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季蘭慈說到做到, 果真為我建了五十座廟!
每座廟都建得華貴非常。
把周圍的神祇羨慕得要死。
不知道誰傳出我這裡求財很靈驗,好多香客都來我廟裡跪拜, 讓我賜他們萬貫家財。
趙財神都親自登門, 謝我給他放假。
我做不到啊,他們拜錯神了。
我還是只會殺人, 雖然我已經很久不殺了。
時嘉來找我時,我正百無聊賴地坐在神龕上,數著腰帶上錯落的珠子。
這是季蘭慈才為我換的新腰帶, 她最近生意有些起色, 連香都叫人代燒了。
「誅, 我見了你,都想給你磕一個。」
我拂了拂衣袖,只聽上面的寶石白玉響成一片。
「磕我沒用, 得磕我的財神爺才有用。」
時嘉傲嬌地轉身。
「她還欠我五十座廟呢!」
……
在錢莊對帳簿的季蘭慈無端打了個噴嚏。
「天涼了,是時候給大人加一件披風了,就用金線吧。」
……
(完)
邪神再就業2:反叛者
我叫誅,是個邪神。
一時心軟救了一個女人。
她攬天下之財,將世間香火皆奉於我。
可還不夠,我畢生所願,就是上那勞什子封神榜。
為此,我嘗試著殺了個皇帝,
卻慘遭失敗!
後來,時嘉找到我,神秘兮兮。
「誅,你還想上封神榜嗎?悄悄告訴你,我上頭有人……」
我大為震驚。
才幾百歲而已,就這麼能藏得住事?!
1
幫季蘭慈報了滅門的仇之後,她女承父業,做起了錢莊的營生。
生意做得很大,但仍舊過得缺衣少食。
因為她賺的錢全花在了我的身上……
「你實在不必這樣,我現在已經夠體面了。」
「大人您不懂,這個穿著才氣派!」
季蘭慈頭也不抬,兀自在本子上畫著什麼。
她最近看話本入了迷,說是要給我做一件純金嵌玉石的戰甲。
好好好,季財神說的總是對的。
2
我在廟裡待著無聊得緊,便去姻緣廟裡找時嘉。他最近生意冷清得很,大把的時間都跟我混著。
偌大的殿內一點香火的氣息都聞不見,時嘉正背對著我蹲在神龕邊撓頭。
「看我這頭冠,金鑲玉的。」
我學著當初時嘉秀他粉色衣衫的樣子,轉了兩圈。期待時嘉會像之前一般露出酸掉牙的表情,可他竟看都沒看一眼。
這不對勁!
「時嘉你……」
我走近拍時嘉的肩膀,便看到他正對著一張紙冥思苦想。
「姻緣廟香火不旺我知道,你不會是要尋個副業吧?你這是在寫什麼?話本?」
見我打趣他,也不惱,繼續咬著筆桿一臉哀怨。
我好奇地看著時嘉面前的紙,「這是什麼?」
「述職文書……」
述職文書?倒是第一次聽說……
「那是什麼東西?」
話音剛落,便聽到筆桿落地的聲音,時嘉竟埋首哭了起來。
他哭得很是傷心,我有些不忍,便學著話本子裡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背,語氣有些生硬。
「你別哭了,有什麼困難,你同我說,我一定助你。」
時嘉抹了兩把淚,嘟囔著:「你能幫我啥?你都不知道述職文書是什麼……」
說罷,他將那張只寫了寥寥幾字的紙撐開在我眼前。
「你看看,這就是我們上了封神榜的代價!每月按時繳納香火就算了。這月來牽姻緣的總共就沒幾人,還讓我寫情況分析。」
「我上哪分析去?難不成,難不成讓大街上拉著人問:你要不要同我做樁生意,很划算的!」
「瘋了,簡直是瘋了呀!」
我一手按住躁動的時嘉,伸手將那張紙拿了過來,「你別急,這題我會!」
時嘉半信半疑地看著我,見我一臉認真,遂放心將那文書交到我手裡,「誅哇,有你在我就覺得特別踏實。」
「你知道就好,我總是靠得住的。」
我瞥了時嘉一眼後,細細看著那張讓他頭疼不已的紙。
真是奇了,這上面的每個字我都認得,怎麼連在一起我就看不懂了?
「時嘉……這個功績論述是何意思?」
「哦,這個是讓寫為上面做了什麼貢獻。」
我點頭,「那要怎麼寫?」
「嗯……寫無吧。」
我依言在那處寫了一個大大的無字。
時嘉嘴裡哼著不成曲調的歌,很是快活。
「那這呢?繳納香火幾石?我寫幾石為好?」
時嘉摸了摸下巴,思慮許久,便就著我手中的筆在上面畫了個大大的叉。
我詫異地看著他,「一枚銅板也無?」
雖說姻緣廟比不過財神廟,但也不至於一子都沒有吧。
時嘉閉上眼,並不答話,算是默認。
「那這個呢?這個,還有這個?」
一連好幾個,都被時嘉畫了叉。
「時嘉,你業績這麼差,你怎麼混上封神榜的?」
話音剛落,我手中的紙便被時嘉搶去,罵罵咧咧揉了揣進袖裡,沖我擺擺手道:「你懂什麼!你懂什麼!哎呀你走吧,走吧,我自己寫!」
我好笑地看著到時嘉背過身去後,又將那張被他揉得皺皺巴巴的紙從衣袖中取出,小心撐開,又開始咬筆桿。
看來他今晚是睡不著覺了。
3
回到廟裡,我若有所思。
在殿內轉了幾圈後從神像腳下抽出一沓紙來,那是季蘭慈用來墊神像腳的。
當時用金塑像時,匠人沒把握好用量,導致神像腳缺了一塊,還未來得及補上。
我學著時嘉那樣寫起了文書,不多時便寫了滿滿當當一整張紙。
墨跡還未乾,我將它拿起,滿意得吹了吹。
瞧瞧這沉甸甸的功績!誰說寫文書難了,這文書一點都不難!
得給時嘉瞧瞧去。
我心想著,腳剛邁出大殿的門檻,忽地想起了什麼,又收了回來。再看了一眼手裡捏著的紙,我毫不猶豫地將它燒成了齏粉。
不是,我為何要寫呀!封神榜又沒我的名字。
4
翌日,我睡得正香,只聽見一聲驚雷在我耳邊炸開了。
「誅!誅!」
時嘉這個大嗓公,又擾人清夢。
「我們雖是朋友,但我也還是要打你的。」
時嘉一個閃身,一邊靈巧地避開了我伸向他脖頸的手,一邊解釋。
「你這性子太急了!我來找你是有天大的事!」
我手上動作不停,「你廟裡又有人打起來了?」
時嘉嘖嘴:「什麼話!真是要緊事,不聽後悔!」
「講!」
「誅,你來。」
時嘉神神秘秘地將我扯到一旁。
我疑惑地看著時嘉,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我問你,你還想上封神榜嗎?」
「那是自然!你都能上,我為何上不得?」
時嘉不理會我的揶揄,他沖我勾勾手指示意我近些。
「悄悄告訴你,我上頭有人……」
我大驚!
這上面有人是什麼意思?
好時嘉,平時一點看不出來。
幾百歲的年紀,這麼能藏得住事?
時嘉眼裡有些許得意,「我帶你去見,此刻他正在趙財神殿中。」
「那還等什麼?我們即刻就去。」
「誒誒誒,你著什麼急!」
時嘉一把將我扯回,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搖了搖頭。
「你這不行呀,穿得太晃眼了,得換身行頭。」
見時嘉煞有介事的樣子,我將信將疑,但還是將一身珠光寶氣如數褪下,又從神龕下的暗格中取出我之前的破舊衣服。
秉承著富貴不能淫的美好品德,那些東西我都還沒丟棄。
做神也不能忘本。
「一會見了,他問什麼你便答什麼。放心好了,一切有我和趙財神替你周旋。」
時嘉這神真的能處!
「我該怎麼謝你呀!實在不行,我給你磕一個?」
「誒,別介啊!你真想謝我,就向季【財神】提提我五十座廟的事。」
時嘉一臉希冀。
「我還是磕一個吧……」
5
一路上我與時嘉鬥嘴就沒停過。
不多時,便到了財神殿。趙財神正和一位穿著月白長袍的老者相談甚歡。
時嘉拉著我走過去,恭敬地朝著那位老者行禮。
「純竹上仙。」
被稱純竹仙者的老者看了一眼時嘉,眼裡已沒了剛才同趙財神的親和。
「時嘉啊,你這個月香火錢與趙財神差了十倍不止啊。」
時嘉訕笑道:「這不是求姻緣的人少了……」
純竹不贊同地搖頭,「那你也要想想辦法,這樣下去,天上會回收一些廟宇,不能平白浪費資源,你說是不是?」
時嘉笑的勉強,點頭稱是。
純竹滿意點頭,目光不經意看到了一旁衣衫襤褸的我,眼底閃過幾絲嘲弄的神色。
「這位仙友是?」
「我是誅。」
我學著時嘉的樣子,向純竹拱手行禮。
純竹蹙眉,用手捋著鬍鬚,「沒大聽說過,是哪位上神麾下?」
「還未上封神榜。」
「哦,原來是個野神。」
時嘉忙接過話茬,「上仙,這位誅殺了大周那昏君,功勞不小。」
一旁的趙財神也點頭稱是,還說我特別熱心腸。
純竹打斷他倆的話,徑直看著我,「你個野神本事挺大,連趙財神都替你說話。說吧,有何事求我。」
「我想上封神榜。」
「噗……」
純竹聞言,竟笑了。他也覺得有些失了禮儀,便用衣袖遮掩了,片刻後,才止住笑聲。
「一個野神,妄想憑那一點功績上封神榜?」
趙財神正欲開口想替我說些好話,純竹將他攔了下來。他眼神輕蔑地打量著我,「回去再歷練個幾百年吧。」
那眼神讓我頗為惱火,我受這氣?
興許是覺察到我有些不悅,時嘉暗暗扯了扯我的袖口,示意我別衝動。隨後他滿臉堆笑地向純竹作揖,「上仙,通融通融,都好說。」
「好說?」
純竹挑眉。
「這個?如何?」
時嘉伸手在純竹眼前晃了晃,純竹像悟了什麼似的,笑的臉上的褶子更深了幾分。
我總感覺他二人話裡有話。
「原沒有再添名入冊的先例,難得財神和姻緣神都替你說話。想必你確是個苗子,我會細細斟酌的。」
純竹再開口時,已沒了最開始時的傲慢與譏諷,他沖時嘉與趙財神擺擺手,離開時還拍了我的肩膀,一副對我極為看重的樣子。
「誅!成一半了!」
時嘉興奮地圍著我轉了好幾圈,趙財神也捧著金元寶在一旁附和地笑了幾聲。
我呆愣愣地站在原地,這純竹方才還說我是野神,怎得時嘉說了幾句就改口誇我年輕有為了?
「時嘉,這純竹是?」
「我在他手底下做事。」
「你與他關係甚篤?」
「算是吧,我每歲上供給他的香火最多。」
「你不是說你上頭有人?」
時嘉手撐著下巴,一臉真誠地看著我,「是呀,他比我高十幾級呢。」
……
6
時嘉一回姻緣廟就馬不停蹄地忙碌起來,他從神龕下取出一個小包袱,我瞧著眼熟得很。
「你又要背著這小包袱跑了?」
「哪裡話!」
時嘉小心地將包袱摟在懷裡拍了拍,噘著嘴不滿地看著我。
那包袱上沒什麼灰塵,倒是聽到一陣金屬碰撞的脆響。
「誅,來看看,這是我的體己,如今都要給你了。」
我有些不解,「給我?給我作甚?」
時嘉一股腦兒將包袱塞進我懷裡,很是不舍的模樣。
「你還是太年輕吧,不懂這裡面的門路。這些東西,都是為你鋪路的呢!」
見我還是一副疑惑的神情,時嘉開門見山,「純竹鬆口了,你就成功一半了,我可是很期待與你當好同事。」
我算是明白了,時嘉打算用這些東西賄賂純竹。
「真是世風日下,這封神榜現在是給錢就能上了?那我之前做的努力算什麼!」
「算你倒霉!」
時嘉杵了杵我,指了指我懷裡的小包袱。
「就問你上不上!」
「上!」
7
我徹底墮落。
時嘉清點了一下他攢下來的金銀,搖搖頭,毫無儀態地坐在地上。
「遠遠不夠……」
「你跟純竹說得多少?」
時嘉不言語,只伸出五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不解其意,猜測道:「五百?」
見時嘉苦著一張臉,我試探性地加了加。
「五千?」
「還不對,該不會是五萬吧!我跟你說時嘉,雖然你是為了我,但我們什麼情況你是知道的,五萬屬實有點多了。」
時嘉嘆氣,一副你對上面的情況一無所知的樣子。
「是五百萬呀!誅!」
我如遭雷擊。
五百萬……
突然覺得這封神榜也不是非上不可……
興許是覺察到氣氛有些微妙,時嘉小心翼翼開口:「之前你那小信徒不是還欠我五十座廟嗎?乾脆讓她折現好了,這樣算下來應該也差不了多少。」
我瞥了他一眼,「她吹牛的,你還真信了。」
時嘉確確實實被我這句話打擊得不輕。
原本他只當季蘭慈一時忘了,被我告知實情之後,蹲在一旁畫圈圈去了。
還是太年輕……
8
季蘭慈來時便見這樣一幅場景。
我手正不停地拍著空氣,嘴裡還一直念叨著些什麼。
地上散落的包袱里全是看著有些年頭的財寶。
「大人,您這是……要收拾東西跑路嗎?」
「啊?」
季蘭慈眼疾手快,一把將包袱拎起來連同地上散落的東西一同丟了出去。
「大人,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對,您跟我說就行!那些東西太舊了,當鋪都不帶收的。」
「您不要這樣委屈自己!」
是我的錯覺嗎?
怎麼感覺時嘉的肩膀在劇烈抖動,好像是在哭?
「大人……」
見季蘭慈還要繼續,我趕緊示意讓她別說了。
她看不見時嘉,但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往時嘉的心窩子裡戳。
季蘭慈才反應過來,捂住自己的嘴,眼神飄忽。
「那位大人也在?」
我點點頭。
「大人,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時嘉抹了抹眼淚,站了起來,悲痛欲絕。
「你沒錯,是我不自量力了。」
說完作勢要離開。
我扯住時嘉的袖子,無奈開口。
「戲過了,她看不見你。」
「對哦,我竟忘了。真是失禮。」
時嘉恍然大悟,復又坐了下來。隨即又讓我向季蘭慈提一提五百萬的事。
我瞪大了眼,看著時嘉,「我怎麼能做得出來這種事?!」
「那可是五百萬!」
「五百萬怎麼了!你新制的那身行頭,看起來也價值不菲呢。」
季蘭慈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一些重點信息。
「大人,什麼五百萬?您犯了什麼事?區區五百萬,是不是看不起您?」
區區五百萬?
好一個區區五百萬……
我同時嘉面面相覷。
時嘉倏地起身,速度很快,我竟沒拉得住他。
「你又要去哪裡?」
時嘉頭也不回,擺擺手。
「我去隔壁財神殿,那裡有個趙財神。我讓他從神龕下起來,換你家小信徒去坐!」
季蘭慈見我望向門外,更是一頭霧水。
良久,我才艱澀開口。
「時嘉說有辦法讓我上封神榜……」
「封神榜?」
季蘭慈在腦海中搜尋了很久關於封神榜的記憶,方才想起那日手刃狗皇帝時我曾一度因那榜耿耿於懷。
「這不是大人您一直盼望的?恭祝大人得償所願了。」
我撓了撓頭,「還早著呢,讓我交五百萬。」
季蘭慈財大氣粗,不以為意。
「不就是五百萬嘛!大人您先看看這個。」
說完,她將一個木箱放在我面前,打開沉重的箱蓋,裡面是一件戰甲。鑲嵌無數的寶石,璀璨奪目,與日月爭輝。
「我為它取名叫「寶石戰甲」,如何?」
好直白的名字……
我伸手撫過那件寶石戰甲,心裡不停地驚嘆。
好,這太好了!
季蘭慈看著我穿上那身行頭,眼神慈祥的就像看著孩子下學的老母親一般。
「大人瞧瞧,這可是我用了萬金之數。」
她悠哉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水,輕呷了一口,又吐去了嘴裡的茶葉沫子。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隨後,她似想起了什麼,問道。
「大人,你說的五百萬是銀子嗎?」
嗯???
我僵硬地轉身。
「不知道呀,時嘉沒說。」
季蘭慈猛地將茶盞擱下,風風火火地沖了出去。
不一會兒,她扛著一炷巨大的香進了來。
一臉希冀地看著我,「大人,您看,這夠嗎?」
我看著那半人高的香傻眼。
「有沒有可能,要的是錢?」
話音剛落,氣還沒喘勻的季蘭慈又躥了出去。
不是?她怎麼學著時嘉般一驚一乍的?
我衝著她的背影遙遙喊道:「你又到哪兒去?」
「我去賺錢!」
9
幾日後,季蘭慈面容枯槁的來了我廟裡,後面還跟著幾個身材壯碩的僕從,抬著一個碩大的箱子。那些人將箱子放下便離開了。
「大人,都在這裡了。五百萬兩隻多不少,只是……」
「只是什麼?」
季蘭慈面帶歉意地看著我,「大人近來怕是要過幾天苦日子了。」
見我不解,她解釋道。
「我將所有的錢都拿了出來,現在一枚銅板也沒剩下。」
不等我答,她立馬補充:「放心大人,不會太久的,您信我!」
我拍了拍季蘭慈的肩膀,感激涕零。
「你做得這些,我無以為報。不如,我幫你殺個人吧?」
季蘭慈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大人,不要太過勞累。日子雖不比從前,但也不需您再賣力氣。」
勞累嗎?不過是一刀的事,哪裡就勞累了。
況且……
我看著牆角那根粗粗大大的香。
「再不濟,有它在,足矣……」
10
我將箱子交給了時嘉。
不出三日,他便帶著純竹親筆文書來了我的廟裡。
那文書,我摸了。
手感挺不錯的,用的是上好的絲帛。
「真成了?」
問這句話時,我語氣微顫。
「那是自然,我一出手,這還不是手到擒來?」
時嘉神氣得如同一隻驕傲的孔雀,梗著脖子,得意非常。
我白了他一眼。
「那五百萬兩金子,你出的?」
時嘉理不直氣也壯,見我如此不給他面子,擼起袖子要與我切磋一番。
我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你確定嗎?」
「誅,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經不起逗。你看看,你急了是不是?」
時嘉咽了咽口水,伸出手指將我拔出的劍小心戳回劍鞘中。
「誅,這下你是真的是得償所願咯~」
是如願了,但總覺得不得勁兒。
這勞什子封神榜現如今給錢就能上了?
五百萬兩黃金呢!
我開始收拾去天上要帶的東西。
「這個不要,破銅爛鐵不能進天門。」
「誒誒誒,你這織金軟甲逾矩了,不能帶的。」
時嘉盤腿而坐,一手拎著茶壺,一手還不忘指揮著我。
「天上規矩這麼多?」
「那可不呢?大家都想出去,偏你一門心思想進來。」
說罷,他幽幽地嘆了口氣,一副過來人的姿態。
「誅哇,你的苦日子還在後頭呢。」
我不知時嘉口中的苦日子何解。
誰管呢,我上封神榜了。
這往後的日子再苦也是半糖。
走之前,我與季蘭慈道別。
她拍了拍胸脯,只讓我放心去就是,這下面一切有她打點。
「若是天上待膩了,就下來耍耍。」
與時嘉走時,我還回頭望了望。
季蘭慈站在金燦燦的廟宇前,用盡全力地向我揮手。
「大人,一路順風吶,別挂念家裡!」
11
純竹給我謀了一個看守天門的差事。
我整日穿著一身銀甲,手持長矛,站在天門處迎來送往,見到誰都要問聲好。
兩班倒,挺清閒。
我甚是滿意。
但時嘉不忿,「五百萬兩黃金,就當了一個城門的看守?」
「不行,我找他說理去!」
他嗓門一如既往地大,讓一旁的天兵們頻頻側目。
我將時嘉拉到別處。
「你消停點兒,一會別人都知道我是靠關係進來的了。」
時嘉不以為然,對於我靠他關係進來這件事,他深以為傲。並再三囑咐我在天上遇到事便報他姻緣神的名。
我抱臂而立,笑道:「報你名字好使?」
「那肯定啊,在這天上,誰人不知我姻緣神時嘉的大名!」
此言一出,我感覺到看過來的目光更多了,還不時傳來些竊竊私語聲。
「他就是姻緣神啊……」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我倒是見過幾次,他每次開會都要被提起來罵……」
我耳尖,趁時嘉還沒反應過來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住時嘉的雙耳。
「時嘉別聽,是惡評!」
12
上天宮已有月余。
算起來,今天應是發香火錢的日子。
天上那些無神廟的小神每月就靠著這份薪酬過活。
可我不同,我有五十座廟呢!
但這是我的第一份正式的薪水,還挺期待。
剛輪值,就見天兵們在一處殿門口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我抻著脖子望去,每個人手裡都捏著一疊厚厚的紙,但都神色鬱郁,精神不振的模樣。
該說不愧是天宮嗎?領了薪酬還不高興,格局真不是一般大!
「這是你的,拿著吧。」
我伸手接過,喜不自勝。心裡已經在盤算著要怎麼花銷。
「上天這件事,時嘉出力不少。他素日裡愛穿粉色,不如就裁身衣裳與他。」
「小信徒季蘭慈出了不少錢,就撥一些給她回回血好了。」
「趙財神家大業大,怕是看不上。罷了,就不考慮他了。」
如此想著,我興致勃勃將那疊紙打開,卻傻眼了。
不是錢,但就是該死的眼熟,倒像是在哪裡見過?
這不就是讓時嘉痛哭流涕的述職文書嘛?!
怎麼我一個看門的也要寫述職文書!還要寫這麼多?
夜裡。
大家都歇下了,只剩我一個挑著燈夜戰。
「新來的,燭火太晃眼了!」
本來寫文書就煩。
「我有名字,我叫誅!」
眾人見我抬高聲音,都嚇了一跳。
「好好好,知道你叫什麼了。」
「低聲些,難道光彩嗎?」
我不再搭話,但還是空出一隻手捻滅了燭芯。
筆遲遲未落下一個字。
不是我寫不出,實在是這題目刁鑽得緊。
「請簡要闡述為天宮做出的貢獻,不得少於三點。」
我簡直氣笑了。
問這個問題的人不覺得很冒犯嗎?
剛入天宮這點暫且不提。
我一個天門的看守,我能有什麼貢獻?
思慮良久,秉承著認真做事的態度,我寫了一行小字。
然後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作的!好好地上什麼封神榜啊!」
13
時嘉換了身鵝黃色的衣裳,看著像沒換完毛的雛鳥。
依我說,不如他之前那件粉的。
「今兒不是述職的日子,你怎麼得空上來了?」
時嘉嬉笑著朝我走近,從衣襟里掏出個小布包。
「這不是許久沒見,想你得緊,特意來看看你。」
我伸手接過,嘴裡一點也沒閒著,「來就來吧,還帶東西?」
時嘉嘿嘿一笑,用眼神示意我將布包打開,「喏,替小信徒給你帶的。」
我揭開布包,裡面是一本靛青色的小冊子。
「我見她將這個放你神龕上好幾日,我心善,便替她捎上來了。」
我無語凝噎,這是季蘭慈的帳簿……
「時嘉,我知道為啥你香火不旺了。」
「何解?」
「你多讀點書,這對你有益處。」
時嘉氣急,偷偷伸手捏了我一下,見我吃疼的樣子,大為暢快。
「我今日來,也是有要緊事的。」
「嗯?」
見我不解,時嘉正色道:「今兒尚武將軍辟穀歸來,我們都要去朝天殿為他接風洗塵。」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號,聽起來像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真想去見見,來了月余,真正見過有頭有臉的人物,除了時嘉和趙財神,便只有那位純竹上仙了。
「我能去嗎?」
時嘉饒是沒想到我會這樣問,下意識搖了搖頭,「你位份太低,按道理是不能進的。」
那就是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