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門鎖應聲而開。
房間裡沒開燈,只有落地窗外透進來的月光。
我躡手躡腳走進去,反手關上門,剛轉身——
呼吸驟然一滯。
周延昀就坐在床沿,襯衫領口大敞,露出鎖骨和一片緊實的胸膛。
眼尾薄紅,呼吸粗重。
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我,像是蟄伏的野獸終於等到了獵物。
我僵在原地,喉嚨發緊。
不對勁。
我這還沒下藥呢,周延昀怎麼一副中了招的樣子?
「你……」
我咽了咽口水,緊張得心臟快要跳出胸腔。
正絞盡腦汁想理由的時候,摸到了自己臉上的面具。
天助我也!
周延昀神志不清,又看不清我的臉,我怕什麼?
我膽子大起來。
湊近一步,伸出指尖輕輕划過他的喉結。
極盡挑逗。
「不知死活。」
周延昀猛地將我攔腰抱起,幾步摔進柔軟的大床里。
我驚呼一聲,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欺身而上,單手扣住我的雙腕按在頭頂,另一隻手粗暴地扯開我的裙帶。
動作又凶又急,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
我緊張得心臟快要跳出胸腔,卻又忍不住竊喜。
總算要得償所願了。
這一晚過得極為混亂。
周延昀像是要把積攢多年的慾望都發泄出來,我被他翻來覆去折騰得夠嗆。
本來他都要結束了,為了一擊即中,我又不死心地伸出腿勾他。
結果換來更兇狠的對待。
疼得我直抽氣,但為了能懷上寶寶,只能咬牙忍著。
房間裡很暗,只有窗外一望無際的漆黑海面。
我們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只能聽到交纏的呼吸和心跳。
我怕他認出我的聲音,一直死死咬著唇不出聲。
周延昀卻不滿意,變著法子逼我出聲。
最後我實在受不住,抓著他的肩膀哭了出來。
「……你混蛋……」
他低笑著吻去我的眼淚:「終於肯叫出來了?」
雲雨初歇,我癱在他懷裡啞著嗓子道:「我渴了……」
周延昀難得順從地起身去倒水。
我趁機摸出藏在枕頭下的安眠藥。
在黑暗的掩護下,迅速丟進他遞過來的水杯里。
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後勾住他的脖子吻上去,將摻了藥的水渡進他口中。
他眸色一深,扣住我的後腦加深這個吻。
沒辦法。
這男人體力太好,我只能用這種方式爭取逃跑時間。
藥效很快發作。
周延昀的呼吸逐漸平穩,眼皮沉重地垂下,最終陷入沉睡。
我忍著渾身酸痛爬起來,輕手輕腳地穿好備用衣服。
最後看了眼床上熟睡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成了。
一個月後,我拿著孕檢單,滿意地走出醫院。
陽光明媚,我眯了眯眼,輕撫小腹。
我的寶寶終於回來了!
孕檢單到手的第一時間,我就訂了去紐西蘭的機票。
「再也不見了,周延昀。」
7
國際機場,人流如織。
我捏著機票,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正暢想未來的美好生活,餘光突然掃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周延昀的特助——章明。
他正站在值機櫃檯前,目光如鷹隼般掃視人群。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
他怎麼會在這裡?
我迅速壓低帽檐,轉身躲進了一家免稅店。
透過貨架的縫隙,我看到章鳴正在和地勤人員交談。
周延昀難道發現那晚的人是我了?
這個念頭讓我胃部一陣絞痛。
不可能。
我明明做得很乾凈。
遊輪那晚後,我乖乖地躲到了自己的公寓,連社交帳號都逐個註銷。
一個月沒出過門。
期間倒是陸陸續續收到一些消息,比如虞書瑤那天鬼鬼祟祟就是去給周延昀下藥。
死丫頭,竟然和我想一處去了。
還好我先下手為強。
周延昀查出虞書瑤下藥後,震怒。
虞家和周家的好多合作項目因此停滯。
聽說虞榮華氣得大病一場。
玻璃窗外,章明似有所覺,突然朝我這個方向轉頭。
我立刻蹲下身,假裝繫鞋帶。
心跳聲大得仿佛要震破耳膜。
孩子,我賭不起。
要是被周延昀知道我算計他去父留子,我怕是得提前下線。
而且周家絕不會允許私生子流落在外。
我當機立斷,轉頭從側門溜了出去。
「去長途汽車站。」鑽進計程車時,我扯下顯眼的米色帽子。
三個小時後,我坐在一輛開往沿海小城的大巴上。
這一路換了四趟車,最後在一個漁港小鎮下車時,天已經黑了。
我找了家不起眼的旅館住下,第二天搭上了最早一班去往珊瑚島的輪渡。
珊瑚島是個還未完全商業化的旅遊小島。
風景怡人,民風淳樸,偶爾有少量遊客到來。
地方不大,但是設施齊全,超市、醫院,甚至還有酒吧。
我在靠近燈塔的地方租了間小屋。
租房的阮阿姨是個熱心腸。
看我一個人,幫著我將小院打掃得乾乾淨淨,還留了不少菜。
我感激地道謝。
「都是鄰居,互相幫忙是應該的。我看你一個人也不容易。」
她說著眼圈還泛了紅。
我默默移開眼神,心虛地低下頭。
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
閒聊時,為了不暴露身份,我編了一個悽慘又可憐的愛情故事。
只顧著自己編故事開心,沒想到編過了頭。
於是我在珊瑚島的人設就是——剛死了老公的深情寡婦。
因為家裡人不同意我生下孩子,我只好一個人來到這裡,只為保留亡夫唯一的血脈。
阮阿姨至情至性,還抱著我哭了一場。
總之,我徹底在珊瑚島安定下來。
或許是突然改變了環境,剛開始睡得並不是很安穩。
夢裡總有一雙眼睛看著我。
明明看不到表情,卻仿佛能感受到那種深入骨髓的悲痛。
深夜偶爾被海浪聲驚醒時,有一瞬間不知身在何處。
直到摸到微微隆起的小腹,才找回真實感。
日子過得比預想中平靜。
島上的居民漸漸對我這個「寡婦」見怪不怪。
經常在買菜時多塞給我一把青菜。
我僱傭了隔壁的阮姨幫忙做飯,她總用蹩腳的普通話念叨:「孕婦要多吃魚,孩子聰明。」
「好。」我笑著應下。
四個月時,我第一次感受到明顯的胎動。
當時正在院子裡晾衣服,突然像是有隻蝴蝶在肚子裡輕輕扇了下翅膀。
我僵在原地,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下來。
那天晚上,我偷偷給寧悅發了張小腹微隆的照片:【他會動了。】
8
「小晚,你看這海鱸魚多新鮮。」
阮姨笑著將魚簍放在廚房流理台上:「宋家小子非要給你的,說對胎兒好。」
我皺眉。
宋凌是碼頭那幫年輕漁民里最活躍的一個。
自從我幫他妹妹指導過幾次鋼琴後,他就總找各種理由往我這裡跑。
「下次還是別收了。」我把魚放進冰箱,「人情債難還。」
阮姨笑得曖昧:「那孩子不錯哩,家裡有三條船,人也勤快。」
她意有所指地瞄了眼我隆起的腹部,「以後,孩子總得有個爸爸。」
「阮姨。」我打斷她,將幾張紙幣塞進她圍裙口袋,「麻煩你把錢給宋凌,這魚就當我買的。」
阮姨嘴唇動了動,似想再勸。
我搶先道:「我丈夫才走五個月。我現在只想生下他的孩子,好好度過餘生,其他的,什麼都不想。」
阮姨嘆了口氣,終於拿著錢離開。
我靠在冰箱門上鬆了口氣,總算糊弄過去了。
可接下來幾周,我家門口開始頻繁出現各種吃的。
一網兜活蹦亂跳的蝦,稀有的東星斑。
也不乏一些進口的小零食,爽口的梅子,適合孕婦的營養品等。
不過,每次發現時,送禮的人早已不見蹤影。
某天,我特意提前半小時守在門廊下。
總算逮住人了。
「宋凌,東西拿回去吧,以後別送了。之前的那些就當我買下了。」我將錢硬塞給他。
宋凌急忙推拒:「不要錢。虞老師,我就是覺得你人好,幫了我妹妹很大的忙,沒別的什麼意思。」
「幾條魚而已,在我們島上不算什麼稀罕物。」
我繼續堅持塞錢:「德國進口的小零食,還有一些其他的孕婦營養品,這些都不便宜。」
他迷茫:「那不是我給的。」
不是?
我眉頭緊擰。
不是他還能有誰?
「虞老師,你沒有得罪什麼人吧?」宋凌關切道。
我搖頭。
我得罪得最狠的那個人應該不知道我的行蹤。
不然以他的脾氣,不會放任我悠閒活到現在。
但我的心還是提了起來。
……
珊瑚島進入雨季時,我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了。
「胎兒發育得很好。」許醫生推了推眼鏡,將 B 超單遞給我。
我輕撫著隆起的腹部道謝。
每次產檢都順利通過,果真是個天使寶寶。
晚飯後,我照例沿著環島公路散步。
海風裹挾著潮濕的水汽撲面而來,我攏了攏針織開衫。
夕陽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讓人心安。
經過路口時,後頸卻突然竄上一陣莫名的寒意。
有人在跟著我。
我猛地回頭,身後空蕩蕩的公路蜿蜒向遠方,只有幾片落葉被風卷著打轉。
「奇怪……」
正想繼續走,餘光卻瞥見棕櫚樹後閃過一道人影。
「誰在那裡?」我厲聲喝道,下意識護住肚子。
「虞、虞老師……」
宋凌從樹後走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個袋子:「我看天快黑了,怕不安全,想送送你。」
我鬆了口氣,但隨即皺眉:「謝謝,以後不用這樣。」
路燈下,宋凌往我手裡塞了一罐腌梅子:「阮姨說你孕吐厲害,這個能壓一壓。」
我道謝的話還沒出口,突然僵住。
罐子標籤是德文,和上周神秘出現在門廊下那箱一模一樣。
「這梅子哪來的?」
「就碼頭那家進口超市啊。」他撓頭,「不過聽說前段時間突然換了新老闆。」
海風突然變得刺骨,我的心猛地一沉。
路燈照出宋凌通紅的耳根。
他像是下定了決心,突然抬頭:「虞老師!我喜歡你!我知道你現在還忘不了你丈夫,但我會等!我可以照顧你和孩子——」
說完將手中的盒子塞給我:「這是我親手做的海膽燈,送給你。」
「她不需要。」
一道陰濕男鬼般的男聲從陰影處傳來,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這個聲音——
我僵硬地轉頭,周延昀就站在五米開外。
西裝革履與這座小島格格不入。
他目光落在我隆起的腹部,眼神晦暗不明。
我心一顫,慌亂地攏了攏衣服,卻發現怎麼也遮不住隆起的肚子。
周延昀看著我掩耳盜鈴的動作,嗤笑:「虞晚,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我說是腫瘤,你信嗎?」聲音細若蚊吶。
他氣笑了:「哦?什麼腫瘤會踢人?」
邊說邊邁開長腿逼近,周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你是誰?」宋凌警惕地擋在我前面,不忘回頭安撫,「虞老師,別怕。」
周延昀的視線掃過我手中的海膽燈,眉頭擰緊。
冷笑一聲:「如果沒錯的話,我應該是她死了五個月的亡夫。」
「是她肚子裡孩子的父親。這樣說,你該明白了嗎?小朋友?」
9
周延昀的話像一道驚雷劈在我頭頂。
他都知道了?
宋凌回頭看我,眼裡是難以置信:「虞老師,他說的是真的?」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周延昀已經大步走來,一把扣住我的手腕:「虞晚,你挺能藏?」
他指尖的溫度燙得嚇人。
我本能地掙扎:「放開!」
「這位先生!」宋凌上前想拉開他,「你沒看到虞老師不願意嗎?」
周延昀眼神陡然轉厲:「滾!」
這個字裹挾著駭人的壓迫感,宋凌臉色發白,卻倔強地站著不動。
我和周延昀兩個人的事沒必要牽扯無辜的人進來。
「宋凌,你先回去。我沒事。」我急忙道,「這是我……」
我的什麼呢?
腦子突然卡殼。
不是男朋友,也不是老公,頂多算個炮友?
「……朋友。」我最終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周延昀聞言挑眉,但沒拆穿。
等宋凌一步三回頭地走遠,我才壓低聲音:「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他鬆開我的手腕,轉而撫上我的肚子,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吐出兩個字:「寧悅。」
我眼前一黑——那丫頭居然背叛我!
周延昀像是猜到我在想什麼:「她很有骨氣,死活不肯說。但是我也略有點手段。」
我:「……」
豈止是有一點手段。
「五個月零十七天。」他掌心貼著我的腹部,動作突然一頓,「他,剛剛動了?」
肚子傳來輕微的踢打感。
寶寶像是知道眼前這人是他爸爸一樣,歡快地回應。
「周延昀。」我猛地往後退了一步,「這孩子是我的!」
「沒有我,你一個人能懷?」周延昀不由分說,突然彎腰把我打橫抱起,「回去再說。」
「放我下來!」
「再亂動我就當眾親你。」他低頭威脅,「島上應該很多人都認識『深情寡婦』吧?」
我瞬間僵住。
羞恥得埋在周延昀懷裡裝死。
他抱著我走向碼頭方向,那裡停著一艘豪華遊艇。
甲板上,章明正拿著我的行李箱沖我點頭致意。
「等等!」我慌了,「我的產檢資料還在家裡!」
「已經收拾好了。」章明恭敬道,「包括您藏在床底下的現金和護照。」
我絕望地閉上眼。
這下徹底完了。
遊艇緩緩駛離珊瑚島。
周延昀將我圈在沙發里,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繞著我的發梢:「長腫瘤?嗯?」
我縮了縮脖子,一字不吭。
他突然俯身咬住我的耳垂:「或許,我們該算算帳了。」
溫熱的大手探入衣擺,在隆起的小腹上流連:「先是故意勾引,再是逃跑,現在連我兒子都想獨占?」
我被他摸得渾身發軟,嘴卻硬得很:「你怎麼肯定一定是你的……啊!」
頸側被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周延昀危險地眯起眼:「虞晚,你想清楚了說話。」
剩下的狡辯被盡數吞沒。
這個吻比記憶中任何一次都要兇狠。
直到我喘不過氣捶他肩膀,周延昀才鬆開,拇指擦過我濕潤的唇角:「回家再收拾你。」
遊艇靠岸時,我才發現停在了私人島嶼上。
純白別墅掩映在椰林中,幾個醫護人員已經等在了碼頭。
「周延昀。」我緊張地抓住他的袖子,「你要幹什麼?」
他單手抱起我往別墅走,語氣不容置疑:「從現在開始,直到孩子出生,你一步都不准離開我的視線。」
10
我被周延昀安置在島上最豪華的別墅里。
落地窗外是碧藍的海水和細白的沙灘。
房間裡的每一處細節都透著奢靡與舒適。
可我卻覺得像被關進了金絲籠。
「周延昀,你這是非法拘禁!」我氣惱地瞪著他。
他慢條斯理地解開袖扣,抬眸看我一眼:「你可以試試報警。」
我:「……」
報個鬼的警!
周延昀既然這樣說了,說明我報警肯定沒用。
我深吸一口氣,試圖和他講道理:「我們之間那晚只是意外,孩子我會自己養,不需要你。」
「意外?」他冷笑一聲,一步步逼近我,「你確定?」
我被他逼得後退,腰抵在沙發邊緣,退無可退。
他俯身,單手撐在我身側,另一隻手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頭看他:「虞晚,真的是意外嗎?」
我心跳加速,心虛地垂眸。
卻強撐著不露怯:「那你想怎麼樣?」
他垂眸,目光落在我隆起的腹部,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生下孩子,留在我身邊。」
我愣住。
然後緩緩搖頭。
周延昀的臉色瞬間難看了幾分。
「我現在不逼你做決定。」他的指腹在我唇上摩挲,嗓音低沉,「先好好養胎,好嗎?」
說得好像我還有其他選擇似的。
接下來的日子,我被「圈養」在這座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