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願完整後續

和網戀對象奔現的前一晚。

我被我媽拉去和死對頭相親。

餐桌上，來自網戀對象的信息提示不斷：

「寶寶，今天還沒有報備呢。」

「拍張照，手勢 1207。」

「怎麼不回消息，是在吃飯嗎？」

在媽媽不悅的眼神下，我匆忙扣上手機。

晚餐結束後，我終於空打開微信。

「？」

「寶寶你去哪裡了？」

「平時我們都這個時間查崗的……」

「一個小時沒回我了。」

「你到底和哪個男的在一起，手都騰不出空回消息。」

「十分鐘之內給我一個解釋。」

「你完蛋了。」

我急忙打字回復。

「剛和我媽朋友一家一起吃飯呢。」

那頭秒回：「有同齡的異性嗎？」

「拍張照片，都有誰我看看。」

我偷偷拍了張死對頭的側臉發過去。

「只有他一個同齡的異性。」

為了安撫他，我開始胡說八道：

「不過寶寶你別擔心，他是大猛 1。」

身側的死對頭看著自己的手機螢幕，突然冷笑起來。

他抬眼，緊盯著我，一字一句道：

「沈願。」

「你、說、誰、是、1？」

1

天塌了。

我的腦子根本來不及思考，脫口而出。

「你怎麼知道？」

坐在我身側的祁川似笑非笑。

好像更生氣了。

死嘴你在說什麼，快閉上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

祁川挑挑眉，對我接下來即將展開的狡辯表現出好奇：

「行，1 還有什麼別的意思，說來我聽聽。」

我最後不死心地求證。

「你不會真是 Q 吧？」

祁川皮笑肉不笑：「你猜。」

「這位早八睡不醒小姐。」

「哈哈，你看這事兒鬧的……」

我好像有一點死了。

早八，滿課，神券膨脹只有六塊，外賣被偷。

死對頭是計劃明天奔現的網戀對象。

我還當面造謠他是大猛 1。

人生一波三折，好便宜。

另一側，我媽正在和祁川的父母道別。

我連忙上前挽住媽媽的手臂。

「那叔叔阿姨我們先回家了，下次再見呀！」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

不敢回應身後祁川意味深長的目光。

坐上車後，我點開 Q 的聊天框。

在刪除好友的介面猶豫不決。

翻看以前的聊天記錄，我還有點捨不得。

網戀的這些日子裡，雖然我們沒有見過面。

但 Q 其實是一個很好的男朋友。

溫柔，耐心，真誠，情緒穩定。

一點也不像祁川那個一直和我作對的狗。

就在這時，通知欄突然彈出新的消息。

Q：敢刪我試試。

Q：長這麼大我還沒被人甩過。

祁川你大爺的，什麼態度。

心裡最後那點不舍也沒了。

我氣的牙痒痒，把鍵盤敲的噼里啪啦響：

「哦。」

「那你現在可以體驗一下了。」

「你、被、分、手、了。」

我毫不猶豫按下「確定刪除」。

學長畢業走你。

祁川回到宿舍時，已經晚上十點。

隔壁床的張成陽朝他打了個招呼。

「祁哥回來了。」

祁川看著手機螢幕上的紅色感嘆號，低聲回了句嗯。

張成陽煩躁地翻著桌上的章魚基礎三十講，抱怨起來。

「這微積分有病吧。」

「分就分，不分就不分，還微分。」

「誒？祁哥你怎麼臉色這麼差啊？」

祁川咬牙切齒，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

「閉、嘴，好好看你的書。」

2

單刪一時爽，第二天被堵就老實了。

早八證券投資學。

祁川卡點晃進教室，手上還拎著牛奶和麵包。

我用眼神警告他最好別過來。

很顯然，沒什麼威懾力。

他走到我旁邊的位置，慢悠悠地坐下，把袋子推給我。

「吃早飯。」

行吧。

伸手不打笑臉人。

我吸了一口牛奶，開始跑神。

其實，我和祁川已經很久沒見了。

在他出國之前，我們是多年的鄰居。

祁川家發家很早，往上數三代都富得流油。

和這位少爺不同，我家屬於標標準準的暴發戶。

站在時代的風口上，父母下海經商。

家裡的生意越做越紅火，賺了不少錢。

我爸媽將及時享樂的人生觀貫徹到底。

沒過幾年，買下了市區的新別墅。

就這樣，我們正好碰上了從老洋房搬到市中心別墅區的祁川一家。

祁川從小品學兼優，長相也出眾。

是我媽最常提起的對照組。

我最討厭他。

明明我們一起上學放學，還在一個班。

但他的成績總比我高出很多。

十七歲的少女心事，是痛恨自己為什麼不夠聰明。

是難以啟齒的嫉妒，和無人知曉的好勝心。

我的身邊，有祁川，有沈望。

他們好像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我汲汲以求的一切。

而我不知從何時起，被狠狠甩在身後。

成為了那個襯托他們的背景板。

「哎，那個就是沈願吧？」

「啊？不認識她誒。」

「你不認識她很正常，她哥哥沈望你總認識吧？學習又好，長得又帥。」

「還有祁川，咱們年級的萬年理科第一，好像也和沈願一起長大的，是青梅竹馬呢。他們三個經常一塊上下學。」

「哦哦，這樣啊。那她命真好啊，身邊的人都這麼厲害。」

「沈願，老師覺得你可以多請教一下你哥哥和祁川同學，他們的物理和數學成績都很優秀，是很好的榜樣。」

「願願，哥哥和小川都那麼優秀，你為什麼不能再努力些呢？不要辜負媽媽對你的期望。」

無數個失眠的夜晚，只要閉上眼，我就被這些話緊緊纏繞。

掙不開，逃不掉。

最先發現我不對勁的，是沈望。

桌上的褪黑素藥片讓我無從辯駁。

「告訴哥哥，你不開心是不是？」

我被沈望緊緊抱著，眼淚打濕了他的衣襟。

最敏感脆弱的年紀，沈望接住了我所有的任性和壞情緒。

「願願，幸福是不能夠比較的。」

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背。

「你只是不擅長某些事情而已。

這不是你的錯，也不代表你不聰明，不如其他人優秀。

「無論是成績，還是其他，都只是你一生中再小不過的一部分。

「人生很長，有足夠的時間試錯。

你只管去做你喜歡的，發生什麼都不要怕，有哥哥給你兜底。」

這一刻，我突然明白。

也許我確實沒有天賦。

但沈望給予了我最寶貴的勇氣。

呵護著我最脆弱的少女夢。

原來，有人期待著我的不凡，卻也愛著我的平凡。

「願願，你最棒了。」

沈望擦掉我的淚水，聲音很輕。

高二時，在沈望的建議下，我轉去了文科班。

自此，我的精神狀態漸漸好了起來，成績也穩中有進。

段考成績出來後。

沈望揉揉我的腦袋：「我們家願願這麼棒。」

「走，帶你去吃大餐，哥哥請客。」

「以後願願變得更厲害，可不要忘了哥哥。」

這一年，我終於能正常面對祁川，和他人口中的沈願。

也是這一年，我和祁川的交集突然變得少之又少。

他似乎很忙，也不再同我們一起回家。

原本已經固定了很多年的三人組，如今也只剩下我和沈望。

不久後，祁川一家匆忙出國。

沈望說，祁川好像換了手機號碼，社交帳號也沒再上線過。

至此，我們再無聯繫。

3

至於我和 Q 的故事，說來話長。

我們是在校園論壇上認識的。

上學期期末周，學業壓力太大。

我在表白牆的匿名吐槽樓下面發瘋。

「我擦，用戶徹底怒了。期末周指出了最核心的矛盾點。

如果我真的讀了一個學期的書，翻開課本怎麼會是一片空白？

這確實是我的嚴重錯誤，我需要徹底承認這學期都在傻樂和流口水睡覺。

我不該在期末周，我應在江湖悠悠！所以有沒有哪位少俠願意拯救小生狗屁不通的機率論？

小生願意為您當牛做馬，在所不辭！」

原本以為這條消息會就此沉底。

卻沒想到，第二天一早，我收到一條後台私信。

「你好，我可以無償幫你補習機率論，包教包會。這是我去年期末的成績單。」

我看著圖片上 97 分的機率論和 4.2 的總績點，驚掉下巴。

「不是，哥們你要保研啊？」

那頭回復很快，表示肯定：「是有這個打算。」

「所以，要跟著我學嗎？我最近比較閒，保證帶你高分過期末。」

大早上的。

我的瞌睡瞬間一掃而空。

北京時間 8 點 37 分。

我確認，我遇到活菩薩了。

就這樣，我和 Q 加上了微信好友。

開始補習前，我再次忐忑地詢問。

「真的不需要收費嗎？或者是其他的酬勞？」

「真的，不需要任何報酬。」

我長舒一口氣。

「大好人，祝您畢業以後年薪百萬。」

螢幕那頭的祁川狠狠打了個噴嚏。

這到底是祝福，還是詛咒。

他也說不清。

為期末考忙到焦頭爛額時，我和 Q 開玩笑。

「pdd 明明說我是最幸運的女人，我怎麼連四選一的選擇題都蒙不對っ̯-｡」

「不過 Q 老師你不要自責，我從小數學就不太好，很笨。不是你教的不好。」

「上高中的時候，我哥和我朋友的成績都很好。」

「只有我好像腦子缺點什麼，總是學不會，最後高考也是靠題海戰術才能勉強彌補一點。」

一向秒回的 Q，這次卻久久沒有回應。

原本以為他臨時去忙了其他事。

良久後，手機螢幕終於再次亮起。

Q：你一點也不笨，你很好。

Q：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突如其來的道歉雖然有點莫名其妙。

但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祁川出國的前一晚，也曾向我發送過對不起。

後來他停用了所有的社交軟體。

那條詢問他道歉原因的信息，自然也石沉大海。

那時的我，以為我們餘生再也不會有交集。

4

下課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停止胡思亂想，收拾好書包，起身離開。

卻被祁川緊緊抓住手腕。

他緊盯著我的眼睛：「我們談談。」

我低頭盯著地板上的瓷磚紋路，聲音很輕。

「沒什麼可談的，昨晚不是已經分手了。」

祁川頓了頓，語氣有些委屈。

「為什麼？就這樣判我死刑麼？」

僅僅因為，是我。

這不公平。

「我不同意，你不能這樣始亂終棄。」

一通電話打破了我和祁川僵持不下的局面。

「願願，媽媽下午就要坐飛機回家了。中午和媽媽一起吃個飯，好嗎？」

耐不住祁川死活要跟著我。

最後，我們三個人圍坐一桌，面面相覷。

「小川，這次回來，是打算留在這裡發展了嗎？」

祁川正襟危坐，依然如從前一般，一副模範乖小孩的模樣。

「是的，李阿姨。」

「我爸媽在國外住不習慣，我現在也在這裡讀大學，以後應該就留在這了。」

我媽聞言，側身看了看我，又將目光轉向祁川。

「昨天聽你媽媽說，你也在林大讀書。

阿姨想麻煩你，平時多照顧一下願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