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今日好完整後續

2025-07-3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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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沉寂,季明宴就像砧板上的魚。

隨時都在等刀落下。

而我,是那個持刀的人。

這個人,清醒又克制。

還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好像愛極了我。

心中因為謝家人帶來的不悅,瞬間散去大半。

於是,我在他快要將那包點心捏碎前,發了慈悲。

「嗯,要你。」

6

白日被謝家人一頓攪和,夜裡,我竟又夢見了前塵往事。

那日是我生辰。

也是我嫁入謝家後過的第一個生辰。

彼時我和謝安舒鬧得還不算太難看。

身邊伺候的丫鬟嬤嬤都勸我向他服個軟。

她們都知道,這深宅大院裡,不受夫君重視的日子有多難過。

我雖有管家權,下人輕易爬不到我頭上去。

可上頭還有公婆,和謝安舒起爭執後,婆母前後已經告誡過我好幾次。

玉歡也勸我,「姑娘,你肚子裡還有孩子呢,就當為了孩子。」

是啊,還有孩子。

於是我打起精神,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菜。

又開了爹娘為我陪嫁的好酒。

早早派人去請謝安舒來用晚飯。

然後等啊等。

在飯菜涼透後,終於等到了滿身酒氣的謝安舒。

看見人進門時,我欣喜起身。

下一瞬,笑意就僵在臉上。

我看到了跟在他身後的柳如月。

謝安舒似乎很滿意我的反應,一把攬過柳如月,沖我吐出惡毒之語。

「你的丫鬟請我來為你賀生,呵,你這樣的妒婦配得到我的祝福。」

「我便是賀路邊的狗,也絕不賀你。」

「林虞,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娶了你!」

謝安舒雙眼怒紅,一抬手就掀了桌。

碗碟紛飛碎了一地,桌子也被帶倒,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我肚子上。

我疼得當場彎了下腰。

但我還記得今晚的目的,於是又一次示弱,捂著肚子留人,「謝安舒,我肚子疼。」

換來了四個字,「裝模作樣。」

我被無視,只看到他摟著柳如月大步往外,走得又快又穩。

玉歡她們也跟著一起求情,「姑爺,小姐見紅了,求您差人去請個大夫吧。」

謝安舒沒有回頭。

一次也沒有。

只有天響驚雷。

後來,玉歡冒雨請來了大夫。

卻因為柳如月一句胸口不舒服,被謝安舒半路截走了人。

任憑玉歡在門外磕得頭破血流,也沒將大夫求出來。

她哭得一塌糊塗,告訴我沒請來大夫。

「知道了。」

肚子突然就不疼了。

可能是有個地方更疼吧。

疼到讓人喘不上氣。

我在窗前枯坐了一整晚。

在第二天,謝安舒推門進來的時候,我告訴他:「謝安舒,我同意你納妾了。」

謝安舒來見我時,已經知道孩子沒了的消息。

謝安舒或許不愛我,但他是期待那個孩子的。

難得也紅了眼。

站到我旁邊,手足無措的同我道歉,「對…對不住,我不知道會那麼嚴重……」

謝安舒伸手來碰我臉,被我淺淺避開。

我說:「沒關係,本也不被期待,流了也好。」

謝安舒受不住我悲戚的神情。

最後倉皇而逃。

事後,公婆知曉我被謝安舒氣得小產後。

公公大怒,直接動家法,在祠堂里抽了謝安舒二十鞭子,讓他躺了好幾天。

婆母也如願有了趕走柳如月的藉口。

她將人安排到城外的尼姑庵,讓柳如月在庵里清修,為我那個流掉的孩子贖罪。

走前,柳如月來向我賠罪。

她說:「從小到大,我就那天晚上做了一回壞人。」

「不管你信不信,我從沒真正想過要害你,我只是愛慘了表哥而已。」

我信。

柳如月也是正兒八經的千金小姐。

想盡辦法替他討好我這個正妻。

到頭來也只是想要個不讓謝安舒為難的妾室身份。

沒多少人能做到這樣。

至少我不能。

我也不怪她。

因為真正做主的人從來不是她。

從那以後,我再沒在謝家見過柳如月。

我和謝安舒也再沒和好過。

7

我也沒料到,一個夢,竟讓我大病一場。

睜開眼來,只覺得滿屋的香燭味兒。

我想下床熄了薰香,卻在腳下地時,只覺膝蓋如同有千萬根針扎一樣疼。

又仿佛置身佛前,周身被永遠燃不盡的香火氣環繞。

被四面齊入的冷風吹得又冷又疼。

疼得我連站都站不起來。

可這一世,我明明還沒跪過。

趕來的玉歡喊來了爹娘,又遣人去請了大夫。

來了一個又一個。

都說我膝蓋好好的。

會疼是因為心病。

阿娘不解,抱著我滿是心疼,「我好好的姑娘,金尊玉貴養大的,怎麼就落了個膝蓋跪爛了的心病呢?」

「誰讓你跪的,誰敢讓你跪的啊?」

我有些想笑。

也想哭。

我被季明宴一句不高興點醒。

後知後覺記起了上輩子的苦。

又憶起了上輩子的疼。

連著內心深處的怕。

重生回來這麼久,我突然開始害怕嫁人。

我問,「阿娘,我不嫁人了好不好?」

阿娘說好,她養我一輩子。

我抱著阿娘,淚撒出了眼眶。

可我的心病還是沒好。

阿爹覺得是謝家人克我,不然我好好的,怎麼謝家人來鬧了一次我就病得走不動道了。

於是接連幾天上門索要信物,找謝家麻煩。

又覺得或許季家也不是良配,請了季明宴前來,商量退親的事。

季明宴來看我時,玉歡正一邊給我揉腿一邊抹眼淚。

幾日未見,季明宴沒什麼變化,只眉間多了絲擔憂。

他依舊說:「林姑娘,今日好。」

可林姑娘今日不太好。

我不好意思地道:「季公子,對不住啊。」

才說了選你的,又出爾反爾了。

季明宴躊躇半晌才開口:「林姑娘是不想嫁人了,還是不想嫁我?」

我覺得沒甚區別。

而季明宴很是堅持。

我實話實說:「是害怕嫁人。」

季明宴聽完似乎有些高興。

我聽見他問:「那,如果退了婚,林姑娘今日會高興嗎?」

我不知道。

只試探地說:「或許會吧。」

我的心病,並非因他而起。

所以不知有沒有用。

「林姑娘高興,那就退。」

季明宴應得很快,沒有猶豫。

我看著他赤誠的笑容,「季明宴,你怎麼這麼好啊。」

好到我都愧疚了。

我從未想過,這世間除了爹娘,還會有人不計得失地對我好。

退了婚,季明宴依舊日日上門來。

用他的說法是,雖然暫時做不成夫妻,但能做知己好友啊。

於是我的窗前有了夏日開得最嬌艷的蓮花。

季明宴說:「這是道長開過光的蓮花,必保姑娘早日康復。」

吃的點心也換成了京都有名的全福人親手做的。

「姑娘吃了定然福壽雙全,健健康康。」

又一日,季明宴帶來了一個親手製作的大風箏。

「林姑娘,今日天氣好,我們在院中放風箏吧。」

無需我考慮我走不了路如何放風箏。

季明宴一同帶來的還有一輛輪椅。

「趕了幾日工,總算做好了,林姑娘,我推你放風箏啊。」

風箏穩穩噹噹地上了天,越飛越高。

我才注意到,風箏是一隻雁。

耳邊是季明宴在說,「林姑娘也應當如這雁,又漂亮又自在。」

被線拴著的雁當真自在嗎?

好在,線如今在我手中。

我拽著線晃了晃,雁朝我點頭。

所以,在季明宴問我今日可高興時,我說:

「季明宴,若你治好了我的心病,我就嫁你,可好?」

他說:「好。」

8

季明宴應下的次日,為我求來了一道符。

他知我不喜佛,於是去了道觀。

是京郊最有名的道觀,立於城外的千重山,有千階之高。

最誠心的平安符,要一步一叩才能求得。

帶著符來時,也坐著輪椅。

只額頭裹著的白布被染了色。

藏在衣擺下的膝蓋,大概也疼得厲害吧。

季明宴一句沒提,依舊笑吟吟。

「道長見我誠心,替我上達天聽,請道祖賜了好多好多福氣。」

「林姑娘戴著,將來必然百病不擾。」

我其實想問,我何德何能。

也想馬上就站起來讓他看看,沒有白費他的心思。

可惜,沒能站得起來。

只好和季明宴做起了病友。

有他在,也不覺得枯燥煩悶。

直到某日,玉歡為我按腿時,我忘記了喊疼。

在她的歡喜中,我反應過來,我的膝蓋竟然不疼了。

甚至還能走上幾步。

而後,一日日地好轉。

季明宴果真有做神醫的潛質。

得知喜訊,季明宴拉著我要出城去還願。

養了一陣子後,他又活蹦亂跳了。

千階石梯難走。

我不曾如此誠心為旁人求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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