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我結婚。
媽媽給我金子,被嫂子看到了,她大叫:
「你說把我當親閨女,那金子你也得給我一份!」
哥哥在一旁解釋,金子是我媽在我們小時候就開始存了的。
嫂子依然不依不撓。
「我不管,是不是你們說的把我當親閨女?是的話我也要等量的金子,或者一人一半。
「如果不能一視同仁,那這肚子裡的孩子我只能引產了。」
我媽逼不得已,補了金子。
但嫂子卻傻眼了。
因為我媽還給她說了件事。
「你妹妹每月給我 5000 的家用,給了五年,既然你覺得應該一視同仁,那你也得給我補這家用,一共 30 萬。」
1.
9 月 29 號晚上,我回爸媽家送月餅。
剛進門就被我媽一把拉進了角落。
玄關的燈光昏黃,將她的神色襯得格外鄭重。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將一個沉甸甸的布袋塞進了我手裡。
「婉瑜,這是以前就開始存的黃金,三百克,你好好收著,快結婚了,這是媽答應給你的。」
布袋的開口處,能瞥見金燦燦的光。
我將月餅放下,把金子放在包里,才跟著我媽去了客廳嘮嗑。
不到半小時,大門就被人從外面猛地拉開了。
嫂子鐵青著臉站在門口,眼神像刀子,直直射向我。
「你們背著我幹什麼呢?什麼金子?什麼 300 克?!」
她火急火燎地衝進來,像一頭髮怒的母獅。
我媽下意識地拉著我往她身邊藏了藏。
我爸從臥室聞聲走出來,臉色一沉:「你怎麼知道?」
嫂子冷笑一聲,目光在我們三人身上來回掃視:「怎麼知道的?要不是我在角落裝了個監控,你們這事是不是就打算瞞我一輩子?」
她說著,竟帶了哭腔:「爸,你剛剛這話什麼意思?是想說我這個兒媳是外人嗎?我們不是一家人嗎,一家人怎麼還搞這套?偷偷給婉瑜金子?」
好一個倒打一耙。
我媽趕緊解釋:「這金子壯壯也知道,你可以去問問壯壯啊。」
「他知道?行,我現在就叫他回來,我倒要聽聽他怎麼跟我解釋。
「他還個房貸都吃力,ťů₊你們卻有錢給女兒 300 克黃金!」
電話一通,她就開了免提,哭喊著讓我哥立刻回家。
2.
不到二十分鐘,我哥就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
「李伶俐,你先別急,這金子的事我確實知道。
「這金子是婉瑜十歲那年媽就開始存的。媽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得公平,本來打算以後我和婉瑜一人一半。」
我哥看向我媽,又看向我,不知道怎麼說下去。
我接過話茬。
「後來呢,我成績好,一路讀到研究生,學習上花的錢多。我哥呢,高中就下來了。媽就找我們倆商量,說我哥結婚,她和爸掏五十萬首付,幫他成家。等我結婚呢,就給我價值三十萬的金子。
「這事,我們都同意的。錢的數目差不多,也算是爸媽對我們倆都一樣疼了。」
話音剛落,嫂子就尖聲叫道:「一樣疼?」
她避開首付的事不談,只盯著我媽:
「媽,你不是天天說,把我當親閨女嗎?既然是親閨女,那怎麼就厚此薄彼?親閨女就沒黃金嗎?」
她挺著肚子,字字誅心。
「既然是,那就該一視同仁,要麼你也給我買三百克黃金,要麼,婉瑜這三百克,分我一半!」
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
我媽為難地坐在沙發上,一聲接一聲地嘆氣。
嫂子見無人理她,索性靠在門框上,捂著臉大哭起來。
「我真是命苦啊,嫁到你們家,要還房貸也就算了,結果還了兩年貸款都還是個外人......這日子沒法過了,這孩子,我也不要了,免得跟我一樣受委屈......」
3.
我們哪裡委屈她了?
她剛結婚那陣,我每個月回家一次,她就在我哥面前旁敲側擊,說我一個沒出嫁的姑娘老回家,她不自在。
後來她懷孕了,更是私下裡跟我說,讓我別總回來,怕我從外面帶回感冒病毒傳染給她。
這事我怕爸媽聽了生氣,就自己忍了,從一個月一次,變成了三個月才敢回來一次。
我爸媽就更別說了。
我爸有打呼的毛病,嫂子幾次因為這事讓我爸去賓館睡。
搞得我爸不得不買個呼吸機在家。
我媽為了她的口味,甚至自學了各地菜式,連區廚藝大賽都得了獎。
我們全家都把她當菩薩一樣供著,她還覺得不夠。
我媽被她哭得心都碎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最終還是妥協了。
「你別哭,別動了胎氣,這金子......等你妹妹十月六號結完婚,我去借錢,給你補上。」
我爸卻不願意。
因為給我哥買房掏首付,家裡早就沒什麼錢了,借了也是要還的啊,拿什麼還?
嫂子立刻收了哭聲,冷哼道:「借不到錢,那就把婉瑜的金子平分啊,這不就解決了?」
我再也忍無可忍。
「嫂子,你也不能這麼不講理吧?」
我哥立刻拉住我:「婉瑜,你別說話。」
我甩開他的手,一股火直衝腦門:「哥,你但凡有點擔當,至於成這樣嗎?」
「陳婉瑜!」
「婉瑜。」
我哥和我媽同時出聲。
我媽快步走過來,拉住我,拚命給我使眼色,示意我別說了。
她轉身,對我嫂子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金子的事,等婉瑜結完婚,媽一定給你補上。」
嫂子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扶著腰回了房間。
4.
一場鬧劇,暫時收場。
我媽送我到樓道,把那個布袋重新塞給我。
「好好拿著,安心回去準備婚禮,家裡的事你別管。
「你嫂子那邊,我和你爸會去籌錢的。」
樓道的聲控燈暗了下去。
我看不清我媽的臉,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眼角滑落的淚,溫熱地滴在我的手背上。
我的心,像被針扎了一樣難受。
我爸媽從不重男輕女,對我們兄妹倆一向一視同仁。
我是藝考生,花的錢比我哥多得多,他們也從沒說過一個不字。
這黃金,是他們從我們小時候就一顆一顆攢下來的愛。
我們一家人,從沒為這黃金的事紅過臉,這是第一次。
可一切,早就有跡可循。
嫂子嫁過來這兩年,我媽受的委屈還少嗎?
嫌飯菜咸了,我媽就做廣式菜肴,又覺得菜淡了,我媽故意的。
嫌我媽做事總問她,可不問吧,她又覺得我媽擅作主張。
無論我媽怎麼做,她總能挑出錯來。
更何況,這次是早已敲定的三百克黃金。
我不想讓我爸媽為難。
借了錢,還不了,還是我爸媽的操心。
「媽,要不,我的金子就分她一半吧。」我說出這句話時,自己都覺得可笑。
我媽卻厲聲阻止我。
「婉瑜,你這個想法是不行的!
「這件事Ṭűₕ你沒有錯,為什麼要讓步?你哥的房子首付,我們兌現了。那你這份,現在也該兌現。不能因為你嫂子,你就讓出自己的東西!」
她握緊我的手,眼睛裡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媽也要提醒你,你以後結了婚,千萬不能為了息事寧人,就委屈自己,讓出自己的利益。一次退讓,就是萬丈深淵。」
她這麼安慰我,可曾想過自己也是在嫂子那裡退讓了呢?
我的眼睛瞬間就酸了。
讀了那麼多書,在這一刻,卻覺得自己一肚子的道理,都讀進了狗肚子裡。
不僅沒能幫爸媽解決問題,還不知道怎麼讓我媽明白,她也是在妥協。
5.
當晚,回到我的婚房,我哥給我發來信息。
【婉瑜,對不起,我會跟她好好說的,不會讓你受委屈。】
我看著那行字,只覺得無力。
【我沒事,你只要不讓我媽受委屈就行。】
我哥沒再回。
吳磊見我心事重重,問我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我搖搖頭,把臉埋進他懷裡,不想把這攤污糟事告訴他。
這一夜,我睡得極不安穩。
第二天中午,趁著單位午休,嫂子也不在家,我回了一趟我媽家。
在小區樓下,卻遇到了同單元的王大嬸。
「婉瑜啊,這兩天回來的勤,是不是有啥事啊?」
她一臉八卦的表情讓我很不悅。
「大嬸,我還沒結婚呢,回自己家,非得有事才能多回嗎?」
王大嬸被我懟得有些尷尬,訕訕地笑了笑。
「害,還不是你嫂子,之前總跟我們念叨,說你這個做女兒的,自打你哥結了婚,就跟甩手掌柜一樣,不怎麼管你爸媽了。我這才多嘴問一句。」
我如遭雷擊,愣在原地。
「我嫂子......真這麼說的?」
「可不是嘛。」王大嬸點點頭,自覺說錯了話,擺擺手快步走了。ţŭₒ
我心裡那股火,「蹭」地一下就竄到了天靈蓋。
好啊,真是好啊。
我一個月回來一次,她嫌我回來多了。
我聽她的話少回來,她又在外面敗壞我名聲,說我不管父母......
真是兩面三刀。
6.
我回到家時,我媽正在打電話,語氣卑微,像是在求人。
看到我,她迅速掛了電話。
我走過去,問她:「在借錢嗎?」
我媽無奈地點點頭:「不借怎麼辦呢?」
「媽,」我下定決心,「既然嫂子說要公平對待,那你就該讓她知道,我從工作開始,每個月給你打五千塊錢的事。」
我媽連連搖頭:「不行!這要是讓她知道了,她不更得覺得我有錢,鬧得更凶?你昨天沒聽見她念叨嗎,說壯壯還房貸還得吃力ẗũ̂⁴,我居然還給你金子......」
說起房貸,爸țŭ₅媽付了五十萬首付,日常開銷也全包了,我哥只需要還月供,養著他媳婦。
就這樣,嫂子還不知足。
她之前就暗示過,想讓爸媽幫忙還貸,我媽沒同意。
昨天她沒再提幫著還房貸,是因為她心裡清楚,三百克黃金,可比那點月供值錢多了。
她還真是精明。
我看向我媽:「我哥怎麼說?」
「壯壯就說會解釋,可我看你嫂子那樣,根本聽不進去。」我媽擺擺手,「算了,補給她就補給她吧,安生。」
我提醒她:「媽,現在金價都快漲到九百一克了,你真要補?」
我媽的臉上滿是為難。
不補,又能怎麼辦呢?
我心裡盤算著,王大嬸的話,暫時還是別告訴我媽了。
我馬上要結婚,我媽還跟他們住在一起。
她那麼疼我,要是知道嫂子在外面這麼說我,家裡免不了又是一場大戰。
我媽是寧願自己吃虧,也見不得我受半點委屈的人。
我臨走前,我媽忽然喊住我。
「婉瑜,你之前每個月硬塞給媽那五千塊錢,媽都給你存著呢。這次補金子,不會動你的錢,你放心。」
我媽以為我回家是為了這事?
我皺起眉,心裡又酸又澀:「媽,你說什麼呢?我哥沒我掙得多,給不了你們多少錢我理解。我給你錢,那是我當女兒自願的,從沒想過讓你給我存著。」
我媽眼圈紅了,過來摸了摸我的頭。
「媽知道,媽都知道。我閨女有孝心。」她抹了把淚,「現在啊,只要你順順利利把婚結了,你嫂子金子拿到了,家裡消停了,我這心裡也就踏實了。」
我的眼眶也漸漸泛紅。
我這麼好的媽,怎麼遇不到一個理解她的兒媳呢?
7.
臨近十月六號,我和吳磊的婚禮準備工作越來越忙,我也沒再過問金子的事。
我歷來堅持,個人的命運,個人決定。
既然我爸媽已經決定要補金子給嫂子,那我再摻和,也只是給家裡添亂。
只是心裡隱隱覺得,這金子即便是補了,怕是也換不來安寧。
我嫂子那樣的人,不會因為我媽的退讓而感激,只會覺得我媽心虛理虧,往後只會更加肆無忌憚。
沒想到,十月四號,我爸就給我打來了電話。
他的聲音異常嚴肅,透著一股不祥的預感。
「婉瑜,等下回家一趟,家裡有重要事商量。」
8.
掛斷電話,我和吳磊拿著車鑰匙就去開車。
推開家門的那一刻,客廳里一片死寂。
我爸媽坐在主沙發上,神色凝重。
哥哥和嫂子,則占據了另一側的貴妃榻。
涇渭分明,像兩軍對壘。
我和吳磊走過去,在我媽身邊坐下。
我下意識地握住我媽的手,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