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過來,毫不客氣地掰開季宴臣的手,將我拉到他身後護住。
他看著季宴臣,眼神冰冷:「這位先生,請你立刻離開這裡,不要騷擾林老師。」
季宴臣看著突然出現的顧嶼,又看了看我,眼神里的痛苦瞬間變成了嫉妒和瘋狂。
「他是誰?他是你的新歡嗎?黎晚,你才離開我多久,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找了下家?」
他的話,說得極其難聽。
我氣得渾身發抖。
顧嶼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他上前一步,擋在我面前。
「請你說話放尊重一點。」
「尊重?」季宴臣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指著我,對顧嶼吼道,「你知不知道她是誰?她是我養了十年的女人!她身上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我給的!現在倒好,拿著我的錢,在這裡跟別的男人裝清純!」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打斷了他的污言穢語。
是我打的。
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季宴臣,」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告訴你三件事。」
「第一,我從來不是你養的女人,我們是平等的戀愛關係。我為你賺的錢,遠比你花在我身上的多得多。」
「第二,我現在的每一分錢,都是我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跟你沒有一分錢關係。」
「第三,請你立刻從我的世界裡滾出去,永遠別再出現。」
說完,我拉著顧嶼,轉身就走,再也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10.
那天晚上,季宴臣沒有走。
他就在我的院子外面,站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我推開門,就看到他蜷縮在門口,像一隻被遺棄的流浪狗。
看到我出來,他掙扎著站起來,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晚晚,我求你了,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繞過他,徑直往學校走去。
他跟在我身後,不停地哀求、懺悔。
「我知道錯了,蘇冉冉已經被我送進去了,她騙了我,她罪有應得。」
「晚晚,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你想拍戲,我砸鍋賣鐵也給你投資一部最好的電影,讓你重新當影后。」
「我什麼都不想要。」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季宴臣,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我想要的,從來就不是影后,不是那些名牌和珠寶。」
他愣住了。
「十年前,我剛認識你的時候,我告訴過你我的夢想是什麼,你還記得嗎?」
他茫然地看著我,顯然已經不記得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的夢想,是當一名老師。是你,告訴我當老師沒出息,賺不到錢,是你,硬生生把我推進了那個名利場。」
「你毀掉的不是我的事業,而是我原本可以擁有的人生。」
「你給我的那些東西,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你只是,想把我塑造成你喜歡的樣子,一個配得上你的,光鮮亮麗的戰利品。」
他的臉色一寸寸變得慘白。
「現在,我終於過上了我想要的生活。所以,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我留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學校。
那天之後,季宴臣沒有再來糾纏我。
我以為他終於放棄了。
可沒想到,他用了一種更極端的方式試圖挽回我。
他竟然找到了鎮長,說要投資一個億,把雲山鎮打造成一個旅遊勝地。
唯一的條件,就是要我回到他身邊。
一個億,對於這個貧困的小鎮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鎮上的人開始動搖了。
他們開始輪番來勸我。
「林老師,你就答應他吧,為了我們全鎮的人啊。」
「是啊,你看他多有誠意,一個億啊!」
「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們,給我們一個脫貧致富的機會吧。」
我被他們圍在中間,百口莫辯。
我沒想到,季宴臣會用這種方式,把我逼上絕路。
他要用道德,來綁架我。
11.
就在我孤立無援的時候,顧嶼站了出來。
他擋在我面前,對著所有人說:「你們這是在逼林老師!她有權利選擇自己的人生,你們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利,就去綁架她!」
「顧醫生,話不能這麼說啊,這可是一個億……」
「一個億又怎麼樣?」顧嶼的聲音擲地有聲,「錢,真的比一個人的幸福和自由更重要嗎?」
村民們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季宴臣站在人群外,臉色鐵青地看著這一幕。
晚上,顧嶼來找我。
他坐在我的院子裡,沉默了很久,才開口。
「晚晚,如果你想離開這裡,我陪你。」
我看著他,心裡湧上一股暖流。
「去哪裡?」
「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天涯海角,哪裡都行。」他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說,「只要你願意。」
我笑了,搖了搖頭。
「我不走。」我說,「這裡是我的家,我哪裡也不去。」
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把一個地方,當成了家。
我不能因為一個季宴臣,就放棄我的學生,放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安寧。
「那……」顧嶼有些擔心。
「放心吧。」我拍了拍他的手,「我有辦法解決。」
第二天,我主動約了季宴臣見面。
就在鎮口的那棵大榕樹下。
他以為我回心轉意了,來的時候,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悅。
「晚晚,你終於想通了?」
我從包里拿出一個 U 盤,放在他面前的石桌上。
「這裡面,是你當年為了拿到第一個電影投資,陪一個富婆三天的所有視頻和照片。」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你……你怎麼會有這個?」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你以為,我跟了你十年,真的對你那些髒事一無所知嗎?」我冷笑一聲,「當年那個富婆的老公找上門來,是我,花了五百萬,才把這些東西從他手裡買回來,幫你擺平了這件事。」
「季宴臣,我手裡能讓你身敗名裂的東西,多得是。我之所以一直沒動,不是因為我心軟,只是因為我覺得噁心。」
「你如果再敢用鎮上的人來逼我,我保證,第二天,這些東西就會出現在所有媒體的郵箱裡。」
「到時候,你連現在這副假惺惺的深情樣子,都裝不下去。」
他死死地盯著那個 U 盤,額頭上青筋暴起,像是要把它盯穿一個洞。
良久,他抬起頭,眼睛裡滿是血絲和絕望。
「黎晚,你真狠。」
「跟你學的。」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滾吧,別再讓我看見你。」
12.
季宴臣走了。
這一次,是真的走了。
帶著他那一個億的空頭支票,和我給他最後的致命一擊。
小鎮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顧嶼向我求婚了。
沒有鮮花,沒有鑽戒。
他只是在晚飯後,牽著我的手在河邊散步時,突然停下來,認真地對我說。
「晚晚,嫁給我好嗎?」
「我可能給不了你大富大貴的生活,但我保證,我會用我的一生,去愛你,保護你,讓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我看著他映在河水裡的倒影,和他眼裡的星光,笑著點了點頭。
「好。」
我們的婚禮很簡單。
就在學校的操場上舉行的。
全鎮的人都來了,孩子們是我的花童。
我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手裡捧著顧嶼親手為我編的野花花束。
那天,我笑得特別開心。
我收到了很多祝福,也收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包裹。
是我的前經紀人寄來的。
裡面是一沓厚厚的報紙。
頭版頭條,都是關於季宴臣的。
「前商界巨子季宴臣再曝醜聞,身敗名裂,流落街頭」
「知情人爆料:季宴臣患上嚴重抑鬱症,多次自殺未遂」
報紙上附了一張他現在的照片。
他衣衫襤褸地坐在天橋下,眼神空洞, 鬍子拉碴,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半分光彩。
經紀人在信里寫道:
「晚晚, 他遭報應了。那個 U 盤裡的東西,不知怎麼還是泄露出去了,他現在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我聽說, 他最後一次被人看到, 是在去雲山鎮的路上, 然後就失蹤了, 估計是沒臉見人,自己找地方了斷了吧。」
「看到你現在過得這麼幸福,我就放心了。祝你和顧醫生新婚快樂,永遠幸福。」
我把信和報紙一起扔進了火堆里。
看著它們化為灰燼,我感覺自己心裡最後的一點枷鎖也徹底斷開了。
季宴臣是生是死, 都與我無關了。
13.
婚後的生活平淡又溫馨。
顧嶼把我寵成了孩子。
他會每天早上給我做好早飯,晚上接我放學, 會把我隨口一提的喜歡記在心裡,然後偷偷給我驚喜。
在他的愛里,我慢慢地變回了那個會笑、會鬧、會撒嬌的女孩。
顧嶼緊張得像個孩子, 辭掉了衛生所的工作,全心全意地在家照顧我。
我們的孩子出生那天,是個男孩,長得很像顧嶼,特別是那雙眼睛, 清澈又明亮。
我們給他取名叫顧安。
希望他一生平安喜樂。
小顧安滿周歲的時候,我以前的助理小雅帶著她的丈夫和孩子,千里迢迢地來雲山鎮看我。
她告訴我, 我退圈後,娛樂圈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而我的那部收官之作, 那部我只演了一個「婢女」的戲,因為劇情魔改,口碑和收視全都撲街了。
蘇冉冉也被罵得很慘, 徹底淪為了笑柄。
反倒是我,因為當初的果斷退圈, 成了很多人心中的「白月光」和「意難平」。
每年我的生日, 還有很多粉絲自發地在網上為我慶祝。
小雅笑著說:「晚姐, 你知道嗎?你現在是傳說中的人物了。」
我抱著懷裡的顧安,聞著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味,也笑了。
「傳說, 就讓她永遠當個傳說吧。」
夕陽西下, 顧嶼從廚房裡端出熱氣騰騰的飯菜,招呼我們吃飯。
小顧安伸出小手,咿咿呀呀地要爸爸抱。
顧嶼走過來, 一手抱起兒子, 一手攬住我的腰, 在我額頭上親了一下。
「吃飯了,老婆。」
我看著眼前我最愛的兩個男人,感受著這平凡又觸手可及的幸福, 眼眶微微有些濕潤。
我的人生,或許有過烏雲和暴雨。
但最終,我還是等來了我的彩虹和晴天。
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