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你小子再煽情,我害怕有人領盒飯。」
「這又不是電影……」
……
半個小時後,我在一棟爛尾樓前停下。
根據信號顯示,稚子就在裡面。
馬隊帶人從另一個方向就位後,我們幾乎同時行動,朝著信號最終地點而去。
第十七樓,北側一號房。
不知為什麼,我心臟砰砰直跳,握槍的手,不斷沁出汗水。
或許是激動。
馬上就能證明我的清白了……
砰——!
陡然間,響起刺耳的槍聲,回聲傳盪在空曠的樓內!
我和馬隊身形微滯,立馬加快了腳步,分列在一號房兩側,他打出專業的手勢。
一、二……
三!
行動!
我和馬隊同時側身,衝進屋內,「別動,警察!」
一瞬間,無數疑問涌了上來。
我和馬隊都愣住了。
接下來的畫面,讓我永生難忘!
10
砰——!
又是一聲槍擊的轟鳴,撕裂了空氣。
我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身子都僵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空曠的陽台上,蒼老的男人目光渾濁,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打穿了自己的腦袋。
而後,身子倒仰,從陽台翻落。
我喉嚨仿佛不是自己的了,過了好幾分鐘,才發出嘶啞的吼叫:
「爸——!」
我連滾帶爬地來到陽台,向下望去,一灘血色的東西,粘在水泥地上。
鋪天蓋地的眩暈感,向我襲來。
朦朧意識中,馬隊和同事兩人攙扶著我,這才勉強站立。
濃郁的血腥味,不斷湧入鼻腔。
我媽倒在不遠處,猩紅的血液不斷暈開。
我張了張嘴,發出蚊蠅般的聲音:「我們不是在抓捕稚子嗎?稚子呢?」
「為什麼會這樣……」
11
當我醒來,是在看守所。
馬隊給我送了飯,「吃點吧。」
「隊長,到底怎麼回事?稚子抓到了嗎?」我連忙爬起來,殷切發問。
馬隊神色一黯,嘆息道:「小徐,你要有心理準備。」
「稚子把我爸媽殺了,對嗎?」
我下意識後退一步。
馬隊搖了搖頭,盯著我,一字一頓,「你爸……就是稚子。」
「不可能!」
我臉色驟變,怒吼道:「稚子是個慣犯,在道上混了十幾年,而我爸,他是名退休警察!怎麼會是一個人?」
「稚子是個逃脫法律制裁十幾年的慣犯,年紀至少三十歲往上,格鬥能力不弱,還會魔術。」
馬隊每一個字,幾乎都砸在我心口。
三十歲以上,我爸六十二歲。
曾經是警察,自然會基本的格鬥術。
他還愛好魔術,小時候經常給我變魔術,逗我開心。
我立馬反駁:「這些證明不了什麼。」
馬隊搖了搖頭,拿出一疊文件,「在他身上,我們發現了給你發信息的手機。」
「不僅號碼是虛擬號,而且還安裝了病毒程序,發送信息後,收件方一旦點開,在規定時間內,信息就會自動刪除。」
「還有就是,稚子身上的『追蹤器』在他身上,我和稚子搏鬥過程中,打了他右臂一拳。」
「法醫經過初步屍檢,雖然墜樓導致屍體損壞嚴重,但還是找到了右臂處淤青。」
我面色難看,顫聲開口:
「他的動機是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周熙出軌,我爸看不下去殺了她,這可以理解,但針對我的「遊戲」,又是什麼意思?
「對了,忘了和你說。」馬隊頓了頓,道:「趙陽死後,我們對他進行了徹查。」
「關於他嫁禍脅迫你那件事,我們已經知道了。」
我如遭雷擊。
也就是說,我爸(稚子),一開始就是想引趙陽入局,證明我的清白。
不對,這未免太大費周章了。
直接解決趙陽,交給警察證據,豈不是更好?
「殺人案,有些刑警可能一輩子都遇不到。」
馬隊冷不丁地說道:「破獲兩起殺人案,還是這種重大影響的,二等功起步。」
我呆立在原地,「我爸他……是給我送功勞……」
本來打算將趙陽案的功勞送給我,最後被堵在爛尾樓,眼見逃無可逃,搭上了自己?
「那我媽呢?」
馬隊搖了搖頭,「你母親到底具體是否參與你爸殺人,參與的話,程度有多深,還待進一步調查。」
不太對。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齊磊呢?齊磊是『烏合』的人,肯定知道不少東西!」
馬隊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
「齊磊死了。」
12
「怎麼死的?」
我滿臉疑惑。
馬隊解釋道:「我們準備去抓捕他的時候,他已經畏罪自殺了。」
「目前查到的證據表明,他並不是『烏合』成員,只是這些年收受了不少賄賂。」
「其中趙陽給他的最多,最近的一筆是一千萬。」
一切都說得通,但我總感覺很違和感。
……
幾天後,一切蓋棺定論。
我從看守所出來,即將恢復原職。
由於在案件中,擅自行動,存在過失,但在後續表現出色,兩者相抵。
我並未得到嘉獎,也沒受到處罰。
這天,我買了提水果,去找齊穗道歉。
雖然她沒有追究我的責任,但畢竟是我做法不當,理應賠罪。
還是大學城,但心態已然天翻地覆。
「上次的事,實在抱歉。」我尷尬道:「事態緊急,不得已而為之。」
「我理解的,徐警官。」
齊穗露出苦笑:「我爸落得這個下場,也是罪有應得,只是我媽可能得有一段時間,才能走出來了。」
「抱歉。」
我張了張嘴,最後終究只說了這兩個字。
一時間,雙方都陷入了沉默。
幾分鐘後,還是齊穗打破了僵局,她變戲法似的,從手裡變出一張舞台劇票。
「徐警官,下午有空來看我的舞台劇嗎?」
我搖了搖頭,剛想拒絕,齊穗搶先一步說道:
「這是我們團隊,根據這次案件,進行二次加工的藝術創作,相信會讓徐警官你感到驚喜的。」
我一愣,接過了票。
盯著票中心的撲克小丑圖案,怔怔出神。
「徐警官?去嗎?」
我下意識說道:「好啊。」
13
下午兩點,舞台劇準時開場。
兩個多小時的演繹,卻讓我心情久久無法平復。
劇情里的主角,是一個被父母拋棄的女孩。
機緣巧合下,一個表面是魔術師,同時也是在逃殺人犯的男人,收養了女孩。
兩人相依為命。
在此期間,他們遭遇過警察多次追捕,但都被男人,憑藉匪夷所思的魔術戲法,逃出生天。
女孩和魔術師在一起,久違地感受到了家的感覺。
他們是家人。
後來,警隊有個喜歡鑽研魔術的警察,破解了魔術師每次逃脫使用的魔術,成功將兩人抓捕。
魔術師被執行死刑。
而女孩,並沒有犯罪行為,加上是孤兒,被當時的刑偵大隊隊長收養了。
至於破案立功的警察,則因此受到二等功表彰。
就這樣,過去了十年。
女孩漸漸長大成人,在這十年來,她無時無刻不想著報仇,她要毀了那個警察!
當年的刑偵大隊隊長,已經成為了副局長。
女孩表面是副局長的女兒,暗地裡,是個以狠厲著稱,殺人手段離奇,在道上混出不小名頭的罪犯。
後來,更是加入了一個兇惡的犯罪組織。
在十八歲生日那天,她向父親坦白了過去的所作所為,罪行加起來足以槍斃好幾次。
父親震怒,可妻子選擇站在女兒一邊。
他患有無精症,多年一直沒有孩子,覺得對不起妻子,後來收養了女孩,才稍稍好受。
如今妻子要保女兒,以死相逼,相處這麼多年,終究是有感情的。
他妥協了。
可萬萬沒想到,這才是開始。
女孩利用他,進行了更多的犯罪。
直到兩年後,女孩準備向當初的那名警察復仇,她要以一場盛大的「魔術」作為收尾。
當年的警察,早已退休。
但那又怎樣呢?
這場「魔術」,以警察兒子的老婆死亡,拉開序幕。
女孩讓警察兒子入局,成為了通緝的在逃人員,她要讓他也嘗嘗,逃亡和失去親人的滋味。
同時,另外一個同組織的殺人犯,也一併入局。
女孩要用這個殺人犯的死,來引起接下來的事件發展。
警察的兒子,根據之前留下的線索,想要破局,只有一個選擇,去找女孩的父親,警局副局長。
他要從女孩父親這裡, 得到更多的線索。
當然,線索具有誤導性。
接下來,就是「魔術」的高潮,女孩故意露出破綻, 讓警察的兒子找到「藏身地點」。
然而,等待他的,卻是精心準備的「禮物」。
他會發現, 自己追殺已久的幕後黑手, 竟然是自己的父親!
父親殺了母親, 並在他面前自殺。
最後,所有證據表明,犯罪分子即是「死者」。
從觀眾的上帝視角來看。
警察和妻子,早已被女孩催眠,一切都是騙局。
這是復仇的最後一環!
……
舞台上, 齊穗優雅地鞠躬。
「感謝觀看!」
14(尾聲)
「徐警官,我們的表演如何?」
謝幕後,齊穗笑著走來。
「嗯?」我回過神來,似要從她眼裡看出些什麼, 可惜,只有深潭般的平靜。
齊穗臉色微紅, 「徐警官, 我臉上有什麼嗎?」
「沒有。」
我收回目光, 笑道:「劇本很好,表演也很好,我差點就以為這是真的了。」
「是真的……」齊穗笑問:「不好嗎?」
我瞳孔驟縮,死死盯著她。
齊穗突然咯咯笑了起來:「演的像真的, 是對我們作品最高的評價了!」
「徐警官, 你怎麼突然這麼嚴肅了?」
我擠出個笑容,「職業習慣, 見諒。」
「剛才這個表情,讓我想起那天的你。」
齊穗露出狡黠的笑, 打趣道:「要將我先奸後殺呢。」
我臉皮發燙, 找了個由頭趕緊跑路。
身後,齊穗的話語遠遠傳來:
「徐警官,以後和女孩子在一起,記得語言禮貌, 舉止優雅,別像上次這麼粗俗哦~」
我腳步一頓,猛地回頭。
齊穗露出微笑, 在和我揮手告別。
……
回到家, 我翻找出之前逃亡時,用過的小靈通。
充上電開機後, 發現一條未讀信息。
接收時間, 是好幾天前。
隨著我點開簡訊,看到內容的那一刻,濃烈的不安,在我心頭瘋狂蔓延!
【徐警官, 遊戲結束,你輸了哦!】
【第二輪遊戲即將開始,你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