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相逢完整後續

2025-10-2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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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高中探花回鄉祭祖,我為照顧生病的幼妹留在家中,可只是打個盹的功夫,幼妹卻失蹤了。

我遍尋不得,只能在天亮時分到官府報案。

登記的小吏看我半晌,突然從後院搬來一籮筐我的畫像。

「我說怎麼瞧著姑娘眼熟,原來你就是十年前失蹤的阿繁姑娘啊!」

我看著自己泛黃的畫像,在小吏激動的話語中才明白,原來打個盹已是十年過去了。

1

「不能吧。」我面上的笑容十分勉強,「你是不是同我說笑的?」

小吏的話委實太過駭人,讓人難以置信。

那小吏已是興奮得紅了眼,死死地盯著我,像是生怕我跑了一般。

「阿繁姑娘,我怎會說笑,我已經讓人去章宅報信了,咱們衙門離章宅不遠,想必很快就會有人過來。」

難道我是失憶了?還是有什麼奇遇?亦或者誰跟我玩笑的?

我撫著額頭,想的全是昨晚的事。

昨晚我一直在照顧年僅五歲的妹妹章錦,她高熱反覆,我不敢離開一步,連煎藥都在屋裡。

直到戌時末她退熱了,我方鬆口氣,坐在旁邊小憩。

但等我再睜眼,家中一切如舊,床鋪乾淨整潔,只是章錦不見了!

「妹妹……」想到來這的目的,我匆忙問道,「那我妹妹呢,她還病著……她有沒有事?」

如果真如小吏所說現在已是十年後,那當年只有五歲的章錦後來怎麼樣了?

她醒來沒看到我?我明明一直在家,從未離開啊。

想到這我有些頭暈,腦海中也是一片混亂。

「你妹妹啊,她馬上就要做皇后了!」

「皇后?還沒從茫然和震驚中回過神的我愣住了。」

「章錦性子跳脫,最喜新鮮,做了皇后就要長久地生活在深宮之中,她怎會同意……」

「不對,我妹妹為什麼會做皇后?」我反應過來急切詢問,「我們家只是普通人家,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隱情?」

「我的父親在徽州只是一位普通的秀才,一輩子靠教書為生。」

「父親去世後,我和夫君章華帶著年幼的章錦來到京城求生。」

「京城居,大不易,我們手中雖有點積蓄,但也要留著以備不時之需,平時開支都是靠章華賣畫抄書和我接繡活維持。」

「就算章華中了探花入仕為官,可京中那麼多貴族官宦之家,這皇后之位怎會輪到章錦頭上?」

「普通人家?」小吏笑了,「怎會是普通人家,你妹妹的族兄可是章丞相的獨子,如今的吏部天官,陛下跟前的紅人呢!」

「我袖中的手一抖,聲音發顫:『族兄?哪個族兄?叫什麼名字?』」

「叫章華啊。」

小吏說起這個就開始滔滔不絕:「說起這個,就不得不提十年前,就是熙寧二十六年的殿試了,章丞相在大殿上一眼就看到了當時的章尚書,覺得他很像自己丟失的兒子。」

「後來著人一查,沒想到還真是自己兒子,你說這巧不巧?」

「更巧的是,章尚書丟失的那二十年竟然陰差陽錯養在徽州章家的旁支家中,徽州章家那可是章丞相的老家,這算不算燈下黑……」

小吏的話還在繼續,我已無心去聽。

章華居然是丞相的兒子,所以章錦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被選為皇后的嗎?

那章錦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

疑問盤旋在腦海中,理不清,解不開。

不等我多想,外面就傳來嘈雜的聲音,夾雜著一句高喊:「章尚書來了!」

2

我沒想到再次見到章華會是在官府。

會是在十年後。

由下人引進來的貴公子一身華服,頭戴玉冠,眉眼凌厲,鬢生白髮,舉手投足間盡顯身居高位的威嚴與矜貴。

看著他,我有片刻的恍惚。

明明幾天前他才中了探花,拉著我又哭又笑,說沒有辜負長輩的期望。

而我們昨日剛分別,我將他送到門口,叮囑他回鄉路上一定要小心,早日回來。

於我而言才一天時間而已,怎麼就天翻地覆了?

小吏激動地上前行禮,很是諂媚:「章尚書,你看看這是你要找的阿繁姑娘沒錯吧?」

章華的目光從進門開始就落在我身上,滿是審視。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那雙始終沒有任何波瀾的眸子在對上我的目光時驟然暗了兩分。

「是我要找的人。」章華的聲音中帶出幾分疲憊。

小吏笑得更高興,壓抑著興奮點頭哈腰:「尚書大人十年前為了找阿繁姑娘懸賞萬兩黃金,當時可謂是轟動京城,如今你總算找到人了,真是苦盡甘來,小的在這裡恭喜你了!」

恭喜是假,要賞才是真。

「管家,一會兒將賞金給他。」章華語氣輕飄飄的,好像給出去的不是萬兩黃金,而只是幾個銅板。

年邁的管家躬身應是。

我在旁聽得咋舌,從前我們一家人生活拮据,一個銅板都要算計著花。

可現在他是丞相獨子,氏族顯貴之後,缺什麼都不會缺錢。

章華上前兩步,目光在我臉上看了又看,半晌才道:「走吧,阿繁,我帶你回去。」

我糾結半晌還是跟在他身後出了縣衙。

如今我還搞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兩眼一抹黑,唯一熟悉的就是章華,只能跟著他走。

縣衙門口正停著寶馬香車,成群的奴僕侍立在旁,侍衛騎著高頭大馬在前後護送。

我看得眼暈,這排場堪比皇家出行的儀仗了吧。

我沉默地跟在章華身後,謝絕了下人的服侍,自己爬上馬車。

帘子放下,馬車裡頓時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

「那個……」我躊躇半晌問道,「不知阿錦可還好?」

「都好。」提到章錦,章華的笑容中多了幾分寵溺,「一入宮門深似海,能在進宮前看到你回來,她應該會開心的。」

「今日公主叫她進宮說話去了,不然定會同我一起去接你的。」

我含笑點頭,抬頭看著已過而立之年的章華,這個年紀本該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他怎麼就生了這麼多白髮呢?

想來,他過得也不好吧,大家族裡多的是不得已和無可奈何。

心中的疑問到底沒問出口,我低下頭沉默起來。

章華像是看透我心中所想一般,自嘲道:「我在你心裡是會拿妹妹去換前程富貴的人嗎?」

「放心吧,阿錦是自願的,她七歲就進宮給公主做伴讀,與當今陛下青梅竹馬,兩人情投意合。」

被人拆穿心中所想,我尷尬地笑笑,強行辯解:「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擔心阿錦。」

這話實在虛偽又沒什麼說服力,我索性閉嘴了。

車廂內再次陷入安靜,誰也沒有再開口。

等馬車停下已是一刻鐘過去,在下人的攙扶下下了馬車,抬頭一看,只見朱門之上的牌匾寫著兩個蒼勁有力的字——章宅。

「這……」我看著眼前的宅子,看向章華,「這是你現在的……家?」

章華目光微沉:「我現在住這兒。」

「挺好的。」我乾巴巴地誇了一句,「很漂亮。」

「不過我還是回平安巷吧,這高門大戶規矩多,我也住不習慣。」

話音落下,我又想起來已是十年後了。

「宅子還賃著吧?」

京城的宅子我們當年自然是買不起的,只能租賃。

章華沒拒絕也沒答應:「我買下來了,但那邊沒打掃。」

「沒事,我自己打掃一下就行。」

「一會兒阿錦回來肯定要見你,住這邊吧,方便。」

「讓她去平安巷見我也是一樣的,反正也沒幾步路。」

章華凝視我半晌,最終還是妥協了:「我送你過去。」

這次我沒再拒絕,率先轉身往平安巷去。

平安巷和章宅其實就隔了一條街,但這條街卻是不可逾越的天塹。

一邊是畫棟朱簾,一邊是柴米油鹽,人間百態莫過於此。

和章華並肩走進平安巷時,我不由得想到了早逝的父母。

母親生章錦時落下病根,吃了好些藥都不見好,短短几月就離世了。

父親受不了打擊,自此一病不起。

臨終前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和章錦,他膝下無子,害怕自己死後族中叔伯惦記家財而對我們不利,便讓我們在他死後搬來京中居住。

平安巷的宅子就是父親當時託了一位在京的好友賃的。

他說京城的章家是我們的本家,雖說早已出了五服,但日後若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求上門去,看在同姓同宗的份上,人家興許能幫上一把。

想到這,我嘆了口氣。

他要是知道,有一天我的夫君會成為本家的郎君,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心情。

想到這些往事,我免不了心中難受。

行至小院門口,我伸手推開虛掩的門,踱步進去。

久未住人的小院意外地乾淨,院角的桂花樹已隱有香味,樹下的鞦韆被風吹得微微晃動。

屋內陳設一如往昔,並沒有什麼變化。

「這挺乾淨的啊。」我在屋裡轉悠了一圈,「和以前一模一樣。」

章華負手跟在我身旁,眸光幽深:「我一直留著這個宅子,想著有一天我的妻子能回來。」

我臉上的笑容到底維持不住了,心中升起些委屈。

明明我什麼都沒做,怎麼就過去十年了?

如今翻天覆地的變化,讓我如何接受呢?

我愛的人,這十年又是怎麼過來的呢?

「阿繁,你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我抬眸看向他。

錦衣華服,玉冠金帶也掩飾不住他身上的沉沉暮氣。

「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章華眼中含淚:「吾妻不在,何談安好?」

這話讓我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接。

3

「阿兄……」

清脆的聲音由遠及近,我心中一松,只聽門外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急切。

「阿兄,聽說找到我姐姐了,別又是贗品,你千萬別被騙了!」

我從窗戶看出去,正見穿著鵝黃色衣衫的少女提著裙擺跑進院子,眉頭微蹙,漂亮的小臉上滿是擔憂。

是阿錦嗎?

我幾步走出裡屋,與急匆匆進來的少女撞了個滿懷。

「你……」

章錦的話剛出口就說不下去了,眼中寫滿了震驚。

我下意識抬手撫上自己的臉。

對他們而言是十年過去,但對我不過是一晚上罷了,這張臉自然沒什麼變化。

「姐姐?」章錦試探地開口,「是你嗎?」

我點點頭,看著眼前的少女卻有些不敢認。

章華是變老了,勉強能接受。

妹妹卻是一夜間從五歲變成了十五歲,實在是有點接受不了。

想來章錦的心情也是一樣的,她後退兩步,震驚變成了驚恐。

章華踱步出來,聲音清冷:「阿錦,這就是你阿姐。」

章錦顯然不信,幾次想要反駁,但看到我的臉後又將話咽了下去。

氣氛陡然僵住,我只能主動將自己經歷的再跟章錦說了一遍,她半信半疑,又湊近了仔細看我的臉。

我站著沒動,任由她上手摸了個遍。

「你真是我阿姐!」章錦小臉上多了幾分笑,「真神奇,怎麼會有這樣的奇遇?你真的一點都沒變。」

我看著她,柔聲道:「我看著你都不敢認,沒想到我的妹妹長大了居然這麼漂亮。」

章錦羞澀地笑笑,挽著我的手開始說說笑笑。

倒是章華在旁安靜地坐著沒說話。

不知不覺已是午時過半,章錦放下茶盞,柔聲道:「阿姐,你陪我回章宅吧,這兒很久沒住人了。」

「這兒就挺好的,我就住這兒。」我不太想去那個所謂的章宅。

只有這裡才是我的家。

章錦不依,靠過來撒嬌:「我想讓阿姐看看我的嫁衣,之前不太合身讓人拿去改了,今日剛送過來呢。」

「況且日後我進宮了,想要見你就沒那麼容易了,我這麼多年沒見著你,你多陪陪我好不好?」

我頓時心軟下來,看著她委屈的樣子一陣心疼。

章錦出生後一直是我帶著長大的,直到十年前我失蹤。

這十年我沒在她身邊本就十分愧疚,如今只想多多彌補她,自然是無有不允。

「那我過去陪你住兩天再回來?」

章錦自然沒有意見,拉著我就要往章宅去。

一路上她都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章華就跟在身後聽著,偶爾附和她兩句。

一派溫馨和樂之象。

4

章宅很大,亭台樓閣,雕樑畫棟,讓人應接不暇。

我卻沒心思去欣賞,低著頭一直在走神。

今天發生的事實在是匪夷所思,這會兒冷靜下來細想,只覺得處處都透著詭異。

這世上真的有人打個盹就能到十年後嗎?

我想到這抬頭去看章華。

他太冷靜了,對我穿越十年的事好像並不關心,也並不驚訝,甚至……

有些冷淡。

他是知道什麼?

「阿姐,你晚上同我一起住吧。」章錦問的是我,看向的卻是章華。

我自然是沒意見。

章華也沒意見:「你們商量好就行,我還有事就先去忙了。」

章華走得乾淨果斷,我試探的話到了嘴邊硬生生咽了回去。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我才繼續陪著章錦吃東西,只是這一桌子美味佳肴突然變得有些寡淡無味。

「阿錦,你十年前醒來時真的沒看到姐姐嗎?」我裝作閒聊的樣子問著章錦,「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

章錦聞言歪頭皺眉看著我:「我也記不太清楚了,只記得醒來就不見姐姐了,我一直哭一直找,後來在外面碰到有幾個相熟的叔叔嬸嬸抱著我哄……」

話剛問出口我就有些後悔了。

當年章錦就只有五歲,能記得什麼?

問她這些只會讓她難過。

我趕緊安撫章錦,將話題引到章華身上。

「阿姐,你別怪阿兄。」章錦以為我是怪章華提前離席,放下碗筷揮退下人耐心解釋,「這些年叔父,也就是阿兄的親生父親身體不好,章家全靠阿兄一人撐著,大事小情都要他過問,他也很辛苦。」

「朝中,陛下對他也很是倚重,他整日都在忙,不是不陪你。」

我點點頭,笑了起來:「你既喚章家主為叔父,可見章家對你很是不錯了。」

章錦有些難為情,半天才扭捏地問道:「叔父這些年待我猶如親女,在我心中他和父親差不多,不過我也從來沒有忘記過爹娘,阿姐你不會介意吧?」

我失笑:「傻孩子,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章家養你十年,讓你錦衣玉食,呼奴喚婢,你若是毫無感激之情,那我才是真的會介意。」

「我和爹娘只希望你過得好。」

章錦頓時淚眼盈盈,撲進我的懷裡,低聲啜泣:「姐姐,我也希望你過得好,你好嗎?」

我沒回答,只輕輕拍著她的後背:「都快嫁人了,還和小時候一樣。」

也不知道章錦要嫁的人到底如何,回頭得問問章華才行。

我從前從沒想過讓章錦嫁個多富貴的人家,只希望她嫁個自己喜歡的人。

如今她要嫁進皇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如章華所說,是她自願的。

良久,章錦從我懷裡抬頭,抽噎著問:「我小時候是什麼樣的?」

我想了想,用四個字概括:「愛哭,貪吃。」

許是從記事起就沒有父母陪伴的緣故,幼時的章錦很是黏人,找不到人就會哭個不停。

不僅如此,她還甚是貪吃,遇到自己愛吃的,一定要吃膩了才罷休。

有時候我怕她吃多了對身子不好,會讓她定時定量吃,她便委屈地去找章華撒潑打滾。

而章華向來心軟,又慣著她,大多數時候都會背著我偷偷給她吃。

章錦聽我說起這些十分懊惱:「阿兄每次都說這是我們的秘密,不讓我告訴你,沒想到他自己倒是嘴不嚴!」

我低頭輕笑:「他不說我也知道。」

說說笑笑一下午,眼看近黃昏,我拉住了支使下人的章錦:「章家主和夫人是長輩,我既然要在這住幾天,合該去拜見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叔母早年亡故,叔父如今在養病,平時基本不見人。」章錦說著笑了笑,「這樣吧,我們先用膳,我打發人過去問問,要是叔父方便的話,晚點我就陪你一起去。」

話音落下,章錦就招手叫來婢女吩咐兩句。

婢女動作很快,不過兩刻鐘就回來了:「家主說身子難受,今日就不見阿繁姑娘了,讓阿繁姑娘安心住下就是。」

章錦笑道:「阿姐這下可放心了?等叔父身體好些了我再帶阿姐去拜見。」

我含笑應下。

章錦喝了丫鬟端來的甜羹,轉身高興地拿了婚服換上。

正紅色的婚服穿在少女身上,端莊中帶著靈動。

真真是絕代佳人。

「好看。」我拉住她的手,上下看了一圈,「能看到你穿上嫁衣,送你出嫁,也算了了姐姐的一番心愿。」

章錦被誇了,笑容就沒停過。

等她換下婚服已是月上柳梢頭,估摸著是累了,倒在床上就睡。

我拿了筆墨紙硯想要將章錦今日穿著婚服的樣子畫下來,一筆一划格外認真。

可今日實在是太累了,畫了沒一會兒就困得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5

「阿繁,阿繁……」

誰?誰在叫我?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可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那縹緲的聲音帶著惆悵從四面八方響起。

「阿繁,你回去了,可別忘了我。」

「你答應過我的,要找到我,送我回家,可不能食言。」

你是誰?我想要問她,可嗓子像是被堵住一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阿繁,阿繁……」

「阿姐!阿姐!」

少女溫軟的聲音取代了那惆悵的聲音,將我從夢中拉出來,一睜眼就見章錦笑盈盈的面容在眼前放大。

我坐直身體,只覺頭痛難忍,夢境中那人說的話似乎還在我的耳邊不停迴蕩。

「你回去了,可別忘了我。」

這是什麼意思?我的失蹤和這個說話的人有關?

送她回家又是什麼意思?

「阿姐你怎麼趴在桌上睡了?快起來,咱們出去逛逛。」章錦坐在旁邊,拉著我的手晃不停。

我揉揉眉心,想讓自己快些回神。

「逛?去哪兒逛?」

章錦撅著嘴:「哪兒逛都行,只要和阿姐在一起就行。」

我笑著摸摸她的頭:「好,咱們一起。」

章錦高興地拿了外衣給我披上,順手來摸我的額頭:「阿姐臉色好像不太好,是哪兒不舒服嗎?」

「昨天就看你臉色難看,我還以為是因為你突然看到妹妹長這麼大了,被嚇的。」

我剛醒過神,隨口回道:「是我最近胃口不好,你又病了,我忙著照顧你,自然就……」

話說一半我趕緊閉上嘴,安慰章錦:「沒事的,估計是太累了,過幾天就好了。」

章錦心生愧疚:「阿姐,不然我們不去了吧?改天再去。」

我趕緊起身去洗漱。

「不用改天,我沒事,我也想出去逛逛呢。」

章錦還想說什麼,卻見有侍女捧著匣子進來。

「姑娘,郎君讓人送了首飾過來,說是給阿繁姑娘的。」

「快拿來我看看。」章錦高興地接過匣子打開,「嗯?怎麼都是珍珠的?」

我湊過去看了一眼兩個匣子,一個裡面裝的是些鑲了珍珠的釵環,另一個裡面則是沒鑲制的珍珠,拇指大的珍珠顆顆大小均勻,圓潤飽滿。

我拿了一顆放在手中,觸感如絲綢的珍珠在陽光下散發著溫潤的光暈,璀璨又迷人。

「阿姐,我來給你戴!」

章錦興奮地挑了一根流蘇釵,拿在手上晃啊晃。

我將珍珠放回去,抬手撫上只用木簪挽好的簡單髮髻:「不用了,我這樣就挺好了。」

章錦推著我到銅鏡前坐下,拿著流蘇釵在髮髻上比劃。

「不行,不能辜負阿兄的一片心意,也不能拒絕這麼好看的釵子!」

我坐在銅鏡前,看著鏡中人略微蒼白的面容,耳邊章錦的聲音突然開始模糊,另一道渾厚的聲音逐漸清晰,將我拉到章繁十五歲那年的中秋節。

6

少年章華將紅豆木簪插在章繁髮髻上,面紅耳赤地夸道:「很好看。」

章繁噗哧笑起來,走到銅鏡前看了又看:「你別說,確實挺好看的,難為你做了這麼多天。」

章華怔了一下,下意識地問道:「你怎麼知道?」

章繁撇撇嘴,有點驕傲:「這家裡就沒我不知道的事。」

章華撓撓頭,小聲說道:「我現在沒什麼錢,只能送我自己做的木簪給你當誕辰禮,等我以後賺錢了,給你買更好的,你喜歡什麼我就給你買什麼。」

章繁坐在銅鏡前,有心逗他,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喜歡珍珠,珍珠簪子,珍珠釵子,珍珠瓔珞,要又大又圓的珍珠!」

章華笑得越發燦爛:「好,等日後我有錢了,給你買珍珠的釵環首飾,再給你用珍珠做衣裳,做帳子。」

章繁聽了笑得前仰後合:「阿鳳,你這樣說好像話本子裡的臭男人,只會說好話哄人高興!」

章華急了,賭咒發誓說自己不是臭男人。

「阿姐,很好看。」

伴隨著章錦的聲音,畫面天旋地轉,多年前的銅鏡與如今的銅鏡重合,鏡中人眉間紅痣被髮髻上的珍珠髮飾襯得越發鮮艷。

我微微低頭,鏡中人也低頭,惹得流蘇輕輕晃動,別有一番風情,卻讓我生出一股熟悉的陌生感。

就好像鏡中人不是我……

我抬手撫上自己的臉,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阿姐,我們快走吧。」

章錦著急忙慌地催促,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應了一聲,將桌上的木簪拿起,猶豫了一下還是重新插在髮髻上。

章錦鬧著要騎馬去,我只能一個人上了馬車,哪知帘子一掀開,就對上了章華的目光。

我愣了,一時間不知道是該進還是不該進。

章華倒是淡定:「今日正好無事,我跟你們一起去,上來吧。」

我硬著頭皮上車,侷促地坐在他旁邊,任由沉默籠罩著整個車廂。

我垂頭絞盡腦汁,試圖打破這尷尬的沉默。

「那個……」我小心地開口,「你回到章家後感覺怎麼樣?」

章華思索片刻,吐出兩個字:「不好。」

嗯?

這話怎麼接?

問哪兒不好?好像不太禮貌啊……

我果斷換了個問題。

「你當年是什麼時候知道我失蹤的?」

7

章華閉眼答道:「我從徽州回京才知,一個月。」

我在心裡絕望嘆氣。

就算當年我失蹤真的有蹊蹺,一個月啊,黃花菜都涼了。

眼看著車廂內的氣氛再次冷凝,我費盡心思找話說。

「從前住在平安巷時,我聽周圍人說章家有個大姑娘,應該是你姐姐吧?我還沒見過呢,你和她相處得怎麼樣?」

章華睜眼看我,在我期待的目光中幽幽道:「她剛及笄那年就仙逝了。」

笑意僵在臉上,我有些後悔。

早知道當年就應該聽那些嬸子將話說完,我這是只聽了半截嗎?

「咳咳。」我慌張地掩飾尷尬,「那……你還有其他兄弟姐妹嗎?」

車廂中再次陷入沉默,我手揪著衣袖胡思亂想,不會又說錯話了吧?

章華嘆了口氣,無奈答道:「還有兩位兄長,也都早早夭折了。」

我閉上眼,感覺懸著的心終於落在了地上,啪的一聲摔得稀碎。

我在心裡罵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那你是為什麼到了徽州?」

我不死心地繼續問。

章華眉頭微皺。

「當年家中事多,無暇照顧剛出生的我,便想將我送往臨安外祖家撫養,只是走水路時船意外翻了,乳娘為救我,把我放在小船上順江而下。」

我點點頭,悄悄鬆了口氣,慶幸自己這次沒說錯話了。

「原來你是意外流落在外啊。」

我之前其實沒少猜測這其中內情,什麼仇家追殺,家族內鬥,妻妾相爭……

看著章華那張始終古井無波的面龐,我貼心地安慰他:「我看你現在也過得挺好的,什麼都有,也不必為了三瓜兩棗起早貪黑地忙碌。」

「況且你還做了尚書呢,多威風啊,別人干一輩子都未必能做到你這個位置,而你如今才三十,將來定是前途無量,大有可為。」

我說了一大串,章華一直看著我,那雙眼裡有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緒,深邃,憂鬱,哀傷……

「有時候我想我要是從來沒來過京城,一直在徽州就好了。」

我避開他的目光,眼神遊離,透過風吹起的帘子看著騎在馬上的章錦。

少女正是如花般燦爛的年紀,笑容熱烈而純真。

我揚起一抹笑,意有所指。

「昨日之日不可留。」

「人總要面對現實的。」

「譬如你。」

8

章錦精力旺盛,一路上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我和章華則是跟在她後面。

想到章錦要嫁人了,我心中還有點失落和緊張。

「對了,你還沒跟我說過皇上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我這個做阿姐的可是什麼都還不知道。」

章錦昨天跟我說了很多這些年的趣事,唯獨沒怎麼提到她日後的夫君。

「皇上雄才大略,重情重義。」

我滿頭疑問。

這八個字放在史書上剛剛好,但放在妹夫身上是不是不太合適?

我思索半晌,不太確定地問道:「長得好看嗎?」

章華反問:「不好看阿錦能同意嗎?」

我乾笑兩聲,覺得也是。

章家人都好美物。

因此族中男女就沒有丑的。

「那皇上身體康健嗎?後宮妃嬪多嗎?」

「皇上身體康健,如今後宮並沒有妃嬪。」

我稍稍放心。

「我記得十年前仁宗駕崩,膝下幾位皇子接連不幸身亡,最後繼位的是宗室的一位小郡王。」

「這十年沒換皇帝吧?」

章華搖頭:「沒有。」

我鬆了口氣:「那挺好。」

能活到現在沒被弄死,說明這個皇帝運氣也是不錯的。

畢竟他登基那年可是三個月死了三位皇子。

那是熙寧二十六年,先帝仁宗在會試放榜後突然駕崩,殿試被一推再推。

他一生共有十多個兒子,但最後活下來的就只有三個還沒及冠的幼子。

這期間朝堂臣工就皇位到底由誰來坐這個問題而吵得面紅耳赤。

結果三個皇子,一個因為和男寵太過激烈死於床榻,一個因為孝期喝酒跌進荷花池淹死了,還有一個半夜在宮殿玩火把自己燒死了。

真是聞者沉默,見者哀嘆。

最後沒辦法,只能從宗室選人繼承皇位。

我能記得這麼清楚,還是因為章華就是參加的這一年的會試。

等等!

「當年都傳章丞相狼子野心,是真的嗎?」

當初皇家宗室的人那麼多,可最後由章丞相為首的官員選出來繼承大統的郡王居然只有五歲。

民間皆傳,三位皇子死得冤,章丞相擁立幼子為帝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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