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九年。
如此簡單的六位數字,男人一直輸到手機顯示鎖屏,也沒能如願打開我的手機。
一路無言,抵達目的地。
轎車剛停定,謝澤遠便一臉心疼的將孕反難受的寧蕊扶到主臥。
然後讓廚娘做寧蕊愛吃的食物。
下樓時,男人看到我走向客房的落寞背影。
想了想,他對廚娘說:
「再做兩道太太常吃的,晚飯準備三副碗筷。」
客房內。
我打開行李,意外於衣物全部被剪爛了。
慶幸的是,放在裡層的護照證件,並沒有遭到破壞。
當我拿齊證件,準備離開,寧蕊卻堵在房門口。
她手上拿著一個黑色瓶子,眼露不屑的上下打量我:
「沈清,沒想到你還挺能忍的嘛。
都被我登堂入室侮辱成整個上流圈的笑話了,還死纏爛打的賴謝家不肯走。」
「也對,你們沈家那個老太婆上個月剛病死,沒了這個大靠山,你可不得死死抓住澤遠哥哥這根救命稻草。」
話說到這,寧蕊突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
「沈清,你那天哭著鬧著求澤遠哥哥駕駛直升機送你到醫院見你奶奶最後一面,你知道他為什麼不肯嘛?
因為呀,他當天答應了要帶我去海邊看日落呢。
你看,我手機螢幕上的這張接吻照,就是那時候拍的哦。」
啪一聲打落寧蕊的手機,我忍無可忍掐住她的脖子。
寧蕊手中的瓶子失手滑落,我立馬聞到一股刺鼻汽油味。
爭鬥間,著急忙亂的寧蕊點燃了地上的汽油。
濃煙四散,火光滔天。
剛出院的我,很快就被嗆到渾身失力,癱軟在地。
這時,我聽到了謝澤遠的聲音:
「沈清!」
緊隨其後的是傭人們的阻攔聲:
「先生裡面太危險了您還不能進去!等安保人員拿來滅火器再……」
「起開!沈清還在裡面!」
男人終究還是不顧危險,衝進屋內。
只是他沒想到,寧蕊正也在裡面。
「澤遠哥哥,救……」
無需寧蕊把話說完,謝澤遠毫不猶疑將她抱起,看都沒看我一眼,直接轉身離去。
半小時後。
安撫完寧蕊的男人,尋遍整棟別墅,都沒能發現我的身影。
深夜機場。
寄完快遞的我,咳嗽著登上飛往英國的航班。
飛機即將起飛前,我收到一條謝澤遠的簡訊:
【沒空陪你玩捉迷藏。
明早十點寧蕊產檢,你一起過來,檢查肺部】
我沒有回覆,拔掉電話卡,就此關機。
謝澤遠,從今往後,你我,永不再見。
……
隔天,醫院。
「澤遠哥哥,我們孩子還好嗎?」
對上寧蕊楚楚可憐的眼,謝澤遠第一時間摟住她,柔聲細語回覆:
「醫生說孩子很健康,完全沒有被昨天的意外影響到。」
「那真是太好了,我看你從進到醫院裡就表情嚴肅,一聲不吭……我還以為我們的寶寶出了什麼問題呢。」
寧蕊的無心之言,使得男人怔愣一小會。
他的腦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現出熊熊烈火中,我看向他的冷淡眼神。
皺起眉心,男人再次點開手機信箱。
煩躁於我直到現在,都沒有回覆他哪怕半個字。
明明從前無論他如何冷落我,我都對他有求必應。
如今……倒是學會擺譜拿喬了。
在心底發出一聲嗤笑,謝澤遠小心翼翼護著寧蕊走出婦產科,陪她吃完中飯,送她安全回家,而後來到公司。
男人剛進辦公室,就聽到男下屬向他報告,謝老爺子回國,並召集全體管理層立馬到一號會議廳開會。
聞言,謝澤遠一邊轉身走向會議室,一邊漫不經心吩咐男下屬:
「替我買幾個最新款的名牌包和流行首飾。」
下屬立刻表示:
「好的謝總,我現在就安排人去購買,買完直接送到寧小姐的住處。」
謝澤遠停住腳步,捏了捏鼻樑,說:
「送去沈家老宅。」
在他看來,離開別墅後的我,除了沈家老宅,不可能有其他住處。
一周後的一個深夜。
終於忙完項目的謝澤遠一回到家,就看到一個穿著絲綢睡裙的窈窕倩影,蝦米似的蜷縮在客廳沙發上。
「沈清,告訴過你多少次,我忙完了自然會回家,你不必每次都……」
走進看清沙發上的女人是寧蕊,謝澤遠的譏笑抱怨,戛然而止。
被男人一瞬不瞬冷冷盯著。
寧蕊不由打了個冷顫,表情既委屈又可憐:
「澤遠哥哥,夫人這段日子一直都沒有回來。
我給她發了好多道歉信息,她都置之不理。
要不然,我還是搬出去吧?」
眼看寧蕊動不動就想哭,謝澤遠暗自蹙眉摟住她。
有些敷衍的親吻她的額頭,讓她注意身體,別想太多。
「不管沈清接不接受,這裡從今往後都是你和孩子的家。」
說完這句承諾的半小時後,穿著裕袍的謝澤遠,獨自倚靠在露天陽台上抽煙。
明明戒煙挺久了,可不知道為什麼,他今晚就是忍不住想抽。
鬼使神差滑動手機,謝澤遠在通訊錄的最底部,看到了我的電話號碼。
拇指虛按在撥通健上良久。
抽完兩根煙後,男人沒有選擇撥打電話,
而是發去一條警告信息:
【沈清,明天是老爺子八十大壽。
奉勸你不要在壽星宴上耍花樣,給小蕊和她肚子裡的孩子惹麻煩。】
謝老爺子大壽當天。
謝澤遠偕寧蕊高調出席,儼然一對親密愛侶。
一直到謝老爺子本人入場,謝澤遠才鬆開寧蕊的手,走到謝老爺子身側,陪著一塊招待重要來賓。
「小清怎麼沒有跟你一起過來?」
面對謝老爺子意有所指的詰問,男人抿直薄唇,難得維護我道:
「抱歉爺爺,沈清這幾天一直忙於準備賀禮,我看她實在太辛苦,就讓她休息一會,晚點再來。」
兩個小時很快過去。
壽星宴已經進行到壓軸的送禮祝壽環節,我卻依然沒有出現。
強壓下內心越發強烈的不安感。
謝澤遠走到角落,拿出手機,撥打我的電話。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
不死心繼續重撥,依舊只得到機械性的忙音。
此時,一名快遞員走進宴會大廳。
將我寄出的三份禮物,如數送達。
迎著一眾好奇目光,謝老爺子笑意融融拆開第一份禮物。
裡面是一副繡工栩栩如生的百神賀壽圖。
一看就知是我花費數月精力時間,親手銹制而成。
被感動的謝老爺子,眼眶含淚的打開第二份禮物。
裡面是我和謝澤遠結婚時,謝家祖母贈送給我的傳世珠寶。
看到珠寶的那一刻,全場驟然安靜下來。
在上流豪門圈,女方退回祖傳寶石,意味這什麼,人人心知肚明。
沒等謝老爺子回過神,面黑如碳的謝澤遠,暗自握拳走到第三份禮物前。
如我所設想的那樣,面若寒冰的男人,親手掀開了我準備的最後一份禮物。
盒子很大。
可裡面的東西卻少的可憐。
只有一份離婚協議書,和一張體驗報告。
謝澤遠愣住了。
離婚?
我居然要跟他離婚?
這怎麼可能?
看清體驗報告上寫的是什麼後,謝老爺子當眾狠狠打了謝澤遠一耳光:
「你這個畜生!看你乾的好事!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該讓你娶沈清!你害了她一生啊謝澤遠!」
眼見謝老爺子氣得差點暈倒,謝家人連忙將他攙扶離開。
所有人都識趣退場後,謝澤遠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手中的離婚協議書。
過了不知多久,他面無表情把協議書撕得粉碎。
無視寧蕊在身後的叫喊,從司機手中取走鑰匙,親自開車來到沈家老宅。
可惜的是,老宅內外一片漆黑。
放下車窗,守在庭院門口,抽了一整晚的煙,抽到喉嚨腫痛,聲音沙啞,謝澤遠都沒有能等到燈光亮起。
直到壽宴過後第五天,他才查到,我已經出了國。
為什麼要出國?
就這麼不想見到他嗎?
他不就是犯了一個全天下男人都犯過的錯誤。
憑什麼她沈清說不見就不見,說離婚就離婚?
他不同意,他不允許!
花費不少功夫知曉我的具體居住地點後,謝澤遠立馬定下最快一班航班飛機,家都沒有回,行李都沒有帶,直接從公司出發來到機場。
在他即將值機的時候,寧蕊淚眼婆娑找到了他。
「澤遠哥哥,你不要我和寶寶了嗎?」
撇一眼女人開始隆起的小腹,謝澤遠摸一下她的腦袋,說:
「我已經讓劉助給你準備了新的住處,你今天就搬過去。」
聽到這話,寧蕊的眼淚瞬間洶湧而出: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怕是垃圾堆我都願意住。
可是我們的孩子是無辜的呀澤遠哥哥。
沈清她如果真的愛你,就應該把我們的孩子視如己出,
而不是故意搞砸爺爺的壽宴,讓你和謝家在外人面前出這麼大的丑!
她這種人……」
沒等寧蕊發泄完怨氣,神情冷漠的男人忍不住開口打斷她:
「你有什麼資格評判我的妻子?」
「寧蕊,我原以為你很懂事。可現在看來,你恐怕並沒有擺正你自己的位置。」
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登機牌,謝澤遠無比冷漠的俯視寧蕊,對她說:
「不管我在外面有多少個孩子,沈清永遠都是我唯一的妻子。
對了,你離開別墅時必須把你的東西全帶走,
我不希望沈清回來的時候,因為看到有關你的東西而再次跟我鬧脾氣。」
寧蕊淚流滿臉呆滯好一會,哭喊著沖男人的背影笑了一下:
「哈,謝澤遠,我沒想到你居然比我還天真。
你傷沈清傷得這麼深,她怎麼可能還會回來呢?」
都說女人最了解女人,可大步流星離開的謝澤遠,完全沒有把寧蕊的話放在心上。
他了解自己的妻子。
這九年以來,無論沈清再怎麼生他的氣。
只要他認認真真道個歉,再買些她中意的禮物,就能馬上哄好她。
但話又說回來,這一次,沈清氣到連離婚協議書都列印了出來。
只是買些常規禮物,肯定是不夠的。
思索良久,謝澤遠一下飛機,便找到一家當地紋身店。
拿出一張我在五年前發給他的設計圖,對紋身師說:
「我趕時間,不用上麻藥。」
七小時後,謝澤遠穿著一件染血白襯衣,快步走出紋身店。
購買價值千萬的禮物和九百九十九朵純白玫瑰花。
近乎四十八小時沒閉眼的謝澤遠,不知疲憊的親自駕車趕往一處坐落在倫敦城郊的葡萄莊園。
高速公路上,他緊張又興奮的將設計完美的道歉流程,在腦海中,演算了一遍又一遍。
然而不管怎麼假設演算,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永遠都是那句發自真心的
「沈清,我好想你。」
終於,謝澤遠在異國他鄉找到了我。
可他手中的鮮花,卻在見到我的第一眼後,陡然掉落——
斜陽西下,我正被一個高大俊美的男人攬在懷中。
臉上掛著他從未見過的愜意笑容,打情罵俏的跟那個男人,相互喂投甜美酸澀的新鮮葡萄。
謝澤遠沒能說過那句「我好想你。」
他只是傻愣愣的問我:
「他是誰?」
感受到我的身體有些僵硬,裴延川默默加重抱著我的力道。
「你是謝澤遠吧?我見過你和清清的結婚照,嘖,沒想到你本人比照片還要難看。」
眼看我被裴延川逗得不再緊張,捂嘴輕笑。
謝澤遠的胸口仿佛被誰狠狠捶打兩下,不由自主握緊拳頭到指甲刺破手心。
「看在你遠道而來的份上,我禮貌性自我介紹一下好了,我是裴延川,清清的……」
「裴延川?那我知道了。
你是被沈家收養的司機的兒子。
是那個因為手腳不幹凈被沈清奶奶趕出沈家的白眼狼大哥。」
無所謂挑了下眉,裴延川並沒有被謝澤遠輕易激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