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陽沉吟片刻,道:「我暗中收集過不少信息,大致推測過稚子可能出現的地方。」
「最終縮小到了兩個小範圍,城市廣場和小商品市場。」
我想了想,說:「分頭行動?搞不?」
「搞!」趙陽啐了口唾沫,「這狗日的,之前就差點玩死我,這次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既然如此,我們說動就動。
趙陽走前,還感慨道:「該說不說,你老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臭婊子一個,我露了點富,她就和我上床了。」
當時我差點就撲了上去。
可轉念一想,趙陽又沒強迫,我心頭就像被鐵烙一樣難受……不值得。
終究還是控制住了。
趙陽去的城市廣場,我則去較近的小商品市場。
我沒有打車,不出意外的話,我已經被通緝了,步行是最穩妥的方案。
走到途中,簡訊又來了:
【徐警官,很遺憾地通知你,第一階段已經結束,已進入第二階段。】
【作為沒抓到我的懲罰,將有一個親密之人,因你死去~】
5
【你他媽有種沖我來,別動我父母!】
我連忙打字回信。
老婆周熙死了,我的親密之人,就只剩父母雙親了。
剛回過去,收到的信息就被刪除了,不過又有信息發了過來:
【徐警官,優雅一點嘛,別這麼粗俗,你為什麼不試著阻止我呢?說不定還有抓到我的機會。】
這次他沒給我回復的機會,信息刪得很快。
我通知了趙陽後,立馬往爸媽家趕,好在距離不遠,他們就住在小商品市場旁邊。
二十分鐘後,我躲在角落喘息,看著廣場上的二老,心頭鬆了口氣。
我爸媽,此時正坐在小區廣場長椅上,周圍幾個大爺大媽嘮嗑,他們卻沒有參與其中。
我媽眼睛都還是紅的。
很顯然,馬隊已經找過他們了。
「怎麼回事?發現他沒有?」趙陽也趕了過來。
我剛準備說話,就看見廣場角落處,一個黑衣人鬼鬼祟祟,朝我爸媽方向靠近。
「他在那兒!」
來不及多想,我直接沖了出去。
「唉喲,我的腰杆!」
黑衣人跌倒在地,發出痛苦哀嚎。
我這才看清,是個穿著黑色棉絨睡衣的老頭!
不好!搞錯了!
我察覺異樣,猛地回頭。
「錯了……方向錯了!」
只見漆黑的小巷中,渾身是血的趙陽,緩緩爬了出來,一雙眼睛瞪得渾圓。
他嘴唇顫抖,喉嚨嗬嗬作響:
「稚子他是……是……」
6
「他是誰?!」
我連忙跑過去,卻發現趙陽的眼睛,已經失去了焦距。
他的喉嚨處,有道平滑的血線。
一張撲克牌如枯葉般飄落,張牙舞爪的小丑似在譏諷,旁邊寫著兩行字:
【徐警官,驚不驚喜?趙陽知道你這麼多秘密,怎麼不算你的親密之人呢?】
【第二階段的遊戲,繼續囉!】
我剛想伸手觸摸,撲克牌像裸露在空氣中的乾冰,消失了。
「兒子,是你嗎?」
熟悉的聲音自耳邊傳來,我媽蹣跚著腳步,站在我身後。
我爸一向古板嚴厲,但此刻聲音仍舊有些顫抖:
「馬隊長說你殺了小周,是真的嗎?」
我背對著他們,扭頭就衝進了陰暗的巷子深處。
沒有回頭,不敢回頭。
「兒子!兒子!」
我媽帶著哭腔的喊聲,不斷迴蕩、交織在黑暗中。
我心臟一陣絞痛,但只能拚命地跑,跑得快一點,將聲音遠遠甩在身後。
我能想像他們此刻的心情。
曾經我是他們的驕傲,光榮的人民警察,但現在成了通緝令上的殺人犯。
如此巨大的落差,無異於雪崩於前。
雖然我爸看起來比我媽好一點,但只有我知道,他或許才是最難受的。
他年輕時,也是一名警察。
平時一向低調,就連生涯高光時刻,得了個二等功,他都叫我媽別聲張。
唯獨我考進警校,成了一名刑警那天。
他拉我媽,在外面轉悠了一天,逢人就說,恨不得把「我兒子是刑警」寫在臉上。
想到這,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但我現在不能回去,我得證明自己的清白,堂堂正正地回去!
現在趙陽死了,幾乎切斷了我和「烏合」的聯繫,而我想要找到稚子,又只能通過「烏合」。
「還有什麼遺漏的?」
我大腦瘋狂運轉,爭取不放過每一處細節。
就在這時,一個人出現在我腦海——
我們局的副局長,齊磊。
上次連環殺人案,我被趙陽誣陷,自然不可能絲毫痕跡都不留下。
趙陽也沒這麼大能量。
最後還是齊磊,幫我打掩護,做了不少工作。
簡而言之,齊磊絕對和「烏合」,有著牽扯不清的關係,至於是不是成員之一,有待考證。
幾個小時後,我來到了大學城。
齊磊在警局,我自然不能自投羅網,只好兵行險招,脅迫了一個女大學生。
齊穗,齊磊的女兒。
我陰沉著臉,將刀抵在她脖子上,寒聲道:
「給你爸打電話!快!」
7
齊穗臉色慘白,「我爸是警局副局長,你……」
「我知道,所以才讓你打。」
我揮了揮手上的刀,做出狠厲的表情,「不然,將你先奸後殺!」
齊穗聞言,身子一顫,連忙撥號:
「爸,有……有人找……」
我一把搶過電話,「齊局,我徐宴,還記得我嗎?」
「你想幹什麼?」
齊磊到底是老油條,都不用我多說,便悶聲開口:「別動我女兒,一切還有商量。」
我一記手刀,將齊穗打暈。
隨後說道:「齊局,認識稚子嗎?告訴我他在哪兒。」
「徐宴,你一個組織新人,我勸你不要太過鋒芒。」
齊磊語氣平靜。
果然是「烏合」的成員麼……
我不置可否,「不不,我手裡的刀,比我鋒芒多了,一刀就能割開齊穗的脖子。」
電話那頭,齊磊沉默了幾分鐘,道:
「我不知道稚子在哪兒,不過關於他的信息,我倒是知道一點,想要我告訴你,先放了我女兒。」
「你沒有談判的餘地。」我冷冷開口:「你說了,我自然會放了她,警告你,不要逼一個通緝犯。」
又過了幾十秒,齊磊終於鬆口了。
「稚子年齡不小了,據我所知,他在沒加入『烏合』前,就已經在道上混了十幾年。」
「另外,他會專業的格鬥技巧,嗓音暗啞,當然不排除變聲器。」
「我知道的就這麼多。」
我問:「沒了?」
「就知道這麼多。」齊磊回道。
我看了眼昏迷的齊穗,也虧她來局裡找過幾次齊磊,我有些印象。
沒想到陰差陽錯下,竟然成了我破局關鍵。
隨後,我叫了個出租,讓司機將她送到警局,自己則打算去小商品市場附近。
一是打算找找稚子,二是距離爸媽近。
按照之前的環節推測,第二、三階段結束,我如果沒抓到稚子,又會受到懲罰。
剛好對應兩個親密之人。
突然,手機震動,稚子發來了信息:
【徐警官,你說載著齊穗的計程車,能到達警局嗎?】
8
不好!
我腦子嗡的一下,猛地看向四周。
他一直在周圍監視我?!
小商品市場內,人流交錯,形形色色的面孔,在我身邊閃過。
我去公廁洗了一把臉,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距離第二階段結束,不到兩個小時。
如果我現在去找出租,就算成功救下齊穗,但時間已然流逝,我會受到第二輪懲罰。
是故意引我離開,想對我爸媽動手?
他篤定我會救齊穗?
我絞盡腦汁,最後找了個公用電話,撥通了馬隊的號碼。
「隊長,齊局女兒有危險,你趕緊去南華街-海洋大道-楓楊街這條線路上看看。」
「找到一個車牌『烏 A2521』的出租,她就在上面!」
馬隊語氣帶著驚詫:「徐宴?你在哪兒?發生什麼事了?」
「現在一時半會兒說不清,快去!」
我咽了口唾沫,咬牙道:「隊長,相信我,時間不等人!」
說完,我立刻掛斷了電話。
隨即頭也不回的鑽入人流,繞了好幾圈,確認沒人跟蹤後,才去找我爸媽。
第一階段結束時間,是昨天 20 點 30 多分,按照推測,第二階段結束,是今天 13 點左右。
我將自己的老手機開機,核對著時間。
爸媽住的是老小區,樓層並不高,他們住的頂樓七樓。
我從天台下去,趴在窗戶外的鋁合金防盜網上,裡面對應的是我的房間。
咔嚓!
我掰斷一根空心鋁合金管,直接鑽了進去。
時間一點點流逝。
終於,在 12 點 58 的時候,稚子發來了簡訊。
【徐警官,第二階段結束了哦,又到了你接受懲罰的時候了。】
【你猜猜,這次誰會因你而死?】
我屏住呼吸,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一有異樣,我就立馬衝出去。
然而,過了十幾分鐘。
一切如常。
不多時,稚子的簡訊來了。
【你怎麼猜到我要殺馬濤的?】
馬濤,就是隊長的名字。
這條短息沒有立馬刪除,顯然在等我回復。
我嘴角微翹,敲字發送:
【因為你是個傻叉。】
稚子不安常理出牌,我乾脆反其道而行之,他之前就故意引導我,暗示要殺我爸媽。
結果死的是趙陽。
既然如此,那馬隊也可以列入「親密之人」。
稚子過了片刻,回信道:
【徐警官,你讓遊戲變得有趣起來了,不過,罵人會顯得你很心虛的,一點都不優雅。】
【下次再罵,我會殺人的哦~】
顯然,他沒想讓我回。
片刻簡訊就自動刪除了。
我爬出防盜網,回到天台,給馬隊打了電話。
「隊長,情況怎麼樣?」
「一切按計劃進行,他跑不了的。」
9
「太好了。」
我握了握拳頭,面露喜色。
其實從趙陽死後,我就找到了馬隊。
猜測他,極有可能就是稚子的下一個目標。
於是我們決定,將計就計。
故意拖到第二階段結束,引稚子出手。
馬隊則早早準備了後手,雖然還是讓稚子逃了,但在近身肉搏的過程中,在他衣服上裝了微型追蹤器。
至於我為什麼要齊磊,還有個原因便是我找馬隊查過,他有不在場證明。
證明不是稚子。
「他藏得很深,幾乎『全副武裝』,我沒看到他的臉。」
馬隊頓了頓,道:「抓緊時間,追蹤器被他發現是遲早的事,我把定位共享給你了。」
「明白,隊長。」我應道。
馬隊即將掛斷電話,「我們分頭行動,包抄他。」
「等等。」
「還有事?」
我咽了口口水,莫名有些扭捏,「那個……感謝隊長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