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再就業(兩部全)完整後續

2025-08-04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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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神,從未受過香火。

那天,一個女人哭著跪在我面前。

我睡得正迷糊,隨意為她指了條路。

後來,她登高位,為我塑金身,將我挪去了香火最富饒的地方。

「神明開眼,信女願一生吃素,只求榮華富貴,不求一絲真情。」

嗯???

她莫不是拜錯神了?

我是個邪神,只會殺人,別的不會呀。

1

我叫誅,是個神。

方圓幾百里的神廟,就屬我的最破敗。

沒有信徒供奉我,比起一旁財神廟的金碧輝煌,我的廟真的很不起眼,經常有乞丐扎堆睡在裡頭。

睡就睡吧,走之前還在我的神像底下撒尿。

我沒香火供奉,神力似有若無,敢怒不敢言。

附近的神都笑我,其中,姻緣神時嘉笑得最歡。

「誅,你看看你,一身尿騷味,難聞死了!」

時嘉穿著粉嫩嫩的衣衫,掩著口鼻,一臉嫌棄:「你好歹算個神,怎麼也不收拾倒騰一下自己。你瞧我,剛制的,如何?」

她提著裙擺轉了個圈,得意地看著我。

我懶懶地看了一眼,眼皮又垂了下去。

「粉色嬌嫩,你如今幾歲了?」

幾百歲高齡的時嘉氣紅了臉,罵罵咧咧地:「他們都說我穿粉色好看!你看都不看一眼!你憑什麼說!」

他哪裡知道,我不是不看,而是餓得實在沒有力氣了。

時嘉丟下一句:「哼」便走了。

2

雨夜,我被一陣哭聲吵醒。

「神明開眼……」

「請為我指一條明路!」

餓,只想睡覺。

我抬起眼皮,看見一身穿白衣的女人跪在我面前,哭得不能自已。

原不想理會,但是那女人實在哭得可憐。

終究我還是心軟了,使出全身的力氣一揮,那根支撐著我神像的棍子倒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那女子也是嚇了一跳,盯著棍子出神。

良久,她拭去滿臉的眼淚,朝我恭恭敬敬地拜謝。

「小女子明白,多謝神明。」

說罷,她便奔跑著出去了。

不是?她明白什麼了?我什麼還沒說呢!

由於沒了支撐,我倒在地上,泥塑的身子迸裂成幾截。

3

時嘉再來時,我正拖著一口氣修繕我的神像。

「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

我沒理會,原想著他嘲諷幾句就完了,下一秒,時嘉便擼起粉嘟嘟的袖子,撿起一旁散落的手臂按了上去。

時嘉裝沒看到我詫異的神色,自顧自地同我聊天。

「我同你說啊,我廟裡來了個大人物。」

見我不講話,時嘉努了努嘴,「我這裡有件奇事!你知道人間的帝王嗎?」

「他攜了個女子來我廟裡求姻緣,要同她一生一次心意動!」

我瞥了他一眼,「這有什麼稀奇的,你不專職干這個的?」

時嘉擺擺手,「不是這個啦,帝王誒,就像天上那位,天妃多的可以繞天宮十圈。」我一聽覺得有點意思。

「那你許了沒?」

時嘉搖頭。

「紅線牽不上啊……」

「真怕他後面砸了我這姻緣廟。」

我笑他,「怕什麼?你又不止這一座廟。砸便砸了。」

時嘉又惱了,橫眉瞪我,大聲吼道:「你懂什麼!你懂什麼!」

我被他吼得耳朵疼。

「要是這裡被砸了,你咋辦……」

時嘉小聲嘀咕了一句,我沒聽清。

「你嘀嘀咕咕說啥呢?」

「沒啥!快乾活啦!」

修好我的神像時,天都黑了,時嘉廟裡沒人,他拉著我去趙財神殿里打秋風。趙財神面熱心更熱,我猛吸了兩口,頓感整個人輕飄飄的。

趙財神行情一向很不錯,這麼晚了跪在殿內的人數不勝數。

時嘉悄悄拉了拉我的袖子。

「若不是同他是競爭對手,我也跪。」

我嗤笑。

「你真沒出息。」

時嘉氣得用手戳我,「你清高,你跪不跪?」

「跪!」

4

寒來暑往,周圍的神殿依舊香火不斷,只有我捉襟見肘。

不如睡覺。

我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

耳邊一直傳來嘈雜的聲音,吵得我無法入眠。

「時嘉,別以為你是我朋友我便不打你了。」

我睜開眼,差點被一陣金光晃暈過去。

閉眼緩和了一陣,我再睜開,朝著那金光的源頭看去,著實把自己嚇了一跳。誰這麼好心,給我塑了個金身?!

我提著金晃晃的衣衫不知所措。

時嘉躲在我廟外偷偷抹眼淚,見被我發現,他跑走了。

「你跑什麼?」

被我拉住,時嘉揪著帕子嗚嗚嗚地哭起來。

「誅,你的好日子要來了,我替你高興呢。」

我轉身望著那些正在為我神像塑金身的人,滿臉疑惑。

「他們為何替我塑金身?」

時嘉止住哭聲,又成了那個大嗓公,「我哪裡知道去,管他那麼多,吃飽飯才要緊。」

隔壁的神都來看熱鬧,我這小破廟從來沒進過這麼多人。

「誅,你這走什麼運?我這麼多年都沒有人給我塑金身。」

「就是就是,誅,你命真好。」

「誒,誅,你是主什麼的,這麼多年我們都還不知道呢。」

時嘉將那些人都攆了出去,叉著腰在門口:「要你管吶,快快快,都走都走。」

5

我以為那些人只是給我塑個金身,沒承想,他們用一個大箱子將我連根拔起裝了進去。

車軲轆滾動走遠,時嘉小跑在後面大喊:「誅,你要幸福啊!」

「可不要忘了我呀!」

6

車走了多久,我便睡了多久。

直到有人將箱蓋打開,我才又能視物。

我已經到了一處金碧輝煌的殿宇內,比趙財神的那個還要好看。

「娘娘,都辦妥了。」

「你做得很好,下去領賞吧。」

「謝娘娘。」

一個穿著織金雲錦宮裝的女人朝我款步走來,我只覺得她面熟,像是之前見過。直至她走得再近些,我才認出,她是那個雨夜跪在我面前哭泣的女子。

她額間貼著金箔,頭上戴著赤金釵,與當初見到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一雙塗著蔻丹的手撫過我身上的金片,「貼得還算精細,不知道神明是否滿意呢。」手指游離間,衣袖裡浮動的絲絲冷香不停往我鼻子裡鑽。

「挺滿意的,只是能別摸我了嗎?」

我蹙眉,不悅地說道。

「你是誰?!」

女人像是受到了驚嚇,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驚恐地往後退了幾步。

她這是咋了?

我不解地看著她,她復又湊近了些,一雙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我不習慣與人靠得太近。」

「啊!」

又是一聲驚叫,女人兩眼一翻在我面前暈了過去。

7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整蒙了,沒等我反應,一大群人簇擁著一個男人走了進來,那男人走得步步生風,一步就走到女人面前,一把摟過。

「愛妃!愛妃!」

見女人不醒,又向旁邊的人怒喝。

「一群沒眼力見的奴才!還不傳太醫。」

不多時,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拎著個四四方方的箱子氣喘吁吁地走了進來。沒等他站穩,便被男人一腳踹進了內室。

「娘娘脈象凌亂,像是受了驚嚇。」

男子面色不悅,將整個殿內的宮人都叫了進來。

「今日是誰伺候?」

「回皇上,是……是奴才。」

哦?他就是皇上?時嘉說的那個祈求生生世世的那個?

長得……

他是皇上!

我伸著脖子看戲。

一個面白無須的男人跪在地上,不住地顫抖。

「誰驚擾了娘娘?」

「奴才……奴才不知……」

說罷,便被一腳踹翻在地,顧不得疼痛,慌忙跪好,不停地磕頭:「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殺了。」

被稱皇上的男人冷漠開口,我雙眼一亮。

喲,來活了!

這好幾百年沒開張,我感覺我渾身的血液都在奔騰。

我正摩拳擦掌,床榻上的女人醒了。

「皇上,臣妾無礙,別為了臣妾枉殺無辜。」

皇上心疼地抱著剛剛甦醒的女人,嗓音溫柔得要滴出水來:「朕都聽愛妃的。」

好,活沒了。

8

我就看著那兩人你儂我儂,皇帝正欲低頭竊香,女人嬌笑著躲開了。

「皇上,臣妾今日不適,怕是不能伺候皇上了。」

「無礙,朕待在你身邊便覺得歡喜。」

女人揪著絲綢被褥,一臉愁容,「皇上喜愛臣妾,臣妾都知道。只是太后一向不喜臣妾與皇上過於親近。要是太后知道,臣妾又要被她訓了。上次罰臣妾抄《女戒》,手都酸了。」

皇上只得叮囑她好生休息,便離開了。

偌大的殿內只剩她一人。

還有個我。

「你看夠了嗎?」

女人披了件天青色衫子,從床榻間下來,竟直直走向我。

什麼?

她看得見我?!

我還正不知所措,她倒是坦然接受了,自顧自坐著倒了杯茶水,也給我倒了一杯。

「你……能看見我?」

「嗯,看得見,好像,只有我一人能看見。」

女人將茶水遞到我面前,我下意識接住。

「你是誰?」

「你帶回來的那尊神像,是我的本體……」

聞言,女人失態地將滿口茶水噴出,我沒來得及躲,那茶水澆了我一臉。

她嚇壞了,腿一軟跪在我面前。

「神明大人,我不是有意的,請別責罰我。」

我閉眼,心裡默念。

罷了罷了,想想她為你塑的金身。

9

女人名叫季蘭慈,是大周國皇帝的妃子。

那日拜我,就是個意外。

她說雨太大,別的廟裡人都多,她怕排隊,就到我的廟裡沒人。

雖然她是實話實說,但我不要面子嗎?

「還好神明聽我訴求,為我指了一條明路。」

「嗯?」

季蘭慈一張臉神采奕奕:「那根棍子啊!都說神諭晦澀難懂,你真是個好神。」

說到這根棍子,它不是普通的棍子。

那是時嘉同文曲星打了一架搶回來的,不為別的,就因為它直。沒有人能拒絕一根筆直的木棍,即便是時嘉那隻花孔雀。

「棍子指著北方,北方就是大周皇宮,我是依照神明的指引才入了宮,當然也謹記神明的恩澤。」

我搖頭,季蘭慈笑僵在臉上,小心翼翼地問:「難道我會錯意了?」

「上北下南,你怎麼不往南走?」

「我倒沒想那麼多。」

季蘭慈一心以為她有今天是因為我賜下的神諭,便給我塑了金身,帶回了宮裡。我覺得受之有愧,便問她現在還有沒有什麼心愿。

最好是殺個人什麼的。

季蘭慈聞言眼前一亮,虔誠地對著我行了個大禮,「神明開眼,信女願一生吃素,只求榮華富貴,不求一絲真情。」

她還真有,但是對我來說有點超綱。

榮華富貴要去拜趙財神,拜我沒用。

我是個邪神,只會殺人,別的一概不會呀。

10

我有預感,明天我就會被拔了這一身的金片,回到我那漏風的小破廟裡頭。好在季蘭慈人美心善,她沒有要攆我走的意思,而是把我帶到了宮裡的寶華殿,這世間香火最鼎盛的地方。

寶華殿密密麻麻的佛像里混進去一個我,有些不倫不類。

我站在一群老佛中間,有些侷促,「這不會被發現嗎?」

季蘭慈狡黠一笑,「皇上忙著求仙問道,早不來寶華殿了。這裡香火旺盛,大人安心。」

好在老佛們積年累月地睡著,那些過剩的香火全進了我的肚子裡。

每日我的神龕上都擺著新鮮的供果,季蘭慈每日為我燒三次香,選的還是最優質的香燭,這待遇,頗受世人追捧的趙財神也不曾擁有過。

季蘭慈,她是個好人。

11

季蘭慈每日雷打不動地替我上三炷香,擺最新鮮的供果。我還什麼都沒為她做,心裡十分過意不去。

12

我從來不是個眼裡沒活的人,所以在貴妃推了季蘭慈落水後,我也將她推了進去。

奴才丫鬟可都看著,季蘭慈落水後,貴妃不知道怎麼腳下一滑就跟著跌了下去。也怪她命不好,明明堪堪到膝蓋的水,將她淹死了。

我自認為季蘭慈出了口惡氣,沒想到皇帝竟然將她關進冷宮了,理由是貴妃的一條命總要有人來背,否則無法同貴妃老爹交代。

天殺的!不是貴妃先動的手嗎?

說好的一生一世心意動?

就這?!

季蘭慈去冷宮前,還把我的神像帶了過去。

「大人,真是對不住,連累你跟著我吃苦。」

我沒敢告訴季蘭慈,貴妃是我推下去的,我怕她把我敲碎了。

「這才哪到哪?我之前過得遠比現在苦多了。」

原本我是想寬慰季蘭慈,但她聽到我這樣說,臉上的愧意愈發明顯。

「大人,你別怕,我即便在冷宮,也會讓你體體面面!」

季蘭慈還真的說到做到,她將隨身攜帶的包袱展開,裡面全是些金銀細軟。

我問季蘭慈:「你什麼時候收拾的這些?」

「我入宮的第一天,皇帝賞的東西,我都留著。」

「早就知道他靠不住,君恩如流水,今日有,明日無,我還沒有蠢到將自己的命運託付給一個男人。」

「我又不要他的心,給我錢就行。」

見我神情呆滯,季蘭慈狡黠地笑著:「人總要給自己留後路,我爹之前就是這樣教導我的。」

季蘭慈說到她爹,眼裡滿是崇拜。

她說,這個世上眼光最長遠的就是她那個滿身銅臭味、愛吹牛的爹。

13

「我是商賈的女兒,我家經營著大周最大的錢莊,除了錢,一無所有的那種。」

我有些意外,第一次見季蘭慈,她一身素衣在雨夜向我求助。

「那你怎麼會?」

「會來廟裡求大人救我嗎?」

「我家遭了難,我爹,還有兄長都死了,身懷六甲的嫂嫂也死了,腹中未出生的孩子還被尖刀挑了出來,只為看看是男是女。」

「殺了我的家人,劫了我家所有的錢,還將宅子付之一炬,用走水掩蓋屠殺的事實。」

說到這裡,季蘭慈臉上沒了以往的笑意,只有恨,濃濃的恨。

「那些人做得很隱蔽,看起來查無可查,但總會有蛛絲馬跡。」

我倚著冷宮一碰就掉灰的牆面,看著季蘭慈。

「可我爹拼盡全力護住了我一個,他希望我好好活著。」

「倘若你要報仇,我會助你。」

季蘭慈看著我向她伸出的手,良久,搭了上去。

「大人慈悲。」

14

我不是第一次對一個凡人起憐憫之心。

我曾經,在這上面栽了很大一個跟頭。

但我還是決定要幫季蘭慈一把,衝著她為我供奉的香火。

「這麼久了,還不知道大人是何方神明。」

我抬眼,站起身來,看著我這唯一的信徒。

「我是誅。」

季蘭慈想笑,但不敢。

「大人說真的?」

這有什麼真的假的,我犯不著去誆騙人吧。

「當然,我是誅啊。」

見季蘭慈還是一副想信但不敢信的樣子,我有些急了,「你沒聽過也很正常,但我這名字,幾百年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想在沙場建功立業、封侯拜相的人,都得來拜一拜我。」

「那後來呢?」

後來……

後來太平盛世,便不需要我了,自然就被世人忘卻。

「後來,便是你現在看到的樣子。」

季蘭慈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她拿出一張紙遞到我面前,「大人的名字是哪個字?」

我一眼看去,她將她能想到的字都寫了一遍,卻沒有一個是對的。

「這個吧。」

「朱?朱好哇!古詩中說:朱門酒肉臭……」

「加個言字旁。」

季蘭慈剩下的話全數咽進肚子裡。

訕笑道:「原來大人就是誅!」

我挑眉,「你聽說過?」

季蘭慈:「剛聽說的。」

……

15

季蘭慈真的是個很頑強的女子,即使身處冷宮無人問津,但也活得風生水起,也沒怠慢我半分。

每日我都能吃到新鮮的香燭,這多虧了季蘭慈花銀子打通關係,給我買來。

「我是不是吃得有點多?」

「其實我也不用吃這麼貴的。」

季蘭慈不這樣認為,「大人是我請回來的,自然不會虧了你。大人放心,有我在的一天,我就要讓你吃最貴最好的。」

她一番話說得我很是感動,我以為她有後招。

後面那些帶過來的金銀,越來越少,逐漸見底了。

我才知道季蘭慈啥也沒有,只是跟她那個爹一樣,愛吹牛。

我很慌,但季蘭慈沒有。

她還將唯一一塊金子,給了冷宮門口的侍衛。

我不解,「給了他,我們怎麼辦?」

季蘭慈沒過多解釋,只跟我說:「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這也是你爹教你的?」

「是。」

隨她去吧,她有她的節奏。

16

我同季蘭慈過起了捉襟見肘的困難日子。

我還好,但季蘭慈顯然不是,她肉體凡胎,餓了幾日便面如菜色。

我開始在冷宮裡搜羅一切能吃的東西,終於在牆根發現幾顆顏色鮮亮的蘑菇。

以前我也不是沒見過窮苦人家過日子,他們說蘑菇入湯鮮美無比。

我依樣畫葫蘆做了一道蘑菇湯給季蘭慈。

她雖沒甚力氣言語,但眼底的感激是騙不了人的。

季蘭慈嘴唇乾涸,似乎想說些什麼,我出言打斷。

「我們之間,不說這些。」

我讓她趕緊躺著休息,「你請回來的神,可不是只會吃香火的。」

半夜,季蘭慈突然說起胡話來了,一雙手臂不住地在空中揮舞。

「好多金子!」

「哈哈哈哈,都是我的,嘿嘿嘿……」

金子?哪裡有金子?

「一塊,兩塊,三塊,都是我一個人的。」

季蘭慈在空氣里抓著什麼,然後小心翼翼地放進被子裡。

正當她掀開被子時,又大叫一聲:「我的金子怎麼變爛泥了?」

她是中邪了?還是發瘋了?

「何方邪祟?敢在我面前興風作浪!」

這個地方不幹凈!

季蘭慈狀若瘋癲,說著我聽不明白的話,還伸手向我抓來。

「金子!」

一定是邪祟!

我一掌拍在季蘭慈的腦門,只見她瞪大了眼,眼底滿是不可置信,隨即倒在床榻上。

看著她安靜的睡顏,我才舒一口氣,看來邪祟已經離開了季蘭慈的身體。

我在她床頭守了一夜。

17

翌日傍晚,季蘭慈才悠悠轉醒。

「我覺得這一覺睡了好久。」

我不置可否,「你是睡了好久,不過這不怨你,都怪那可惡的邪靈。」

「邪靈?」

季蘭慈面露疑惑,顯然不記得昨晚她被邪靈附身的事。

我將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講給她聽,重點描述了我是如何英勇斬殺邪祟,又是如何重情重義守了她一夜。

季蘭慈十分感激,直言等她一朝翻身,定為我修五十座廟宇。

我端著湯碗往她面前一擱,「先吃點東西。」

「謝大人!」

季蘭慈笑著端起碗準備一飲而盡時,看到了沉在碗底的蘑菇。

「這是什麼?」

她將那蘑菇用手捏起,遞到我面前。

「蘑菇啊。你不認得?」

季蘭慈倒吸一口涼氣,「認得……只是哪裡來的。」

我沖牆根處努嘴,「那兒,還有很多,我打算今晚再做給你嘗嘗。」

季蘭慈嘴角抽搐地將碗放下,捂著心口,似乎聽到了什麼很可怕的話。

「大人,我現在想想,覺得我的命真硬。」

「可不是嘛,幸虧你碰到我了,不然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季蘭慈似笑非笑,看了我好久,才吐出一句:

「大人說得對。」

18

有人偷偷從門縫裡塞了封信進來。

我細細瞧了,正是那個收季蘭慈金子的侍衛。

「這裡面是什麼?」

季蘭慈將信打開,手都在顫抖。

「我說了,雁過留痕,只要做了,就一定有蛛絲馬跡。」

信里寫了一處地址,看名字像是個當鋪,還有一塊手絹。

我看了一眼那手絹,繡花精美,料子也不錯。除此之外,沒什麼特別的。所以季蘭慈抱著它大哭時,我很費解。

「一塊帕子而已,為何哭成這樣?」

「這是我嫂嫂繡的,我認得。」

難怪了。

「接下來怎麼做?」

季蘭慈將那塊手絹緊緊攥在手心裡,眼神也變了。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兩筆帳要一齊算。」

19

季蘭慈比我想的要瘋些。

她一把火燒了冷宮,沖天的火光,映紅了皇城一小片天。

聚星樓上,國師夜觀天象。

「皇上,您瞧,西南角紅霞遍布,此乃祥瑞!」

皇帝睜眼,果然看見那邊天紅艷艷的,心情愉悅。

「國師有功,賞!」

國師還沒來得及謝恩,太監就衝進來稟報說冷宮走水了。

皇上倏地起身,「冷宮現在是何人住著?」

太監跪地,「是,是蘭妃。」

皇上神色悲痛,小太監問要不要去看看時,他卻搖頭。

「不中用了,不中用了。」

一旁的國師瑟瑟發抖。

「你敢誆騙朕?」

「皇上息怒……」

20

我帶著季蘭慈回了我的小破廟。

時嘉見我帶回來一個女子也是很震驚。

「你可知她是誰?」

「誰?」

「我職業生涯的滑鐵盧!」

這麼久了,他還在惦記當時牽不上季蘭慈的紅線。

季蘭慈看不見時嘉,但見我一直同某處說話,便問是何方神明。

「快告訴她,我是掌管姻緣的神!」

我白了他一眼,對季蘭慈道:「不是什麼很重要的神。」

時嘉作勢要打我。

「想必是大人的好友。」

她向著時嘉那處拜了拜,並說要為時嘉修五十座神廟,日日供奉香火。

時嘉聞言,傻了,拉著我的手道:「誅啊,我這是在做夢嗎?你快掐一掐我。」

我貼著時嘉耳邊,悄聲說:「她吹牛的,別信。」

21

季蘭慈拉著我商量她的復仇大計。

「我先……然後……再……最後……」

「大人覺得可行嗎?」

我掏了掏耳朵,困得不行,將她寫得密密麻麻的小冊子關上。

「太麻煩了,我一刀的事。」

「神不是都受人敬仰,還能殺人?」

季蘭慈不懂,那時,神沒地位,只是人最鋒利的武器而已。

「神有很多種,我是最厲害的那種。」

季蘭慈眼神看了看四周,最後又落在我身上,「看起來不像。」

不拿出點真本事,還以為我只會吃?

我將季蘭慈的小冊子一把拿過,見上面寫滿了這幾日搜尋而來的信息。

就他?

「嗯嗯。」

「選個死法。」

季蘭慈頭不住地搖,「我不殺他。殺了他線索就斷了。」

懂了,要活口。

我再記了一眼名字,「行,你等我的好消息。」

22

我像提溜小雞崽子似的將杜計生綁回了破廟。

見杜計生兩眼翻白,季蘭慈忙問我他怎麼了。

「暈過去了。」

可不是,莫名其妙飛到天上去了,不暈才怪。

季蘭慈一桶水將他潑醒。

杜計生醒了倏地想到剛才的事,嚇得頭也不敢抬,不停地告饒。

「神仙別殺我,神仙別殺我。我沒做什麼錯事啊。」

「抬起頭來。」

杜計生嚇得心慌,但還是顫顫巍巍地抬頭,看到季蘭慈,又嚇得低了下去。季蘭慈沒有跟他廢話,將一條手絹遞到杜計生眼前。

「這個你可認得?」

杜計生看了一眼,像是被什麼刺到了一般,「沒見過,沒見過。」

撒謊。

我踹了他一腳,杜計生嚇得屁滾尿流。

季蘭慈陰惻惻地恐嚇道:「你再不說,身後的厲鬼就會擰斷你的脖子。」

杜計生一個激靈,頓感脖子涼涼。

「我說,我說。」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嚇得著實不輕。

「是,是之前,有人拿到我鋪子裡典當的。」

季蘭慈神色一凜,「何人?」

杜計生支支吾吾,我將手放在他的脖頸處,微微用力,他臉色突然紫漲起來。

「我……我說……」

「說!」

「是,是王將軍,他拿過來的。」

「只有這帕子?」

「還有……還有瓷器、擺件、玉石之類的,我都……我都放在店裡的。」

「神仙,我都說了,可以放我走嗎?」

季蘭慈湊近他耳邊,「今夜之事,若敢泄露……」

杜計生慌忙搖頭,「不敢的。不敢的。」

我又將杜計生提溜了回去。

見他慌忙從地上爬起,拿過紙筆要寫著什麼時,我抽出劍斬斷了他的手。

「啊!」

杜計生托著斷手不住地哀號,只出一聲。

下一秒,我用鋒利的長劍削斷了他的脖子。

季蘭慈心軟,可我不一樣。

這個世界上,只有死人是最聽話的。

23

季蘭慈問我怎麼去了這麼久。

我說:「不聽話的人總是要吃點苦頭。」

她沒多問,只一門心思撲到那個王將軍身上。

「他是什麼人?」

季蘭慈道:「皇上身邊的紅人,在宮裡時,便聽說過他。明為皇城護衛,其實就是皇帝的鷹爪,乾了不少腌臢事。」

「我去殺了他。」

我提著劍欲要轉身。

季蘭慈手疾眼快,「大人衝動!」

「問清楚緣由後,再殺也不遲。」

王驂愛美色,每日都回去抱月樓。

那抱月樓是什麼地方?那是一個銷金窟,大周第一等紙醉金迷的地方。

季蘭慈非要跟著我一起去。

但是她身無分文,連門都進不去。無奈將魔爪伸向了時嘉神龕上的功德箱。

時嘉著急得不行,「誅,人是你帶回來的,你管一管啊!」

我不以為意,反提醒時嘉,「想一想你的五十座神廟。」

「你不是說她吹牛的?」

「嗯,我亂說的。」

時嘉在身後抓狂,我跟著季蘭慈身後,進了抱月樓。

絲竹亂耳,季蘭慈選了一處位置極好的雅座,將一樓的情景盡收眼底。

夜幕降臨,酒樓的燈火全數亮起,走廊處傳出一陣陣鶯啼燕語,甜膩的脂粉香氣勾得人心神蕩漾。

「王大人來了,裡面請。」

「姑娘們,好生招呼著。」

「來了。」

我細細觀察過了,那王驂長得五大三粗,但腰間的荷包鼓鼓的,很是有錢。

「就是他了?」

「嗯,可別叫他死了,我有話問。」

我點點頭,「你瞧好吧。」

24

王驂左擁右抱,快樂得緊。

我將一隻無色無味的丸子丟在了他的杯中。

他絲毫未察覺,借著美人的手將那酒一飲而盡。

「哎喲……」

王驂突然神情痛苦地捂著肚子,裡面正翻江倒海,絞得他冷汗津津。

「大人怎麼了?」

「無礙,興許是最近葷腥油膩吃多了……茅廁在何處?」

見王驂步履匆匆地進了一間小屋,我與坐在高台上的季蘭慈對視一眼。

季蘭慈會意,遂跟了過來。

「你給他喂了什麼?」

「南疆的一種蠱蟲。」

「吃下會怎樣?」

我雙手一攤,「我也不知道,且看看吧。」

我和季蘭慈一路跟著王驂回了他家裡。

王驂家極其奢侈,堪比皇宮,以他一個將軍的俸祿,根本做不成這樣。

季蘭慈伸手撫過一道繡著仕女圖的屏風,眼中滿是淒楚神色。

「這也是你家裡的?」

「嗯。」

季蘭慈將這屋子走了個遍,滿滿的都是王驂從季家掠走的物品。

「別看了,正事要緊。」

25

我和季蘭慈顯出身形,出言將王驂嚇了半死。

「你是誰?」

王驂看不到我,只看得到戴著冪離的季蘭慈。

「我是來向你索命的。」

王驂啐了一口,咧嘴笑了,「你有那個本事嗎?小小女娘,說話口氣倒挺大。」

我聽著刺耳,沖他腿彎處踢了一腳,王驂身形不穩,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喲,王大人渾身上下硬的只有這張嘴了吧。」

「妖女,你使了什麼手段!」

季蘭慈不答反問道:「季家的事,是你做的?」

王驂狐疑地看了我幾眼,倏地笑開了,「我說呢,原來是來報仇的。」

他從地上站起,幾步走到季蘭慈面前,伸手捏住了季蘭慈的下巴。

「我以為季家人都死絕了,沒想到還漏了你。」

「怎麼?想為你那死去的家人報仇?」

王驂絲毫不掩飾眼底淫邪的光,「季家那麼多人我都殺了,也不差你一個。不過……」

他眼神放在季蘭慈修長的脖子處,舔了舔唇。

季蘭慈絲毫不懼地迎上王驂的目光,冷冷啟唇,「動手。」

我立刻催動王驂體內的蠱蟲。

王驂不明所以,以為季蘭慈是被嚇住了,突然感覺腹中劇痛無比。

他撥開衣服,眼睜睜看著肚皮一點一點鼓了起來。上面遍布紫黑色青筋,看著非常可怖。

「這是?這是?」

王驂慌了神,忙鬆開對季蘭慈的禁錮,顫抖著雙手按著越來越大的肚子。

「妖女!妖女!是不是你!」

季蘭慈看著他鼓起的肚子,笑了。

「王大人這肚子看著像要生了。」

王驂面色蒼白,冷汗津津,站都快站不住了。

「刀呢,刀在哪裡?」

他想掙扎著去找刀。

「不用那麼麻煩,我來助你,順便看看王大人腹中胎兒是男是女。」

聽季蘭慈如此說,我幻化出長劍,凌厲的劍氣一閃,王驂肚子上豁開一個好大的口子。一隻體型壯碩的蟲子正在一點一點啃食他腹中臟器。

「我嫂嫂腹中之子,可看清楚是男是女了?」

王驂疼得頭腦發矇,只有出的氣了,但嘴依舊很硬。

「不過是個沒用的女兒,生下來又怎樣!」

季蘭慈剛要發作,就聽見門被推開,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孩童走了進來,脆生生叫了一聲「爹。」

「王大人命好,生了個兒子,難怪看不上女兒。」

王驂見兒子進來,這才慌了,「妖女!你敢動我兒子!」

26

季蘭慈心知這孩子是王驂的軟肋,便將那孩子扣在自己身邊。

「我有幾句話想問大人,若大人不肯說實話,我這手就要不聽使喚劃花這孩子的小臉。」

「卑鄙!他還是個孩子!」

季蘭慈咬牙,眸中跳動著怒火,「要說卑鄙可比不上王大人。你說不說?我耐心不多。」

王驂始終昂起的頭垂下,將背後的實情托出。

「不是我要殺季家,是那位下的令。」

「誰?」

「還能有誰,當今皇上啊。」

季蘭慈沉道:「為何?我家何時有過得罪,竟遭此滅頂之災。」

王驂呼吸沉重,每一次吐氣都要緩很久。

「國庫空虛,百姓身上壓榨不出油水了。偏你季家家財萬貫,再多的錢,也只能是皇上的。」

「只是如此?」

「我也是奉旨辦事。」

「你知道宮裡那聚星樓是怎麼建成的嗎?」

王驂咳嗽幾聲,牽扯到了腹部的傷口,疼得他面容扭曲。

「說!」

季蘭慈滿臉淚痕,手緊緊握成拳,胸口不斷起伏,那團火已經燒得她眼睛通紅。

「那聚星樓,便是用你家的錢建造的呀,哈哈哈……哈哈。」

「殺了你!殺了你!」

季蘭慈抄起一旁桌子上的小刀,一刀一刀扎在王驂身上,扎了十數個血窟窿,不斷往外涓涓淌血。

那孩童被眼前一幕嚇得發不出聲,只得怪叫著要去拉扯季蘭慈。

「治兒,快走,快走……」

王驂艱難地叫著孩子的名字,卻讓季蘭慈回神了,她看著沾滿血跡的雙手,又哭又笑。

「啊!啊!」

王治不停捶打季蘭慈。

季蘭慈俯下身,捏了捏小男孩的臉蛋,笑了,「你這孩子,倒總讓我想起姨娘生的弟弟,他比你還小呢,話還不會說。」

我看著眼前這稚童,「要殺嗎?」

季蘭慈點頭,「不然呢,留著他十幾年後尋我復仇?」

「別讓我看見。」

27

王驂死了,我將他腹中的蠱蟲收回。跟著季蘭慈往外走去。

「我為我父兄報仇了又如何,他們再也回不來了。」

「我要我的父兄啊!」

28

回到廟裡,時嘉正在收拾包袱。

「怎麼了?」

「要變天了,大家都預計去躲起來,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我不解,便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太平盛世要結束了,天下大亂了。」

天下大亂?

這個詞實在是太熟悉了。

「誅,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時嘉挎著他的小包袱,問我。

我看了一眼哭得昏睡過去的季蘭慈,心裡有了主意。

「我不跑了,我的事情還沒辦完。」

時嘉瞪大了眼,「就為了她?她不過是個凡人,你這般在意做什麼?」

「不是在意,是承諾。我說了要幫她的。」

見勸不動我,時嘉一咬牙一跺腳,「軸!我也不管你了!」

說完便跟著趙財神他們走了。

我正欲轉身,時嘉又跑了回來。

「雖然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但你千萬小心啊,等時局平息,我們還在這裡見面。」

29

時嘉說得不錯,這天下真的是亂了。

皇上修的聚星樓,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很快,宮裡這把火燒到了宮外。

皇帝的親叔叔,鎮南王反了。

大軍一路北上,直指皇城。

亂世,顯了模樣。

30

季蘭慈決定進宮去了。

我看著她不停地在鏡子前捯飭自己,將好好一張臉上弄出個大痦子。

「怎麼樣?」

還能怎樣!難道讓我誇你好看嗎?

「我只有一個要求。」

「大人請說。」

「我吃飯時不要站在我面前。」

……

季蘭慈改頭換面混進採買來的女子中間進了宮。

原本是不收她的,季蘭慈還給了點銀子才勉強進了去。

新進的采女都住一間屋子裡,每每太監來選人時,都鉚足了勁兒想入了眼,得個面聖的機會。

後來,她們發現那些被選中的人都沒再回來時,開始慌了。

太監再來時,都說病了,只有季蘭慈坐在那兒安安靜靜。

「就是你了。」

太監選了季蘭慈。

將她帶到養心殿門口時,將一頂帷帽遞給了她。

「一會兒面聖的時候戴上,免得將皇上嚇到。」

季蘭慈低眉順眼地說了句:「謝公公提點。」

養心殿內煙霧繚繞,皇帝毫無儀態地躺在榻上,一副了無生氣的模樣。

「你就是今天的藥引?」

季蘭慈心生疑竇,藥引?什麼藥引。

我靜靜地站在季蘭慈身邊,手裡握著我的劍,只等季蘭慈一個眼神,我就衝上去殺了這九五之尊。

急不可待啊急不可待。

「朕問你話,為何不答呀?」

「民女該死,請皇上恕罪。」

皇上吃力地從榻上直起身子,向季蘭慈抬手,示意她走近些。

季蘭慈跪著挪動到榻前,皂紗遮住了她充滿仇恨的雙眼。

「戴著這個做什麼?」

「民女相貌醜陋,怕嚇著皇上。」

皇上不以為意,「朕讓你掀開。」

「是。」

季蘭慈掀開輕紗露出那張易容過後的臉時,皇上著實被嚇了一跳。

「大膽!你是從哪裡來的妖怪!給朕滾,滾得遠遠的!」

「民女無意冒犯皇上,請皇上恕罪。」

皇上大怒,嚷嚷著「朕要誅你九族。」

季蘭慈冷笑,「民女一家都死絕了,就剩我一個,怕是讓皇上失望了。」

「你說什麼?」

「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季蘭慈一把扯掉臉上的假面,露出那張曾讓皇上十分寵愛的臉。

「你!你!你!」

皇上被嚇得不輕,氣血翻湧嘔出一口血來,然後直愣愣地倒在床榻上。

31

「我這張臉殺傷力這麼大嗎?」

季蘭慈看著暈倒在床上還時不時抽搐一下的皇帝,撇了撇嘴角。

我看了看皇帝,又看一眼季蘭慈,「他不會以為你是鬼吧?」

皇上一直未醒,我同季蘭慈蹲在床榻邊,討論起殺和不殺這個話題。

「趁他病,要他命!我建議現在就動手。」

季蘭慈持反對意見,「不可,我要讓他死個明白,不能這樣便宜了他。」

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同意誰。

「大人,你別同我爭了,難不成還怕他清醒時你殺不了他?」

激將法?

可惜了,我不吃這套。

「這樣吧,我將他殺了,讓他親自到九泉之下向你家人賠罪。」

季蘭慈一副【我是不聰明,但你也別把我當傻子的表情】

我正同季蘭慈為著皇帝生或死的爭論不休,絲毫沒注意到皇上已經緩緩睜開眼睛。

「來人,來人。」

季蘭慈夾著嗓子應著:「皇上有何吩咐?」

「扶朕起來。」

皇上借著季蘭慈的攙扶坐了起來,正大口喘氣,「朕做了個噩夢,朕夢見蘭妃了。」

「那不是夢,是真的。」

說完,季蘭慈抬頭,笑臉盈盈地看著皇帝,「你看臣妾和夢裡有分別嗎?」

「鬼!鬼!有鬼!來人!來人!」

皇上癱軟在地,一邊往後爬,一邊叫著。

哪有什麼人啊,那些人早被我處理乾淨了。

「吵死了!」

我一腳踹在皇帝身上,力道大得,讓他在地上翻了好幾個軲轆。

「鬼!有鬼!」

他看不見我,更害怕了。

我手中的劍泠泠作響,等不及要嘗嘗這人間帝王的血。

「我可不是鬼,但是你馬上就要變成鬼了。」

季蘭慈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昔日高高在上的帝王,嘴角勾起,眼底卻只有冰涼的恨意。

「蘭妃你放肆!」

「蘭妃已經死了,站在你面前的是季家的女兒,季蘭慈。皇上可別記錯了。不然到了陰曹地府,連自己為什麼死都不知道。」

皇上瑟瑟發抖,眼裡滿是驚恐。

「季家?哪個季家,朕不知道,朕不知道。」

「皇上醉心修仙,自然不會將這些小事放在心上,可我卻日日都不敢忘!若我早點知曉是你做的,當初在宮裡我就該殺了你。」

「你……你敢!」

季蘭慈一步一步逼近,皇上還想躲,被季蘭慈踩在腳下。

「我幫你回憶回憶。這修聚星樓的銀子,是哪裡來的?」

皇上瑟縮著,不敢回答。

「那是季家錢莊的?你可記起來了。」

「這天下都是朕的!」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你皇叔的大軍兵臨城下,你怎麼不跑?」

皇上笑得癲狂,「朕為何要跑?朕是天子,是人皇,朕馬上就要位列仙班了。」

我在旁聽著,實在是忍不了了。

磨磨唧唧,真是磨磨唧唧。

「你行不行?不行我來!」

季蘭慈狐疑地看著我,略微思索,「大人,你很不對勁。跟他有仇的是我,你為什麼這麼急?」

「來不及解釋了,等我殺了他,一切就明了。」

說罷,我提劍刺進皇上的胸口。

「封神重開!」

我閉眼,迎接這屬於我的光輝時刻。

「大人?你怎麼了?」

季蘭慈關切地看著我,「大人,你剛才是發瘋了嗎?」

「你在和誰說話?你是不是妖,是不是妖!」

32

這不對勁,難道是我方式不對?

我顯形出來,皇帝看著他面前又多出個人,嚇得又要昏厥。

我提劍向皇帝刺去,那劍沒入皇帝身體。皇帝嚇得閉眼,但並未感覺到疼痛。

「朕成仙了!朕成仙了!」

「大人?」

季蘭慈眉頭微蹙,似乎對我剛才的行為十分不解。

「為什麼我殺不了他?我該如何開啟封神榜?」

季蘭慈更疑惑了,她懷疑自己幻聽了似的,還將身體湊近了些,「大人你在說什麼?」

「當年武王伐紂,我跟著姜尚也是出力不少,後面那些為他賣命的神和人都上了封神榜。殷壽那個暴君都能被封作天喜星,只有我,被遺忘,我看著那些上了封神榜的神香火旺盛,只有我,只有我守著那一隅破廟苟延殘喘!」

「他說我配不上封神榜,胡說!」

我癱坐在地上,連劍都不想拿起。

季蘭慈眼神涼薄地看著已經嚇得說不出話的皇帝,一邊對我說道:「大人,勞煩遞把匕首給我。」

聞言,我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將地上的長劍放在季蘭慈手裡。

季蘭慈:???

我說:「順手幫我個忙,我開不了封神榜,或許可以借你的力。」

「行,大人你瞧好吧!」

皇帝臉上早已沒了懼怕的神情,「你們殺不了我,朕已經位列仙班,朕現在是不死之身……」

「囉嗦。」

季蘭慈手起刀落,伴隨著一聲慘叫,皇帝瞪大了眼,不甘地死去。

城外馬蹄聲像催命的鼓點,一代帝王的氣數走向完結。

季蘭慈大仇得報,我也即將迎來神聖的光輝時刻。

從今天起,我不再是邪神,但不知會為我封了什麼號,挺期待。

33

「大人,走嗎?」

耳邊傳來季蘭慈催促的聲音。

我倏地睜開眼,還是養心殿,還是我和季蘭慈二人,地上的皇帝死不瞑目。

「我為什麼開不了封神榜?這不公平!」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原以為殺了這皇帝,就能重開封神榜, 沒想到,失敗了。

「大人, 那個對你很重要嗎?」

季蘭慈小聲問道。

「當然!我也是出力了的, 為何我上不去?」

「不行, 再讓我捅他一次。」

季蘭慈制止了我要再去捅皇帝一刀的想法,「我們得走了,大人, 雖然我不知道封神榜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 但我知道, 眼下不走, 就怕走不了了。」

34

鎮南王踩著死透了的皇帝屍體登基稱帝。

該年號為「天授」, 曰:天授命於汝,必將勵精圖治。

季蘭慈扛著兩大包袱不知道從哪裡搜刮出來的金銀財寶同我一起回了破廟。

我還是想不通,倚靠在門上黯然神傷。

「大人你說我將這紅寶鑲嵌在你的劍柄上如何?」

季蘭慈拿著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紅石頭,不停地比畫。

我蹙眉:「封神榜要怎麼開……」

「這兩顆黑曜石就嵌在眼珠上。」

我瞧了,是兩顆黑乎乎的石頭,不算好看。

「你說那個榜現在是不是改名了?」

「這條玉帶不錯,做大人的腰帶正好。」

季蘭慈用手比畫著一條白玉帶子,不住地點頭。

我用手支著下巴:「不應該呀……」

35

時嘉回來時,我正坐在純金的門檻上發獃。

「士別三日, 當刮目相看, 誅你現在是飛黃騰達了, 可不要拋棄糟糠之友。」

「原是我不配,封神榜人人都能上, 偏我不能。」

「什……什麼?」

我仰頭看天,「上不了封神榜, 我還有什麼意義, 我這一生……」

時嘉抬手在我頭上暴扣, 金冠刺痛了他的手。

時嘉齜牙咧嘴地揉著手心, 痛心疾首道:「你不跟我們走就為了上那勞什子榜?你以為那玩意兒有多好?每日晨昏定省。就那麼點香火錢還要繳納給上頭。」

說罷, 他又指著季蘭慈,「你這多好, 有人日日為你供香!」

我還是怔怔地坐在原地,「封神榜沒有我的名字。」

時嘉崩潰, 「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封神榜沒你,但日後財富榜必有你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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