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想報仇嗎?」
「我給你一個猛料,能讓季宴臣永世不得翻身的那種。」
5.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
然後,是一聲夾雜著不敢置信和狂喜的顫音。
「……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我看著窗外狗仔隊閃爍的鏡頭,眼神一片冰冷,「我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別說一個,一百個都行!」
「事成之後,把所有證據都銷毀,從今往後,我和季宴臣,再無瓜葛。」
「好!」
我掛了電話,將那個文件夾加密,發送了過去。
發送成功的那一刻,我渾身脫力,癱倒在椅子上。
十年的愛恨,就此了結。
正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接起來,裡面傳來我媽尖利刻薄的聲音。
「黎晚!你個死丫頭,翅膀硬了是吧!季總的電話都敢不接了!」
「你知不知道你弟弟下個月結婚要買房!你惹季總生氣了,我們家怎麼辦!」
「我告訴你,你現在、立刻、馬上去給季總道歉!跪下求他原諒你!不然你就別認我這個媽!」
我一句話都沒說,直接掛了電話,拉黑。
這個所謂的家,除了要錢,從來沒有給過我一絲溫暖。
我站起身,走到衣帽間。
這裡面掛滿了季宴臣送我的名牌衣服、包包、珠寶。
每一件,都曾是我以為的愛情的象徵。
現在看來,不過是明碼標價的商品。
我找出一個最大的行李箱,沒有裝任何一件奢侈品,只塞了幾件最普通的舊衣服。
然後,我打開了保險柜。
裡面,是我出道以來,自己存下的所有積蓄,還有我的護照和身份證件。
幸好,我從不完全依賴男人。
我給自己留了最後的退路。
天快亮的時候,我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我住了五年的家。
然後,拉著行李箱,沒有絲毫留戀地走了出去。
6.
我沒有立刻離開這座城市。
季宴臣的能量太大,只要他想找,我逃到天涯海角都沒用。
我必須等,等那個狗仔把料爆出來,等季宴臣焦頭爛額,無暇顧及我。
我在一個最破舊的城中村租了一間小單間。
房間狹小,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霉味,隔壁夫妻的吵架聲、小孩的哭鬧聲,清晰可辨。
和我之前住的江景大平層,有雲泥之別。
但我卻睡得格外安穩。
三天後,一場巨大的風暴席捲了整個財經圈和娛樂圈。
【季氏集團涉嫌非法集資,創始人季宴臣被調查】
【驚天內幕!影帝季宴臣的發家史,竟是踩著無數人的血淚!】
【季宴臣與多名女星有染,權色交易名單曝光】
一條條爆炸性的新聞,讓季宴臣從神壇跌落。
公司的股價一瀉千里,合作夥伴紛紛解約,他昔日那些稱兄道弟的朋友,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網上,曾經罵我的那些人,風向一夜之間全變了。
「臥槽!原來黎晚才是受害者!被這個渣男騙了十年!」
「我收回之前罵她的話,姐姐太慘了,快跑啊!」
「蘇冉冉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是個小三!」
我看著那些評論,內心毫無波瀾。
我知道,是時候該走了。
我訂了一張去往西南邊陲小鎮的單程機票。
登機前,我用一張新的手機卡,最後一次登錄了我的微博。
上面還掛著公司代我發的那封道歉信。
我刪掉了它。
然後,發了最後一條微博。
「十年一夢,今日方醒。山高水長,江湖不見。」
配圖,是我剪掉的長髮,和我身後,那張飛往遠方的機票。
發完,我卸載了所有社交軟體,關機,登機。
飛機起飛的那一刻,我看著窗外越來越小的城市,感覺自己像一隻掙脫了牢籠的鳥。
再見了,季宴臣。
再見了,黎晚。
7.
我落腳的地方,是一個叫雲山鎮的小鎮。
這裡四面環山,風景如畫,與世隔絕。
我用積蓄在鎮上租了一棟帶院子的小房子,給自己起了一個新的名字,叫林晚。
鎮上的人很淳樸,沒人認識我這個過氣的影后。
他們只知道,鎮上新來了一個很漂亮的女人,話不多,但笑起來很好看。
鎮中心有一所小學,條件很簡陋。
我捐了一筆錢,翻新了校舍,買了很多新的書本和文具。
校長問我想不想要什麼回報。
我說:「我想在這裡當一名老師,可以嗎?」
校長激動得熱淚盈眶,緊緊握著我的手:「林老師,太感謝你了!我們這裡太缺老師了!」
於是,我成了雲山鎮小學的語文老師。
每天,我教孩子們念詩、寫字,給他們講外面的世界。
看著他們一雙雙清澈求知的眼睛,我感覺自己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正在一點點被治癒。
我開始學著自己種菜、養花,學著做當地的特色菜。
生活雖然清貧,但卻前所未有的踏實和寧靜。
我以為,我的人生就會這樣平靜地過下去。
直到那天,顧嶼的出現。
那天學校的屋頂漏水,我爬上梯子想去修。
結果腳下一滑,眼看就要摔下來。
一雙有力的大手穩穩地接住了我。
我驚魂未定地抬頭,對上一雙深邃又溫柔的眼睛。
「你沒事吧?」他問,聲音低沉悅耳。
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襯衫,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味,乾淨又清爽。
「我……我沒事,謝謝你。」我連忙從他懷裡掙脫出來,臉頰有些發燙。
「你是新來的林老師吧?」他笑了笑,「我叫顧嶼,是鎮上的醫生。」
他長得很高,也很英俊,是那種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很舒服的長相。
「屋頂我來修吧,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說完,他便熟練地爬上梯子,三兩下就幫我把漏雨的地方補好了。
從那天起,他總會以各種理由出現在我身邊。
今天送來他自己種的蔬菜,明天送來他釣的魚,後天又藉口給孩子們體檢,在學校待上一整天。
鎮上的人都看出了他的心思,經常拿我們開玩笑。
「顧醫生,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啊?」
每當這時,他都會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然後偷偷看我一眼。
我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意。
只是,我這顆被傷透了的心,已經不敢再輕易觸碰感情了。
8.
一轉眼,半年過去了。
我在雲山鎮的生活,平靜得像一汪不起波瀾的湖水。
我已經很久沒有去關注外面的世界了。
直到那天,一個從大城市來支教的年輕老師,拿著手機,一臉震驚地跑來找我。
「林老師,林老師!你看,這個人是不是你!」
我湊過去一看,手機螢幕上,是我的一張舊照。
標題是:【尋人啟事:昔日影后黎晚退圈半年,人間蒸發,季氏前總裁季宴臣懸賞千萬尋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還是找來了。
年輕老師還在旁邊嘰嘰喳喳:「天啊,你真的是黎晚!我以前超喜歡你的!你為什麼要退圈啊?還有這個季宴臣,他不是破產了嗎?怎麼還有錢懸賞?」
我拿過她的手機,快速地瀏覽著新聞。
季宴臣的公司,最終還是沒能撐住,宣布了破產清算。
他本人也因為多項罪名,被判入獄三年。
算算時間,他應該是最近才出來的。
至於蘇冉冉,在季宴臣倒台後,她也很快糊穿了地心。沒有了金主,又得罪了那麼多人,她在娛樂圈根本混不下去。據說後來被人拍到在某個夜總會陪酒,下場悽慘。
真是天道好輪迴。
我把手機還給那個老師,淡淡地說:「你認錯人了。」
說完,我便轉身回了辦公室。
可我的心,卻再也無法平靜。
我有一種預感,季宴臣很快就會找到這裡。
果然,幾天後的一個黃昏。
我正在院子裡澆花,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卷著一路風塵,停在了我的院子門口。
車門打開,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從車上走了下來。
是季宴臣。
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曾經意氣風發的眉眼間如今只剩下疲憊和滄桑。
他看著我,眼圈瞬間就紅了。
「晚晚……」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我終於找到你了。」
我放下水壺,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就那樣站在夕陽里,一步一步艱難地向我走來。
「晚晚,對不起。」
他走到我面前,想要伸手碰我,卻又不敢。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不該被蘇冉冉蒙蔽,不該那樣對你……那三年,我在裡面,每天都在想你,想你想得快要瘋了。」
「晚晚,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
「季先生。」我打斷了他,語氣疏離又客氣,「我想你找錯人了,我叫林晚,不叫黎晚。」
9.
我的話,像一把刀,狠狠地插進了季宴臣的心裡。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身體晃了晃,幾乎站不穩。
「晚晚,你別這樣……」他痛苦地看著我,「我知道你恨我,你打我,罵我,怎麼樣都行,求你別說不認識我。」
「我沒有恨你。」我平靜地看著他,「對你,我早就沒有任何感覺了。」
愛沒有了,恨自然也就消失了。
他只是一個出現在我生命里,又被我徹底刪除的陌生人。
「不可能!」他激動地抓住我的肩膀,「我們有十年的感情!你怎麼可能沒有感覺!」
他的力氣很大,捏得我生疼。
就在這時,顧嶼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放開她。」
顧嶼不知什麼時候來了,他手裡還提著一個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