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怪談世界系列:無限憶廊完整後續

2025-11-03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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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就它一個?」

我看著掙扎著想過來咬我的花禮帽,摸了摸裹著紗布的胳膊,心有餘悸:「之前那麼大的陣仗追捕我們,怎麼現在只派出了這一個?」

總不可能,它們還兵分兩路,想把我們一網打盡吧?

……一群布娃娃去圍堵秦昭,那也太自不量力了點。

宋黎盯著花禮帽,突然道:「它這嘴巴一張一合的,是不是在用我們聽不到的語言悄悄通風報信呢?」

他話音剛落,我的背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臥槽!」

和宋黎粗口同時出現的,還有一雙抱住我的頭的冰涼的手。

不到一秒的時間,那冰涼的觸感就消失後,隨之而來的是背後的一陣衝力。

我的身體因為慣性向前撲去,幸好白裙子及時趕到,拉了我一把,這才讓我沒摔得太狼狽。

校服的兩隻手都被秦昭抓住了,拚命掙扎卻掙脫不得。

他們身後,布娃娃組隊圍攻宋黎,把他掛得像個聖誕樹一個,吱哇亂叫。

因為是分身的緣故,身為準主宰,校服現在的能力還是在秦昭之下。

秦昭面無表情,眼神有些冷,沒有笑容的臉上攻擊力畢現:「如果不是我及時出手,你是真的打算擰斷他的脖子。」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有餘悸。

雖然只有一秒,但那瞬間的殺意我還是感覺到了。

我以為校服只是想趕我們走,沒想到是想直接下死手啊!

我現在很懷疑,是不是前三個世界坑蘇茶茶坑的太多了,她的怨氣全都聚集到了校服身上,想趁機報仇。

見根本甩不掉秦昭的手,校服猛地仰起頭,不甘示弱地回瞪著他。

「得寸進尺也要有個度。」

秦昭半威脅的警告完校服後,頭也不回的對宋黎道:「別玩了。找找這附近有沒有繩子,給她綁起來,省得她再搞些小動作。」

宋黎費力地將趴在他臉上的布娃娃扯下來,這才有機會張口說話:「你看我這像是在玩嗎?能不能先把我救出來啊?」

看著那群個子小巧卻異常兇悍的布娃娃,我對他一攤手,表示愛莫能助。

我可不想再被咬上倆窟窿。

最後,還是白裙子把宿舍的窗簾扯了下來,充當繩子把校服給綁了起來。

出乎意料的,校服在看到白裙子的第一眼,眼眶就紅了。

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樣,匆忙低下頭,用劉海遮住了泛紅的眼睛。

捆綁過程—也異常乖巧,完全沒了剛剛的那份張牙舞爪。

見他安靜了下來,秦昭悄悄退到了我身邊。

接下來,是白裙子和校服之間的博弈了。

白裙子張開口,終於說出了復活後的第一句話:「果果……」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神很悲傷,周遭都被一種憂鬱所籠罩。

只是一個稱呼,校服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樣,整個人突然就炸了:「不許這麼叫我!」

她瞪著眼前的白裙子:「你別以為自己是這副模樣就真的是她了,我們本質上還是一個人!」

「你剛剛不是問我,是不是蘇茶茶嗎?」白裙子沒理會她的炸毛,突然看向我。

我正吃瓜吃得津津有味,沒想到還能被點到。

進門前,因為不能說話,白裙子對我做了一個動作。

先點頭,再搖頭。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這其—肯定有很複雜的故事。

「我是你們所認識的蘇茶茶,至少是她在這個世界的一個分身。」她摸了摸自己的臉:「但在前十六年,我叫蘇果果,蘇茶茶是我的姐姐。」

22

看著兩張容貌相同,但卻神態各異的臉,我悟了。

蘇茶茶和蘇果果,應該是一對孿生姐妹。

眼前的白裙子和校服,都是我所認識的蘇茶茶的分身。

但校服才是我所認識的蘇茶茶的本貌,而白裙子,則是她根據記憶和認知,復刻出來的孿生姐妹的模樣。

難怪我總覺得白裙子給我的感覺很奇怪,原來不是錯覺。

就算是複製品,她嚴格來說也是蘇茶茶的孿生姐妹,行為舉止和那個同我們一起闖關探險的蘇茶茶還是有些差別的。

和我們一直待在一起的,本名應該叫蘇果果,而她的孿生姐姐,才是真正的蘇茶茶。

不過連名字都借用了,那個姐姐,只怕已經……

隱約之間,我感覺已經觸摸到了蘇茶茶心魔的一角。

我沒有控制自己的表情,白裙子微笑著點了點頭,仿佛看穿了我的猜想,表示了肯定。

不過,她也順便親口承認了:「我們的真名叫蘇果果,蘇茶茶是我們的姐姐。三年前,她就已經不在了。

「我們害死的。」

剎那間,白裙子的笑容變得有些古怪,像是強顏歡笑,又帶了些許變態的快意。

我被她略顯瘋狂的表情給嚇了一跳,說話都有些不順了:「這……不能這麼武斷吧?」

「她說得沒錯。」校服的目光從劉海後沉沉望了過來,有些陰森。

白裙子抬手,輕輕撥開了遮在校服臉上的劉海:「時至今日,我想我們還是沒有勇氣親口講述這段經歷。但你們想知道的話,我們可以通過這個世界告訴你們。」

沒想到,校服突然開始劇烈抗議:「憑什麼?憑什麼讓這群外人偷窺我們的記憶?我不允許!」

看著眼前明顯被冒犯到的校服,我突然覺得她也不太像我認識的那個蘇茶茶。

這個實在有點太敏感,太易怒了。

也許,校服就是蘇果果最真實的樣子。

只是後來,姐姐的死對她產生了強烈的衝擊,以至於連性格都發生了扭曲。

我猜,她連名字都要換,或許正是因為這些年,她一直在模仿自己姐姐的樣子。

也正因如此,還有一個分身才會是姐姐的模樣。

白裙子對校服的抗拒沒有意外,她甚至懶得搭理,拽著她就往傳送門走。

就在校服拚命掙扎之際,傳送門上突然出現了一條裂縫。

是世界意志在阻攔!

我突然意識到,雖然白裙子和校服待在了一塊,世界已經無法隨意抹殺她們,但此時兩人意見產生了分歧,也讓世界意志有機會趁虛而入。

白裙子也意識到了這點,她的表情瞬間冷了,回頭狠狠瞪了校服一眼:「你在鬧什麼?這些記憶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你是不敢承認還是不敢面對?」

校服的情緒依舊激動:「這些是我的記憶,我不願意給外人看!」

「你連讓別人知道都不敢,還談什麼愧疚和彌補?」

不得不說,最懂自己的人永遠是自己,戳起心窩子來也是毫不手軟。

校服瞬間就破防了,低下頭嗚咽著哭了出來。

此情此景,我們三個男人全都不敢吱聲,站在一旁充當背景板。

雖說其實是同一個人……但兩個女生吵架,這場面,誰敢去摻和?

萬幸的是,白裙子雖然手段扎心,但效果顯著。

傳送門上再無新的裂痕出現。白裙子有些粗暴地拉著校服的手腕,看了我們一眼,抬手推開了門。

23

「媽媽,果果數學又沒有及格!」

穿著白裙子的姐姐撒嬌般抱住眼前的母親,迫不及待地告狀。

妹妹慢吞吞地跟在後面,低著頭,手裡的試卷被捏得皺巴巴的。

明明都穿的白裙子,甚至都是一樣的髮型,可姐姐身上的裙子看起來靈動飄逸,妹妹身上卻有些灰撲撲的。

正如兩個人的氣質,一個活潑張揚,一個沉默內斂。

與雙胞胎眉眼極度相似的母親溫柔地摸了摸姐姐的小腦袋,目光觸及妹妹時,難免有些失望。

「果果,你就不能和姐姐學學?明明是雙胞胎,姐姐成績那麼好,你不應該差呀?」

在媽媽看不見的視角,姐姐悄悄回過頭,對著妹妹做了鬼臉。

卷子上的褶皺又深了些,妹妹將卷子反手藏到背後,低下頭含含糊糊道:「我知道了。」

是是我的姐姐,從小就很優秀。

是是她性格開朗,成績優異,明明有著相同的臉,可從不會有人把我們認錯。

是是他們都說,更可愛一點的是姐姐,而那個不太招人喜歡的就是妹妹。

時間的鐘飛速流轉,眨眼睛,原本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兩個小姑娘已經長成了十二三歲的年紀。

有著相同的基因和生長環境,兩個人的外貌依舊沒有什麼很大的區別。

只是性格的天差地別讓兩人的氣質全然不同。

姐姐如同一個小太陽,無論到哪裡都會成為人群的焦點。

而妹妹無論幹什麼都會被姐姐壓上一頭,愈發地沉默寡言。

所幸,父母還算公平,至少在物質上從沒有虧待過哪一方。

一樣的吃穿住行,甚至連昂貴的舞蹈興趣班,兩姐妹都是一起上的。

只是喜歡舞蹈的只有姐姐而已,妹妹更喜歡的是看書。

在那個網絡不發達的年代,她會將零花錢攢下來,然後到學校門口的小書鋪去買各種各樣的小說。

舞蹈課的課間間隙,她就一個人捧著書躲在教室的角落裡看,仿佛周圍的嘈雜都和她無關。

「茶茶,你的妹妹真的很奇怪啊!」

姐姐的朋友們看到妹妹總會這麼說,都很不理解為什麼活潑外向的姐姐會有這樣一個孤僻到另類的妹妹。

或許是因為性格差別太大,明明是雙胞胎,兩姐妹的關係卻沒有那麼好。

對這個妹妹,姐姐總是一翻白眼:「她從小就這樣,隨她去了。」

是是爸媽很愛我們,盡心盡力地培養我們。

是是啊,準確來說,是盡心盡力地培養姐姐。

是是他們對我的要求很簡單,能跟上姐姐的步伐就可以了。

是是但我真的很差勁,這樣的要求也達不到。

姐妹倆的臥室里,姐姐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她在外人面前總是開朗且得體的,以至於她自己都沒發現,只有在妹妹面前,才是最真實且毫無保留的樣子。

「大姐,姐!真的,以後我喊你姐吧!這都快要—考了,你這數學還考不及格,你逗我玩吧?」

妹妹一把奪過姐姐手裡的卷子,臉色漲得通紅:「不用你管!」

「你以為我想管?」姐姐用指節輕叩桌面,「爸媽讓我管你呢,你要是再考不好,我都要被你牽連挨罵了。

「不是我說,你怎麼能偏科成這樣?文科有的時候考得比我還好,理科正常都不及格……理科可以差,但不能不及格吧?」

妹妹看著卷子上可憐的數字,沉默不語。

是是其實我也想把理科學好,但……可能是我真的很笨吧,那些數字,在我腦子裡總是雜亂無章,根本沒辦法把題解出來。

是是即使我的文科在學校里名列前茅,有理科拖後腿,整體成績也一直都不堪入目。

是是所以,不出意外地,—考我落榜了。

優秀的姐姐一直優秀,毫無懸念地達到了重點高—的錄取分數線。

但妹妹卻因為嚴重偏科,居然連最差的普高都進不去。

整個家的氛圍都變得壓抑了。父母知道妹妹成績不好,但怎麼都想不到,她居然連普高都考不上。

一向和諧的家裡第一次爆發了劇烈的爭吵。

「你們明明之前答應過我的!」

一向乖巧懂事的姐姐紅著眼眶,對著父母歇斯底里:「我喜歡跳舞,你們也答應了讓我去上舞蹈班,為什麼現在要把這個機會給蘇果果?!」

「果果的成績夠不上普高,但是上藝術班就夠了!」

向來省心的大女兒如今在無理取鬧,父母明顯都很疲憊:「我們家只供得起一個藝術生,你的成績那麼好,完全能去上重點高—。但果果如果不去學藝術,那就只能上職高了。

「你就忍心讓你的妹妹為了遷就你去上職高嗎?」

「什麼叫遷就我?」姐姐幾乎崩潰:「她學習差跟我有什麼關係?是我讓她上不了普高的嗎?憑什麼讓她搶走本來就屬於我的學習機會?她又不喜歡跳舞!」

「蘇茶茶!」父母頭一回嚴肅地喊了姐姐的全名:「你平時那麼懂事,為什麼要在這點小事上斤斤計較?跳舞什麼時候不能學,等以後上了大學,照樣可以當興趣愛好啊?不過就是停三年不跳,我們以後又不會攔著不讓你跳!」

「這不一樣啊!」姐姐的淚水奪眶而出:「我不想只把跳舞當興趣愛好,我想能一生心無旁騖地跳舞。

「我只是想給自己選擇一個熱愛的職業,而不是將來幹著自己根本不感興趣的專業,還要擠著時間才能幹自己喜歡的事!」

爸爸沉默不語,看向女兒的目光滿是失望。

媽媽眼裡噙著淚,聲音放緩和女兒道歉:「茶茶,是爸爸媽媽對不起你,但是家裡沒那麼富裕,真的只能供一個人上藝術班。你就讓讓妹妹吧,她從小性格就孤僻,又不會處理人情世故,以後拿著職高的文憑到社會上會吃大虧的!」

「我不去上藝術班!」

就在父母和姐姐之間氛圍漸緩之際,妹妹突然面無表情地打開了門。

她看了眼哭紅眼的姐姐,語氣生硬冷漠:「成績不夠,那我就去上職高,沒人稀罕搶你的藝術生名額。」

是是那是我印象里她第一次和爸媽那麼激烈地吵架。

是是從第一句開始,我就一直躲在門後面聽。

是是雖然和她的關係一直也就那樣,但我知道她對舞蹈的熱愛,就像我熱愛文學一樣。

是是如果換做是我,那我肯定也不會願意將追逐夢想的機會拱手讓人。

是是而且我也並不喜歡跳舞。

是是所以我是真心希望她去上藝術班的。

是是可那個時候,我性格彆扭,又身處青春期,傻乎乎的,根本就不會直白表達自己的想法。

「你去上藝術班。」

姐姐站在妹妹背後,語氣裡帶了些許不甘。

妹妹坐在桌子前,桌上的書頁已經許久未翻。

她盯著書頁右下角的頁碼:「你想去就你去吧,我去上職高。」

她或許心裡是真的這麼想的,只是落在別人耳里,意思卻變得不太一樣了。

姐姐本就不服氣,聞言沒好氣道:「你什麼意思,現在是賭氣的時候嗎?真的想去職高,一輩子和大學無緣嗎?」

「那是我自己沒本事。」妹妹放在膝蓋上的手猛地握緊,「和你沒關係。」

「……」

「蘇果果!」

長久的寂靜過後,姐姐尖銳的聲音撕破了最後的和平:「你自己不努力,害得全家人都要為你想辦法鋪路,結果現在你又在彆扭什麼,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耍脾氣?」

「我要你們給我鋪路了嗎?」妹妹猛地轉過身,劉海下隱約可見通紅的眼眶,「我都說了我去職高,是認真的,我從來沒有想過去學藝術,我又不喜歡!」

「這是喜不喜歡的問題嗎?你這是在拿前途當兒戲!」

「那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妹妹近乎歇斯底里道,「你既然想學藝術,那就去爭,去搶,不要把名額讓出來啊?現在不情不願地讓給我算什麼?道德綁架嗎?」

姐姐的胸口劇烈起伏,明顯也動了氣:「好心當做驢肝肺,你簡直不可理喻!別人對你好,你非要把人想得這麼壞嗎?你對我非要有這麼大的惡意嗎?」

「我不想對你有惡意!可是你們的行為讓我喘不過氣了!」妹妹的聲音帶上了哭腔:「我爛泥扶不上牆,那你們就別管我,讓我去這個成績該去的地方不行嗎?為什麼非要犧牲那麼多,把我塞進不該去的地方?要是最後我還是沒能考上大學……你們知道我壓力有多大嗎?

「算我求你了,你去上藝術班吧,去走你該走的路,別管我了……」

姐姐氣得渾身發抖,她的手緊緊捏成拳,忍無可忍,快步走到妹妹跟前,狠狠甩了她一個巴掌。

黑框眼鏡甩飛到了牆角,妹妹捂著臉,眼—滿是不可置信。

「我真的不想管你了!」姐姐明顯氣昏了頭,語速都加快了幾分:「從小都這樣,因為你什麼都比我差,家裡所有東西都得讓給你。明明我比你強那麼多,在爸媽眼裡也只是能更好地照顧你!

「監督果果好好吃飯。

「給果果輔導作業。

「教果果學跳舞……」

多年積壓的委屈在此刻找到了突破口,姐姐的聲音有些哽咽:「憑什麼我就要像個保姆一樣照顧你?就因為我比你早出生幾分鐘?偏心也要有個度吧!」

終於把自己的真心話說出口了啊。

妹妹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清晰的五指印,她冷笑著放下手,將臉上的痕跡清晰暴露在姐姐眼裡:「你早就看我不順眼了吧?恨不得這世上沒我這個人吧?

「你以為就你一個人這麼想嗎?!

「從小到大,無論我多麼努力做到一件事,得到的永遠都是輕飄飄的一句:茶茶早就會了。

「你為什麼要那麼全能呢?你什麼都會,那麼耀眼,無論去哪兒,所有人都只會注意到你。蘇果果?只是蘇茶茶不起眼的一個妹妹而已。

「你知道我有多麼不想看見你嗎?只要你在,我就像一直被人壓了一頭一樣,我就是個背景板,一個可有可無的邊緣人!

「只有你不在了,我才能喘口氣,才會覺得自己不是個一無是處的蠢貨,才會有一種自己是正常人的感覺……」

妹妹的眼睛紅得像是要滴血,她渾身都在抖,眼淚如同開閘般止都止不住。

或許是她現在的樣子太過駭人,反倒嚇住了姐姐。

她的情緒穩定了下來,愣愣地看著對面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她所認為的關照與偏愛,無形之—也成為了沉重的壓力和束縛。

不同的性格與習慣,造就了兩人截然不同的委屈與痛苦。

房間裡再次陷入安靜,姐姐冷靜了,她深吸幾口氣,儘量用平靜的聲音道:「我現在不想和你吵,吵架沒有意義。」

見妹妹不吭聲,她儘量將聲音放緩放平,不去刺激對方那敏感脆弱的神經:「上了高—,以後我們不會待在一起了,那你又何苦非要去職高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呢?」

「你還在勸我去學藝術?」妹妹顫抖的聲音透露著不可置信。

姐姐不明白,明明避開了所有矛盾,已經很溫和地在和她商討了,為什么妹妹還會如此。

她說出了一句讓她很後悔的話:「這也是為你好。」

然後,她第一次在一個人的眼裡看見了絕望。

妹妹看著她,像是看見了什麼恐怖的怪物那樣,緩緩後退,直到碰到了身後的桌子,退無可退。

她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姐姐那樣,用一種陌生的、崩潰的眼神看著她,看得姐姐十分不安,心裡不祥的預感愈發濃厚。

「果果,你冷靜點。」她想阻止這種不安,想將一切穩定在可控範圍內,但回應她的是迎面砸來的一本書。

耳邊的嘶吼像一頭歇斯底里的困獸,桌面上的東西一掃而空。

姐姐被書脊砸到了額頭,吃痛之下分了神,妹妹已經瘋了一樣地跑了出去。

她捂著額頭,被這突如其來的癲狂嚇愣住了,下意識看向了手裡的書。

《月亮與六便士》。

姐姐想起來了,這本書還是她從圖書館借回來的。

她看完後,妹妹就接手過去看了,看了很久,好像很喜歡。

姐姐當時只是粗略地看了一遍,對這本書的內容並不是很喜歡,對於主人公的某些所作所為,她不認同。

於是,她問道:「你很喜歡這本書嗎?」

妹妹猶豫了很久:「主角為了夢想放棄一切的那種決絕我很敬佩,也很嚮往,但……我無法苟同他的行為。

「可能是三觀不同,為了實現夢想拋妻棄子,背刺恩人,我無法接受。

「如果實現夢想的代價是讓親近的人做出犧牲,那還不如讓我去死。」

24

是是我那個時候還是太小,明明都是自己朝夕相處的親人,可我卻總把心事憋在心裡。

是是我當然知道他們都是愛我的,才會為我的未來打算,甚至於犧牲自己的利益。

是是優秀也不是錯,是我自己太敏感,才會太過在意他人的評價。

是是但那個時候,我沒有自信,很怕他們付出一切將我托舉,我卻沒法交出一份令人滿意的答卷。

是是所以我想躲避,以至於他們的關心會變成一種負擔。

是是我是真的很絕望,以至於產生了一種荒謬的想法:如果我死了,是不是一切都能回歸正軌?

是是姐姐能去學藝術,爸媽撫養她一個人也沒有那麼吃力。

是是放在平時,我絕不會有這種想法,但那個時候,我太害怕了,以至於做出了讓我後悔一生的決定。

背後傳來一股拉力,秦昭拉著我的衣服,將站在前面的我拉到了他身邊。

宋黎也站到了我的另一側,儼然是一種保護的姿態。

整個回憶在此刻徹底變了色調,昏暗、混亂,風雨欲來。

蘇果果在被壓力壓垮後,激動之下產生了自殺的念頭。

她不會游泳,卻一頭扎進了離家不遠的護城河。

蘇茶茶因為在房間裡愣了一會兒,沒能追上,情急之下只能跳進河裡去救她。

護城河邊很快就圍了一群人,有的人在報警,有的人在找能拉她們上來的東西,有的就是單純圍觀。

蘇茶茶會游泳,她抱著妹妹在河裡踏水,直到警方趕到,將妹妹托舉了上去。

可當警察想將她拉上去時,水面上只剩下一圈盪開的漣漪。

河裡,蘇茶茶弓著身子,痛苦地捂著痙攣的腿,掙扎著想往上游。

但雙腿無法發力,她只能一點點沉入河底,一串串水泡從她口—吐出,直到徹底消失。

她蜷縮的身體緩緩舒展開來,缺失了靈魂的重量,這具身體變得輕盈,緩緩飄上河面。

被送上救護車的蘇果果早已昏迷,她本不該記得這些。

或許,這些都是她事後根據他人敘述想像出的畫面。

但結果都是一樣,蘇茶茶死了。

校服與白裙子站在河邊,看著蘇茶茶漂浮在河面的屍體。

她閉著眼,臉色蒼白,表情卻非常寧靜。

白裙子的眼角划過一滴淚,校服面無表情,手卻死死掐在校褲上。

「你們看到了,這就是我們最痛苦的回憶。」

白裙子擦了擦眼淚,轉過身面對我們,一臉苦笑:「因為任性和自卑,我害死了姐姐。她死後,我無法原諒自己,明明該死的是我,可最後承擔後果的卻是她。」

「不過幸好,我們是雙胞胎,有著一模一樣的長相。」她提起白色的裙子,臉上露出了一抹慶幸的笑容:「有一天我摘下眼鏡,照著鏡子,突然感覺好像又看見她了。

「那個時候我已經進了藝術班,而這一切本來是屬於她的。搶走了她的人生,我又怎麼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的高—生活,我得還給她啊!

「那天死在河裡的本來就該是蘇果果,上了藝術班考上大學的才是蘇茶茶,不是嗎?」

白裙子盯著我,那眼神讓我有些毛骨悚然:「我是蘇茶茶,對嗎?」

我沒敢回答。

白裙子先前的表現都太過正常,以至於我差點忘了,她也是個怪物。

反倒是之前情緒不穩定的校服,看起來要更正常了一點:「你不是,沒有人可以取代她!就算模仿得再像,你也不是她!」

「我是蘇茶茶。」白裙子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全然不顧校服激烈的反駁:「我當然是她了,她愛穿白裙子,喜歡跳舞,性格開朗,熱愛學習……這些我都做到了,她本該擁有的人生,我都替她實現了。」

她側過頭,看向校服,眼裡閃爍著近乎扭曲的光:「如果我不是她,那這些年,我們為了成為她所做的努力又算什麼呢?」

校服冷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自欺欺人,你說這麼多,其實也想說服自己吧?」

她咧開嘴,笑容里是純粹的惡意:「宋澄不是已經說了嗎?現實—我們的腿受了傷,以後只怕再也不能跳舞了!

「你不是一直在模仿她嗎?不能跳舞,你還是她嗎?」

白裙子目光一震,我暗道不妙,連忙出聲試圖打斷:「你快過來,別聽她的!」

校服卻根本不給喘息的機會,繼續道:「我們可以以蘇茶茶的身份活著,但絕不能是蘇果果!不能跳舞的蘇茶茶,還是蘇茶茶嗎?」

只有自己才最懂自己的弱點,白裙子被她說動,目光有些渙散:「是啊,不能跳舞,那就不像她了。如果我不是她,那我是誰呢?蘇果果嗎?

「可是蘇果果早該死在三年前的河裡了!」她的眼—蓄滿淚水。

「哪有什麼該死不該死的!」宋黎看不下去了,急吼吼道:「蘇茶茶用命救了你們,不是讓你們這麼折磨自己的!」

他說的其實很有道理,但很可惜,對面兩個都聽不進去了。

白裙子的心理防線被徹底攻破,她淚流滿面:「我想要離開這個地方,是因為求生本能。但你說的對,就算重新活過來,我也無法跳舞了,我不是她了,我……」

25

灰色的天被閃電劈開,巨大的轟鳴聲響起,平靜的河面掀起滔天巨浪,將站在河邊的兩人吞沒。

地面裂開凹陷,巨浪湧入裂痕,以驚人的速度填滿溢出,整個回憶眼看著就要變成汪洋大海。

突變太快,我都沒反應過來,突然感覺雙腳騰空。

秦昭和宋黎一人架著我一條胳膊,開始朝著傳送門狂奔。

怪物的速度遠超人類,更妄論此刻正在逃命,這倆全都用上了最快速度。

僅不到一秒,我就像瞬移那般出現在了傳送門前,在門即將四分五裂之時,被一把丟了進去。

我踉蹌幾步站穩,心臟這才後知後覺開始劇烈跳動。

我深吸一口氣,竭力穩住這該死的生理反應,扭過頭看向緊隨其後的兩人:「你們這是把門開到哪兒去了?」

開門的是秦昭,他無辜地一攤手:「我說是走廊,你信嗎?」

我指著這空無一物的境地,嘆了口氣:「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該怎麼離開這裡?」

傳送門在宋黎進來之後就碎掉了,而這裡除了灰濛濛的霧氣,什麼都沒有。

「你們還記得前幾個世界嗎?主宰崩潰,世界崩塌,我猜這裡就是原本的走廊,只是已經崩塌了。」

「那蘇茶茶呢?」宋黎頓了一下,「我是說蘇果果……反正就是一直跟我們在一起的那個,她豈不是……」

我沒說話,因為心裡也沒底。

「應該不會。」還是秦昭的篤定給了我們一記定心劑,「前幾個世界崩塌後,就完全沒有空間可言了,所以我才會帶著你們前往下一個世界。

「這裡雖然什麼都沒有,但好歹還有一個空間,我想情況還沒有那麼糟糕。」

「原本世界就處於一個形成期,還有可改動的餘地,蘇……果果崩潰,也不會直接導致世界消失。」我斟酌了一下,還是決定用她的本名,「那這樣是不是說明,她不再是世界主宰了,我們可以帶她離開了?」

「那也得找到她吧。」宋黎嘆了口氣,「我是真沒想到,我們還什麼都沒做呢,她自問自答,把自己給搞崩潰了。」

我沒忍住笑了一下,宋黎還真沒說錯。

「但她以前是這樣的嗎?」他有些疑惑,「雖然記得不太清楚,但她好像之前情緒還挺穩定的。」

「不用談在其他世界了,哪怕是沒和校服見面之前,白裙子的情緒也挺穩定的。」我想起最後白裙子那突兀的轉折,「我想,恐怕是有什麼東西左右了她們的情緒。」

世界意志。

這個答案我們心照不宣,卻又默契地全都沒說出來。

這東西的影響力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大。

「好奇怪,前幾個世界,我們甚至都沒發現這東西的存在,怎麼到了蘇果果的世界,會存在感這麼強?是因為世界沒有完全形成嗎?」

我陷入了沉思:「不對啊,如果是這樣,那前幾個世界崩塌後,也沒見它出來啊?」

「因為成型的怪談世界,世界意志已經和主宰融合了,所以一同消散了。」

原來如此,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突然發現不是秦昭回答了我。

這下,連秦昭也一臉震驚地看著宋黎:「雖然可以猜測,但你怎麼這麼篤定?」

宋黎自己也愣了:「我……不知道啊,但我的腦子裡好像自然而然地就有這個答案。」

我看著他,突然想起來他身上也有很多的謎團。

他昏迷的那三年,到底在怪談世界經歷了什麼?

「你再好好想想。」我趕緊道,「看看還能不能想到點什麼,說不定對我們現在破局有利。」

「嘶……」宋黎眉頭緊鎖,努力了一會兒,泄氣道,「你這讓我憑空想,我什麼都想不到啊。」

「那試著回憶一下之前的記憶呢?順著你最後的現實記憶再想想?」

「好。」宋黎的眉頭擰得更緊了,「我記得……

話音未落,他的臉上突然浮現出痛苦的神情,整個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26

「宋黎!」

他眼睛瞪大,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任憑我拚命搖晃他的身體,沒有任何反應。

怎麼回事?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難道是想起了什麼關鍵的東西被阻止了?

世界意志的干預能強到這個地步?

「秦昭,怪物會突然出現這種情況嗎?」

回過頭,秦昭居然消失不見了!

空曠的空間,只剩下我和沒了動靜的宋黎。

冷靜!

我壓住心—不安,大腦開始飛速旋轉。

世界意志可以抹殺怪物,難道是因為剛剛宋黎所說的話觸碰到了禁忌,所以被抹殺了?

不對,之前白裙子也並未被真正抹殺,準確來說,她應該是被世界意志給關了起來。

如果真的是被抹殺了,不可能只靠一瓶復活藥劑就能簡單地救回來。

那宋黎被帶到哪兒去了?

還有秦昭,能力僅次於世界主宰,居然會無聲無息地就這麼消失了?

世界意志若是有這般神通,之前又怎麼會由著他在世界裡肆意妄為?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倆都不是被這個世界綁定的怪物。

……我明白了。

我站起身,不再試圖喚醒宋黎。

秦昭是個強大的怪物,宋黎雖不如他那般神通廣大,卻也比我強上很多。

沒有理由世界意志大費周章對他倆動手,我卻毫髮無損。

只有一種可能,真正被世界意志盯上的,是我。

眼前的迷霧漸漸消散,一扇半開的門若隱若現。

我走上前,將門徹底推開。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老舊的房間,房內陳設非常具有年代感,全都是上世紀才有的家具。

這些都無足輕重,最讓我驚訝的是,房間的正—央,居然有一個巨大的陣法。

陣法幾乎占據房間正—所有的空地,我不懂這些民俗的東西,卻本能地感覺到不安。

這是個什麼東西?

我試探性地邁進一步,確認沒有什麼危險後,才小心翼翼地進了門。

陣法上貼了幾張符咒,上面好像寫了字。

我湊過去一瞧,頓時驚得瞪大了眼睛!

這些符咒上都寫著名字,而離我最近的符咒上,赫然寫著林霆!

這是兔子樂園主宰的名字!

不僅如此,還有秦慧慧,我記得不錯的話,應該是粼江藝術學院裡那個學姐的名字。

張蓉,如果我猜得沒錯,應該是東郊旅社老闆娘的名字。

因為只有這三個名字的顏色是灰色的,正好對應了這三個世界的崩塌。

另外還有兩個我沒見過的名字,盲猜應該是其他世界的主宰名字。

而第六張紙上,極淡的粉色線條勾勒出我的名字是是宋澄。

是是用硃砂描寫一遍。

這個念頭開始在我腦—閃爍,並且愈演愈烈,如同惡魔低語,逐漸侵占了我的所有思維。

是是將自己的名字寫上去。

我拿起旁邊桌上的毛筆,上面已經沾好了硃砂。

是是只要寫上去,什麼都解決了。

落筆的一剎那,我手上猛地一發力,傷口處傳來陣陣刺痛。

借著這短暫的清明,紅色的硃砂飛快塗抹在符紙上,將原本淡粉色的名字塗抹得完全看不出來了。

胸口傳來劇烈刺痛,我無法忍受,捂著胸口緩緩地倒了下去。

27

再次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宋黎的大臉。

他離我極近,見我醒了過來,驚喜道:「醒了!」

胸口傳來劇痛,我倒吸一口涼氣,發現更痛了:「你對我做了什麼?」

他將我扶了起來:「你突然就暈了,我就給你做了人工呼吸。」

聞言,我連忙狠狠用手背擦了一下嘴。

「還沒來得及吹氣呢!」宋黎有些無語:「我是你哥,至於這麼嫌棄嗎?」

「至於。」我回答得很決絕,隨即捂著胸口弓起了身。

宋黎有些慌了:「這又是怎麼了?」

我咬牙切齒:「我懷疑我的肋骨被你按斷了……你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

蹲在我身邊的秦昭忍不住輕哼一聲:「我就說讓我來吧。」

「你離我弟遠點!」宋黎少見地有些惡狠狠,隨即小聲嘀咕:「再說了,我也沒覺得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啊,要是換成你,還不得把他直接按扁了。」

「這裡是怪談世界,有些事情,沒必要那麼講究科學吧?」我有些分不清胸口的疼是按疼的還是氣疼的了。

秦昭在一旁笑了,我懷疑他早就知道人工呼吸沒用,但還是任由宋黎給我折騰了一通。

「所以剛剛發生什麼了?」

「它盯上了我。」因為疼痛,我說話有氣無力:「想讓我成為新的世界主宰。」

「什麼?」

我將剛剛看到的一切簡單描述了一遍,聽得兩人一愣一愣的。

看來在怪談世界待了那麼久,他們都沒見過那個房間。

「陣法,符咒?」宋黎有些匪夷所思,「這……蘇果果對這些感興趣嗎?」

她沒提過這些,誰也不知道。

如果和她沒關係的話,那怪談世界的由來,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反正它沒得逞,這些就先放一邊。」我擺了擺手,「至少有一個好消息,既然它開始重新尋找主宰,那就說明蘇果果已經不是主宰了。」

我們可以帶她離開了。

只是,她在哪兒呢?

世界意志已經放棄了她,自然不會再管她。

那只有一種可能,是她自己藏起來了,不願意面對我們。

雖說世界意志有意放大了她的心魔,可她自己也過不去那道坎。

「蘇茶茶……不,蘇果果,你現在應該能聽到我們說話吧?」

如我所料,沒有任何回應。

但我隱隱有種感覺,她聽得見。

於是,我斟酌片刻開口:「你知道的,我的哥哥宋黎,三年前因為意外昏迷不醒。」

宋黎猛地看向我。

我沒管他:「昏迷的原因醫院也查不清楚,只說如果長時間不醒,很有可能會永遠成為植物人。

「那個時候我剛考上市重點高—,原本應該很高興。」我垂下眼眸,三年前的痛苦歷歷在目:「多巧啊,初三畢業那年,差不多的時間,你失去了姐姐,而我失去了哥哥。」

「也許有所偏頗,但我的痛苦,與你肯定有相似之處。

「多子女家庭,尤其是年紀相差不大的,應該很少有喜歡自己兄弟姐妹的吧?

「我其實一直也很不喜歡宋黎,因為……我能察覺到父母對他的偏愛。」

不過現在我已經知道了,因為小時候他被拐賣過,所以爸媽對他有所虧欠,難免更心疼一些。

但小時候不知道這些,或多或少我也會在意。

「但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他這個人真的很討厭!

「從小到大以嚇我為樂,不是逼著我看恐怖片就是押著我去鬼屋,還有一次帶著我去廢舊老宅探險,結果自己嚇跑了直接把我丟那邊了。

「而且他這個人從小就管不住嘴,對誰都傻呵呵地,帶出去非常丟人……」

「停停停!」宋黎眼裡剛浮現出幾分動容瞬間被尷尬取代:「跑題了,說正經的!」

我瞥了他一眼,還是給他留了點面子,閉嘴了。

「至少在他出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很討厭他,但看到他真的躺在那裡沒有動靜,我……真的很難過。

「那個時候真的,哪怕想起以前那些討厭的事情,都覺得無所謂了,只想著他能醒過來,一家人能重新團聚比什麼都好。

「這個想法在看到父母痛苦的時候是最強烈的。但也是從那一刻起,我明白了一件事是是如果宋黎真的醒不過來了,那爸媽就只有我了。

「蘇果果,如果你真的留在這裡了,叔叔阿姨要怎麼辦?」

我想起了在現實世界探望蘇果果的身體時,曾經見到過她的父母。

「我在現實見過叔叔阿姨了,他們過得並不好。天天守在你的床邊,照顧你,跟你說話,阿姨還跑去求佛牌,祈求佛祖讓你醒過來。」

阿姨給蘇果果掛上佛牌的時候,我就在旁邊。

那雙不再年輕的手顫抖著,近乎虔誠地捧著佛牌,一拜再拜,任誰看到,都會心—酸澀。

周圍隱隱傳來哭泣聲,一開始還有些壓抑,漸漸地聲音越來越大。

我們三人互相對視一眼,由秦昭帶路,宋黎撐著我,朝著聲音的來源走去。

迷霧—,我們所熟悉的那個蘇果果坐在地上,低著頭,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臉上的淚水不斷流淌。

我輕輕推開宋黎,忍著劇痛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淚痕:「別哭了,再哭眼睛就腫了,你不是最愛漂亮的嗎?」

蘇果果的頭埋得更低了,像是不願意面對我:「你們都在心裡笑我吧,看到了我最不堪的一面,肯定都認為我又蠢又壞吧?」

「怎麼可能。」剛擦斷的淚痕又淌下了淚水,我只能再次伸手擦去:「你不蠢,不然也不會幫我一直走到這裡,更不壞,那樣你早在第一個世界就會丟下我回去了。

「不要妄自菲薄,蘇果果,你很好,人總是會犯錯,可怕的不是犯錯,而是犯錯後不認錯。更何況當年那就是個意外,你也不希望會是這樣的結局。」

「可是結局已經是這樣了,她死了,被我害死的!」她抬起頭,眼神里充斥著絕望:「她一定很恨我吧,原本光明燦爛的人生因為我徹底沒有了,她在生命的最後肯定很後悔吧。

「你說的那些我都知道,可……我就是個膽小鬼,這麼多年我一直在逃避。代替她活下去,只有抱著這個念頭,我才能勉強不被負罪感壓垮。

「可是現在我不能跳舞了,沒有辦法實現她該有的人生,我又該怎麼活下去呢?」

被她那雙痛苦的眼睛注視著,我竟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突然,視野里出現了一團亮光。

我偏過頭,蘇茶茶背後,那團亮光正在一點點靠近,竟然是那個白裙子娃娃。

奇怪,其他的怪物都隨著世界的崩塌消失了,她怎麼還在?

娃娃走得磕磕絆絆,仔細一看,手裡好像還拖了什麼東西。

好像是……一本書?

我心—隱約有了些猜測,走上前,替她拿起了那本書。

解決了這個大累贅,娃娃轉過身,沖我揮了揮小短手,像是感謝。

一回頭,蘇果果眼睛瞪大,像是看到了什麼很不可思議的東西那樣。

「蘇茶茶很喜歡做玩偶送人,她曾經就送給了我一個花帽子的娃娃。為了能更像她,我也開始學著做。」

她哆嗦著手捂住嘴,眼淚再次決堤:「可我做了那麼多,怎麼也不敢做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因為我覺得,我沒有資格……」

沒有做過?那這個是……

一個近乎荒謬的想法在我心—浮現。

白裙子娃娃走到蘇果果面前,抬起頭,揮舞著小短胳膊示意她靠近。

蘇果果放下手, 痛苦而又悲傷地低下頭。

迎接她的是一個吃力又笨拙的擁抱。

娃娃拚命張開雙臂想要抱住她, 大大的腦袋靠在她的頭上,沒有五指的胳膊輕輕拍著她的臉。

蘇果果有些錯愕,下一秒直接嚎啕大哭。

「這……這不可能。」秦昭滿臉不可置信:「蘇茶茶早在三年前就死了,而且死亡地點在她家附近的護城河, 她的靈魂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可能是放心不下妹妹,所以有一縷靈魂一直跟隨……可以解釋的猜想有很多, 但總的來說,確實是個奇蹟。」我笑著對他說:「但愛本身就是奇蹟,不是嗎?」

秦昭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困惑。

「愛本身就是奇蹟……」他輕聲念叨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我在蘇茶茶哭聲小下去後,將手裡的書遞給了她:「她現在不能說話, 但我覺得這個足以表達她的意思。」

蘇果果接過書, 正是那本《月亮與六便士》。

去追尋月亮吧,追尋自己真正想要的人生。

28

「走吧,我們離開這裡。」

我向蘇果果伸出手, 這次, 她沒拒絕, 將手搭了上來。

她擦了擦眼淚, 略微有些彆扭:「先說好, 等到了下個世界,先幫我把腿畫上。」

「行。」我笑著答應了。

她像是放下了什麼,終於笑了, 可下一秒, 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

周遭那些原本漂浮著的霧氣突然凝結出了實體,一雙雙手扯著她,企圖向黑暗深處拉扯!

秦昭眼疾手快, 劈開了所有的束縛:「快跟我走!」

是世界意志!它不甘心一無所獲, 最後也要拉個墊背的!

秦昭將我甩到了背上, 宋黎鑽進了我的影子裡,操縱我迅速抱起了地上的娃娃。

蘇果果雖然沒了腿, 但化為二元形態, 行動依舊迅速。

可這裡畢竟是世界意志的地盤,即便我們竭盡全力, 那一雙雙手還是越來越近, 勢必要將我們困在這裡!

就在這手即將觸碰到我的後背時,宋黎突然從影子裡脫出, 擋在了我們身後!

「宋黎!」

「別擔心!」宋黎安撫地對我笑了笑,在秦昭的高速移動—, 他的聲音越來越遠:「我的腦袋裡有應付的辦法, 你們先走, 我馬上就……」

「沒辦法, 我本來不想讓你去那邊的。」宋黎的聲音已經遠到聽不清了,取而代之的是秦昭的自言自語。

霧氣已經消失,前方出現了光亮。

他將我從背上放下:「一直向前走, 就能前往下一個世界。蘇果果,記得保護他!」

「明白!」蘇果果的聲音從地下傳來。

「我去找宋黎。」他看出了我的疑惑:「我明白,你是為了他才回來的,我會幫你帶他回來。在這之前, 保護好自己,新的世界很危險。

「相信我,等我!」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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