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公司團建,我把兩歲的女兒留在家讓老公周明照顧。
婆婆自告奮勇幫忙,結果家裡突然著火。
周明選擇先救生活能自理的婆婆,任由我們的女兒葬身火海。
我痛失愛女,渾渾噩噩,周明和婆婆卻不斷催我再生個兒子。
最終,我在恍惚中被車撞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團建當天。
老公給我打電話,說女兒被燒死了。
我看著正叼著奶嘴的女兒陷入沉思,家裡的到底是誰?
1
我把還在玩的女兒緊緊摟在懷裡,仿佛一鬆手她就會消失。
強壓下幾乎要撕裂胸膛的心跳,我將她送到了我媽那邊,千叮萬囑,在我回來前,不要聯繫任何人,尤其是周明。
安頓好孩子,我再沖回火災現場時,和上一世一樣,火已經滅了。
幾個鄰居聚在樓下,目光複雜地看著我,竊竊私語聲像冰冷的針一樣扎進我的耳朵。
「這男的抱著他媽衝出來的時候,孩子在屋裡哭得那個慘啊……」
「聽說他先跑去他媽房間了,好好的孩子就這麼丟在火里……」
「這老太太也是的,家裡趕上她實驗室了,隔三差五炸一下子……」
每一句話都像重錘砸在我心上。我目光掃視,找到了周明。他渾身煙灰,正小心翼翼地扶著我那同樣灰頭土臉的婆婆。
我直接衝到他們面前,聲音因為恐懼和憤怒而嘶啞:「冉冉呢?你救出冉冉了嗎?」我的眼睛死死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周明避開我的目光,語氣沉痛,甚至帶著一絲哽咽:「火太大了,從客廳燒起來的,我根本過不去……薇薇,對不起,我沒能救出我們的女兒……」
「過不去?」我捕捉到他話語裡不自然的流暢,像是預先排練過,「你先救的你媽,把冉冉扔下了?你到底有沒有嘗試過去救她?」
「你還要我怎麼解釋!」周明猛地甩開我想抓住他胳膊的手,臉上的心虛被惱怒掩蓋,「火勢太快了!再說了,這火……這火本來就是冉冉玩打火機引起的,她自己惹的禍……」
我愣住了,心裡一陣荒謬:「你說什麼?兩歲的孩子玩打火機?你親眼看見了?」
周明不耐煩地別過臉,語氣肯定:「除了她還能有誰?媽都說了,睡覺前看見她拿著個打火機在玩,說了她兩句也沒聽。」
婆婆適時地抹著並不存在的眼淚,帶著哭腔湊過來:「薇薇,對不起,是我沒看好冉冉,是我老了不中用了……可是孩子還小,不懂事,誰能想到會這樣啊……」
他們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無縫。可我突然想起,上一世婆婆總是抱著別人家的男孩愛不釋手,念叨著「要是阿明也有個兒子,這輩子就圓滿了」。那時周明在旁邊沉默,眼神複雜。
「所以,」我的聲音不受控制地發抖,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一種徹骨的冰冷,「你們都覺得,是冉冉自己玩火把自己燒死了,她活該?所以你選擇先救你媽,合情合理?」
周明像是被我說中了心思,惱羞成怒,聲音陡然拔高:「林薇!你這是什麼話!那是意外!是意外你懂嗎!孩子沒了,我也很難過,但我們還年輕,還會再有的!」
還會再有的。
這句話像淬了冰的匕首,精準地捅進了我的心窩。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如果他們知道冉冉根本沒死,會怎麼樣?
「周明,」我的聲音冷得自己都陌生,我緊緊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從那片虛偽的悲傷下找到一絲破綻,「你再說一遍?」
婆婆突然「撲通」一聲跪下來,抱住我的腿,聲音悽厲:「薇薇,你別怪周明,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行……」
周明立刻心疼地去扶她,轉而對我怒吼:「林薇!你看你把媽逼成什麼樣了!她已經夠傷心了!」
我看著眼前這母慈子孝、仿佛我才是那個無理取鬧的局外人的一幕,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我要看監控。」我一字一頓地說,「客廳裝了隱藏的攝像頭,就是為了看冉冉白天在客廳玩。冉冉到底有沒有玩打火機,一看就知道。」
上一世,我一直在想家裡為什麼會突然著火。於是這次重生回來,我出門前在客廳安了一個針孔攝像頭,特地沒告訴任何人。
周明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聲音裡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慌:「什麼監控?你什麼時候裝的?我怎麼不知道!不行!不能看!」
「為什麼不能?」我用力掙脫,「你怕什麼?怕看到真相?」
「那是我們的家!我們的隱私!」周明聲音發顫,眼神閃爍,「家醜不可外揚,孩子已經沒了,你非要讓她死了還不得安寧,非要鬧得人盡皆知嗎?!」
我們正僵持著,一位消防員走了過來,神情嚴肅:「家屬請冷靜一下,火場還需要封閉調查,起火原因有待確認。」
我深吸一口氣,看著周明那雙寫滿了恐懼和阻止的眼睛,心中那個可怕的猜想越來越清晰。
我一字一句地對消防員,也是對周明說:
「正好,我強烈要求徹查火災原因。特別是,我要求調取並封存客廳的監控錄像。我相信,它能告訴我們,今天這場『意外』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周明的臉徹底白了。我知道,這場火背後的真相,遠比火災本身更灼人。
2
我站在停屍間裡,盯著那具小小的、焦黑的遺體。他們說這是冉冉。我的冉冉。
消毒水的味道混著若有若無的焦糊氣,鑽進鼻腔。
我想起上一世,冉冉最後也變成了這樣一個小小的遺體,我攥緊拳頭,忍住眼眶中洶湧的眼淚。
不能哭,至少現在還不能。
「薇薇啊,媽對不起你……」婆婆張彩娟在一旁抹著並不存在的眼淚,聲音假得刺耳,「都怪我,老了不中用了,忘了關煤氣……」
她靠近一步,壓低聲音,像是安慰,更像是輕蔑:「可話說回來,一個丫頭片子,沒了也就沒了,早點投胎,下輩子爭取當個男孩,也是她的造化。」
空氣凝固了。我腦子裡那根繃到極致的弦,「啪」地斷了。
耳光聲在寂靜的停屍間格外響亮。我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動了手,只看見張彩娟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瞪著我。
「你再說一遍?!你再說一遍我女兒試試!你自己也是個女的,你為什麼要這麼說!!」我的聲音尖利得不像自己,所有強忍的悲痛化作最惡毒的詛咒砸向她。
「林薇!你瘋了!」丈夫周明猛地衝過來,不是攔在他母親面前,而是狠狠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力道重得讓我眼前發黑,臉頰瞬間火燒般灼痛。耳朵里嗡嗡作響,只聽見他冰冷的聲音:「媽說的有錯嗎?這就是冉冉的命!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臉上很痛,但心裡某個地方徹底碎了。我看著這個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他眼裡只有對他母親的維護,和對「女兒」死亡的理所當然。
那具焦黑的屍體在他眼裡,仿佛只是一件需要儘快處理的麻煩。
最後一絲猶豫被這一巴掌打得粉碎。
「離婚。」我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帶著一種心如死灰後的清晰,「周明,我們離婚。」
周明的臉色瞬間鐵青,他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嚇人:「離婚?你想都別想!家醜不可外揚,你給我老實待著!今天的事,一個字都不准說出去!」
他眼神里的威脅毫不掩飾。為了他那可笑的名譽和臉面。
他拽著還在啜泣的張彩娟,頭也不回地走了。沉重的門「哐當」一聲關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停屍間裡只剩下我,和那具小小的遺體。
臉上的掌印還在發熱,耳邊迴響著那對母子冷酷的話語。但我的心臟,卻在死寂中劇烈地跳動起來。
我慢慢轉過頭,再次看向那具被認定為「冉冉」的焦黑軀體。
他們不知道。
我知道。
那根本不是我的女兒。
那麼,這個替冉冉死在這裡的孩子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