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養的小姑娘嫁人了,港媒和我都不會放過她
周隋養在南山別墅里的那個小姑娘終究還是嫁人了。
收到燙金喜帖那晚,周隋砸了畫室里所有的半身像,卻在次日清晨西裝革履地出現在集團會議室,對股東們承諾從此收心,專注事業。
消息不脛而走,港圈內名利場的夫人們接連送來珍稀蘭花與珠寶。
賀我苦守寒窯終得雲開,恭喜我再次坐穩了周家女主人的位置。
畢竟這麼多年,我看著自己從明媚鮮妍熬到眼神沉寂,卻仍不肯在離婚協議上簽字的樣子,早成了她們眼中最生動的痴纏範本。
所以當我把簽好字的文件輕輕推到他面前時,所有人都覺得我瘋了。
她們說我忍了這麼多年,眼看就要「勝利」,簡直是自毀長城。
我只是端起骨瓷杯,抿了一口已經涼透的紅茶。
涼意順著喉嚨滑下,卻讓我更清醒。
當年咬著牙不肯離,是心高氣傲,咽不下他變心這口氣,偏要占著「周太太」的名分,讓她永遠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小姑娘」。
後來父親中風,家族企業風雨飄搖,我更不能離。我需要他周隋的名頭鎮住那些蠢蠢欲動的豺狼,需要他的資源為我弟弟鋪路。
現在麼……
父親的公司在弟弟手裡已步入正軌,甚至開拓了新的航線。我名下的信託基金和投資,也早就不再依賴周家的光環。
他這個人,連同那些前塵舊怨,於我而言,都已成了冗餘的背景音。
二十九歲生日這天,我收到了允菲寄來的結婚喜帖。
燙金的封面,浮雕的並蒂蓮,每一處細節都在炫耀著她的「修成正果」。
地址選在港島最奢華的酒店,時間就在下月月初。
送帖的快遞員穿著筆挺的制服,語氣恭敬,仿佛遞來的不是一場鬧劇的請柬,而是某個重要的商業文件。
我簽收,道謝,關上門。
指尖划過喜帖光滑的表面,有點涼。就像我此刻的心境。
畫室里的動靜,是半夜傳來的。
砰——嘩啦——
是畫框砸在地上,畫布被撕裂的聲音。
那間畫室,曾經是周隋為我準備的。他說,我的側影很好看,適合入畫。後來,裡面掛滿了允菲的半身像,笑的,嗔的,穿著白裙子的,抱著一隻布偶貓的。
如今,這些畫像大概都成了一地碎片。
我靠在主臥的床頭,聽著隔壁的喧囂,平靜地翻過一頁書。
金融時報的油墨味,比畫室的松節油好聞。
次日清晨,周隋西裝革履地出現在周氏集團頂樓的會議室。
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被金絲邊眼鏡恰到好處地遮住了。
他對著一眾股東,語氣沉穩,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幡然醒悟」:「之前一些私事,讓大家費心了。從今天起,我會收心,專注集團事務。」
消息像長了翅膀,迅速飛遍港島名利場。
不到中午,各種珍稀蘭花、限量珠寶,便由各家夫人的貼身助理,絡繹不絕地送到我面前。
「恭喜周太,守得雲開見月明!」
「哎呀,我就說嘛,那些不上檯面的,終究是過眼雲煙,周生心裡最重要的,還是你這個正牌太太。」
「苦盡甘來,苦盡甘來啊!周太以後的日子,都是蜜裡調油了。」
電話里,茶會上,那些熟悉的、帶著香風的聲音,說著言不由衷的祝賀。
她們賀我「苦守寒窯終得雲開」,恭喜我再次坐穩了周家女主人的位置。
仿佛我過去幾年,從明媚鮮妍熬到眼神沉寂,卻仍死死抓著「周太太」名分不肯放手的模樣,是她們眼中一出最生動、也最可悲的痴纏戲碼。
一個完美的「正室範本」,用來襯托她們自己的「睿智」和「洒脫」。
所以,當我把那份簽好字、蓋好章的離婚協議,輕輕推到周隋面前時,他臉上那副運籌帷幄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就在他昨晚砸了畫室,今早宣告「回歸」後,在他和所有人都以為我終於「熬出頭」,會繼續戴著這頂「周太太」的桂冠,扮演我的「勝利者」時。
「殷由,你什麼意思?」他盯著我,眼神銳利。
我端起手邊的骨瓷杯,裡面是早已涼透的紅茶。抿了一口,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反而讓腦子更清醒。
「字面意思。」我放下茶杯,聲音平靜無波,「周隋,我們離婚。」
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瘋了?忍了這麼多年,眼看風平浪靜了,你要自毀長城?」
連珠炮似的質問,帶著他慣有的、居高臨下的審視。
是啊,在所有人眼裡,我此刻的行為,簡直是不可理喻的瘋狂。
忍辱負重這麼多年,眼看小三嫁人,丈夫回歸,正是享受「勝利果實」的時候,我卻親手把「果實」扔了。
我只是看著他,看著這個我愛過、恨過、如今只剩漠然的男人。
當年咬著牙不肯離,是心高氣傲,咽不下他變心這口氣。我偏要占著「周太太」的名分,讓允菲永遠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小姑娘」,永遠別想名正言順。
後來父親中風,家族企業風雨飄搖,我更不能離。我需要他周隋的名頭鎮住那些蠢蠢欲動的豺狼,需要他的資源和人脈,為我弟弟鋪平道路。
那時,我、殷家,都離不開周家這棵大樹。
現在麼……
父親的公司在弟弟手裡已步入正軌,甚至開拓了新的國際航線,勢頭比鼎盛時更猛。
我名下的信託基金和這些年的隱秘投資,也早就像盤根錯節的樹根,深深扎進土壤,不再需要周家光環的照耀。
他這個人,連同那些糾纏不清的前塵舊怨,於我而言,都已成了冗餘的背景音。
吵,且無用。
「周隋,」我迎上他驚疑不定的目光,清晰地重複,「我不要你了。」
周隋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猛地抓起那份離婚協議,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盯著末尾我娟秀卻有力的簽名,像是要把它燒穿。
片刻,他抬起頭,眼神陰鷙,嘴角卻扯出一個冰冷的笑。
「殷由,你以為周太太的位置,是你說不要就能不要的?」
他揚了揚手中的文件,語氣充滿威脅。
「簽了字,你,和你那個好不容易喘過氣來的殷家,就什麼都別想得到!」
周隋的威脅,像一塊冰冷的石頭投入深潭,只激起一圈微小的漣漪,便迅速沉底。
我看著他因憤怒而略顯扭曲的英俊面孔,心裡只覺得可笑。
他大概還以為,我是當年那個需要依附他、仰他鼻息生存的殷由。
「條件可以談。」我收回目光,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讓你的律師聯繫我的律師。」
說完,我轉身離開書房,沒再看他一眼。
身後傳來文件被狠狠摔在桌上的聲音。
離婚的消息,像一滴冷水滴進滾油鍋,在港圈瞬間炸開。
自然,也傳到了正在歐洲「蜜月」的允菲耳中。
她按捺了三天。
第四天凌晨,我的手機螢幕亮了。
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信息,配圖是地中海的湛藍海岸和一艘豪華遊艇的甲板。
【允菲】:由姐,睡了嗎?聽說你和隋哥的事了……真的很抱歉,沒想到會這樣。謝謝你這些年的大度。我和我先生現在很好,他對我很體貼。隋哥可能只是一時沒轉過彎,你多給他點時間。】
字裡行間,透著小心翼翼的茶香。
我幾乎能想像出她打出這些字時,臉上那副故作無辜又難掩得意的表情。
緊接著,又一條信息進來,是張珠寶的特寫。一枚巨大的粉鑽戒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切割面折射出炫目的火彩。
【允菲】:[圖片] 這是我先生送我的新婚禮物,說配我上次在拍賣會看中的那條項鍊。其實我覺得太貴重了,但他非要買……由姐,你說我戴這個好看嗎?聽說隋哥之前也想拍那顆粉鑽,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放棄了,還好沒拍,不然多破費呀。】
看,炫耀來了。
不僅炫耀她新婚丈夫的財力,更不忘提醒我,周隋曾想為她一擲千金。
我指尖在螢幕上懸停片刻,回了三個字:
【我】:挺好看的。
然後,將那個號碼拉黑。
世界清凈。
周隋的「糾纏」,比允菲的挑釁來得更直接,也更令人作嘔。
他以「討論離婚細節」為由,約我在半島酒店咖啡廳見面。
我到的時候,他已經在了,坐在靠窗的老位置,西裝革履,一派精英模樣。仿佛那天在書房氣急敗壞的不是他。
「由由,」他開口,語氣是刻意放緩的溫和,帶著一種施捨般的姿態,「離婚不是小事,尤其對我們兩家。我希望你冷靜考慮。」
我攪拌著杯中的拿鐵,沒接話。
他繼續道:「允菲已經結婚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我承諾過回歸家庭,就會做到。周太太這個位置,永遠是你的。」
我抬眸,靜靜地看著他表演。
「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但殷家現在雖然穩定,終究根基尚淺。商場如戰場,外面多少豺狼虎豹盯著?有周家這棵大樹,你和你弟弟才能安穩。」
他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種虛偽的關切:「允菲嫁的那個馮志明,背景不簡單,東南亞起家的,手段狠辣。你離開我,萬一被他盯上,我怎麼放心?」
說著,他像是無意地將手機放在桌上,螢幕亮著,停留在與一個備註為「F」的聊天介面。
最新幾條信息躍入眼帘:
【F】:隋哥,他想帶我去瑞士住一段時間,好遠啊,我不想去。】
【周隋】:乖,忍一忍,就當散心。想要什麼,跟我說。】
【F】:[圖片] 你看這款表,他說配他剛買的新遊艇。可我只記得你以前送我那塊。】
【周隋】:喜歡就買。錢我轉你。】
露骨的調情,毫不避諱的轉帳承諾。
我收回目光,心底一片冰涼。不是為這背叛,而是為他的無恥。
一邊打著為我好的旗號,暗示危險,試圖讓我繼續依賴他;一邊又毫不掩飾地與已婚的舊情人藕斷絲連。
「說完了?」我放下咖啡勺,陶瓷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我的安全,不勞周總費心。至於離婚條件,我還是那句話,讓律師談。」
我站起身,拿起手包:「如果周總沒別的正事,我先走了。畢竟,我也不想被馮先生誤會,和他太太有什麼不必要的牽扯。」
周隋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殷由!你別不識好歹!」
我的腳步沒有停頓。
一周後,張太太家的茶話會。
張家花園裡衣香鬢影,珠光寶氣。夫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低聲談笑,目光卻不時瞟向我這邊。
我坐在角落,安靜地品著一杯錫蘭紅茶。
「哎呀,周太,你可算出來走動了。」李太太端著蛋糕過來,親熱地坐到我身邊,「氣色看著不錯嘛,看來是想開了?」
王太太也湊過來,壓低聲音:「要我說,離了也好。那種狐狸精,就算嫁了人也是個禍害。周生現在回頭是好事,但咱們女人,也得為自己打算不是?」
她的話引來幾聲曖昧的附和。
「就是,周太你這些年太不容易了。現在總算雨過天晴,可得把周生看緊點。」
「那個允菲,真是好手段,攀上了馮家。不過馮家那位……嘖嘖,聽說也不是什麼簡單角色,夠她受的。」
「港媒現在都叫她『最強金絲雀』呢,真是笑死人了。」
「要我說,周太你才是最大贏家,甩掉了包袱,地位更穩了。」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看似安慰,實則探聽虛實,滿足自己的窺私慾。言語間,既對允菲的「好運」酸溜溜,又對我這「正室」的「勝利」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同情」。
我始終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偶爾點頭,並不多言。
這時,張太太家的傭人拿著幾份剛送來的報紙雜誌走過來。
一位眼尖的太太抽出一份娛樂周刊,封面大標題赫然入目:
「棄婦逆襲?金絲雀嫁豪門,周太殷由地位恐更穩固!」
配圖是周隋那天在會議室發言的嚴肅側臉,和一張允菲婚紗照的剪影,旁邊小小的,是我上次出席活動時一張略顯模糊的背影。
茶話會瞬間安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更熱烈的「議論」。
「哎呀,這些記者真是亂寫!」
「不過話說回來,周生這次表態,確實給足了周太面子。」
「允菲那丫頭,以後見了周太,還得矮一頭呢!」
我放下茶杯,杯底與碟子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
我微微一笑,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我和周隋先生正在辦理離婚手續,以後他的事,與我無關。各位聊,我先失陪一下。」
說完,不顧身後瞬間死寂的氣氛和那些驚愕、探究、幸災樂禍交織的目光,我起身走向洗手間。
身後,短暫的寂靜後,是壓抑不住的、更加興奮的竊竊私語。
剛從洗手間出來,在走廊轉角,遇到了似乎「恰好」也來補妝的林太太。她是這個圈子裡有名的「小廣播」,丈夫的生意和周氏有密切往來。
「由由啊,」她親熱地挽住我的胳膊,語氣充滿「關切」,「剛才人多口雜,我不好多說。有件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我停下腳步,看著她。
她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我先生前兩天和馮家有點生意往來,聽說……那位新晉馮太,可不是個安分的。這剛結婚沒多久,就變著法兒打聽周生的消息呢。還通過人想約周生見面,說是……答謝以前的『照顧』。」
她觀察著我的臉色,繼續添油加醋:「要我說,這種女人,嫁了人也改不了本性。周生雖然說了回歸家庭,但男人嘛……你可得當心點,別讓她再鑽了空子。這離婚節骨眼上,可別再出什麼么蛾子。」
我抽回手臂,語氣疏離:「謝謝林太提醒。不過,我還是那句話,周隋的事,與我無關。他和馮太太是否見面,是他們的自由。」
林太太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訕訕的:「啊……是,是,你看我,瞎操心。」
我點點頭,轉身離開。
走到花園門口,晚風帶著一絲涼意吹來。
我下意識地攏了攏披肩。
胃裡突然一陣翻江倒海的噁心感毫無預兆地涌了上來。
我趕緊扶住旁邊的羅馬柱,乾嘔了幾下,卻什麼也沒吐出來。
這種莫名的反胃感,最近好像……出現了幾次。
一個模糊的、幾乎被忽略的念頭閃過腦海。
我的月經……似乎推遲了快十天了。
心,猛地往下一沉。
就在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
螢幕上跳動著「周隋」的名字。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不適,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周隋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和……急切?
「殷由,你在哪兒?現在方便說話嗎?」
背景音里,似乎隱約傳來女人低低的、壓抑的啜泣聲。
緊接著,允菲那帶著哭腔、我無比熟悉的聲音,透過話筒模糊地傳來:
「隋哥……他……我老公他好像知道了點什麼……我害怕……你能不能來陪陪我……」
周隋的聲音立刻放柔了幾分,帶著安撫:「別怕,我馬上處理。你在哪兒?別亂跑。」
然後,他才像想起電話這頭的我,語氣恢復了公事公辦的冷淡:
「殷由,我這邊有點急事要處理。離婚的條件,我讓徐律師明天聯繫你。先這樣。」
電話掛斷後的忙音,像一根冰冷的針,刺破了我最後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胃裡的翻攪和小腹的墜脹,變得清晰而不容忽視。
我靠在冰涼的羅馬柱上,晚風吹不散心頭的寒意。
周隋那句「急事」,和允菲帶著哭腔的「我害怕」,像魔音貫耳。
他去了。
毫不猶豫地,拋下即將與他談判離婚條款的我,去安撫他那位新婚燕爾卻「受驚」的白月光。
多麼可笑。
我緩了片刻,壓下身體的不適,挺直脊背,走向停車場。
沒有回和周隋那個所謂的「家」,而是讓司機開去了我名下的一處私人公寓。
這裡安靜,沒有人打擾。
第二天一早,我獨自去了相熟的私立醫院。
沒有驚動任何人。
挂號,候診,抽血。
等待結果的時間,漫長而煎熬。
我坐在VIP休息室的沙發上,看著窗外明晃晃的日光,心裡卻一片空茫。
如果……如果真的有了孩子。
這個孩子,來得太不是時候。
在他父親為了另一個女人,將我和未出世的孩子棄之不顧的時候。
在我已經下定決心,要徹底斬斷與周隋一切糾葛的時候。
護士微笑著將化驗單遞給我:「殷小姐,恭喜,HCG值很高,確認懷孕了,大概五周左右。」
我捏著那張薄薄的紙,指尖冰涼。
恭喜?
真是天大的諷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診室的。
在走廊盡頭,我遇到了陪另一位貴太太來做產檢的林太太——就是昨天告訴我允菲不安分的那個。
她看到我,尤其是看到我手裡捏著的化驗單,以及我可能過於蒼白的臉色,眼睛瞬間亮了。
「哎呀!由由!你這是……」她驚喜地壓低聲音,目光在我小腹逡巡,「好事啊!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她熱切地挽住我的胳膊,仿佛我們是多親密的朋友。
「這下好了!有了孩子,什麼狐狸精都得靠邊站!周生知道了肯定高興壞了吧?男人嘛,到底還是看重血脈的!」
我扯了扯嘴角,擠不出一個笑。
高興?
他此刻正守在別的女人身邊,哪有空為這個意外「高興」。
「林太,我有點不舒服,先走了。」我抽回手,語氣淡漠。
林太太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我懂我懂」的表情:「明白明白,早期是辛苦,快回去休息!這消息啊,我得好好替你宣傳宣傳,看誰還敢小瞧我們正宮太太!」
她說著,喜滋滋地轉身走了,大概已經迫不及待要去散布這個「重磅消息」了。
我看著她扭動的背影,心裡一陣厭煩。
卻也無力阻止。
這個消息,註定會以光速傳遍整個圈子。
也好。
果然,不到傍晚,我的手機就開始響個不停。
大多是圈內夫人的「道賀」電話。
語氣各異,有真心,有假意,更多的是探聽。
周隋的電話也打了進來。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某種如釋重負?
「殷由,你懷孕了?」他問,語氣聽不出喜怒。
「化驗單是這麼寫的。」我回答。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然後,他說:「我知道了。這段時間……你好好休息。離婚的事,先放一放。」
先放一放?
是因為這個突然出現的孩子,打亂了他的計劃,讓他覺得我又有了「價值」?還是因為,這孩子能成為他穩住「回歸」人設的又一枚棋子?
「周隋,」我冷靜地開口,「孩子是我的事。離婚,按計劃進行。」
「殷由!」他的語氣帶上了慣有的不耐煩和強勢,「別任性!這是周家的孩子!你必須生下來!至於其他的……等我處理完手頭的事再說。」
「手頭的事?」我輕笑,「是指安撫你那位受了驚嚇的馮太太嗎?」
「你!」周隋語塞,隨即惱羞成怒,「你非要這麼陰陽怪氣?允菲她現在處境艱難,我只是……」
「只是什麼?」我打斷他,「周隋,我們就要離婚了。你愛照顧誰,是你的自由。但我的事,也請你少管。」
說完,我直接掛了電話。
心口堵得厲害。
孕早期的反應似乎更明顯了,噁心感一陣陣上涌。
幾天後,一個無法推拒的慈善晚宴。
我知道允菲也會出席,以新晉馮太太的身份。
這是她嫁入「豪門」後,第一次在如此重要的場合正式亮相。
周隋「恰好」也有重要應酬,會出席。
我知道,這是場鴻門宴。
但我必須去。
躲,只會讓流言更加不堪。
我選了一條剪裁利落的黑色緞面長裙,款式保守,卻恰到好處地勾勒出腰線,暫時還看不出什麼。
首飾只戴了一對簡單的珍珠耳釘。
妝容清淡,儘量掩飾臉上的疲憊。
到達宴會廳時,裡面已是觥籌交錯。
我的出現,引來不少注目禮。
同情、好奇、審視、幸災樂禍……各種目光交織在我身上。
我挺直脊背,無視那些視線,徑直走向相熟的幾位夫人。
允菲果然在。
她穿著一條極其扎眼的正紅色蕾絲鏤空長裙,妝容精緻,渾身珠光寶氣,尤其是手上那枚巨大的粉鑽戒指,在燈光下幾乎閃瞎人眼。
她緊緊挽著一位身材微胖、面色嚴肅的中年男人,想必就是她的新婚丈夫馮志明。
周隋也在不遠處,正和幾個商界大佬談笑風生,目光卻不時瞥向允菲的方向。
允菲看到我,眼睛微微一亮,隨即露出一抹怯怯的、帶著挑釁的笑容。
她挽著馮志明,裊裊婷婷地朝我這邊走來。
「由姐,」她聲音軟糯,笑容無辜,「好久不見,你氣色看起來……好像不太好啊?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好好休息呀。」
她的話,引得周圍幾位夫人都豎起了耳朵。
我淡淡瞥她一眼:「不勞馮太費心。」
允菲卻像是沒聽出我的冷淡,繼續表演,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我的小腹:「由姐,聽說你……真是恭喜了。隋哥一定很高興吧?他最喜歡孩子了。」
她這話一出,周圍瞬間安靜了幾分。
誰不知道周隋之前的心思全在她身上,現在她當眾提「喜歡孩子」,簡直是赤裸裸的打臉。
周隋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眉頭微蹙,走了過來。
「允菲,少說兩句。」他低聲對允菲說,語氣卻聽不出多少責備,反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回護。
然後他看向我,語氣公式化:「殷由,你身體不方便,早點回去休息。」
好一副「關心」前妻的虛偽模樣。
允菲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往馮志明身邊靠了靠,小聲說:「志明,我只是想恭喜由姐嘛……」
馮志明臉色不太好看,顯然對周隋和自己新婚妻子的「熟稔」感到不悅。
我冷冷地看著這場鬧劇。
胃裡又開始不舒服。
我轉身想離開這是非之地,去露台透透氣。
就在我經過允菲身邊時,她突然「哎呀」一聲驚叫,腳下像是被什麼絆了一下,整個人猛地向後倒去!
事情發生得太快。
她倒下的方向,正好是我這邊。
她的手胡亂揮舞,似乎想抓住什麼保持平衡,卻「恰好」重重地推在了我的腰側!
我猝不及防,穿著高跟鞋的腳一崴,整個人失去平衡,朝著旁邊擺放香檳塔的桌子直直摔去!
「殷由!」
周隋的驚呼聲響起。
伴隨著周圍人的尖叫和玻璃碎裂的刺耳聲音。
我感覺小腹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
溫熱的液體,不受控制地湧出。
世界在天旋地轉。
最後映入眼帘的,是周隋衝過來時驚怒交加的臉,以及允菲倒在地上一臉「驚慌失措」卻眼底藏不住得意的表情。
還有馮志明陰沉審視的目光。
黑暗吞噬意識前,我只有一個念頭。
允菲,周隋。
你們,真好。
我在消毒水的氣味中醒來。
入眼是醫院慘白的天花板。
小腹的墜痛感依然清晰,但那種生命流逝的感覺,已經消失了。
空了。
我的孩子。
還沒來得及感受他的存在,就以這樣一種屈辱的方式,離開了。
病房門被推開。
周隋走了進來,臉色鐵青,眼下烏青濃重。
他走到床邊,看著我的眼神,沒有心疼,沒有愧疚,只有壓抑的怒火和……不耐煩。
「殷由,你什麼時候能懂事一點?!」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進我的心口。
「明知道允菲心思單純,容易激動,你還去招惹她?現在好了,孩子沒了!你滿意了?!」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我愛了多年、此刻卻陌生如魔鬼的男人。
喉嚨乾澀,發不出一點聲音。
「允菲也受了驚嚇,腳扭傷了!」他繼續斥責,仿佛我才是罪魁禍首,「她又不是故意的!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讓馮志明怎麼想?讓外界怎麼看我們周家?!」
這時,病房門又被輕輕推開。
允菲坐在輪椅上,被護士推了進來,腳踝上裹著紗布。
她臉色蒼白,眼眶紅紅,像只受驚的小兔子。
「隋哥……你別怪由姐了……」她聲音帶著哭腔,怯生生地看著我,「由姐,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只是沒站穩……我不知道你……嗚嗚嗚……我知道你恨我,可孩子是無辜的……」
她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周隋立刻心疼地走過去,彎腰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別哭了,不關你的事。是她自己不小心。」
我看著這一幕。
丈夫當著我這個剛剛失去孩子的母親的面,溫柔呵護著疑似導致我流產的「兇手」。
心,像被扔進了冰窖,再被重錘砸碎。
連疼痛都變得麻木。
「出去。」
我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周隋和允菲都愣了一下。
「殷由,你什麼態度!」周隋皺眉。
「我讓你們,滾出去。」
我抬起眼,看向他們。
眼神里,大概已經沒有一絲溫度,只剩下死寂的灰燼。
周隋被我的眼神懾住,一時竟忘了反應。
允菲瑟縮了一下,往周隋身後躲了躲,小聲說:「隋哥,由姐心情不好,我們……我們先走吧……」
周隋深吸一口氣,像是強壓下怒火,冷冷地丟下一句:「你好好冷靜一下!想想怎麼跟外界解釋!」
然後,他推著允菲的輪椅,離開了病房。
門關上的瞬間,我仿佛還能聽到允菲低低的、假惺惺的抽泣聲。
病房裡徹底安靜下來。
只剩下儀器規律的滴答聲。
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手輕輕覆上平坦的小腹。
那裡,曾經有過一個小小的生命。
現在,什麼都沒了。
被他的父親,和他父親的情人,聯手扼殺了。
在醫院住了三天。
周隋再沒露面,只派了個助理送來一束毫無生氣的白百合。
允菲倒是「好心」地讓花店送來了慶祝康復的花籃,鮮艷的紅玫瑰,扎眼得像血。
我讓護工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出院那天,天氣陰沉。
我沒通知任何人,自己辦了手續,叫了車,回到那間私人公寓。
關上門,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
鏡子裡的女人,臉色依舊蒼白,眼神卻不再死寂,而是沉靜得像結冰的湖面。
湖面下,是即將洶湧的暗流。
孩子沒了。
我和周隋之間,最後一點脆弱的、可笑的聯繫,也徹底斷了。
也好。
從此,再無顧忌。
我開始真正「休養」。
謝絕了所有探視和茶話會的邀請。
對外,我依然是那個剛剛經歷喪子之痛、需要靜養的可憐棄婦。
港媒的標題從「周太流產入院」變成了「殷由深居簡出,疑似情緒崩潰」。
貴婦圈的議論,也從最初的同情,慢慢變成了「果然還是承受不住」、「沒了孩子,地位更尷尬了」之類的竊竊私語。
甚至有小報開始揣測,周家是否會因為子嗣問題,重新考慮離婚條件,讓我「凈身出戶」。
我任由他們猜測。
我需要這副「一蹶不振」的假象。
暗地裡,我啟動了我經營多年的暗網。
第一個電話,打給了我的私人理財顧問,一個絕對忠誠且能力超群的瑞士人,馬克。
「馬克,我名下的所有流動資金,包括那幾隻離岸信託,開始分批、小量、通過不同帳戶,吸納周氏集團的散股。」
電話那頭,馬克聲音冷靜:「明白,殷小姐。目前周氏股價因周先生的……一些傳聞,略有波動,是入手的好時機。我會確保操作隱蔽。」
「另外,」我補充道,「幫我接觸幾位對周隋近年決策不滿的小股東,特別是那位被周隋排擠出核心圈的趙叔。表達我的……關切。」
「好的。趙先生那邊,我會以您的名義,約個低調的時間見面。」
掛了電話,我打開加密的筆記本電腦。
裡面有一個單獨的文件夾,命名簡單粗暴:「代價」。
點開。
分門別類,條理清晰。
有周隋這些年來,為了討好允菲,通過複雜手段從集團「借用」資金、進行不明投資的記錄截圖。有些甚至涉及關聯交易,利益輸送的痕跡明顯。
有他和允菲在不同場合的親密照片、視頻,時間跨度長達數年。包括一些露骨的聊天記錄備份。
甚至還有他為了打壓競爭對手,使用的一些不那麼光彩的手段的證據。
以前收集這些,是下意識的自保,或許還存著一絲可悲的幻想。
現在,這些都將成為最鋒利的武器。
是狗仔暫時還沒曝光的。周隋和已是馮太太的允菲,在一家隱秘會所門口,姿態親昵,允菲幾乎靠在他懷裡。
角度刁鑽,畫面清晰。
我註冊了一個全新的、無法追蹤的匿名郵箱。
將照片打包,附上一行簡單的字:
【馮先生,尊夫人與舊愛似乎余情未了,小心頭頂變色。】
收件人,填上了馮志明的公開商業郵箱地址。
點擊,發送。
第一把火,點燃。
周隋最近的日子,顯然不太好過。
他試圖營造的「回歸家庭、專注事業」的形象,因為我突如其來的離婚和緊隨其後的流產事件,蒙上了一層陰影。
股東們對他本就心存疑慮,現在更是私下議論紛紛。
他需要業績來穩定局面。
但允菲那邊,顯然不讓他省心。
據林太太「無意」中透露,馮志明似乎對允菲管束得更嚴了,甚至限制了她的消費。
允菲習慣了揮霍,哪裡受得了這個?自然是變著法地向周隋求助。
周隋一邊要應付公司的壓力,一邊要安撫小情人的情緒,還要應付馮志明可能起的疑心,焦頭爛額。
他來過公寓一次。
名義上是「探望」。
穿著昂貴的西裝,眉宇間卻帶著藏不住的疲憊和煩躁。
「你好點了沒有?」他語氣生硬,像是在完成一項任務。
「死不了。」我坐在沙發上,翻著財經雜誌,頭也沒抬。
他被我的態度噎住,沉默了片刻,生硬地轉換話題:「離婚的條件,徐律師應該跟你的人談過了。殷由,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我會給你一筆足夠的贍養費,但周氏的股權,你不能動。」
我這才抬眼看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周總這是打發叫花子?」
「你別得寸進尺!」周隋惱了,「你現在還有什麼?殷家那點產業,能保你一世富貴?拿著錢,安分過日子,對大家都好!」
「對我好不好,就不勞周總費心了。」我合上雜誌,「股權,我要定了。否則,我不介意讓徐律師把一些有趣的東西,作為離婚訴訟的補充材料。」
周隋瞳孔微縮:「你威脅我?」
「談不上威脅,」我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河,「只是提醒周總,做選擇的時候,想清楚代價。」
他盯著我的背影,眼神驚疑不定。
他似乎第一次真正意識到,眼前這個和他同床共枕多年、一直表現得隱忍順從的女人,變得陌生而危險。
「殷由,你到底想怎麼樣?」
「拿回我該拿的。」我轉過身,直視他,「然後,請你,和你的馮太太,永遠滾出我的視線。」
周隋臉色鐵青,摔門而去。
我知道,他不會輕易放手。
但獵網,已經撒下。
允菲的日子,想必是更「精彩」了。
馮志明不是傻子。
那封匿名郵件,像一根刺,扎進了他心裡。
據說,他在一次商業晚宴上,當眾給了允菲難堪,斥責她衣著不得體。
允菲哪受過這種委屈?哭著跑開了。
轉頭就去找了周隋訴苦。
周隋心疼美人落淚,竟然動用關係,搶了馮志明志在必得的一個政府項目。
馮志明吃了悶虧,怒火中燒。
商業上的摩擦迅速升級。
兩家公司原本還有的合作,瞬間凍結,甚至開始互相拆台。
港媒樂瘋了,各種「兩男爭一女?」「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標題滿天飛。
貴婦圈的茶餘飯後,又多了談資。
「嘖嘖,真是個禍水,嫁了人還不安分。」
「周生也是,都被狐狸精迷暈頭了,生意都不顧了?」
「我看啊,馮家那位也不是好惹的,這下有熱鬧看了。」
周隋和馮志明的爭鬥,從暗處擺上了明面。
商場上刀光劍影。
周隋為了打壓馮家,證明自己「衝冠一怒」的實力,動用了大筆流動資金。
幾個原本穩健的項目被迫暫停,資金鍊驟然繃緊。
周氏集團的股價,應聲下跌。
股東們的電話,開始頻繁地打到周隋辦公室,語氣一次比一次焦灼不滿。
馬克的彙報簡短而精準:「殷小姐,我們又吃進了兩個百分點。幾位小股東表示願意在適當的時候,與您見面詳談。」
我坐在公寓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陰沉的天空。
風雨欲來。
而周隋的「風雨」,才剛剛開始。
允菲的日子,想必是在冰火兩重天中煎熬。
馮志明對她的看管變本加厲,出入都有保鏢「陪同」,像是看守珍貴的囚徒。
她的信用卡被限額,那些動輒六位數的包包珠寶,成了遙不可及的夢。
習慣了被周隋用金錢和縱容嬌養的她,如何能忍受這種「清貧」和「束縛」?
她只能更加依賴周隋。
電話,信息,變著法地訴苦、撒嬌、求助。
周隋本就因公司的事焦頭爛額,還要分神安撫她,心力交瘁。
據林太太傳來的「前線戰報」,有人看到周隋和允菲在私人會所大吵一架。
允菲哭喊著說周隋不關心她了,周隋則怒氣沖沖地斥責她不懂事,給他添亂。
昔日柔情蜜意的「真愛」,在現實的壓力和彼此的索取下,裂痕漸生。
港媒的嘴,一如既往的毒辣。
「周隋為紅顏豪擲千金,周氏現金流告急?」
「馮太允菲疑成禍水,新婚燕爾即惹豪門紛爭!」
「殷由靜養神隱,前夫與新歡官司纏身,誰笑到最後?」
配圖往往是周隋疲憊的側面,允菲驚慌的眼神,或是馮志明陰沉的臉色。
貴婦圈的茶話會上,風向也開始微妙轉變。
「以前覺得允菲有手段,現在看來,真是蠢。把兩個男人耍得團團轉,最後燒到自己身上。」
「周生這次是昏了頭了,生意是能兒戲的嗎?為了個二婚的,值得?」
「要我說,還是殷由聰明,及時抽身。你看現在,乾乾淨淨,麻煩都甩掉了。」
偶爾,我「身體稍好」時,會出席一兩個必要的場合。
我依舊沉默,穿著素雅,臉色帶著恰到好處的蒼白和憔悴。
不多言,不爭辯。
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偶爾抬眼,目光平靜地掃過那些議論紛紛的人。
奇怪的是,這種沉寂,反而讓我贏得了一些微妙的同情和……尊重。
至少,沒人再敢當面對我露出明顯的嘲諷。
一次慈善畫展上,我「偶遇」了那位被周隋排擠的趙叔。
他看著我,目光複雜,帶著一絲欣賞和探究。
「殷小姐,氣色看起來好多了。」他低聲說。
「謝謝趙叔關心,慢慢養著。」我微微頷首。
「周隋最近……動作很大啊。」他似是無意地提起,「年輕人,太衝動,不顧後果。」
我淡淡一笑:「趙叔是集團元老,看得明白。」
我們沒有再多說,但彼此心照不宣。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這根線,搭上了。
周隋的壓力越來越大。
股東們的逼宮,資金鍊的緊繃,還有允菲那邊無休止的索取和抱怨,幾乎要把他逼瘋。
他急需一個突破口,一個能快速帶來巨額利潤,穩定局面的項目。
他想到了那個位於新界北、曾被我看好卻被他以「風險太大」為由否決的大型地產項目。
「智慧綠洲」,集住宅、商業、科技研發於一體,前景廣闊,但前期投入巨大,審批流程複雜,尤其是涉及環保和土地性質變更,需要極硬的關係網。
以前,我父親在位時,殷家在這方面的人脈,能起到關鍵作用。
現在,周隋只能來找我。
他再次出現在我的公寓,褪去了上次的強勢,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
「殷由,」他開門見山,語氣是久違的平和,「『智慧綠洲』那個項目,我想重啟。」
我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泡著茶,沒接話。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對。但這個項目對周氏現在很重要。你……能不能幫幫我?動用一下殷家以前的關係,加快審批速度。」
我抬眸,看他:「周總這是在求我?」
周隋的臉色變了幾變,最終忍了下去,咬牙道:「是,算我求你。項目成功後,利潤……我們可以談。」
我放下茶壺,看著他。
「利潤,我要一半。」
「什麼?!」周隋猛地站起來,「殷由,你瘋了?!一半利潤?你怎麼不去搶!」
「周總可以不同意。」我語氣依舊平靜,「那就請回吧。相信馮總或者其他對這塊地感興趣的人,會很樂意接手。」
我這是在賭。
賭他走投無路。
賭這個項目對他至關重要。
周隋死死地盯著我,胸口起伏,眼神里是掙扎、憤怒,還有一絲被看穿窘境的狼狽。
沉默了足足一分鐘。
他頹然坐回沙發,聲音沙啞:「……好。一半利潤。不過,你要確保審批在三個月內通過。」
「可以。」我點頭,「但我有條件。我要進入項目決策層,擁有對關鍵環節的一票否決權。」
周隋瞳孔一縮:「你想插手項目?」
「周總,」我微微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一半的利潤,總不能白拿。我得確保我的投資……不會打水漂,不是嗎?」
周隋看著我,眼神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