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是件不可說的小事完整後續

我僵住，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我。

同桌開口道，「算了吧，我家周沫心裡只有學習，壓根沒有男人。」

「她要是有喜歡的人，不亞於出現奇蹟。」

吱嘎——

椅子腿划過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

許淮安起身走出教室。

同學們面面相覷，猜測著他是不是被喬雨汐的話刺激到了。

只有喬雨汐笑得更加諷刺。

沒多久，許淮安回來。

收拾著東西，搬到了角落的位置。

他找老師調整了座位。

同桌咂嘴，「看來跟學委分手，班長受的傷不輕啊，連坐在一排都不願意了。」

我沒有接話。

每晚八點的晚自習，教室打開燈，我都會偏頭看向一旁的窗戶。

玻璃上，映著許淮安的身影。

控制不住地去看他。

在放棄他這件事情上，我總是出爾反爾。

有次被同桌瞧見，她疑惑地問我，「周沫你在看什麼？」

「看有沒有星星。」

我扯著謊。

卻開心不起來。

高考越近，許淮安出國的日子就越近。

但我沒想到。

摸底考試，我們分到一個考場。

許淮安就坐在我的斜對面。

打開的筆袋裡，放著我丟了的那塊橡皮。

9

這次我沒有認錯。

橡皮上還能看見我刻過的痕跡。

我緊張地扣著手。

第一門考完，我第一次主動地找到許淮安。

依舊不敢和他對視。

「班長，你用的那塊橡皮，是我的……」

許淮安微怔，「我以為是我的，放在我的桌子上。」

「我還在想我什麼時候弄壞的橡皮。」

原來只有我一個人能認出上面刻的許字。

他不好意思地將橡皮遞給我。

「我賠你塊新的吧，這塊被我都用舊了。」

「沒關係，也能用。」

我拒絕了許淮安，不想和他算得太清。

可是這次過後，我們也沒了什麼交集。

直到高考。

不需要參考的許淮安，卻出現在學校。

帶著一大桶單只包裝的向日葵花束，送給同學們。

大家默契地看向冷著臉的喬雨汐，小聲議論。

「班長又用這招，給咱們所有人都買花，實際就是想買給學委一個人。」

「學委跟他天生一對，班長怎麼可能會忘掉她，估計這次來就是想復合的吧。」

有人問許淮安。

「班長定好什麼時候走了嗎？」

「等高考完告訴你們。」

他笑著賣了個關子，繼續送花。

每個人，他都祝福對方一舉奪魁。

同桌猜測：「周沫，你說班長是不是不打算走了，想給學委一個驚喜，才故意拖著不說？」

「不知道。」

我說著，把花送進教室，卻發現底下的袋子硬邦邦的，裝了什麼東西。

打開一看。

是放在盒子裡的一塊橡皮。

他還是賠給了我。

10

高考結束那天。

再見許淮安時，他拖著行李箱，手裡握著一張機票。

今天是他出發去英國的日子。

他既沒有求喬雨汐復合，也沒有選擇留下。

同學們愣了好一會兒，才逐一去跟許淮安告別。

拋開他和喬雨汐的感情不談，許淮安在班級的人緣很好。

女生跟他表白，他會認真地拒絕，鼓勵對方將更多的精力放在學習上。

誰有不會的題去找他，誰有困難找他幫忙，他都會一一答應，耐心講解。

這次他走，下次見面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許淮安還帶了相機，跟每個同學拍照留念。

我攥著那塊橡皮，心像放在太陽底下炙烤一樣煎熬。

我還沒有告訴他，我喜歡他。

再不說，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周沫，我們也拍一張吧。」

忽然許淮安的聲音響起。

我回神，拘謹地挺直背脊站在他身旁。

下一秒，肩膀被摟住。

許淮安靠近我，笑容燦爛，按下了快門。

「有同學想留一張當紀念，你這張要留嗎？我可以傳給你。」

「好……」我抿了抿唇。

「班長。」

他抬眼看向我。

琥珀色的眸子在陽光下清亮溫柔。

「怎麼了？」

那句憋了三年的話繞著舌尖打轉。

最終變成同樣的四個字。

「一路順風。」

許淮安看了我好幾秒。

眼角一彎。

「好，謝謝」。

11

這個盛夏。

許淮安走了。

高三七班也散了。

他到英國後，我收到的第一條消息，是他發給我的那張合照。

照片上，許淮安眉眼彎彎，我僵硬又直挺挺地站在他身邊，像根木頭。

我忍不住笑道：

【我好像一個擺件】

【那也是最特別的擺件】

看到他的回覆，我臉頰變得熱熱的，發了一個搞怪大笑的表情包。

他沒有再回我。

可能是忙。

隔天我睡醒，才看見他的回覆，是複製了我的表情包。

或許是人不在身邊，我的膽子變大了一點點，還敢跟他說。

「班長，你偷我表情包。」

「我偷的不止這個。」

我愣住，莫名想起那塊橡皮時，許淮安發來我曾經給他發過的點頭表情包。

原來，他說的是這個。

心裡空落落的。

很快，被大學的新生活填滿。

我如願考上了京大。

新生要做的事太多，我又想嘗試一下新鮮事物，報了好幾個社團。

每天忙得腳打後腦勺，漸漸不再跟許淮安聯絡。

高中的同桌，變成了我大學的室友。

依舊天天跟我分享她聽到的八卦。

直到，八卦的主角變成我。

12

「周沫，大二有個學長找我要你的微信，他想追你，你的桃花運終於來了！」

舍友激動地問我，「要不要把你微信給他？」

我下意識拒絕。

腦海里浮現出一張人臉。

許淮安是我青春里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風風火火闖進我最懵懂的十幾歲。

從此在我的青春里拔得頭籌。

相遇太過驚艷，後來的每個人，都不可能比過他。

「我沒有戀愛的想法。」

室友嘆氣，「高中不談，大學也不談，我看你是想孤寡一輩子。」

我笑了笑，沒說話。

意外的是，有次代替學校打辯論賽，居然碰見了喬雨汐。

比賽結束後，她找到我。

「你跟許淮安怎麼樣了？」

「放心，我早就有男朋友了，就是好奇問問。」

我聽得一頭霧水，「什麼怎麼樣？」

喬雨汐有些詫異。

「你沒跟許淮安在一起嗎？」

「我還以為他那麼喜歡你，出國也不會放棄你呢。」

13

喬雨汐說，「許淮安暗戀你三年，那年的跨年夜，他是要跟你表白，可惜被我和同學們都誤會了。」

「你都不知道當初我跟他談戀愛，被他氣成什麼樣子。」

「我約他去看迪士尼電影，他見面居然質問我，怎麼是我。」

「一開始我以為他是臉皮薄，不好意思承認，後來我拉著他去陪我旅遊，到海邊玩時，他突然對我說，周沫，是你最喜歡的藍色。」

「我才知道，他喜歡的一直是你，跟我在一起，是因為他發現你不喜歡他，討厭他討厭到，他的靠近會讓你落淚，他想試著放下。」

「可他說，他做不到，忘不掉。」

我呆住。

世界仿佛在此刻變成黑白，只剩下喬雨汐的聲音。

「你可能不知道吧，他買咖啡是買給你的，以為你不愛喝，又換成功能性飲料，還偷偷拿走你的橡皮，假裝把你認成我。」

「他每次配合我跟我打鬧, 是因為看到你在, 還故意很大聲地笑著，想引起你的注意。」

「是不是沒想到，許淮安還有這樣的一面。」

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你是輸了比賽在逗我吧。」

「許淮安, 怎麼可能會喜歡我……」

他優秀、帥氣、家世好, 怎麼會喜歡一個平平無奇的我。

喬雨汐笑了, 「喜歡哪有那麼多理由。」

「高一中上，高二進到年級前三, 其實你並不差。」

「摘了牙套，也比以前漂亮多了。」

「可惜那瓶星星被我扔了，不然我也能知道他當年到底寫了什麼。」

那瓶紙星星，還在我的房間。

我顧不上喬雨汐, 瘋了一樣地找導員請假、買票、回家。

進門直奔房間, 翻找出柜子里的東西。

有那塊橡皮、用到沒有墨水的筆、空了的咖啡瓶子……

以及, 一個心形玻璃瓶裝的紙星星。

我顫抖地打開。

夾雜在藍色星星里的，是一條漂亮的藍寶石項鍊。

隨手拆的一顆星星上, 是熟悉的字跡。

【周沫, 應該有很多人會喜歡你，因為沒有人會不喜歡周末】

【第一次見你，其實我看到你偷偷回頭看我了，可我假裝沒發現】

【半年不到進入年級前十，演講比賽取得第一, 你站在領獎台上那天，我覺得你在閃閃發光】

【可以看看我嗎，不要討厭我，不要躲著我】

【我能隨時用餘光找到你, 卻不敢明目張胆直視你】

【如果我也是你生命里的主角就好了】

【周沫, 我喜歡你】

……

凌亂的紙條漸漸鋪滿我面前的空白。

心臟跳得前所未有的快。

許淮安喜歡我。

我喜歡的人, 也喜歡我。

我手忙腳亂地拿出手機，想撥通他的電話。

卻在看⻅和他的聊天框時，瞬間冷靜下來。

最新的⼀條消息, 是兩個⽉前。

許淮安晚上十二點給我發的消息, 【早安】

我隔天⼋點回的他, 【早安】

懵懂的年紀已經過去了。

異國、家境、未來的工作、性格的磨合……成年⼈的喜歡，會考慮很多。

⼀個以為對方討厭自己，小心翼翼地試探。

⼀個以為對⽅喜歡別人，自卑地劃清界限。

兩個膽⼩⻤, 都不敢先說出喜歡。

舍友當年那句話沒有說錯, 我和許淮安, 並不適合。

我緩緩關了手機。

我有了當年沒有的勇氣，卻沒有了當年的熱烈。

14

後來再⻅到許淮安。

是放假回⽼家。

很巧，我們在同一家店重逢。

他帶⼥朋友來買上⻔禮，我和男朋友來逛街。

四⽬相對的那刻。

我們都看見了最年輕的彼此。

「你……」

「我……」

同時開口, ⼜同時笑了起來。

說著老同學好久不見, 便轉⾝⾛向不同的方向。

只是我們的腳步都輕快了很多。

人的一⽣太短暫了，我覺得⼀定要和自己喜歡的⼈在⼀起。

⼀想到對⽅也是這樣想的, 我就釋然了。

我和許淮安，都開始了新的生活。

青春，已經是過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