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失告白完整後續

打開水龍頭，自來水帶著血銹般的味道沖刷著我的眼睛，像是要洗刷一切屈辱。

那天我背著沉重的書包逃離校園。

李萱提著塊小蛋糕追上我：「今天班會，我買了個蛋糕慶祝，分你一塊！吃了快點振作起來啊。」

我看著李萱溫暖的笑臉，心想班會每月都開，有什麼可慶祝的？

動物奶油厚重的甜香再次充斥鼻腔。

我隨著電動車巨大的衝擊力摔進一團蛋糕里。

再睜眼，看見的是祝驍布滿血絲的眼。

「對不起。」

我低頭，發現自己穿著病號服，腦袋和右手纏著紗布，腿也麻得動不了。

我動動乾裂的唇，喉嚨啞得失聲。

祝驍連忙遞來一杯水，細心地插上吸管。

溫熱的水滋潤了喉管，溫度恰到好處。

我清清嗓子，正想著如何訛他一筆，肚子便咕咕叫囂起來。

他摸摸大衣兜，習慣性地掏出一把水果糖。

「你先吃點糖補充體力，我下去給你買飯，想吃什麼？」

他撕開糖衣，直接將糖喂到我嘴邊。

正好是我最愛的青蘋果味。

我張口，正想叫他少裝模作樣，李萱就忽然闖進門。

硬糖在我張嘴的瞬間被塞進口中。

李萱臉色一僵，一屁股坐在床沿，正好擋住祝驍。

「哎喲，傷得真重！早知道我就不點那個蛋糕了，沒想到被你撞到了外賣，還好騎手沒事！」

李萱抓住我的手，一個勁兒地給我道歉。

祝驍道：「想好吃什麼了嗎？我去給你買。」

李萱伸手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嬌嗔：「笨蛋！你這麼問人家肯定要說隨便啊，給病人買點易消化的來，快去！我等你呀～」

聲音黏黏糊糊，他們果然是情侶。

隨著祝驍離去，李萱開始拉著我的手絮絮叨叨地寒暄，甚至問起我有沒有男朋友。

我有些不悅：「我一直單身。」

李萱瞬間哭紅了眼：「小棠！你能不能放過祝驍？」

05

我皺眉：「你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痴迷祝驍，可你當初害得他受到嚴重的心理創傷！我花了四年時間才治癒好他，現在他好不容易振作起來跟我在一起，我求求你不要再來糾纏他了！」

「他看見你就要做噩夢，非得我陪睡才行！這麼哄他我身體也有些吃不消。」李萱面頰泛紅。

我渾身如同被毒蟲爬過，噁心得起雞皮疙瘩。

「你放心！我從來就沒喜歡過他！」

「這種渣男我看一眼都怕長菜花，你愛收垃圾自己收去！別以為是個女人都將你男友當寶貝！」

房門砰地一聲被打開。

祝驍提著紙袋濕淋淋地立在門前，臉色陰沉。

雨水順著發梢滴在他臉上，似乎下一刻就要凍結成冰。

他重重將紙袋擱在柜子上，一聲不吭地走了。

「阿驍！」

李萱急忙追出去。

我怔了良久，吐出一口濁氣，伸手去勾食物。

紙袋乾燥溫暖，裡面是一杯燕麥粥和五個冒著熱氣的奶黃包。

粥封得嚴嚴實實，一滴沒灑。

奶黃包也還是那麼好吃。

我的喉嚨卻像吞了玻璃渣，咽得艱難。

我一絲不苟地吃完食物。

胃袋飽脹充盈，心臟卻空落落的。

打開手機，習慣性刷短視頻轉移注意。

一個又一個視頻自眼前划過，他們的熱鬧都與我無關。

只會提醒我這個世上只剩我一人了。

忽然。

一個視頻攥住了我的視線。

我呼吸倏然一緊，手指哆嗦地拉回進度條。

看著那張圖，瞳孔一點點縮緊。

那是……

06

那是一個棉花娃娃。

有著左綠右金的異色瞳。

下巴一粒小痣，和祝驍下巴上的痣如出一轍。

我清晰地記得，這個娃娃叫仔仔。

曾多次出現在祝驍的夢女文里，是作者為祝驍生下的寶寶。

這條視頻配文：

仔仔，爸爸終於同意和媽媽在一起了。

他答應在媽媽生日跟大家官宣，你要快快投到媽媽的肚子裡來。

我不寒而慄，這熟悉的口吻，分明就是她！

作者 IP 就在海市，發布時間為上個月 9 號。

我瞬間想到李萱。

但她是我高中時期最好的朋友，在離校最後一刻還在鼓勵我的好同桌。

可她今天明知我要來 4 號包廂送酒，卻故意大聲跟同學提起我，確實不厚道。

我努力回想起當初事發後她的表現，愈發細思極恐。

目光落在棉花娃娃旁邊的蛋糕上，那種甜膩的奶油味再次泛上心頭。

我一陣反胃，又是蛋糕。

李萱今天也點了蛋糕。

在值得慶祝的日子吃蛋糕似乎是她的習慣。

我點進帳號，發現主頁充斥著熟悉的青春傷痛風文字。

像什麼「我總是將你不經意的一瞥，稱之為對視。」

我記得這句當年就被收錄在了那篇肉麻的《草木香》里。

在一堆無關緊要的照片中，我翻到了一張祝驍的側臉照，背景是在大學講壇。

看來從高中到大學，她跟祝驍都在一個學校。

證據基本指向李萱了。

我渾身戰慄，恨不得立即找她對峙。

但現實逼我冷靜下來。

我繼續翻看，竟在她主頁發現幾個渾身扎著針的小人。

配文是對幾個女孩惡毒的詛咒。

尤其一個叫李靜姝的女生，遭到的謾罵與詛咒最多。

我連忙記下這幾個女生的名字，打開手機錄屏。

此時醫護人員過來查房，我問起醫藥費。

醫生笑道：「你男朋友已經替你繳了。」

07

不用說就是祝驍了。

我心裡五味雜陳。

溫柔的是他，羞辱我的也是他。

我告誡自己，這種家境優渥的公子哥總是善於偽裝的。

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他和李萱也算王八配婊子，天生一對！

此時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我看著上面的陌生來電愣了下。

撥通電話，對面傳來祝驍的聲音：「今天的事對不起。」

我打斷他：「你哪來的我的電話？」

「我朝你老闆要的，我已經幫你請了一個月假，這段時間你好好養傷。」

我怒道：「一個月？那我可以直接滾蛋了！我傷得又不重，你憑什麼替我擅自主張？」

「你都腦震盪了還不重？你連個家人都沒有，要是出了事怎麼辦？反正你現在也沒讀書了，好好留院觀察，醫藥費我出。」

他竟然連我家的情況都查清楚了！

我火冒三丈：「收起你的憐憫！我用不著你貓哭耗子假慈悲！」

他頓了下：「阮棠，我不是在施捨，我害你受傷，難道我不該對你負責嗎？」

「我有手有腳，用得著你負責？」

他深吸一口氣：「你要是怪我耽誤你賺錢，你這段日子的工資我付你。我給你雙倍工資行不？」

我：「......」

他說得太有道理了！我一下就掉進了錢眼裡。

「成交！」

想了想，問他：「你認識一個叫李靜姝的女生嗎？」

「你問我們系花幹嘛？」

我眼神一凜：「她是你同學？我以為她跟李萱一個班的。」

「她和我一個班。李萱復讀了一年，比我們小一屆，是化學系的，不過她和李靜姝是一個部門的好友。」

我霎時瞭然，已經百分百確定幕後黑手就是李萱了，又問：「李萱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她下個月 5 號生日，會辦一場熱鬧的 party，嗯……你要來嗎？」祝驍的聲音忽然有些緊張。

我冰冷地翹起嘴角。

「我有個禮物想拜託你送給她。」

08

祝驍這段日子總是心不在焉。

時常會想起高中時和阮棠的點點滴滴。

他想不明白。

既然阮棠暗戀他，當初又為何會拒絕他的邀請？

那年高考後，他捧著鮮花在海湖莊園等她等到心灰意冷。

幾年來杳無音訊，再次相遇，沒想到她過得這麼苦。

祝驍不禁想，阮棠會不會是因為父親的死遷怒到他，才不肯接受他的告白？

可當年那件事裡，他純粹是受害者。

平白無故罵他齷齪，真是蠻不講理！

祝驍心很痛。

可看著她孤苦伶仃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心軟。

縱然阮棠對他愛搭不理，但只要她肯花他的錢，主動朝他問兩句，他就無法抑制地歡喜。

最近阮棠總愛打聽他身邊的女同學。

祝驍竊喜。

其實阮棠還是放不下他，這正宮查崗的醋勁兒，他隔著螢幕都聞到了！

可既然對他占有欲這麼大，為何態度還這麼惡劣？

祝驍頭疼不已，忽然想直接問個究竟。

剛打開微信，便發現上面有幾條刪除的消息。

他跟阮棠線上溝通一直打的視頻電話，不禁皺緊眉，火速打給李萱，質問她是否動了自己手機。

李萱忽然歇斯底里起來：「你果然出軌了！是誰？李靜姝、劉佳、還是阮棠？」

祝驍沉下臉：「這麼說是你動了我的微信了，OK，分手吧！」

「你跟我在一起才兩個月就提分手？」

祝驍聲線冷漠：「強扭的瓜不甜，咱倆不合適，那就好聚好散。」

李萱冷笑：「咱們父母互相認識，你以為你能跟我散了？」

祝驍捏捏眉心：「感情不是生意，他們要是連這點都拎不清，我幫他們拎清！」

李萱驟然大哭：「我錯了！我不該不信任你！馬上就是我生日，人都邀請好了，你讓我怎麼收場？再跟我處一處，才兩個月，你怎麼就知道不合適？」

祝驍最終還是原諒了她。

看在這麼多年同學的份兒上，還是讓她好好過完生日。

這天李萱在半島酒店舉行了盛大的派對。

邀請的同學遍及高中和大學，李萱穿著潔白的公主裙，隆重得像在訂婚。

祝驍不悅地皺了下眉，從兜里摸出 U 盤。

這是阮棠給李萱準備的禮物。

說是她專門為李萱製作的 vlog，包含著她與 5 班同學的美好回憶。

當年本來是準備在畢業班會放的，可惜後來她匆匆離校，忘了發給李萱。

如今拜託他將這個驚喜放給大家看。

祝驍沒多想，將 U 盤插入電腦。

宴客廳的大屏上，一個字一個字地蹦出標題——

獻給我們最最善良美麗的李萱。

09

隨著音樂響起，大屏上開始播放李萱高中時期的高光時刻。

每一個片段都配上了讚美她的字幕。

在座同學忍不住「哇哇」地起鬨，為李萱鼓掌。

李萱感動地看向祝驍：「謝謝你為我剪的 vlog！」

「不是我剪的，是你的好朋友為你準備的驚喜。」

李萱的笑容僵在臉上：「誰啊？」

祝驍看著大屏，有些羨慕：「她說你慢慢看就知道了。」

視頻播放到 1 分 53 秒，音樂陡然切換。

有人驚咦：「這音樂怎麼聽著這麼像那個……《草木香》？」

正說著，大屏上便出現一個抖音帳號主頁，隨即劃到一張圖。

那是一個扎滿針的小人，配文赫然是對李靜姝的詛咒。

李靜姝猛地站起：「這是什麼鬼？！」

緊接著畫面開始顯示李萱對一眾女生的謾罵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