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澤遠的女秘書懷孕了。
九周年紀念宴,他把人帶回家。
風輕雲淡囑咐我:
「小姑娘嘴巴刁,今後的一日三餐,不能重樣。」
「她膽子小,睡覺要人陪。你把東西收拾一下,搬去客臥。」
我沒說話,拿取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平靜走向大門。
管家想要勸阻我,男人卻冷笑開口:
「隨便她鬧。反正不出三天,就會灰溜溜滾回來。」
聞言,所有人笑出了聲。
他們當著我的面,打賭一千萬。
賭我沒過今晚,就會跟條哈巴狗似的,哭著求謝澤遠放我進門。
可他們不知道,那人安排的邁巴赫,早已等在屋外。
這一次,我真的要走了。
即將走出別墅大門時,謝澤遠突然叫住我。
「沈清,把你的平安鐲留下,小蕊最近總做噩夢。」
鐲子是我父母留給我的遺物。
對上我發紅的眼,男人很是冷淡:
「你開個價。」
卑賤如泥的九年婚姻,能值多少錢?
我懶得計算。
我只知道,上回在滑雪場拒絕把護目鏡讓給寧蕊的下場,
是被男人扒光衣物,丟棄在半山腰。
取下平安鐲,帶到寧蕊手上。
我對寧蕊說:
「祝你肚子裡的孩子,平平安安。」
聞此祝福,謝澤遠破天荒給我一個台階:
「沈清,只要你夠聽話,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
男人話音剛落,寧蕊手上的鐲子,倏然滑落,破碎。
瞧見寧蕊腿被劃傷,謝澤遠將她公主抱起。
厲聲命令管家通知家庭醫生。
男人的著急模樣,引得在場人一臉好笑看著我。
此情此景,不光他們覺得好笑。
就連我自己也覺得可笑。
昨晚,我心臟病發作時,謝澤遠正要出門陪寧蕊看流星。
即便我口吐白沫,暈倒在地,男人依舊面不改色從我身上跨過去。
失去意識前,我聽到他囑咐管家:
「讓人消毒整個客廳,明天小蕊回家,決不能讓她聞到臭味。」
握緊行李拉杆,我轉身想走,男人卻冷臉扣住我的手腕:
「道歉。」
「什……」
沒等我說完話,我已經被他拖跪到寧蕊腳邊。
膝蓋蹭到玉石碎片,染紅白色地面。
看到血痕,謝澤遠眼露嫌棄鬆了手。
「你做小動作把小蕊的鐲子摔壞,還害她受了傷,難道不應該跟她說聲對不起?」
嫁給謝澤遠後,「對不起」三個字,成為我的口頭禪。
煲的湯太淡了,對不起。
擔心他喝醉難受,發信息打擾到他,對不起。
無意間看到寧蕊約他去酒店的簡訊,觸犯到隱私,真心對不起……
咬爛嘴裡的肉,我認命直起身。
向寧蕊一百八十度鞠躬,道滿三遍歉後,
我漠然看向謝澤遠。
輕聲問他:
「請問夠了嗎?」
盯著我唇角的鮮血,男人的胸口明顯起伏了一下:
「沈清,你最倚仗的老爺子不在這,你裝這副噁心至極的可憐樣給誰看?」
沒等我回話,家庭醫生匆匆抵達。
撞開礙事的我,謝澤遠把醫生領到寧蕊身邊。
在他滿心滿眼都是寧蕊時,我快步走出大門。
剛走出別墅,我就聽到
嗶嗶——!兩聲鳴笛。
看到鐵門外的銀白轎車,我不由加快步伐。
然而沒等鐵門打開,兩個保鏢突然出現,強行將我帶回別墅。
書房內,謝澤遠將我五花大綁。
命人用兒臂般粗的針頭,刺入我的手臂。
隔著半開房門,我聽到醫生對謝澤遠說:
「謝總,太太和寧小姐雖然都是RH熊貓血,可太太自小有心臟病史,強行抽血極可能引發急性休克。
我覺得還是先去醫院,再為貧血的寧小姐進行輸血治療比較……」
「不必再勸我。」
謝澤遠冷冰冰道:
「你唯一的任務是讓小蕊恢復健康。至於其他的,我自有分寸。」
聽聞謝澤遠走近的腳步聲,我緩緩閉上眼。
「很疼嗎?」
男人少見的語帶安慰:
「再忍一下,很快就抽完了。」
我偏過頭,懶得跟他廢話。
抽完八百升靜脈血,我的嘴唇已然發紫。
此時,躺在主臥里的寧蕊突然咳嗽。
聞聲,謝澤遠立馬按下醫生拔針的手,要求他抽取雙倍血液。
醫生滿頭冷汗告知謝澤遠,再這樣抽下去,我很可能會死。
遲疑兩秒,男人只說:
「小蕊是孕婦,一切以孕婦為先。」
「可是……」
我開口打斷醫生的勸阻:
「抽吧,抽完就讓我離開。」
看著我毫無血色的臉,謝澤遠滿眼冷怒張了張嘴。
剛想逼問我鬧夠沒有?
難不成真要為了一點小事離家出走?
寧蕊嬌滴滴一聲:
「澤遠哥哥~」
立刻便將他勾走。
兩天後。
因休克而住院的我,剛睜眼,就看到正在批閱文件的謝澤遠。
四目相對良久。
他面無表情端來一碗粥,作勢要喂我。
我卻搖了搖頭:
「我自己來。」
安靜看我吃完半碗粥,謝澤遠問我: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答非所問道:
「麻煩把我的手機給我。」
許是我的語氣過於疏遠,謝澤遠怔楞好幾秒,才聯繫管家,把我的手機送過來。
瞄到手機上有許多未接來電,謝澤遠冷不丁問:
「是誰打來的?」
他過去不曾有這麼多問題要問。
眼底划過一絲厭煩,我只說:
「你不認識。」
解開襯衣最上層的紐扣,謝澤遠冷眼俯視我:
「沈清,你打算耍大小姐脾氣到什麼時候?」
「給你點顏色你還真打算開染坊是嗎?」
從前謝澤遠生氣,我會一邊檢討自己,一邊盡力安撫他。
可眼下,我只是指著他正在震動手機,面無表情告訴他:
「寧蕊找你。」
聞言,謝澤遠眼底染笑,習慣性避開我,去到醫院走廊。
男人剛離開,我的手機就響了。
接通電話,我還沒說話,手機那頭的人已然著急開口:
「不是說好來找我嗎?清清,你是不是後悔了?」
「沒有後悔,只是遇上點意外……」
「意外?你怎麼了?不行,我必須親自回國……」
打斷那人的喋喋不休,我垂眸抿唇:
「再給我幾天時間就好。」
謝澤遠回病房時,我剛好結束通話。
察覺到我嘴角邊掛著他久未見過的笑意,男人莫名覺得胸口發悶。
可他剛答應寧蕊,馬上回去為她和寶寶唱搖籃曲。
所以來不及問我剛才在跟誰通電話——
想必是那個經常來找我的表妹,畢竟嫁給他後,我的朋友圈,只剩女性親戚。
拿走文件,謝澤遠頭也不回冷聲說:
「沈清,公司有點事,我明天再來。」
明天,後天,大後天,男人都沒有出現。
然而拜共同朋友所賜,我不斷的收到關於他和寧蕊的視頻。
他帶寧蕊參加宴會,飯局。
像個剛談戀愛的毛頭小子,迫不及待把她介紹給所有人。
我出院那天,謝澤遠發了條九宮格朋友圈。
夕陽西下,他站在浪漫的熱氣球上,捧著寧蕊紅彤彤的臉,與之深情擁吻。
我發布評論:
【祝福二位早生貴子,天長地久】
十分鐘後,謝澤遠給我打來一個電話。
我沒有接。
半小時後,獨自辦完出院手續的我,在婦產科門口,看到了謝澤遠和寧蕊。
我聽到面診台的小護士對寧蕊說:
「謝太太,你老公真疼你,你每次來他都全程陪同。
做B超檢查的時候還怕你被耦合劑冷到,每次都親自焐熱,才准我們給你使用。」
周圍的孕婦們聽到小護士這麼說,無一不眼露羨慕。
下意識撫摸腹部,我想起,這裡,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遭遇車禍,失血流產那天,我哭著打視頻電話給謝澤遠。
看到卻是一絲不掛的寧蕊:
「謝夫人,因為謝總玩遊戲輸給我,所以現在正被我拷在床上接收懲罰呢,請問你找他有事嘛?」
我沒有說話,直接掛掉視頻。
沒到一分鐘,謝澤遠親自打回來,他摟著委屈紅眼的寧蕊,破口大罵我小肚雞腸,愚蠢至極。
他還說:
「像你這種連自己孩子都留不住的白痴蠢貨,我真的好奇你到底能幹成什麼?
沈清,你不如直接被大卡車撞死算了。」
收回思緒,我剛想繞道,謝澤遠卻冷臉走了過來:
「傻站在那裡幹什麼?」
低垂眼眸,我本能向他解釋:
「我沒有跟蹤你們,真的只是碰巧遇到。抱歉打擾了。」
「等等。」
謝澤遠皺眉喊出這句話時,寧蕊眼底掠過一絲嫉意。
收緊攬著謝澤遠的手,寧蕊對我笑道:
「謝夫人,我特別感謝你為我輸血,如果沒有你,我現在一定還在頭暈呢。
澤遠哥哥,拜託你讓夫人跟我們一起回家吧,好不好嘛?」
謝澤遠寵溺的颳了下寧蕊的小鼻子:
「全世界最善良的孕婦寶寶,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本就準備回去拿行李的我,沒有拒絕寧蕊的「好意」
寬敞黑車內。
我很快如寧蕊所願,在車廂夾縫中,發現一條痕跡未乾的蕾絲內褲。
「啊呀~這,這個東西怎麼還留在車裡呀?
澤遠哥哥,你不是告訴我已經處理掉了嗎?」
咬唇鑽進男人懷裡,寧蕊一臉嬌羞的錘打男人胸膛。
謝澤遠一邊低笑著向寧蕊賠罪全是他的錯,一邊不著痕跡觀察我的表情。
當他發現,我根本沒有生氣。
那天在病房裡的煩悶感,莫名的再次襲上心頭。
「沈清,你從上車開始,就一直在看手機。」
男人語氣不善,似在吃味:
「是在跟你表妹聊天,還是別的,我不認識的人?」
訂完機票的我,按滅手機螢幕:
「瀏覽新聞而已。」
聽到我這麼說,謝澤遠眉宇間的不悅,反而變得更明顯。
趁我不備,搶過手機。
他沉聲問我密碼是什麼。
「我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