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舊秋褲完整後續

這麼快嗎？要下雪了。

今年姐姐沒有新衣服穿，媽媽說，爸爸很久沒有打錢回來了。

如果姐姐沒有新衣服，那我就撿不到她生下來的了。

今年我沒有棉衣了嗎？

「你聾了嗎？」

我一怔，抬眼看向媽媽。

她挑了挑眉：「要不然這樣吧，你去找你姐姐一起回家，她現在應該在操場上。」

「那你呢？」

媽媽撲哧就笑了：「我去把你姐姐這次月考的獎金領了，聽說有兩千塊呢。」

我拖著步子，往操場上走。

遠遠就看到一群人圍著姐姐，各個一臉怒意，不停地推搡著她。

還有人朝她吐口水。

我想去找媽媽，幫幫姐姐。

可我卻停住了腳步：媽媽真的在乎姐姐嗎？不，她不在乎。

姐姐只有我了，我要去救姐姐。

那張小小的存儲卡，被我緊緊握在手中，像一把利器。

11

我鑽進人群中，把姐姐擋在身後，抬起頭沖所有人怒吼。

「不許你們欺負我姐姐！我姐姐是好人，你們這群壞蛋！」

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牆角里瑟瑟發抖的小女孩，似乎已經死了。

姐姐一把摟住我：「是姐姐的錯……檬檬，你去一邊，都是姐姐不對……」

我狠狠地跺腳：「不是你的錯！不是！」

隨後，我從口袋裡掏出那張小卡片。

「你們看看這個，你們看看！看看吶！」

所有人側目，滿臉疑惑地看向我。

「你姐姐是個叛徒！她把我們的秘密都告訴給家長了。」

「也不知道你姐姐這麼干，你媽能給她多少錢啊！哼！叛徒！」

「不是！我姐姐不是叛徒，我姐姐為了你們，差點跳樓！」

這句話仿佛一個閘，拉斷了所有人的電。

他們目瞪口呆地看向姐姐。

隨後，一隻大手伸向我。

「給我，讓我看看裡面是什麼。」

我抬起頭，是那天的哥哥，江羨。

他從書包中掏出一個白色的學習機，然後把我帶來的那張小卡片塞了進去。

所有人圍在一起，眼睛死死地盯著上面播放出來的內容。

他們先看了昨天晚上的內容。

所有人都紅了眼眶。

姐姐的同桌一把抱住她：「傻檸檸！你怎麼不跟我說？怎麼不說？你要是跳樓了，我也不活了，嗚嗚嗚！」

「檸檸，你不要死，你死了，誰給我講題？嗚嗚嗚！」

幾個女同學嗚嗚地抱著姐姐哭了起來。

男同學紅了眼眶，扭過頭去不肯繼續看視頻。

江羨哥哥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喉頭滾動，繼續往前快進倒視頻。

看了幾天的內容，所有人都生氣了。

我拽了拽姐姐的衣角：「姐姐，他們為什麼生氣了？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了？

「姐姐，你跟他們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還姐姐清白。」

姐姐的淚水掉落在我臉上，她卻笑了。

「檬檬，你沒做錯，謝謝你。」

12

「你們一群廢物圍著我女兒在做什麼？」

媽媽的聲音忽然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所有人扭過頭去看向媽媽，一語不發。

媽媽手中捏著一個信封，我知道，裡面是姐姐年級第一的獎勵。

她伸出一根指頭，直直地指向江羨哥哥。

「你！就是你！你這個占便宜沒夠的仇小子。我不找你，你倒主動找上門了。」

江羨哥哥眯起眼，閉緊嘴巴盯著她。

媽媽冷哼一聲：「我告訴你，我都打聽清楚了，家教補課一個小時要一百塊！

「你占了我們家多少便宜了？少說也有好幾千了吧？」

「這些錢你什麼時候補給我？小心我找你家長！」

江羨哥哥卻毫不畏懼地開了口：「給錢？憑什麼，曲檸自己願意的。」

姐姐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

媽媽氣得胸口起伏：「好好好！看樣子你們都想從我女兒身上占便宜是不是？

「我呸！我今天能讓你們如願以償，我就不是人養的。」

「你們這群雞賊的小廢物，自己學習不好，還想把別人拉下水！」

「跟我走，曲檸！」

姐姐低語：「媽媽，我、我想……」

媽媽上前直接薅住姐姐的衣領：「你想什麼想？你也配想三想四？我讓你走你就得給我走！」

說著，她狠狠地將姐姐推倒在地。

然後垂眼看著她：「跟我回家，否則戒尺伺候！」

媽媽惡狠狠地轉身離開，她篤定我們一定會跟上去的。

江羨哥哥蹲下身體扶起姐姐：「檸檸，她把你推下樓，法律就會限制她接近你，你聽懂了嗎？」

姐姐似懂非懂地看著她。

江羨哥哥繼續重複著那句話：「人身保護令，你聽懂了嗎？你需要，檬檬也需要！」

聽到我的名字，姐姐的眼神堅定起來。

她忽然聽懂了江羨哥哥的言外之意，用力地點了點頭。

「聽懂了，檬檬需要，我也需要！」

不遠處，媽媽停下腳步嚷嚷著：「還不快滾過來！」

13

那天傍晚，媽媽拉著姐姐出門了。

姐姐十分不願意，她說就是她自願給江羨哥哥講題的。

媽媽用戒尺狠狠地抽了她好幾下，姐姐疼得趴在地上，卻依然不改口。

「你今天就算是打死我，也是我自願的！

「補課的是我，你沒資格替我去要錢。」

媽媽氣得不輕，她下手更重了：「我沒資格？我生你養你，都白費心血了嗎？

「你這個不孝女！說破大天我也有資格去要這個錢！」

「今天你不跟我去，我就一個人去！我就算鬧翻他們家，也要把這錢要出來。」

姐姐瘋了一般抬起頭，沖她怒吼道：「那你就自己去！既然你不要臉了，你就去！」

媽媽臉色漲紅，抬起腳一腳踹在了姐姐臉上。

姐姐應聲倒地，眼睛被她踹得通紅，嘴角也滲出了紅色的血跡。

我咬住手背，不敢吭聲。

最後，媽媽還是一個人走了。

她把我和姐姐鎖在了家中。

姐姐一瘸一拐地站起身走向我，然後把我抱了起來。

「檬檬，都快結束了，你相信姐姐嗎？」

我點了點頭：「信。」

她笑了：「好，以後姐姐給你買羽絨服穿，聽說那種衣服，輕輕軟軟，還很暖和。」

我也笑了：「姐姐，那我能去幼兒園嗎？」

姐姐哇地一聲就哭了：「能……能去……以後檬檬要什麼，姐姐就給檬檬買什麼……」

我一把抱住姐姐，小聲在她耳邊低語：「姐姐，我聽懂了，江羨哥哥的話，我聽懂了。」

姐姐拍了拍我的背：「晚上怎麼說？」

我身體後傾，兩隻小手托住姐姐的下巴：「她推了你，她把你推了下去。」

我知道，姐姐很害怕。

可我不怕。

為了姐姐，我什麼都不怕。

兩個小時後，媽媽回來了。

她垂頭喪氣，臉上掛著屈辱又憤怒的神情。

姐姐坐在窗台上，沖我低語：「去，喊她來。」

14

我走到客廳，沖媽媽大聲嚷嚷了起來：「媽媽！姐姐要跳樓！」

媽媽撲哧就笑了，她跟著我進了臥室。

「哈？你要跳樓？跳啊，二樓哎，你死不了，最多摔成殘廢。

「殘廢好啊，就只能學習，不能出去勾三搭四了。」

「哈哈哈哈！還想嚇唬我？你翅膀硬了，想遠走高飛了？」

「做夢吧你！」

姐姐扭過頭，看向媽媽：「爸爸不就飛走了嗎？我也可以呀！」

媽媽的臉色瞬間失色：「你他媽的說什麼？你個小賤人！你再說一遍！」

這下輪到姐姐大笑了：「媽，你以為我不知道嗎？爸爸根本不是出差了，他是不要你了。

「他討厭你，就像我和妹妹討厭你一樣！他跟別人走了，你就是個沒人要的棄婦！」

「你又懶又饞，虛偽自私，你只想用我來賺錢，你根本不愛我。」

「我也不想要你了，像爸爸一樣，爸爸好聰明啊，他甩了你！」

「哈哈哈！爸爸是英雄，他甩了你！他讓你狼狽不堪，像個小丑！」

媽媽瘋了一般地衝上去想要打姐姐。

可下一秒，姐姐從二樓直接掉了下去。

我哇地一聲就哭了：「媽媽把姐姐推下去了！救命啊！嗚嗚嗚！媽媽把姐姐推下去了！」

我跑出門，整個樓都聽到了我的哭嚎聲！

家家戶戶打開門，查看情況。

有人幫我報了警，還有人將我摟在懷裡，怕媽媽傷害我。

很快，警察就到了。

姐姐摔得不輕，但一棵樹做了緩衝，所以只是腳踝骨折。

很快，爸爸就出現了。

他把媽媽告上了法庭。

姐姐後背上的傷，成了媽媽自做自受的最大幫手。

她因虐待兒童及故意傷害罪，背叛入獄七年。

而七年後, 即便她出獄，也會被限制靠近我和姐姐。

爸爸問姐姐：「你帶著檬檬, 跟我走吧。」

姐姐笑了, 她仿佛一夜間, 就成了個大人。

「帶著妹妹，從一個火坑跳入另一個火坑嗎？爸，你知道我們這些年過得什麼日子。

「你要名聲，我給你, 可我要錢, 你會給我嗎？」

爸爸嚇得臉色鐵青, 忙不迭地點頭。

就這樣, 他把我們住的房子賣掉了，錢都打到了姐姐卡里。

有承諾每個月給我和姐姐兩千元⽣活費。

醫院的⽩⾊床單，真乾淨，在陽光的照耀下又有些刺眼。

可是晃得姐姐好美啊！

我⼀把撲進姐姐懷裡。

她在朋友的歡聲笑語中, 在我額頂按下一吻。

15

江羨哥哥抱過我：「檬檬，讓你姐姐好好休息，我們還等著她回來講題呢！」

幾天後, ⼀個警察阿姨帶我去看媽媽。

媽媽老了好幾歲，像個⼩⽼太太。

她⻅到我十分激動：「檬檬, 記得媽媽買的那個監控嗎？」

我歪了歪頭。

「就是按在你姐姐臥室的那個，閃著紅燈的！」

我挑了挑眉，猛地點點頭：「嗯嗯！記得記得！」

媽媽笑了：「去！把那個監控交給警察叔叔, 告訴他們真相，不是我推的, 不是我！」

我也笑了：「媽媽，就是你, 我看到了。」

媽媽臉色瞬間鐵⻘。

我靠近她, 笑容燦爛：「媽媽, 檬檬不是小孩⼦了，那個監控被我拆掉了。

「姐姐說，該錄下來的都錄下來了，不該錄下來的，檬檬也不想讓那東西錄下來。」

媽媽驚訝地張⼤了嘴。

我笑著指了指身上的⾐服：「媽媽你看，姐姐給買的, 她說這叫⽻絨服, 好暖和的！

「哎，可惜了, 媽媽⼀輩子也穿不上七千塊的羊絨大衣了。」

「不過沒關係，媽媽, 以後都不⽤擔心沒衣服穿了, 你這⾝衣服，跟你特別般配！」

我跳下⾼⾼的椅子，頭也不回地就⾛了。

依稀記得層級媽媽的話：「你們倆記得，窮人的孩⼦早當家，別總學有錢⼈家的孩⼦，你們沒那個命。」

嗯嗯, 媽媽，你說的對。

但你可能不知道, 六歲的窮孩⼦，會在你的滋養下，長出了十幾歲的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