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飛燕完整後續

2025-08-10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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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破宮門那一天,謝明淵親自用十萬重甲迎回了阿姐。

而我這個昔日女帝只好自覺地將自己上了吊,又老實地揚了灰。

可後來謝明淵卻抓著他的替身,我唯一的男後李訪發了瘋。

要將他挫骨揚灰,又許他高官厚祿,萬人敬仰。

只為讓他說出我的下落。

可自詡惜命愛財又薄情冷心的李訪卻嬉笑著搖搖頭。

「不行啊,我這個人一向最重情。」

1

叛軍的烽火點亮宮門那刻,我身邊只余杏兒一人。

我無聊地看著逃竄搶奪的宮人們,問杏兒:「李訪呢?皇夫死哪去了?」

杏兒要哭不哭道:「他……他說後殿埋了兩壇金子,還有花園假山里還藏了幾顆碩大的夜明珠。」

夜明珠遇暗即明,藏在假山昏暗處的法子,也只有李訪想得出來了。

我長嘆一口氣,教訓杏兒:

將來選夫君還是要找個念過書的,切莫只貪圖皮相。

可又想起,才高八斗的謝明淵此刻怕是正提著長劍攻城呢,又只好長嘆一口氣。

左想右想,我告訴杏兒,以後千萬別嫁人了。

不管什麼樣的夫君,都是靠不住的。

杏兒點點頭。

「以後杏兒就跟陛下過,種上兩畝地,再養兩隻雞,給陛下吃雞蛋,杏兒就喝雞蛋湯!」

我嚇她,「你不覺得我可怕嗎?」

杏兒愣了愣,然後老實地搖搖頭。

唉,真沒勁,還是喜歡從前那個杏兒。

一跟我對視,就哭得稀里嘩啦。

那是偶然一日,我想出宮去東街吃餛飩。

東街盡頭那家的餛飩皮薄餡大,好吃極了。

可李訪這狗東西卻說吃怕了,不陪我去。

正吃著,便聽見一群大娘聚在一起嘰嘰喳喳。

「話本里說,那女帝啊長得白面獠牙,唇卻像血一樣紅,聽說都是喝宮婢的血喝出來的。」

我勾起嘴角,白面……紅唇,我麼?不錯不錯。

可是喝人血?

我疑惑極了,「女帝她幹嘛要喝人血啊?」

「嘿。」專賣血旺的鬍子阿爺見怪不怪地說,「有人愛吃豬血,有人愛吃鴨血,這王公貴族生來高人一等,自然得喝人血。」

言之有理!我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呢?

「賞——」字還沒有出口。

我就被一旁的大娘拽進了懷裡。

大膽刁民,竟敢冒犯龍體!

可是她懷裡真的好暖和啊。

大娘用粗糙樸實的手捂著我的耳朵,「不怕啊不怕,好丫頭咱們不怕啊。」

我乖巧地捂起耳朵,聽著她們七嘴八舌地安慰,「沒事的,咱們不入宮,也遇不著那女帝。」

「好呀,不聽不聽,不怕不怕。」

回到宮中,那阿爺的話依舊停留在我腦中。我愛吃豬血豆腐,也愛吃鴨血粉絲湯,就是沒吃過這人血,今日高低得嘗嘗鹹淡。

大手一揮,全體宮婢就位了。

我躍躍欲試,她們瑟瑟發抖。

我提著匕首,興奮地盯著第一個上前的宮女。

她一邊低泣,一邊撩起袖子。

我定睛一看,黑得我嚇了一大跳。

再抬頭,長著一張李逵面的宮婢哭得梨花帶雨,張口卻又是萬馬千軍的氣勢。

「俺的陛下,恁別劃俺手勒中不中?」

「俺害怕。」

朕也很害怕啊,我捂著嚇壞的心,糟心地揮揮手,「下一位。」

第二位宮婢倒是生得白,我滿意極了。

可是颳了半天,只有滿殿膚屑作雪飛。

那宮婢羞紅了臉,「陛下,奴婢自小皮子厚,」她打量了一眼我手中精巧的匕首,吞吞吐吐道。

「平時我自個兒刮都是用殺豬刀的。」

「噗嗤」,斜倚著軟墊的李訪噴了半口茶水,淡淡茶香將整個殿內的氣氛襯托得更加尷尬。

我怒道,「你又糟蹋我的茶,你知不知今年上貢的毛尖只有二兩嗎,朕自己都沒得喝!」

那混帳裝傻充愣,冷白修長的手在半空中點了點,指向了隊伍最末端的一位宮女。

「陛下,我看這個不錯,白白胖胖的。」

被指到的人正是杏兒。

她眨巴著一雙圓眼,哭得快要斷氣。

一旁的大總管王福眼神低沉道,「陛下,我看這宮女脖頸上有胎記,怕是不祥。」

我更加興奮,「哎呀你們就不懂了吧,這可是有福之人的象徵。」

李訪勾著嘴角,懶懶道,「陛下哪裡聽來的?可別又是胡編的。」

哪裡聽來的,大概是在餛飩攤上。

抱著我的大娘扶著我額頭的疤痕誇我漂亮,她說疤痕和胎記一樣,都是上天給的福印。

「你們這些丫頭,都是天上的小福星,上天怕你們走丟了,就給你們打個胎記。」

「這樣不管你們去了哪裡,老天也好,娘也好,一眼就能認出來。」

說這話的時候,她眼睛紅紅地望著皇宮的方向。

可是這話不能給李訪說,於是我搖頭晃腦,「不懂了吧,朕從小熟讀四書五經,民俗雜記,無一不通。」

可我話語未落,就見李訪嗤笑道,「狗屁,天下誰不知道你是最庸劣的學生?」

話語剛落,殿內死寂一片。

那小宮婢不哭了,大總管也不斟茶了,皆瞠目結舌地看向我。

因為當初天子太傅,出身三代公卿之家的謝明淵與我割席時,說的便是這句話。

2

喜歡謝明淵的這件事,大概是我這輩子除了在冷宮中活下去之外第二努力的事情。

可是我卻從一開始就搞混了,謝明淵為我做的這些事,一切都只為了一個前提。

因為我是陳淑世的親妹妹。

為了那位真真倜儻不屈的明月,萬民所向的先帝嫡女。

可是她卻在我的構陷下,和親西蠻。

不過兩年,就被磋磨至死。

得知陳淑世身亡的那一天,與我冷戰多時的謝明淵提著劍直闖進未央宮。

他死死繃緊冷白的下顎,啞聲顫抖著問我:「為什麼?」

望著他極力壓抑痛苦的面容。

我冷聲道:「都是一個娘生的,憑什麼她生來就被稱為明月,而我只是陰溝里的蟲子?」

「憑什麼都是受盡磋磨,而她卻有人庇護?」

我不是聖人,容不得舍我為人的命運和結局。

殿外的春燕驚慌地飛走,謝明淵目光震驚又難以置信。

後來,他摔斷高懸在謝府正堂上那塊「昭忠體國」的牌匾,又聯合駐守西塞的裴家造了反。

半年後,他卻用十萬鐵騎,迎回了早已去世的阿姐。

我才知道,原來阿姐並沒有死,而是被謝家和裴家所救。

消息傳來那一天,是我的生辰。

那日,朝廷人心惶惶。

唯有大司馬霍謙鎮定如水,他抬劍當朝斬殺了幾位有異議的臣子。

又跪下高聲道:「臣等誓死追隨女君!」

他一跪,身後的大臣們便呼啦跪了一大片。

為首的霍謙睜著虎目,白須帶血,顯得氣骨非常。

看得我龍心大悅,當即手一揮,又連賞了他好幾塊封地。

側坐在旁的李訪語氣幽幽:「哎,還是跪晚了。」

我不理他,哼著小曲回了未央宮。

夜晚的未央宮又空又大,風一吹,滿室嗚咽聲,活像那閻王殿。

我又怕又怒,恨謝明淵恨得牙齒滴血。

情緒一來,我也跟著哭。

身著玄衣的李訪輕輕推開門,手提暖燈,溫柔又無奈。

他一本正經,「別哭了陳幾許,我快要被嚇死了。」

我望著他靈動的眼和勾起的嘴角,哭得更大聲。

心想最好能給他嚇死,他死了,朕去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

可是李訪哄人的功夫實在了得。

一會摺紙花,一會唱南曲。

他細緻地為我擦去眼淚,「哭什麼?要是哭能殺人的話,太子丹找孟姜女就行了,何苦還需要荊軻?」

我捂著耳朵,不想聽他的歪理,卻又被逗得哭不出來了。

「誆戲帝王,你是大奸臣。」

正說著,大總管端著湯藥推開殿門。

「陛下,大司馬派人送來了補身子的藥湯,他叮囑陛下切記要照看好身子。」

我欣喜地接過,喝了一口,甜滋滋的。

隨即感嘆道,「世人皆說忠言逆耳,可霍愛卿這位忠臣連送來的藥都是甜的。」

「不愧是忠臣里的忠臣。」

李訪像想起什麼來,掩面要笑不笑。

我踹他一腳,「多學著點你,別一天當我的漏風棉襖。」

被踹了一腳的李訪陰陽怪氣,「陛下不知,我們老家那邊除耗子的藥,也是甜的。」

3

臘月十五,是李訪的生辰。

沒被賣進宮時,他是柳巷裡有名的玉官人。

我曾問大總管:「玉官是個什麼官?他李訪四書不讀,五經不念的,怕是做個秀才也費勁。」

大總管掩鼻,語氣嫌惡:「陛下,這玉官不是官,是專門哄騙姑娘家釵裙錢的。」

知曉後我罵他沒皮沒臉。

他卻笑得倜儻,一雙桃花眼光華流轉:「誰叫奴自幼腸胃不足,只吃得下軟飯。」

我氣絕,直呼他詐騙。

與李訪的初識,是在一個秋日。

西塞謝明淵將姐姐奉為女君,又承諾要為她奪回這江山。

厚霜落在宮牆上,天氣忽然冷得讓人想不起是否有過春天。

霍謙又讓人送來甜湯,我望著那甜膩的湯藥,生出幾分厭煩。

「朕不想……朕一會喝。」

可送藥的大總管掛著謙卑的笑,端著碗的手卻不肯移動分毫。

忽有一人,不偏不倚地橫闖過來。

頃刻藥碗跌落,在一片稠黑的藥汁里,他冷白的頸骨節節分明。

他抬頭,恍若故人歸。

彼時的李訪,是冷殿值守的最末等的宦官。

可在那個秋日,卻偏偏用最蠻橫的姿態,替我說出了一聲拒絕。

後來,他順理成章地在未央宮殿前攔住我。

與謝明淵的端方正直不同,這人笑得妖氣又放肆,「陛下,我走投無路了,你要不要我?」

與人相伴的誘惑太大了,我無法抗拒。

就這麼被李訪哄著,讓他成了我唯一的男後。

那應該是我人生里,做得第三件努力的事。

畢竟這太荒唐了。

聽說連遠在邊塞的謝明淵聽了,都怒摔了身上掛了多年的玉佩。

第二日就立下除佞臣、廢昏帝的軍詔。

可李訪穿著男後袞服笑得沒心沒肺,「皇權富貴,也是叫我攀上了。」

臘月十五那天,我心血來潮,想給李訪過個生辰。

一臉期待的李訪看著我端出一碗長壽素麵時,笑容迅速消失。

他一邊吃面,一邊嘆氣,「那個皇上,臣其實是個俗人。」

我轉向杏兒,「你來解釋解釋他又在放什麼狗屁。」

杏兒正直道,「陛下,皇夫他說他想要的是金銀珠寶,榮華富貴。」

李訪麵皮一緊。

「哎,好你個杏兒,膽敢汙衊堂堂的皇夫大人。常言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放個屁,我都覺得是香的,更何況是陛下親手做的面。」

只不過,他轉向我,「陛下你知道的,臣從小離開了娘親……」

我額角一跳,忙止住他,「行了,行了,吃完這面,還有黃金十兩。」

李訪的眼神一下變得真誠又清澈,又諂媚道,「那陛下有沒有什麼願望?」

我一愣,「又不是我的生辰。」

可卻忽然想起,該死的謝明淵偏偏選我生辰那日起兵,現在好啦,那群老傢伙們都把那天列為凶日。」

望著樑上空空的燕巢,我笑。

「李訪,那我要你答應我,要是我某日死了,你就給我陪葬。」

話語剛落,李訪嚇得面也不吃了。

我看著他呆愣的模樣,突然覺得好沒意思。

「算了,朕嚇你的。」

我轉身欲走,卻見李訪拉住了我的衣擺,笑得直白,「那陛下,棺材我可先說好,我得要金的。」

可是,沒有等到給李訪的金棺材做好,叛軍就入了宮。

身邊滿是來往逃竄的宮人侍從,耳邊全是嘈雜和風聲。

「聽說謝太傅下了死令,遇見廢帝即刻斬殺。」

「若是活捉,賞石百擔,若是獻上首級,便可做萬戶侯呢。」

李訪握著我的手,帶我往宮外逃。

行至一半,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哎呀,我想起我那堆金銀珠寶還沒拿呢,陛下你等等我。」

我望著四起的烽煙,看著李訪遠去的背影心想罷了罷了。

我問陪著我的杏兒,「以後想不想過好日子?」

杏兒說,什麼樣的好日子?

「大概是不愁吃喝,不必被人差遣,還能差遣別人的日子。」

杏兒羨慕地點點頭,「有點想。」

「那簡單,你先去門外等我,一會再進來,就可以實現啦。」

杏兒半信半疑地走出門去,我撿起了一旁鋒利的匕首。

月光與刀劍冷光交融的那一剎那,我聽見有人破門而入。

腳步匆忙又帶著寒甲碰撞的驚響,用最熟悉的聲音,喊了一聲肝腸寸斷的「阿許」。

4

我沒死成。

被灰頭土臉的杏兒強背著出了宮。

她一口氣背著我,衝出去了幾十里地。

我伏在她背上,被顛得上氣不接下氣。

一向老實的杏兒繃著張臉,任我怎麼喊都不肯撒手。

小小的茅屋中,杏兒忙活個不停。

她從屋外采來野葵,又就著灶台上的半碗米煮了野菜粥。

淡淡的飯香籠著暖暖的灶火,暫時掩蓋了我身上的血腥和硝煙的氣息。

被拋棄的委屈和對死亡的害怕延遲般地湧上心頭。

我在此刻嚎啕大哭。

明明曾經最先遇見謝明淵的是我。

明明曾經他身患寒疾時,是我抖著手將刀抵在喉嚨,又抵上母妃留下來的夜明珠為他請來了太醫。

冷宮裡的那幾年,我們也曾說過夢話。

望著牆外元夕節盛大的煙火,陪我蹲在寂寥牆角的謝明淵言辭切切。

「陳幾許,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看到那般盛大的熱鬧,從此人聲鼎沸,再不孤寂。」

可是,我好像從來都沒有熱鬧過。

宮人們都怕我,只有杏兒和李訪陪我。

可是李訪,我想到那個離去的身影,心中又一痛。

幼時太后還在時素愛看戲,點得最多的是一曲《弄秋水》。

那戲中的小生演得面若春花,風流絕塵的郎君,惹得一眾痴男怨女涕淚橫流。

徐娘娘每次看完,都戳著我的頭叮囑道,這種男子生來就是辜負相,以後萬般不能嫁。

可惜啊,我都忘光了。

等以後遇見徐娘娘,一定要好好跟她致個歉。

杏兒靜靜地聽著我哭,隨後將我摟到懷裡。

她的手小小的,卻又很溫暖。

「兒時我長得胖,又生了胎記,周圍夥伴都不肯跟我玩。回家我就哭,怨阿爹怨阿娘,憑什麼要幫我生成這般怪模樣,人人都不喜我,人人都偏待我,我不如死了好了。」

「可是阿娘說,世間本來就有很多不公,有人生得矮小,有人生得蠢笨。要是每個人都跟別人比,人人都要求個為什麼,那這個世間就不會有人快樂了。」

「娘說,哪怕你生的胖,有胎記,但在娘心裡,杏兒就是最好的。」

「陛下呀,杏兒不懂別人怎麼看,可在杏兒和先皇先後眼裡,你就是最好的。」

我的淚珠滾滾滑落,我哽咽著說,「杏兒,我想我娘了。」

過了許久,杏兒的聲音輕輕響起,「杏兒也是。」

城裡城外的追兵沒有停過,直到昨日。

黑寂的夜裡綻開了盛大又絢麗的煙火。

禮頌聲從宮城裡層層傳來。

周圍的百姓們都跑出來看著這煙火。

「聽說是新帝即位了,這煙花是謝太傅特意備下的。」

「真好看啊,聽說新上位的女帝是前皇太女,品相端方,一點都不似廢帝那般昏聵。」

我靜靜地看著,突然覺得原來這能照亮全都城的煙花,也不過這般沒意思極了。

杏兒從遠處跑來,手裡提著一袋酥餅。

「小姐,小姐,這煙花吵死了,咱們回家吃酥餅去!」

我笑著重重地點了點頭。

可當煙火湮滅聲銷之時,卻有人扣響了茅屋的房門。

來人衣著錦繡,身後的侍從黑甲如深水。

我輕輕拉了拉擋在我面前杏兒的衣角,對上那人的眼睛,「我跟你走,別為難她。」

5

我被安置到了曾經的冷宮裡。

只不過衣食住行卻跟我在未央宮中無異。

來往照顧的宮人除了杏兒,其餘皆是啞奴。

幾日之後,有人推開了冷宮厚重的木門。

隔著滿庭落英,陳淑世靜靜與我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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