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茉莉完整後續

「你和沉默結婚也沒請他，到底怎麼了？」

我彎腰抱起鹹菜罐，「沒什麼，長大了生疏了而已。」

10.

走到門口，顧衍突然開口：「我送你。」

「不用。」

他已經拿起車鑰匙：「這麼重的罐子，你一個人怎麼拿？」

又是這樣。

永遠自作主張，永遠覺得我需要他「照顧」。

就像大學時，他明明有女朋友，卻還要每天「順路」送我回宿舍，讓所有人都誤會我們的關係。

「真的不用。」我直起身，單手拉開房門，「有人來接我。」

這話半真半假。

沉默確實說過明天來接我，但此刻我只想儘快離開。

顧衍低笑一聲，倚在鞋櫃旁。

「得了吧，除了我還有人……」

「不信算了。」

我打斷他，抱著鹹菜罐下樓梯。

老式小區的聲控燈應聲亮起，我能聽見身後他驟然加重的呼吸聲。

顧衍站在原地，臉上的笑容終於維持不住。

「林晚，回來！」他喊。

這一次，我沒有回頭。

11.

酒吧角落裡，顧衍將威士忌一飲而盡，冰塊在杯中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她看我的眼神……」他盯著空杯，喉結滾動，「像在看路邊的石頭。」

周磊慢條斯理地晃著酒杯，冰球撞擊杯壁發出清脆聲響：「石頭可不會自己傷人。」

「連你也要教訓我？」顧衍冷笑，「當初不是你拍著胸脯說，她這輩子都離不開我，會對我死心塌地的。」

「以前我眼瞎。」

周磊抬眼，「現在不會了。你當年那些事，確實不是人乾的。合伙人的事暫且不提，分手還選在她生日那天，談戀愛還要她買套送你。」

他爆了句粗口，「顧衍，你他媽還是人嗎？真把林晚當泥菩薩欺負啊。」

顧衍煩躁地鬆了松領帶。

「合伙人那事我給了補償。分手時間……我他媽根本不記得她生日。」

「同學一場，我真替林晚不值。」

周磊仰頭飲盡杯中的酒。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顧衍突然想起什麼，扯開話題：「誒，聽說咱班沉默現在混得不錯？」

「嗯，科技圈新貴，剛完成 B 輪融資。」

「你和他還有聯繫？」顧衍努力回憶著那個總是獨來獨往的身影，「記得他老坐在教室最後一排，除了學習好，好像沒什麼存在感。」

周磊的酒杯停在半空：「現在不一樣了。」

「聽說他英年早婚了？」顧衍傾身，帶著八卦的笑：「嘖嘖，和誰？是個美女嗎？」

燈光掠過周磊的臉，他的笑容意味深長：「美，大美女，人家暗戀好多年，終於抱得美人歸了。」

「我靠，誰啊，我認識不？暗戀這麼久，應該也是我們學校的吧？」

顧衍的好奇心徹底被勾起。

「這個問題，還是留到同學會，你親自問他吧。」

顧衍皺眉：「什麼意思？」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周磊起身，拍拍他的肩。

「有些答案，還是親眼見證更有意思。」

12.

同學會就定在母校旁的酒店。

「林晚！這裡！」

周磊招手，我走了過去。

「還以為顧衍來，你和沉默就不願意來了。」

他壓低聲音，眼神往門口瞟。

「為什麼不來？」我微笑，「我們又沒做虧心事。」

「你告訴顧衍你們……」

話沒說完，顧衍就到了，目光在包廂里掃視一圈，最後定格在我身上。

他徑直走過來，自然地坐在我旁邊。

「這裡有人了。」我指尖輕輕點了點手包。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也沒有讓開，揚了揚手裡的奶茶：「小跟班，給你帶的，我記得你最喜歡他們家的珍珠奶茶。」

「我喝茶就好。」我沒有接，「而且我最愛喝的是芋圓葡萄。」

周磊在一旁忍不住笑出聲，又趕緊用咳嗽掩飾。

顧衍黑著臉把奶茶重重放在桌上，珍珠在杯子裡劇烈晃動。

我沒理他。

他那些自以為是的了解，原來從未準確過。

13.

這次同學聚會其實就是為了兩個人組的，一個顧衍，一個沉默，都混得很好，值得巴結。

不停有同學來寒暄敬酒。

顧衍從容應對著，目光卻始終鎖在我身上。

有同學注意到我，招呼我喝一杯。

他伸手要替我擋酒，自然地伸手摟我。

我避開，自己接過酒杯淺淺抿了一口：「別再搞這種事，我老公會不開心的。」

「你編，繼續編？」

顧衍笑了，慵懶地往後一靠，指尖輕輕敲著桌面。

「林晚，為了氣我，連這種謊都撒？」

他搖頭，唇角勾起弧度，「你除了我還會和別人在一起？別搞笑了，你什麼樣我最清楚，要面子可以，嘴硬可以，但……」

「顧衍。」

周磊在一旁終於聽不下去，「你差不多得了。」

顧衍看向他，挑眉不解。

周磊深吸一口氣，懶得再看他那副自作多情的模樣，乾脆別開臉望向別處。

他兄弟太丟人了。

我嘆氣，緩緩舉起手，燈光下，無名指上的鴿子蛋閃閃發光。

「顧衍，我以為你上次已經看見了」

怎麼之前我沒看到呢，還是我從來沒有注意過林晚？

顧衍盯著那枚戒指，好像第一次看見它的存在。

隨即嗤笑一聲，伸手就要來奪：「行了林晚，演上癮了？這玩意硌不硌手……」

他的指尖即將碰到我的瞬間。

「咔噠。」

包廂門被推開。

14.

所有人都循聲望去，包括顧衍。

沉默站在那裡，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西褲，手裡拿著我的薄外套。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看到我時，眉眼自然地舒展開來。

「抱歉來晚了。」他對眾人點頭致意，然後走向我，「路上遇到事故，堵了一會兒。」

他很自然地親親我，把外套披在我肩上：「冷不冷？看你早上穿得少，特意給你帶的。」

「還好。」我微笑，替他理了理其實並不亂的衣領。

整個包廂在起鬨。

「喲喲喲，一來就撒狗糧啊。」

顧衍的臉色從震驚到鐵青，最後變得蒼白。

他看看沉默，又看看我，像是無法理解眼前這一幕。

「陳默？」他終於開口，聲音乾澀。

「好久不見，顧衍。」

沉默禮貌地點頭，手很自然地攬住我的腰，「聽說你剛從國外回來？」

「你們……什麼時候的事？」

「去年春天。」我回答，「三月二十八號領的證。」

那是我和顧衍分手整一年的日子，也是我的生日。

沉默給我夾了一塊清蒸魚：「嘗嘗這個，你最近胃不好，少吃辣。」

這個舉動刺痛了顧衍。

他記得我明明最愛吃辣，曾經為了陪我吃火鍋，自己第二天總是要胃不舒服。可現在……

「你現在不吃辣了？」他脫口而出。

我輕輕將魚肉送入口中，抬頭看他時目光平靜：「人都是會變的，顧衍。」

周磊適時地打圓場：「來來來，大家舉杯，慶祝老同學重逢！」

眾人紛紛舉杯，氣氛回到剛才的熱絡。

他看著陳默細心地為我剝蝦，看著我自然地接過。

「我記得……」顧衍突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林晚以前最討厭吃魚，說有腥味。」

沉默微微一笑，替我回答：「她現在很喜歡，特別是清蒸的。我做的她最能接受。」

15.

飯後，眾人轉戰 KTV。

我和沉默找了個藉口準備離開，他去地下車庫取車。

在走廊上，顧衍終於找到機會攔住我。

「為什麼是他？」他聲音沙啞，帶著不甘。

我停下腳步看他。

走廊昏暗的燈光下，他依然英俊優秀，我的心卻不是從前。

「你管是誰呢？」我輕輕挑眉，懟了他。

他伸手想抓住我的手腕，被我側身避開。

「別攔我，我老公會打你的哦。」

「別用這個詞！」他突然拔高音量，「林晚，我知道你恨我，但沒必要用這種方式報復我。」

「顧衍，」我看著他，像在看一個執迷不悟的孩子，「人總要向前看。」

他扯出一抹譏諷的笑：「向前看？就找個人隨便嫁了？」

「我愛他，他愛我。」我平靜地說，「這些夠嗎？」

顧衍的表情凝固了。

「你騙人。」他聲音低了下來，垂死掙扎，「你明明……」

「明明什麼？」我打斷他，「明明應該一輩子圍著你轉？明明被你甩了就該以淚洗面？顧衍，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門外喇叭聲響起。

「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我轉身走向那片光亮。

「或者應該說，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真正開始過。」

16.

顧衍和我談戀愛是因為無聊。

那是大四剛開學的一個深夜，我正在圖書館趕設計稿，手機螢幕亮了。

顧衍：【好無聊，我們談戀愛試試。】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好。】

哪怕他緊接著補充：【先別公開，我嫌麻煩。】

我還是欣喜若狂地對著螢幕點頭，仿佛這樣他就能看見。

那段時間，我活在自欺欺人的美夢裡。不能公開有什麼關係？避開所有共同朋友又怎樣？

他會翹課陪我去看愛情電影；會帶我吃遍全市的日料，會煲電話粥，像每對正常的情侶一樣。

散場後的街道上，他背著我慢慢走，我摟著他的脖子，能聞到他發間清爽的洗髮水味道。

「重不重？」我小聲問。

「輕得像片羽毛。」他輕笑，把我往上託了托，「以後多吃點。」

那天他壓在我身上，喘息滾燙。

汗水迷了眼睛，我抬手想替他擦，卻突然愣住。他的眼皮上，竟有道淺淺的摺痕。

原來他是內雙。

這麼多年，我連他的眼睛都沒看清過。

17.

顧衍的新鮮感像一陣風，連陪我過完生日都等不及。

就在他們宿舍樓下的銀杏樹下，我看見他牽著一個女生的手走出來。

那個女生很漂亮，是那種明艷張揚的美。她踮腳親了他的臉頰，他笑得那麼自然，那麼開心。

他看見我了。

笑容僵在臉上，他下意識鬆開了那個女生的手。

我轉身，假裝沒看見。

當晚，我收到他的簡訊：「分手吧，沒感覺了。」

三天後，我在共同朋友那裡看到他和新女友的合照。

藝術系的系花，門當戶對，光明正大。

原來不是不能公開，只是我不配。

18.

我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