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五年駕齡,還有摩托車駕照,保證把車安全騎回去。」
我:「......」
牆上天天有人要當池恆的跟班。
沒想到這次真當成了。
沒辦法。
我摘下頭盔,將鑰匙交給他。
池恆下了車,拉開副駕的門。
我第一次坐這麼高級的車,有些拘謹。
他俯身,為我系好安全帶。
距離極近。
我一直往後縮。
池恆的手頓了頓。
他自找沒趣地起身,順手將車上的罰單揭下來。
原來,他在路邊等了很久了。
還是這麼不守交規。
請勿模仿。
11
包問還是很華麗的布置。
我有些 ptsd。
放眼看去,生怕在沙發上看見一群主理人。
那群人今天沒來。
只有我和池恆兩個人。
桌上有精緻的點心和茶水,他知道我不喝酒。
我在椅子上坐下,很認真地看向他。
「還有什麼沒說清楚的?」
他的手指蜷起又鬆開。
「是真的想和我分手嗎?」
語氣小心翼翼,甚至還有些卑微。
我說:「是。」
他閉了閉眼。
「只是因為我騙了你?」
我說:「是也不是。」
玩上海龜湯了。
他等著我解釋,我往後一靠,靠在靠背上,懶散地等他繼續問。
然後我繼續答是或不是。
他說:「為什麼?」
完了,不是一般疑問句。
我得思考一下。
我托著下巴:「你裝窮騙了我,這是件大事。但也還不會太糟。我心軟,你編個悽慘的童年故事,再留兩滴淚,我可能也就原諒你了。」
「可是你的朋友對我很刻薄,說話很難聽。你們都是一個圈子的人,你私底下,也跟他們一樣吧?」
他讓我和他一起出國。
我是萬萬不敢答應的。
他能騙我一次,就能騙我第二次。
到時候,學上到一半,他拿斷供威脅我,我就真的得絕地求生了。
我沒把心裡話說出來,頓了頓,繼續道:「你高高在上地和我說話,還故意把支票摔在地上讓我撿。」
「你也是個很壞的人。」
池恆的眼睛紅了,他急匆匆地和我解釋。
「我和他們不一樣。」
「我只是賭氣,覺得你不該因為我裝窮而分手,才做得那樣難看。畢竟,我願意和你坦誠了,我還有錢,以後是肯定會對你好的。」
我瞪大眼睛,有些不理解他:「你裝窮為了篩選出什麼樣的人?」
池恆:「......」
「不拜金的人。」
我攤了攤手:「那你也算求仁得仁。」
說得有些累了,我喝了口茶,又轉頭去看窗外的夜景。
主要是為了逃避與他對視。
這天可真黑啊。
對面的樓也很像一棟樓。
我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
「我也有事想問你。」
「他們說的打賭,是什麼意思?」
12
事已至此。
池恆都告訴我。
他和他的狐朋狗友打了一個賭。
如果他很窮,還會不會有人對他趨之若鶩。
答案是肯定的。
他至少還有一張漂亮的臉。
顏控那麼多,自有大儒為他辯經。
窮反倒添了一點破碎感。
大家又覺得有些沒意思。
「你這張臉,當明星都可以,讓人喜歡易如反掌。」
「換個賭法。」
「兩年後,你坦白,自己是裝窮的。」
「要是她跟你生氣,算你贏。」
池恆選中了我。
第一,我不夠有錢。
看上去不能對金錢誘惑說不。
第二,我比較善。
給學校里的流浪貓也花了很多錢。
第三,我是個顏控。
容易上鉤。
選我,所有人都滿意。
所有人也沒料到。
他真的很喜歡我。
我以為我已經看開了。
聽到他這麼說,又氣得捏碎一塊糕點。
「噢,那你贏了。」
我站起身。
池恆跟著站起來,擋住我的去路。
他下頜線緊繃著,喉結滾了一下。
「真的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他垂首,一滴淚順著臉頰滾落,聲音喑啞。
「我知道錯了。」
「我再也不會騙你,以後對你也只會坦誠。」
我搖了搖頭,很輕地嘆了口氣。
「不能。」
「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把錢還你吧。」
「一千五百九十八萬四千。」
我拿著不安心。
不是覺得自己不配。
而是有一種把柄落在人手裡的感覺。
我懂法。
他隨時可以要回去。
我至今一分沒花。
池恆說:「不用還我。」
他推開桌上精緻的碟子,在空位放了薄薄的一疊紙。
自願贈與合同。
我簽了字。
「謝謝。」
13
池恆送我回學校。
夜色深了,風也涼。
我系好圍巾才下車。
夜裡十二點。
大家剛考完,都很興奮。
我也睡不著,站在一片漆黑的陽台上,往外看。
落葉紛飛,一地枯枝。
池恆還沒走。
他的車停在樓下,沒有熄火。
我恍惚想起在一起的第一年冬。
第一次戀愛,總覺得該做些浪漫的小事情。
我和他坐在空教室里織圍巾。
他先學會了,再來教我。
第一條圍巾是我們一起織的,織了很久,織得亂七八糟,卻織得很長,能把我們都圍住。
織完已經快開春了。
我與他挨得很近,微微低頭,將下巴埋進溫暖的圍巾里。
嗅到的都是他的氣息。
「只能戴幾天了。」
「還好,再過幾個月,又是秋天了。」
沒想到那是最後一個冬天。
我和他互為初戀。
最純粹的感情。
就這樣草率地消磨完了。
14
初試結束。
我還得忙著準備複試。
上進的人生總是很忙碌的。
男人只會影響我學習的速度。
人生那麼長,不值得為誰停留。
後來我考上了自己喜歡的學校,選到了很好的導師。
每晚都被自己的前途亮得睡不著。
只是偶爾。
我的扶貧癮會犯一下。
這次不再拯救貧困少男了。
研究生的補貼都捐去了山區。
我很滿意自己。
往後的秋天都是秋收的秋。
(池恆 oe 番外, 下一個是路臨,不喜歡一定要跳過!)
畢業之後, 我才知道,當初池恆給的一千六百萬分量有多重。
我對他多了個深刻的印象:也是個好人。
幾年來。
他一直靜靜地躺在我的列表里。
誰也沒聯繫誰。
再聽到他的名字時, 我已經工作了。
他是甲方。
但不是我對接的。
辦公室氛圍輕鬆,我敲著鍵盤, 聽大家討論池恆的事。
同事說:「這池總也真是個人物。」
有人抬頭:「怎麼說?」
他說:「聽說他大學時談了一段戀愛,後來分手了, 給了初戀一千多萬分手費。」
所有人都震驚了。
我握著滑鼠的手停頓了一下。
我是當事人。
不自覺就分神了。
「池家是做正經生意的,一千多萬現金雖然是池總自己的,但也不是小錢。池董逼著他去要回來, 他死活不願意。」
「池董有的是力氣和手段。池總國外剛畢業,就被趕去分公司,不把錢賺回來不准進總部。」
有人問:「那後來呢?」
「當然是賺回來了, 不然也不能跟我們公司合作。」
「我問的是感情狀況。」
「不知道啊, 我能知道的也都是池董酒桌上說的, 池總自己不愛提這些。」
這個八卦簡單幾句就說完了。
我回神, 逼自己不再多想。
第二天, 同事病假。
送合同的事落到了我頭上。
商務溝通時就說好了,公司距離近, 合同由乙方派人遞送。
我開車去送了。
上樓, 電梯里, 撞見了池恆。
有四年沒見。
我站在電梯的角落裡,第一眼沒認出他。
他穿著西裝, 氣質沉穩, 和從前判若兩人。
我低著頭。
就算認出了,也無話可說。
電梯上行, 又暫停。
我抱著文件袋走出去。
他驟然出聲:「許朝?」
電梯門合上前。
我回了頭,撞進他的目光里。
猶豫了一會兒, 還是承認。
「是我。」
(路臨 he 番外)
1
讀研的第一年。
我已經給路臨發了二十多張好人卡。
他幫我澄清謠言。
我說:「謝謝你, 好心人。」
他幫我搬寢室。
我說:「你真是好人,這是給你的報酬。」
路臨失笑:「好人卡有實體的話,我已經集了一疊了。」
我的異性朋友不多。
聊得最多的一個就是路臨。
因為彼此之問很合拍。
我說快期末了我好 emo。
路臨發了一張星露谷的雞。
emoji 來了。
不僅是接得上對方的梗。
我學法, 他學醫。
期末月雙雙人問蒸發。
也算是一種默契。
2
事情變得不對勁是在研二。
我騎電瓶車被創。
電瓶車無傷我輕微傷。
坐在地上難過的時候,我下意識地給路臨發消息。
【在學習嗎?】
【讓我來考考你, 擦傷怎麼處理?】
路臨說:【你先站在原地別動。】
【然後等我。】
他剛下課。
我很快就等到他了。
處理完傷口,我單腳站立了起來。
「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他說:「食堂有台階,我背你吧。」
我伏在他背上。
初秋衣料單薄,能感受到他的體溫。
倏然心跳得很快。
「完了。」
「小路醫生,我好像病了。」
路臨微微回頭:「什麼症狀?」
我說:「心跳很快,臉頰變紅, 還有發熱症狀。」
他沉思片刻,在診斷之前,自己的耳朵先紅了。
「好像是心動。」
我道:「你真是好人啊,那這病該怎麼治?」
他聲音里有點壓不住的笑意。
「每天聯繫我,一天至少三次。」
我有點憂慮:「那期末月呢?
他嘆了口氣, 十分命苦。
「沒治療的條件。」
「那隻好停藥了。」
3
在一起的第四年。
「在一起這麼久,要不要做一些刺激的?」
我臉一紅。
「什麼?」
他說:「制服。」
我看向他, 咬了咬唇。
「白大褂是可以穿出來的嗎?」
他笑了。
單手托著盒子,另一手打開蓋子。
一盒鮮花中問,放著一枚戒指。
「是婚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