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在權衡,在評估風險。
最終,對項目的渴望,對擺脫困境的迫切,壓倒了一切。
「……好。我答應你。」
他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合作協議,遞給我。
我看了一遍,條款苛刻,處處是限制。
但我沒有異議,拿起筆,簽下了名字。
殷由。
這一次,名字簽下的,不是妥協。
是戰書。
合作協議簽下的第二天,我的人就進駐了「智慧綠洲」項目組。
領頭的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徐默。
能力出眾,背景乾淨,最重要的是,絕對忠誠。
周隋對此頗有微詞,但礙於協議,只能默許。
他在項目組裡安插了大量他自己的親信,試圖架空徐默。
我不在意。
我要的,本來就不是表面的權力。
而是信息。
項目的核心數據,資金流向,審批環節的每一個節點,甚至周隋與各方人馬的私下交易……所有信息,通過徐默,源源不斷地匯入我的加密資料庫。
我像一個耐心的蜘蛛,安靜地趴在網中央,感受著每一絲震動。
允菲很快就知道了我和周隋「合作」的消息。
她坐不住了。
通過一個陌生的號碼,又給我發來了信息。
這次,連偽裝都省了。
【允菲】:殷由,你真夠可以的!用這種下作手段纏著隋哥!你以為這樣他就能回心轉意嗎?別做夢了!他愛的人是我!】
【允菲】:項目成功之日,就是我把你踢出局之時!周太太的位置,遲早是我的!】
我看著螢幕上跳動的字符,幾乎能想像出她氣急敗壞、面目扭曲的樣子。
我沒拉黑,也沒回復。
只是截圖,存檔。
「代價」文件夾里,關於她的罪證,又添一筆。
「智慧綠洲」的項目啟動酒會,冠蓋雲集。
周隋需要這個場合來展示他的「掌控力」和「實力」,穩定人心。
我作為重要的合作方,自然也要出席。
我選了一條寶藍色的絲絨長裙,款式簡約,剪裁極致合身,襯得膚色雪白,氣場沉穩。
不再刻意掩飾身材,小腹的平坦無聲宣告著過去的傷痛。
我一出現,就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同情、好奇、審視,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
周隋端著酒杯,正在和幾位官員寒暄。
看到我,他眼神複雜了一瞬,隨即換上公式化的笑容,走過來,故作熟稔地想攬我的腰。
我微微側身,避開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臉色有些難看。
「殷由,注意場合。」他壓低聲音,帶著警告。
「周總,」我舉起香檳杯,與他輕輕一碰,聲音不大,卻清晰,「合作愉快。」
周圍幾位老闆笑著附和:「周太真是女中豪傑,關鍵時刻還得是自家人靠譜啊!」
周隋勉強笑了笑,眼神卻更冷了。
這時,入口處一陣小小的騷動。
允菲來了。
她穿著極其誇張的亮片禮服,妝容濃艷,幾乎是把「我很貴」寫在了臉上。
她緊緊挽著面色不虞的馮志明,目光卻像探照燈一樣,迅速鎖定了我和周隋。
看到我們站在一起,她眼神瞬間變得銳利。
她掙脫馮志明,端著酒杯,裊裊婷婷地走了過來。
「隋哥,」她聲音甜得發膩,直接無視了我,對周隋說,「恭喜呀,項目終於啟動了。我就知道,你最厲害了。」
周隋有些尷尬,下意識地看了我一眼。
我面無表情。
允菲這才像是剛看到我,誇張地捂住嘴:「哎呀,由姐也在啊?你這裙子……顏色挺特別的,就是款式好像有點過時了?我前幾天剛在巴黎看秀,今年的流行趨勢可不是這樣的。」
拙劣的挑釁。
我還沒說話,周隋先皺起了眉:「允菲,少說兩句。」
允菲委屈地扁嘴:「我說錯什麼了嘛?我只是好心提醒由姐,畢竟現在身份不同了,穿衣打扮也得注意點,別丟了……合作方的臉面。」
周圍已經有人看了過來,竊竊私語。
馮志明的臉色更加難看,遠遠站著,沒有過來的意思。
我看著允菲,忽然笑了。
「馮太太有心了。」我語氣平和,「不過,穿衣打扮是個人品味。就像選男人,有人喜歡新鮮的,刺激的,哪怕來路不明;有人卻覺得,還是舊的好,至少知根知底,用著放心,你說是不是?」
我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周隋,又看向允菲。
允菲的臉瞬間漲紅。
周隋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殷由!」他低喝。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轉身走向另一邊,去和徐默低聲交談,了解項目最新進展。
把允菲那幾乎要噴出火的眼神和周隋的怒氣,拋在身後。
這只是開始。
酒會進行到一半,最重要的環節——與政府代表簽署關鍵的土地使用權預批文。
只要這個章蓋下去,項目就成功了一大半。
周隋整理了一下西裝,意氣風發地走上小舞台。
官員也已經就位。
全場安靜下來,記者們的鏡頭對準了簽字台。
就在這時,周隋的助理臉色慘白,急匆匆地跑上台,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周隋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猛地抬頭,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台下的允菲!
允菲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一臉無辜。
官員似乎也接到了電話,眉頭緊鎖,低聲與周隋交流了幾句,然後竟然直接起身,帶著隨從離開了!
簽字儀式,取消了!
全場譁然!
記者們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蜂擁而上。
「周總,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取消?」
「是項目出了什麼問題嗎?」
周隋站在台上,臉色鐵青,拳頭緊握,額角青筋暴起。
他死死地盯著允菲,眼神像是要殺人。
然後,他推開記者,大步流星地衝下台,一把抓住允菲的手腕,不顧她的尖叫和馮志明的阻攔,粗暴地將她拖出了宴會廳!
「隋哥!你幹什麼!放開我!志明!救我!」允菲的哭喊聲遠去。
滿場賓客,面面相覷,議論聲像潮水般湧起。
「怎麼回事?」
「聽說好像是核心的環保評估材料出了問題,涉嫌造假!」
「天啊!這可是重大違規!誰幹的?」
「沒看到周隋剛才看允菲的眼神嗎?難道是她……」
「不可能吧?她圖什麼?」
「誰知道呢,這種女人,什麼事干不出來?說不定是怕項目成功,殷由地位更穩,她沒機會了?」
我站在人群外圍,端著那杯沒喝完的香檳,輕輕晃了晃。
徐默悄無聲息地走到我身邊,低聲道:「殷小姐,辦妥了。所有痕跡,都指向馮太太身邊的一個助理,而那個助理,收過允菲的大額轉帳。」
宴會廳里的混亂,持續了整整一夜。
港媒的記者們像打了雞血,長槍短炮守在酒店門口,試圖捕捉周隋和允菲的任何蹤跡。
但周隋的保鏢團隊不是吃素的,強行將兩人從秘密通道帶離。
這並不妨礙消息以光速傳播。
「智慧綠洲」項目因核心材料涉嫌造假被緊急叫停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在港城商界掀起滔天巨浪。
周氏集團的股價,在次日開盤後,毫無懸念地直線暴跌。
恐慌性拋售蔓延。
周隋的私人別墅里,氣氛降至冰點。
允菲頭髮凌亂,臉上的妝容被眼淚暈花,昂貴的禮服上也滿是褶皺,她蜷縮在沙發角落,瑟瑟發抖。
周隋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在她面前來回踱步,雙眼赤紅,胸膛劇烈起伏。
「說!是不是你乾的!」他猛地停下,指著允菲的鼻子,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嘶啞,「那份環保評估報告,是不是你讓人動了手腳!」
「不是我!隋哥,真的不是我!」允菲哭喊著辯解,聲音尖利,「我怎麼會害你!項目成功對你對我都有好處,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周隋冷笑,眼神陰鷙得可怕,「因為你蠢!因為你怕項目成功了,殷由那個賤人地位更穩,你就徹底沒機會再回我身邊了!是不是!」
「我沒有!」允菲撲過來想抱他的腿,被周隋狠狠甩開。
她跌倒在地,哭得更加悽慘:「隋哥,你怎麼能這麼想我!我是愛你的啊!是殷由!一定是殷由那個毒婦陷害我!她恨我,她恨我們!」
「閉嘴!」周隋厲聲打斷她,額角青筋暴跳,「證據確鑿!轉帳記錄,IP位址,都指向你那個好助理!你還敢狡辯!」
他彎腰,一把揪住允菲的衣領,將她從地上提起來,逼視著她的眼睛:「允菲,我告訴你,這次要是過不去,周氏完了,我也完了!你和你那個馮志明,也別想好過!」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允菲被他眼中的瘋狂嚇住,只剩下無力的重複。
這時,周隋的手機瘋狂震動起來。
是董事會元老、股東、債權人……催命一樣的電話接連不斷。
他煩躁地鬆開允菲,接起一個電話,對面傳來咆哮般的質問。
周隋的臉色越來越白,應付了幾句,頹然地掛了電話。
他看向允菲的眼神,再無半分溫情,只剩下刻骨的怨恨和厭惡。
「滾。」他指著門口,聲音冰冷,「在我叫保安把你扔出去之前,自己滾。」
允菲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仿佛不認識眼前這個人。
「隋哥……」
「滾!」
允菲嚇得一哆嗦,連滾爬爬地跑了出去,高跟鞋都掉了一隻。
昔日精心打造的愛巢,此刻只剩下滿地狼藉和周隋粗重的喘息聲。
以及,即將傾塌的帝國危機。
與周隋那邊的雞飛狗跳形成鮮明對比,我的公寓里,一片平靜。
馬克的電話準時響起。
「殷小姐,股價已跌破預設警戒線。我們正在全力吸納,市場上恐慌盤很多,進展順利。另外,趙先生和另外兩位小股東,表示願意下午與您見面。」
「很好。地點安排妥當。」
「明白。」
下午,在一家極其隱秘的私人俱樂部。
我見到了趙叔和另外兩位對周隋早已不滿的周氏股東。
沒有過多寒暄,直奔主題。
趙叔開門見山:「殷小姐,周隋這次,是徹底栽了。項目黃了,面臨天價索賠和調查,銀行催債,股東逼宮……周氏,怕是要變天了。」
另一位王股東嘆氣:「我們也是跟著周老董事長打江山的,實在不忍心看基業毀於一旦。周隋太讓人失望了!」
我靜靜地聽著,等他們說完,才緩緩開口:「趙叔,王叔,李叔,你們的擔憂,我明白。周隋的所作所為,確實令人寒心。」
我拿出一個平板,調出幾份股權證明的模糊截圖,推到他面前。
「不瞞各位,我目前持有的周氏股權,加上幾位叔伯的支持,已經不容小覷。」
三人看到截圖上的數字,臉色皆是一變,互相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
他們沒想到,我這個「棄婦」,不聲不響間,竟然積累了如此龐大的資本。
我繼續道:「周氏是周爺爺的心血,不能毀在周隋手裡。現在,我們需要一個能穩定局面,帶領周氏走出困境的人。」
趙叔目光銳利地看著我:「殷小姐的意思是?」
「在下次臨時董事會上,」我迎上他的目光,語氣沉穩而堅定,「我會提議,罷免周隋的董事長兼CEO職務。」
房間裡安靜了一瞬。
這個提議,石破天驚。
但看著眼前這個眼神冷靜、準備充分的女人,再想想那個為了情婦把公司搞得烏煙瘴氣的周隋,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趙叔沉吟片刻,第一個伸出手:「殷小姐,不,殷董,我們支持你。」
另外兩人也相繼表態。
獵網,開始收緊。
周氏集團會議室。
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
周隋坐在主位,臉色灰敗,眼下的烏黑濃重,短短几天,仿佛老了十歲。
下面坐著的董事和股東們,面色各異,不滿、焦慮、冷漠,交織成一張巨大的壓力網,籠罩著他。
項目失敗的問責,資金鍊斷裂的危機,是會議的主要議題。
周隋試圖解釋,試圖安撫,但言辭蒼白無力。
「這次是意外!是有人陷害!我會查清楚……」
「周董!」一位資歷很老的董事毫不客氣地打斷他,「意外?一次意外就讓集團陷入如此絕境?你的管理能力和風險控制在哪裡?」
「當務之急是資金!銀行已經下了最後通牒!周董,你必須拿出解決方案!」
「還有政府的調查怎麼辦?天價賠償誰來承擔!」
質疑聲、斥責聲,此起彼伏。
周隋疲於應付,額頭上滲出冷汗。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推開。
我穿著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裝套裙,帶著徐默和我的律師團隊,走了進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到我身上。
驚訝,疑惑,探究。
周隋猛地抬起頭,看到我,先是一愣,隨即怒火湧上:「殷由?你來幹什麼?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出去!」
我沒理他,徑直走到長桌旁,一個空著的位置坐下,正好與他對視。
「周董,」我開口,聲音清晰,傳遍整個會議室,「作為周氏集團的重要股東,我認為,我有權參加這次關乎集團生死存亡的會議。」
「股東?」周隋像是聽到了笑話,「你哪來的股權?」
我示意了一下徐默。
徐默立刻將一份完整的股權證明文件,投影到大螢幕上。
清晰的數字,持股比例,讓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那是一個足以撼動周隋控股地位的份額!
周隋死死盯著螢幕,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終於明白,我之前的蟄伏,所謂的合作,都只是麻痹他的煙霧彈!
我看著他震驚、恐懼、難以置信的眼神,緩緩站起身,雙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微微前傾。
目光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現在,」我看著他,一字一頓地問,「我有資格坐在這裡了嗎?周、董。」
董事會上的短暫對峙,只是風暴的前奏。
周隋試圖垂死掙扎,動用一切關係想要穩住股價,填補資金窟窿。
但牆倒眾人推。
他過去為了允菲得罪的人,他剛愎自用留下的隱患,在此刻全面爆發。
銀行收緊信貸,合作夥伴紛紛解約,媒體日夜堵在周氏大廈樓下。
而我這把一直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於徹底落下。
我選擇在一個周五的晚上,啟動了輿論總攻。
這個時間點,足以讓消息發酵整個周末,將影響擴大到極致。
我沒有親自出面。
而是通過幾個絕對可靠的渠道,將那些塵封在「代價」文件夾里的黑料,有選擇、有節奏地,透露給了幾家以犀利毒舌著稱的港媒和網絡大V。
第一波,主打「深情回歸」人設崩塌。
標題勁爆:
「獨家深扒:周隋『回歸家庭』期間,與已婚馮太允菲海外密會三天三夜!」
「轉帳記錄曝光!周隋疑挪用公款,千萬巨資博紅顏一笑!」
配圖是高清的酒店走廊監控截圖,露骨的聊天記錄,以及清晰的銀行轉帳憑證。
時間點,恰好在他對外宣稱「收心」之後,我流產之前。
鐵證如山。
第二波,聚焦允菲的「真愛」面具。
「揭秘『最強金絲雀』允菲:腳踏兩船,周隋只是提款機?」
「馮太允菲婚前婚後索賄清單曝光,奢侈品堆積如山!」
詳細列出了她向周隋索要的各種名貴禮物、現金,甚至包括她如何慫恿周隋打壓馮家生意的聊天記錄。
「隋哥,馮志明那個老東西又限制我花錢了,你快點把他那個項目搞黃嘛!」
字字句句,將她貪婪、虛榮、心機深沉的本質暴露無遺。
第三波,放出重磅炸彈——我流產當晚的部分真相。
沒有直接證據指向允菲推我,畢竟監控死角,但放出了允菲在酒會前,曾向友人炫耀「要給殷由那個不下蛋的母雞一點顏色看看」的錄音,以及周隋在醫院對我厲聲斥責、卻溫柔呵護允菲的目擊者證詞。
「周太殷由流產疑云:疑遭小三言語刺激,丈夫冷血相向!」
「驚天反轉!『痴情總裁』原是渣男本渣,『無辜金絲雀』實乃蛇蠍心腸!」
三波猛料,一波比一波狠,如同連續組合拳,將周隋和允菲徹底打懵了。
網絡瞬間炸鍋。
「我的天!電視劇都不敢這麼演!」
「周隋也太噁心了!拿著老婆家的資源養小三,還把老婆孩子害沒了?」
「允菲這女人真是又賤又毒!又當又立!」
「之前同情允菲的出來走兩步?這他媽是絕世白蓮婊啊!」
「殷由實慘!豪門媳婦忍辱負重教科書!」
「支持殷由姐姐搞死這對狗男女!」
港媒的紙質報刊用整個頭版報道,電子版推送一條接一條,社交媒體熱搜前十有七條都被相關詞條霸占。
周隋和允菲,真正意義上的「身敗名裂」。
周氏集團的股價,毫無懸念地跌穿地板,直接觸發熔斷機制。
就在這輿論鼎沸之時,一場由某頂級奢侈品牌舉辦的高定晚宴,如期舉行。
這無疑是貴婦圈和名流場最好的「吃瓜」現場。
我知道,周隋和允菲都不會來——他們也沒臉來。
但我來了。
我穿著一身量身定製的酒紅色絲絨長裙,款式極簡,卻氣場全開。脖子上戴的不是周家那些壓箱底的珠寶,而是我母親留給我的,一枚成色極佳的翡翠平安扣。
溫潤,卻有力量。
我一出現,原本喧鬧的宴會廳有瞬間的安靜。
所有目光,同情、敬佩、好奇、巴結……齊刷刷聚焦在我身上。
我坦然接受,唇角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淺笑,與相熟的人點頭致意,從容不迫。
幾位之前對我「守得雲開」道賀得最起勁的夫人,此刻面色尷尬,湊過來想套近乎。
「由由,你真是受苦了……」
「我們都看錯周隋和那個狐狸精了……」
我淡淡回應:「都過去了。」
雲淡風輕。
更襯得某些人的不堪。
就在這時,入口處又是一陣小小的騷動。
允菲竟然來了!
她穿著一條明顯不合身、甚至有些皺巴巴的舊款禮服,臉上帶著厚厚的妝容,也難掩憔悴和驚慌。她身邊沒有馮志明,只有兩個面色冷硬的保鏢模樣的人跟著——看來是被馮家「押送」過來,試圖挽回一點顏面的?
她一進來,就看到被眾人簇擁、光彩照人的我。
眼神瞬間充滿了怨毒和嫉妒。
她像是豁出去了,直直朝我走來,聲音尖利:「殷由!你這個毒婦!是你陷害我!是你散布那些謠言!」
全場寂靜,所有人都屏息看著這場正面對決。
我停下腳步,轉身,平靜地看著她,目光從她略顯凌亂的頭髮,掃到她脖子上那串明顯是過季款、且色澤可疑的珍珠項鍊上。
「馮太太,」我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你這串T家去年的限量款珍珠……光澤好像不太對?我印象中真品的光澤更溫潤些。而且,我記得這套珠寶的耳環應該是水滴形,不是你現在戴的這套圓形的?」
我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宴會廳里格外清晰。
立刻有識貨的夫人低聲議論:
「是啊,是有點不對……」
「不會是戴的假貨吧?」
「馮家不至於吧?難道是真被周隋掏空了?」
允菲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下意識捂住脖子上的項鍊,氣急敗壞:「你胡說!這是志明送我的!是真的!」
我微微一笑,不再糾纏珠寶,對旁邊的侍者示意了一下。
侍者立刻心領神會,將一個小型遙控器遞給我。
我按下播放鍵。
宴會廳里懸掛的巨幕液晶屏突然亮起,開始播放一段音頻。
沒有畫面,只有聲音。
但聲音,足夠清晰。
先是周隋的聲音,帶著煩躁:「……馮志明那個老東西盯得緊,最近資金也緊張,你收斂點!」
然後是允菲嬌嗲又惡毒的聲音:「怕什麼嘛隋哥~反正殷由那個老女人孩子都沒了,遲早被你踢出門!等我們拿到周氏,再把馮家那個老不死的搞垮,他的錢不就都是我們的了?到時候我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周隋:「哼,算她識相,肯簽字離婚。不過股權不能給她……」
允菲:「給她點錢打發了就行了!那種女人,留著也是礙眼!隋哥,你快點嘛,我都等不及當名正言順的周太太了!」
……
錄音播放完畢。
宴會廳里,死一般的寂靜。
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被這段赤裸裸的、算計著原配財產、咒罵原配去死的對話驚呆了。
這已經不僅僅是道德瑕疵,這是人性徹底的淪喪!
允菲呆立在原地,臉色慘白,渾身發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假的!這是假的!殷由你偽造錄音!」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想衝過來,被保鏢死死攔住。
我關掉錄音,目光掃過全場那些震驚、厭惡、鄙夷的目光,最後落在允菲身上。
「是不是偽造,可以請專業機構鑑定。」我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千鈞之力,「允菲,周隋,你們欠我的,欠那個沒機會來到這個世界的孩子的,我會一筆一筆,親手討回來。」
說完,我不再看她一眼,轉身,在眾人複雜的目光注視下,從容離開宴會廳。
身後,是允菲崩潰的哭喊和徹底失控的場面。
以及,周隋和允菲在社會性死亡的道路上,邁出的最徹底的一步。
門在我身後關上,隔絕了那片喧囂。
夜風微涼,我卻覺得胸腔里那團燃燒了太久的火焰,終於暢快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這,只是利息。
高定晚宴上的錄音風波,如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周隋和允菲,徹底淪為了港城上流社會人人喊打、避之不及的存在。
周氏集團的董事會,再也無法忍受這樣一個讓集團蒙受巨額損失、聲譽掃地的掌舵人。
臨時股東大會,以超乎尋常的效率緊急召開。
周氏集團總部,頂層最大的會議室。
氣氛莊重而肅殺。
與會的股東們面色凝重,交頭接耳,空氣中瀰漫著山雨欲來的壓抑。
周隋最後一個到場。
他穿著皺巴巴的西裝,頭髮凌亂,眼窩深陷,往日裡的意氣風發蕩然無存,像個輸光了所有籌碼的賭徒。
他走向那個曾經屬於他的主位,腳步虛浮。
然而,還沒等他坐下,主持會議的趙叔便沉聲開口:「周隋先生,請你就座於旁聽席。」
周隋的身體猛地一僵,難以置信地看向趙叔。
趙叔面無表情,重複道:「今天的會議,你將不再具有主持資格。請就座旁聽席。」
幾位保安上前,做出了「請」的手勢。
周隋的臉色瞬間慘白,嘴唇哆嗦著,在眾人或冷漠或鄙夷的目光注視下,踉蹌地退到角落的旁聽席,像個等待審判的囚犯。
會議開始。
趙叔直接拋出動議:「鑒於周隋先生近期一系列嚴重失當行為,包括但不限於個人生活不檢點導致公司聲譽嚴重受損、重大投資項目決策失誤造成巨額虧損、涉嫌不當資金往來等,已嚴重損害公司及全體股東利益。經部分股東聯合提議,現啟動對周隋先生董事長及CEO職務的罷免程序。」
「我反對!」周隋猛地站起來,聲音嘶啞,「這是陰謀!是殷由那個賤人陷害我!」
「周隋先生!」趙叔厲聲打斷他,「請注意你的言辭!這裡是股東大會!一切以事實和證據說話!」
另一位支持我的王股東冷冷開口:「是不是陷害,你自己心裡清楚!公司的損失,可是實實在在的!」
「投票吧。」我平靜地開口,第一次在正式場合發聲,「我相信各位股東會做出最符合公司利益的決定。」
我的聲音不大,卻瞬間讓嘈雜的會議室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冷靜,從容,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
罷免議案進入投票程序。
唱票聲在寂靜的會議室里格外清晰。
「贊成罷免……」
「贊成……」
「贊成……」
……
周隋死死地盯著大螢幕上不斷跳動的數字,額頭上冷汗涔涔,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
當最終結果出來——贊成罷免的股權比例超過百分之八十時。
周隋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癱軟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根據投票結果,」趙叔朗聲宣布,「罷免周隋先生董事長及CEO職務的議案,正式通過!」
掌聲,稀稀拉拉地響起,更多的是如釋重負的嘆息。
周隋的帝國,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不!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周氏是我周家的!」周隋突然像瘋了一樣跳起來,沖向主席台,卻被保安死死攔住。
他面目猙獰地指著我:「殷由!是你!都是你這個毒婦!你不得好死!」
我緩緩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曾經不可一世、如今卻狼狽不堪的男人。
「周隋,」我聲音清晰,傳遍整個會議室,「不得好死的,是那些作惡多端、忘恩負義的人。」
我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位股東。
「鑒於目前周氏集團的特殊情況,為穩定局面,儘快帶領公司走出困境,我,殷由,作為公司現任最大股東,提議由我暫時接管董事長職務,並成立臨時管理委員會,直至選出新的CEO。」
沒有任何懸念。
我的提議,以壓倒性多數通過。
我站在主席台前,背後是象徵著權力核心的周氏徽標。
「我宣布,」我環視全場,語氣沉穩而有力,「周氏集團,即刻起,正式更名為『新生集團』。告別過去,迎接新生。」
掌聲,這一次,熱烈而真誠。
周隋被保安「請」出了他一手建立,又一手毀掉的帝國中心。
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他回頭望來的那一眼,充滿了絕望、怨恨,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悔意。
但,太遲了。
周隋的墜落,是自由落體式的。
銀行查封了他的資產,豪宅、名車、遊艇……全部被凍結拍賣。
用來抵償巨額的債務。
他變得一無所有,還欠著一屁股債。
而允菲的下場,更慘。
馮志明在錄音事件後,徹底暴怒。
他不僅立刻將允菲掃地出門,還以「欺詐」和「侵犯夫妻共同財產」為由,將她告上法庭,追討在她身上花費的所有錢財。
允菲那些昂貴的包包、珠寶、華服,大部分都被馮志明收回抵債。
她試圖聯繫周隋,卻發現周隋自身難保,電話打不通,住處也換了。
昔日裡巴結她的「閨蜜」、貴婦,對她避如蛇蠍。
她就像一塊用過的抹布,被所有人無情地丟棄。
港媒用盡最刻薄的詞彙來描述他們的慘狀:
「豪門夢碎!周隋破產滾出周氏,負債纍纍淪落街頭!」
「最強金絲雀折翼!允菲遭馮家驅逐,奢華生活成泡影!」
「現實版王者歸來:殷由執掌新生集團,渣男賤女終食惡果!」
有狗仔拍到了周隋和允菲在九龍城寨附近廉租公寓樓下的照片。
周隋穿著廉價的T恤,鬍子拉碴,神情麻木地在路邊攤買煙。
允菲則提著一個破舊的行李箱,面色蠟黃,與幾個市井婦人爭吵著房租,昔日風采蕩然無存。
最戲劇性的是,另一家媒體拍到了兩人在昏暗的樓道里廝打的畫面。
周隋揪著允菲的頭髮,怒罵她是「掃把星」。
允菲則尖叫著抓撓他的臉,哭喊著「你還我錢!還我榮華富貴!」
昔日愛得「感天動地」的「真愛」,在貧賤面前,露出了最醜陋、最真實的底色。
互相怨恨,互相折磨。
他們的地獄,才剛剛開始。
而我,站在新生集團頂樓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繁華的港島。
陽光透過玻璃,灑滿全身。
暖意融融。
秘書敲門進來:「殷董,下午的併購會議準備好了。」
我轉過身,臉上是自信而從容的微笑。
「好,我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