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不必相見完整後續

2025-12-18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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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歲那年,我在江城的書房發現一封未寄出的信。

「如果娶的是你該多好。」

收件人是他清北的初戀,寫於我們婚禮前夕。

我們結婚十三年,兒子八歲。

江城是 A 城大學最年輕的副教授。

江朗也遺傳了他,七歲跳級,斬獲無數奧數獎項。

我接他放學時,聽見他對同學說:「我媽媽很笨,什麼都不會。」

那天晚上,江城隨手撕掉我熬夜整理的資料。

「漏洞百出,你能不能用點腦子?」

江朗也扔了我為他抄的樂譜。

「同學的媽媽都是博士!你為什麼只是個本科?你跟爸爸一點都不配!白阿姨跟我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放下手中父子倆最愛的栗子糕。

看向角落裡,我落灰的鋼琴。

「江城,我們離婚吧。」

他頭也不抬:「別鬧,再整理一份,明天還要用。」

我笑了:「這次是真的。」

1

江城將撕碎的紙片丟進垃圾桶,眉宇間帶著未消的煩躁。

「這份資料確實整理錯了,我趕著用。」

他抬起眼,語氣平淡:「就為這個?」

我沒有解釋,只將昨夜在書房發現的那封信推到他面前。

他展開信紙。

目光掃過那些寫給白音的思念。

表情沒有絲毫波動。

「蘇晚,」

他放下信,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年少輕狂的玩笑,早就忘了。」

「婚禮前一天寫的?」我問。

「正因為知道要負責任,才寫下來告別過去。」

他冷靜地辯駁。

「沒發出去,證明我很理智。」

我輕輕笑了:「所以,我是責任。」

「蘇晚,」他眉峰微蹙,聲音沉了下去,「你別不識抬舉。」

我沒有再說話。

從一旁拿出早已備好的離婚協議,放在桌上。

「好,」我說,「我現在識相地離開。」

他看著協議,似乎難以理解。

「小題大做。」

他最終得出結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

「不就是封舊信?」

我拿起筆,在協議上籤下名字。

「對,」我平靜地確認,「就是因為那封信。」

他看著我,想從我臉上找到一絲鬧脾氣的證據,但失敗了。

江城不再說話。

他垂眸凝眉,像是不明白。

為何這封微不足道的舊信。

足以摧毀這十三年建立起來的一切。

而我,已無需再向他解釋任何事。

2

我花了一天時間整理。

臥室里,那架施坦威是我的陪嫁,七年沒開過琴蓋。

我拂去琴鍵上的灰塵,手指僵硬得按不下去。

「媽媽。」

江朗站在門口,小臉上沒什麼表情。

「爸爸說您彈琴很吵。」

眼神里沒有孩童應有的溫度,像極了他父親。

我慢慢蹲下,最後一次平視他:「這是我的嫁妝,我帶走它。」

聲音比想像中平靜。

「你記住,以後你生病、考試、遇到困難,都不要再找我。」

「我才不要找你。」

他揚起小臉,語氣理所當然。

「爸爸說你沒用。」

這句話像把鈍刀,不鋒利,卻足以剖開最後那點自欺欺人。

我站起身,沒再看他。

指尖划過衣櫃里我為江城買的學院風襯衫。

按顏色排列。

每一件都是我親手熨燙,帶著可笑的儀式感。

樓下傳來開門聲。

江城的腳步聲一如既往地沉穩。

「站在這裡做什麼?」

「去寫作業。」

這話是對江朗說的,目光卻落在我身上。

孩子撇撇嘴,跑開了。

「你要把鋼琴搬到哪裡去?」

江城走近,隨手按下一個琴鍵。

「這麼多年不彈,何必折騰。」

走音在空氣中震顫。

「朗朗還小,不懂事,你跟他計較什麼。」

「他八歲了,他撕碎的是我抄了三個晚上的樂譜。」

我抬頭,第一次毫無閃避地迎上他的目光。

空氣凝滯了片刻。

他眉頭微蹙,仿佛我的反抗是件多麼不合時宜的事。

「蘇晚,」

他終於開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

「你今年三十八歲了,不是十八歲。離開江家,你能去哪裡?」

我走到窗邊,夕陽慢慢消失。

「江城,我扮演你完美的妻子,夠久了。」

他臉上的從容終於出現裂痕。

我拿起手機,訂了張單程票。

「算了,不重要了。」

「媽媽你要離家出走嗎?」

江朗不知何時又溜了回來,躲在門邊,用他那種被慣壞的、天真的殘忍問著。

「像電視里那樣?」

江城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

像第一次認識這個共同生活了十三年的女人。

我最後看了一眼這間臥室,看了江城,看了我的兒子。

然後拖著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走過他們身邊。

「走了也好,」

江朗在他父親身後撅著嘴,聲音不大不小。

「省得礙眼。」

我腳步未停。

玄關的鏡子裡,那個笑得跟假人似的女人,終於活了過來。

3

異國生活適應得還不錯。

一個月後,手機突然震動,螢幕上跳動著「江城」的名字。

我看了幾秒,才劃開接聽。

「課題基金答辯的材料你整理到哪了?」

他的聲音帶著熬夜後的沙啞。

「後天要提交立項。」

我正坐在河邊,聽著街頭藝人的手風琴。

「離婚了,自己找。」

江城呼吸加重。

「可是只有你知道密碼。」

「重置密碼那麼簡單,你不可能不知道。」

我的聲音異常平靜。

電話那端沉默良久,他好像終於意識到,我不是在賭氣,而是真的從他的生活中一點點抽離。

剛掛斷,又一個電話,是婆婆。

「晚晚,江朗不肯吃飯,只要你做的蝦仁粥。」

那邊傳來餐具摔地的脆響。

「這孩子脾氣越來越像他爸……」

我想起生日前夜,江朗把我手寫的樂譜折成紙飛機:

「同學的媽媽都是博士!你為什麼只是個本科?你跟爸爸一點都不配!」

鴿子撲稜稜地飛過頭頂。

「食譜在冰箱門的磁貼下面。」我說,「讓江城做。」

沒等她再開口,我掛斷,關機。

世界終於徹底安靜。

我報名了國外音樂學院。

「不可思議。」

銀髮教授聽完我的演奏,摘下眼鏡擦拭。

「這樣的天賦,怎麼會埋沒這麼多年?」

指尖還殘留著昨夜練習時的觸感。

眼眶發熱,胸腔酸澀。

教授沉默片刻,在表格上籤下名字:「歡迎你,我的學生。」

4

深秋,河上浮著薄霧,濕冷浸入骨髓。

江城當年的室友,周銘,已經喝得有點多了。

酒杯在他指間晃蕩。

「蘇晚,說實話,」

他眼裡帶著醉意。

「當年我們都以為,江城會和白音結婚。他們那時候,愛得那叫一個轟轟烈烈!」

指尖輕輕划過杯沿,我沒有應聲。

「後來江家出事,白音?哼,轉身就走,利落得很!江城還消沉了好久。」

周銘嗤笑一聲,湊近,壓低了聲音,混合著酒氣。

「聽說她回國了,和江城他們那個學術圈又搭上了線,好像還……」

「我知道。」

我抬起眼,平靜地打斷他。

「我們已經離婚了。」

聲音沒有波瀾。

將手中的酒杯推遠一點。

周銘愣住了,剩下的話卡在喉嚨里,醉意褪去大半。

我想起二十二歲那場獨奏會。

一曲《月光》後,掌聲雷鳴。

台下第一排,江城穿著熨帖的白襯衫,牢牢鎖住我,眼底有光。

謝幕後,他抱著一大束白玫瑰上來:「你讓我看到月亮。」

婚禮上,江城致辭。

「蘇晚是最好的賢內助。」

我以為,自己照亮了某個人的夜空。

畢業後,收到頂尖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興沖沖告訴他。

他放下手中的書,語氣平和得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家裡不需要兩個博士。」

那張通知書,最終在箱底壓出了泛黃的摺痕。

懷孕初期,妊娠反應嚴重,夜裡難以安眠。

幾次起身,總能看見書房門縫下透出的光。

伴隨著他與白音視頻討論時低沉的聲音,用的是我半懂不懂的學術用語。

我曾按捺不住,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開口質問。

江城推了推眼鏡,看向我的眼神里沒有慌亂。

「蘇晚,你憑什麼懷疑我?」

他沉默了幾秒,才開口,聲音依舊沉穩:

「格局別太小。」

格局太小。

那句話不像指責,更像一種宣判。

將我所有的失落與不安。

輕飄飄地定性為「狹隘」。

手機螢幕亮起,是婆婆發來的信息。

問我什麼時候回家。

5

按熄螢幕,沒回。

起身,攏了攏風衣。

推開門,沿著運河,一步一步,走得很穩。

水面映著零星燈火,平靜地流向看不見的遠方。

三個月後,我準備參加國際鋼琴比賽。

決賽前夕收到江城的郵件。

我刪除未讀。

他不厭其煩地發,我刪了他,他就打電話。

用盡各種辦法聯繫我。

指腹傳來一陣刺痛,又開裂了。

我只是皺了皺眉,繼續彈奏。

「你在逃避還是在證明?」

教授終於忍不住叫停我。

「你的技巧完美得可怕,可心卻亂了。」

下一秒。

一個陌生號碼顯示在螢幕上。

我陷入沉思,最終按下接聽。

江城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

帶著窒息的掌控感。

「為什麼不回郵件?」

「說話。」

他的語氣冷了幾分。

「我知道你在聽。下個月朗朗生日,你必須回來。」

「還有,你的鋼琴老師是誰?男的?」

「江城,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電話那頭靜了一瞬。

「別鬧了。朗朗需要母親,你需要家庭。那個鋼琴比賽我已經了解過,評委之一是白音的表哥,只要你回來,我可以——」

「可以什麼?就像你曾經為我選擇家庭、事業、人生一樣?」

我打斷他,聲音平靜。

「這已經是你今天打來的第十七個電話。從郵件到簡訊,再到不同號碼的來電,你用盡一切方式試圖重新闖入我的生活。就像過去一樣,認為只要你堅持,我就一定會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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