他從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愛情這種東西,他拿得起,更放得下。
現在,他不僅要走,還要親手為女兒討回公道。
指尖觸到一直開著錄音的手錶,沈硯辭眼底閃過一絲狠厲。
正要給國外的姐姐打電話,手機卻先響了起來。
"阿辭," 許南星的聲音裹著寒冰,"你讓我查的蘇錦川有下落了,還有黎霜她......"
"姐,我都知道了。"
沈硯辭打斷她,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傳來冷硬的問句:"你打算怎麼做?"
沈硯辭望著窗內刺眼的一幕,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姐,一周後黎霜的生日宴,幫我準備一場刺殺。"
「刺殺對象,沈硯辭。」
第2章 2
掛斷電話,沈硯辭訂了最快的回國航班,去醫院把自己的藥全部停了。
醫生看著密密麻麻的單子,滿臉錯愕,「你好不容易吃了這麼多藥,打了這麼多針,指數才上去,你說停就停,會不會有些可惜?」
沈硯辭扯了扯唇角,「沒什麼可惜的,停了吧。」
從醫院出來他才前往家裡,他以為屋裡會空無一人,誰知推門而入的瞬間,卻撞進沙發上那道熟悉的身影。
黎霜猛地起身,幾步跨到他面前將人緊緊抱住,聲音里的顫抖藏都藏不住:
「阿辭,你去哪了?電話不接,消息不回,你知不知道我快瘋了?」
沈硯辭鼻尖縈繞著她身上陌生的香薰味,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他猛地推開她,等那陣噁心感褪去,眼神若有似無的看著她寬大的裙擺,良久,才淡聲解釋:
「手機關機了。」
黎霜察覺到他的不適,剛想追問,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
她瞥了眼螢幕,眉眼瞬間漾開一絲溫柔,當著他的面按下接聽鍵,開口便是流利的法語:
「錦川,怎麼了?」
沈硯辭心頭冷笑。
結婚時他通知了父母和姐姐,卻沒一個人到場。
他們從不看好黎霜,說她給不了他真正的幸福。
那時他為了維護黎霜,和家人大吵一架,徹底斷了聯繫。
所以黎霜至今不知道他的身世,更不知道他自小在巴黎長大,法語說得比母語還流利。
在她眼裡,他大概就是個沒家世沒背景的窮小子,聽不懂這纏綿悱惻的情話。
聽筒里傳來蘇錦川帶著哭腔的法語:
「嗚嗚嗚......姐姐,我肚子好疼,我是不是吃壞東西了…」
黎霜臉色驟變,「寶貝,別怕,我馬上過去。」
她轉身就往外走,到了門口才像是想起什麼,回頭看向沈硯辭,語氣帶著幾分倉促:
「阿辭,我有個國外的客戶今天剛過來,現在發生了點狀況,我得去一趟。」
「你早點休息。」
國外的客戶?
剛過來的?
這是把蘇錦川直接帶到他眼皮子底下了?
沈硯辭望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車子最終駛入黎氏旗下的私人醫院。
沈硯辭看著黎霜從車上扶著蘇錦川下來,大步往急診樓沖,門口早已等候的專家團隊立刻簇擁而上。
醫院內外圍滿了保鏢,連警車都來了幾輛。
路過的人忍不住議論:「這是什麼陣仗?拍電影呢?」
「聽說是吃壞肚子了,看這架勢,肯定是黎總的心尖寵吧。」
「上回見這麼大陣仗,還是黎總丈夫得了闌尾炎的時候呢......」
沈硯辭腳步一頓,記憶猛地被拽回幾年前 ——
那時候他忽然急發闌尾炎,黎霜也是這樣紅著眼,瘋了似的帶著他衝進醫院。
內外的安保比頂級明星的演唱會還嚴密,她守在手術室門口,平時在外冷艷鎮定簽上千萬合同的黎總,簽同意書的時候手卻在發抖。
那時他只覺得又好笑又暖心,可如今,這一切都換了主角。
「滾滾滾!我們先生肚子疼了,都走遠點別在這湊熱度,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一個保鏢猛地朝沈硯辭推來,他猝不及防被推得連連後退,腳下一絆,直直朝後倒去。
身後恰好是稜角分明的花壇邊緣,後腰重重地撞在堅硬的石棱上。
幾乎是瞬間,他感覺到自己腰間像是炸開,接著背後那一塊全是黏膩的觸感。
沈硯辭的臉霎時褪盡血色,他嗓音沙啞地喊住那名保鏢:
「幫我叫醫生!」
保鏢不耐煩地掃了他一眼,抬腳就將他踹開,語氣嫌惡:
「現在所有醫生護士都守在先生旁邊隨時待命,你以為誰都能使喚?」
「出了岔子你擔得起責任嗎?」
沈硯辭心臟猛地一揪,眼底猩紅地低吼:
「我是黎霜的丈夫,你去叫她來!」
安保愣了半秒,隨即發出刺耳的鬨笑:
「這位先生,你怕不是魔怔了?」
「我們黎總的丈夫正在裡面呢,你說你是她丈夫?我還說我是她親爹呢!」
不等沈硯辭再開口,保鏢舉起電棍就要驅趕:
「趕緊滾,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沈硯辭被他逼得步步後退,絕望之際,身後突然傳來冷冽的怒喝:
「住手!你們在幹什麼?」
黎霜面色陰沉,大步上前一腳踹開那名保鏢,怒火幾乎要從牙縫裡噴出來:
「你找死嗎?敢動我的人?」
她慌忙扶起沈硯辭,看清他被鮮血浸透的衣服時,眼底瞬間翻湧起駭人的戾氣。
她奪過保鏢手中的電棍,劈頭蓋臉就往對方身上砸去:
「你對他做了什麼?活膩了是不是?」
保鏢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語無倫次地辯解:
「黎總,我不知道他是您的人...... 我沒對他做什麼,是他自己說受傷了......」
黎霜臉色驟變,連忙將沈硯辭抱在懷裡,緊張得眼角都泛起紅意:
「阿辭,哪裡受傷了?」
沈硯辭望著她眼底逼真的焦灼,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疼得幾乎窒息。
分明不愛,卻能裝得如此天衣無縫。
他的唇被牙齒咬得血肉模糊,啞聲說:「黎霜,我後腰好像受傷了......」
「好,我帶你進去。」
黎霜不敢有半分耽擱,扶著他就往醫院裡沖。
可沒走幾步,她忽然腳步一頓,低頭看著旁邊的人,聲音艱澀:
「阿辭,你...... 可能要等一會兒。」
第3章 3
黎霜眼神躲閃著不敢與他對視。
「阿辭,裡面是我閨蜜的兒子患了急性闌尾炎,所有醫生都圍著他轉,可能暫時騰不出人手給你。」
她上下掃了他一眼,語氣輕描淡寫,「你看著也不像傷得很重,等他做完手術,我立刻讓醫生來給你處理,好不好?」
沈硯辭瞳孔驟縮,滿眼的不敢置信。
這些話,竟然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
從前他不過是手指被輕輕劃了道口子,她都會緊張得眼眶通紅,帶著他跑遍醫院找醫生,甚至連夜叫家庭醫生上門。
可現在,她說他這不嚴重?
說他的痛,比不上蘇錦川一個肚子疼。
渾身的寒意讓他止不住發抖,喉嚨里的話還沒出口,裡面突然傳來焦急的呼喊:
「黎總,不好了!蘇先生手術大出血了!」
黎霜臉色瞬間沉如鍋底,幾乎是踉蹌著朝里衝去。
望著她消失的背影,沈硯辭膝蓋一軟,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顫抖著摸出手機想打急救電話,手腕卻突然被猛地攥住。
等沈硯辭回過神時,人已經被黎霜按在了病床上,護士正拿著抽血針走過來。
他猛地看向黎霜,雙眼瞬間紅透:
「黎霜,你瘋了?」
黎霜跪在他面前,雙手緊緊握住他的手,猩紅的眼底帶著一絲祈求:
「阿辭,他手術中大出血了,血庫沒有匹配的血型。」
「現在只有你和他血型一樣,你幫幫他好不好?你之前也患過急性闌尾炎,這種東西疼的會沒命的,更何況他現在大出血了。」
沈硯辭死死盯著她的臉,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笑出聲,笑得眼淚都冒了出來。
他緊緊咬著牙,語氣里滿是嘲諷:「他死不死,跟我有什麼關係?」
「黎霜,我警告你放開我,不然我一定會讓你後悔。」
長這麼大,他從沒這麼委屈過,現在卻為了這樣一個女人,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黎霜聽完他的話,不僅沒有憤怒,反而笑出聲:「阿辭,我很期待你能怎麼讓我後悔。」
「但現在,先幫幫他,好不好?」
沈硯辭想掙扎,卻被她和保鏢死死按住肩膀。
她朝護士遞了個眼神,冰冷的針頭便刺進了皮膚。
他再也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被一袋袋抽走。
他自己還帶著傷,抽到第三袋時,臉色已經白得像透明的紙 。
他猛地一把攥住身邊女人的手,聲音啞得幾乎不成調:「黎霜,我可能是腎破裂......」
「黎總!沒事了!沒事了!都平安了!」
黎霜臉上瞬間綻開喜色,猛地起身大步朝外走去,甚至都沒聽到他的話。
沈硯辭眼前忽然一黑,徹底陷入了昏迷。
......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天後。
沈硯辭剛睜開眼睛,耳邊就響起醫生的聲音:
「沈先生,您送到醫院的時候腎破裂大出血,情況已經嚴重到無法控制,而且您又獻了血出去,我們沒辦法,只能替您做決定,切除了一顆腎臟。」
「要是當時您能被早點送來,或者沒把血獻出去,也不會嚴重到需要切除。」
醫生嘆了口氣,轉身走了出去。
沈硯辭雙眼空洞地盯著天花板,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
「阿辭!」
病房門被人從外面一把推開,黎霜走進來,看到他掉眼淚,頓時心疼的不行。
她把他撈起來抱在懷裡,近乎溫柔地替他擦掉眼淚。
「寶貝,你怎麼哭了?是誰欺負你了嗎?」
沈硯辭看著她這副噁心的嘴臉,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甩在她臉上,幾乎是朝她吼出聲:
「滾,你給我滾!我不想見到你。」
黎霜被打得一愣,隨後反應過來,拉起他的手心疼地吹了吹:
「寶寶,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對,但是如果不抽你的血,他就保不住了。」
「你怎麼打我都可以。要是你現在不想見到我,那我先走,你什麼時候想見我了,我再過來。」
在她離開之後,沈硯辭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
接下來的幾天,黎霜每天都會來兩趟,每次都是她說個不停,沈硯辭都是一字不吭。
到最後,就變成了兩人長久的沉默。
這天,沈硯辭感覺自己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他掀開被子下床,打算離開醫院。
誰知道剛走到拐角處,就撞到一個人。
那人像是沒站穩,被他撞得摔倒在地。
沈硯辭連忙說了聲 「抱歉」,伸手想去拉他起來。但在看到那人抬起頭的時候,他臉色驟變,幾乎是本能地將他往後一推。
那人的身後就是樓梯,他沒站穩,直接摔了下去。
蘇錦川尖叫一聲,整個人順著樓梯滾下去,後背狠狠砸到牆上。
「錦川!」
第4章 4
黎霜恰好出來撞見這一幕,臉色瞬間沉如寒潭。
她幾步衝下樓將蘇錦川緊緊抱住,指尖顫抖著檢查他身上的傷,看到那些深淺不一的擦傷時,眼神像要吃人般射向沈硯辭:
「沈硯辭,你發什麼瘋?」
蘇錦川窩在她懷裡,滿眼盛滿委屈。
「姐姐,不怪沈先生...... 他還在生我的氣,推我也是應該的。」
「錦川。」 黎霜滿眼心疼地打斷他,幫他輕輕擦去眼淚。
「要我說多少遍你才懂?你沒錯,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練車時,她不小心闖出來的。」
「她的死,和你沒有半分關係。」
縱然早已聽過他們的無恥言論,此刻親耳再聽見,沈硯辭胸腔里的怒火仍像岩漿般翻湧。
作為女兒的親生母親,她竟能為撞死女兒的兇手說出這種話。
真讓人噁心啊!
蘇錦川哭著搖頭,語氣帶著刻意的自我譴責:「不,姐姐,不對...... 我就是殺人犯。」
「要不是我,你們的女兒不會死,沈先生也不會痛苦這麼多年。」
「姐姐,你把我送進監獄吧,讓我去贖罪。」
「錦川,胡說什麼。」 黎霜皺眉將他摟得更緊,「我怎麼捨得讓你去那種地方吃苦?更何況你本就沒錯,憑什麼坐牢?要說錯,」
她猛地抬眼,冰冷的視線刺向沈硯辭,「也是他自己沒看好女兒,讓孩子隨便跑出去,不然怎麼會出事。」
沈硯辭呼吸一窒,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那天是女兒的生日,小傢伙親手做了滿盒餅乾和蛋糕,說要去找忙得幾天沒回家的媽媽。
沈硯辭本想陪著去,可那天突然身體不太舒服,女兒便仰著小臉說 「爸爸乖乖休息,我自己去給媽媽驚喜」。
可那一次,女兒再也沒回來。
接到消息時,小小的身體已經在車輪下被碾得不成樣子,連原本的模樣都看不清......
沈硯辭當時差點就瘋了,後來蘇錦川被無罪釋放,更是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好幾次都想隨女兒而去。
而現在,孩子的親生母親竟說出這種話!
沈硯辭死死咬著唇,逼回眼底的淚。
他從不信那是意外。
若真是意外,女兒怎會被撞得那麼慘?
那分明是謀殺!
可黎霜,卻在包庇一個殺人犯。
看著他渾身發顫的模樣,黎霜心底莫名一緊,剛想開口說些什麼,懷裡的人突然哼出了聲:
「姐姐,我肚子好疼......」
黎霜臉色驟變,再顧不上其他,帶著蘇錦川就往醫生辦公室衝去。
沈硯辭擦掉眼角的濕意,強壓下翻湧的恨意。
快了,再等兩天就能回去了。
到那時,就算是黎霜,也攔不住他為女兒復仇。
回到家,沈硯辭將所有和黎霜有關的東西全丟進垃圾桶,唯獨留下他和女兒的合照,還有那個裝著女兒骨灰的小盒子。
接下來的兩天,家裡只有他一個人。
直到女兒的祭日這天,沈硯辭換上素凈的衣服,抱著骨灰盒下樓。
他知道女兒喜歡大海,想讓小傢伙化作浪花,自由自在地漂向遠方。
剛走出院門,黎霜突然從陰影里衝出來,二話不說就攥住他的手腕。
她眼神陰鷙,滿是怒火:「跟我去給錦川道歉。」
沈硯辭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那天突然出現,錦川現在愧疚得吃不下飯,瘦了一大圈,身體也查出好多毛病。」
黎霜的耐心似乎是徹底耗盡,語氣里滿是不耐。
沈硯辭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冷笑了聲,「那又如何,這關我什麼事?」
黎霜臉色一沉,攥著他的手腕就往車邊拖。
沈硯辭猛地掙脫開,語氣帶著嘲諷:「黎霜,你這麼著急維護他,不知道的還以為蘇錦川才是你的丈夫,你肚子裡的也是他的孩子呢......」
「啪!」
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他的話。
沈硯辭被打得偏過頭,臉頰火辣辣的疼瞬間蔓延開來。
他張了張嘴,滿眼不可置信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
黎霜居然打了他!
從小到大,他是被家裡寵著長大的。結婚後,黎霜更是連重話都捨不得說,可現在,她為了那個殺了他們女兒的人,扇了他一巴掌!
沈硯辭猛地轉過頭,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她。
黎霜這才回過神,指尖微微發顫,她抿了抿唇,試探著抬起手想摸摸他紅腫的臉:
「阿辭......」
"別碰我!"
沈硯辭一把揮開她的手,眼眶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第5章 5
黎霜的臉沉得像塊浸了水的青石,紅唇緊抿。
「你最好不要亂說什麼?我肚子裡怎麼可能會有他的孩子,他只是我閨蜜的兒子而已。」
沈硯辭紅著眼睛嗤笑,指著她欲蓋彌彰的肚子,「那這是什麼?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是懷孕了嗎?」
黎霜眼底瞬間閃過一絲慌亂,隨後立馬冷下臉來,「我這是長胖了而已,你以為誰都和你齷齪,看什麼都是髒的。」
"今天不管你願不願意,必須去給錦川道歉。"
「道歉?」
沈硯辭紅著眼眶笑出聲,那笑聲里像是裹了冰,"那先讓他給我女兒抵命啊。"
黎霜眉頭一蹙,剛要開口,蘇錦川不知從哪兒踉蹌著跑出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死死攥住沈硯辭的褲腿。
「沈先生,以前是我不懂事,總覺得不是故意的,就能不算錯。」
「但現在我願意贖罪,您要我做什麼都行。"
「錦川!」黎霜心頭一緊,連忙蹲下去扶他。
"你剛做完手術,身子還虛著,瞎鬧什麼?再說了,我早跟你說過,這事本來就不怪你。"
蘇錦川躲開她的手,望著她掉眼淚,"姐姐,是我的錯。現在我只想贖罪,你別再護著我了。"
看這兩人一唱一和的架勢,沈硯辭覺得五臟六腑都像被火燎著。
他扯出個冷笑,"好啊,今天我就看看,你蘇錦川是真悔悟,還是在演戲。"
話音剛落,他順手抄起旁邊花架上的木藤,眼皮都沒眨一下,揚手就抽了過去。
「啪!」
脆生生的鞭響在空氣里炸開,結結實實落在蘇錦川身上。
「啊!」
蘇錦川痛呼一聲,細弱的身子撐不住,軟軟地倒在地上。
"錦川!" 黎霜瞳孔猛地一縮,怒火瞬間躥滿了胸膛,"沈硯辭,你給我住手!"
沈硯辭像沒聽見,揚起木藤又是一下。
這一次還沒沾到蘇錦川的邊,就被黎霜伸手死死攥住。
幾乎是瞬間,她的掌心就滲出血珠,順著指縫往下淌。
沈硯辭抬眼,正對上她那雙淬了毒似的眼睛,像兩把冰刃,好像下一秒就要撲過來擰斷他的脖子。
「沈硯辭,你再敢動他一下試試?」
沈硯辭咬著牙,猛地抽回木藤,毫不猶豫地朝地上的人又甩了一鞭。
昏迷中的蘇錦川被這一下疼醒,悶哼出聲。
黎霜的瞳孔驟然縮成針尖,眼底翻湧著嚇人的殺意:"沈硯辭,你是真的瘋了。"
她上前一把奪過木藤,帶著滿肚子火朝他甩過去。
沈硯辭只覺臉頰一陣銳痛,緊接著耳邊傳來 "呲啦" 一聲輕響,懷裡的東西像是鬆了。
他渾身一僵,低頭看去 ——
下一秒,懷裡的骨灰盒 "嘭" 地摔在地上,白花花的骨灰撒了一地。
沈硯辭瘋了似的跪下去想把骨灰攏起來,可偏有陣風吹過,把地上的灰吹得四散開來,眨眼就沒了影。
他的眼淚突然就控制不住了,大顆大顆地砸在地上。
黎霜看他這模樣,心莫名抽痛了一下。
她本來想伸手扶他,可指尖剛抬起來,又想起他剛才的瘋勁,臉色瞬間又冷硬起來,語氣裡帶著點說不清的嘲諷:
"這是什麼?值得你這麼哭?"
"滾!" 沈硯辭猛地抬頭,臉上的血痕混著眼淚,看著讓人心裡發緊,"都給我滾!"
黎霜的臉徹底沉了下來,沒再看他一眼,帶著昏迷的蘇錦川,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硯辭跪在地上,攢了這麼多天的委屈、憤怒、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絕望,終於忍不住了,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嘶吼。
"啊 ——!"
第6章 6
沈硯辭將掌心僅剩的一點骨灰撒進海里。
腥鹹的風卷著浪花拍在礁石上,他猩紅的眼睛望著那點白末在碧色海水裡慢慢化開,忍不住哽咽:
「寶貝,爸爸一定會為你報仇,讓所有傷害你的人,都受到應有的懲罰。」
直待到暮色漫過海平面,他才起身準備離開。
可腳剛邁出半步,後頸突然覆上一隻大手,帶著刺鼻藥味的手帕死死捂住他的口鼻。
沈硯辭掙扎了幾下,渾身力氣像被抽走似的,軟倒在地。
還沒看清來人的臉,腦袋就被一隻黑色布袋套住,密不透風的黑暗裡,未知的恐懼順著毛孔往骨頭縫裡鑽。
「你們是誰?」
外面沒有任何回應。
就在他以為對方不會開口時,身體突然被人拎起,接著「嘭」的一聲,整個人被狠狠丟進海水裡。
咸澀的海水瞬間灌進布袋,浸濕的布料緊緊貼在臉上,像極了古代酷刑「貼加官」,窒息感鋪天蓋地壓下來。
他四肢癱軟,只能任由身體在浪里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