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舒未能如約上門提親,我便知道,他也重生了。
前世,我是京中人人稱讚的賢內助。
我助他平步青雲,替他主持中饋,上敬長輩,下教子女,從未有過半分差錯。
唯有一事,讓他記恨了我大半輩子。
我不許他納他那位青梅竹馬的表妹為妾。
所以,重生後的謝安舒決定晾一晾我,推遲提親時間,給我一點教訓。
可等他覺得懲罰夠了,帶著聘禮上門時。
我早就另嫁他人了啊。
1
謝安舒帶著柳如月上門的時候。
我正在看姨母送來的信。
幾日前,謝家未如期登門下聘提親。
爹娘唯恐謝家是出了什麼變故,便托好友從中打聽。
然後得知,謝家近日一切都好。
又苦等三日後,爹娘終於信了。
沒有任何變故,謝家只是不願上門提親。
阿爹氣得猛捶桌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拿著當初交換的信物,便要讓人扔去謝家做個了斷。
卻不想,謝安舒先一步來了。
帶著前世,他惦念了一輩子的心上人。
謝安舒生了一副好相貌。
京中亦人人誇他溫雅清正,有狀元之才。
可這樣一個人,看向我的眼神卻只剩厭惡。
「林虞,我從前竟不知,你如此恨嫁。」
「見我不來提親,就上趕著來催,你們林家是怕你這個女兒砸手裡了嗎?」
我重生得遲了些。
回來時,阿爹尋的人已經打聽完了消息。
如今倒成謝安舒戲謔我的把柄了。
見我不說話,他輕嗤一聲,「也對,似你這種佛口蛇心,自私自利之輩,除了我,誰還敢娶你。」
我問:「所以呢?」
謝安舒牽起柳如月的手,「我不日將以正妻之禮迎表妹為妾。」
他說完後,等著我的反應。
我神色平靜。
只心中在想,心心念念了一輩子的人,還是只納為妾嗎?
謝安舒不甚滿意我的態度。
加重語氣警告道:「至於你,這些日子就當是給你善妒的教訓。不過我們既已交換了信物,你又非我不嫁。」
「等表妹有孕後,我自會上門提親,不教你當個老姑婆。」
一如前世。
好脾氣的謝安舒,只對我惡語相向。
「可是謝安舒,我沒有非你不嫁。」
「我爹已經準備讓人去退還信物了……」
沒等說完,便被謝安舒迅速打斷,「林虞,你用不著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挽尊。」
「你只要識趣,日後好好敬重表妹,我身邊自會有你一處位置。」
謝安舒話音剛落,爹娘便匆匆趕到。
聽見謝安舒輕視之言的阿爹火冒三丈,抄過下人手中的掃帚便往他二人身上招呼。
「滾,混帳東西,再不滾打斷你的狗腿!」
謝安舒二人被阿爹狼狽地攆出大門。
他規勸阿爹不要動怒的同時,卻不忘教訓我。
「林虞,這一世,好好收收你的善妒之心。」
然後被阿爹一盆髒水潑了滿身。
只是這樣依舊沒能讓他們消氣。
他們不解,「當初怎麼就中這麼個人面獸心之徒了呢。」
我溫婉賢淑的名聲在外,才情品貌樣樣頂尖。
如此好女,自是有的是人想上門求娶。
到了議親的年紀,阿娘最常掛在嘴邊的話便是:
女子嫁人如再世投胎。
為替我擇一如意郎君,爹娘千挑萬選。
挑到最後,最合適的便是謝季兩家。
而季家遠在江南,他們怕江南太遠,我受了苦也無人撐腰,無處訴說。
所以上一世,我嫁給了謝安舒。
然後,做了幾十年的怨偶。
好在,這一世不用嫁他了。
我將姨母的信遞給阿娘。
「阿娘回信給姨母吧,就說請江南季家上門提親。」
2
季家人來得很快。
聘禮足足裝了十艘船。
抬到家中,塞得幾個院子無處落腳。
阿娘專門騰出來裝聘禮的幾間屋子壓根裝不下。
但這是喜事。
爹娘一掃前些日子的頹怒,換上了滿臉喜意迎客。
我和丫鬟玉歡躲在屏風後聽季明宴說著市井趣事。
聲音清朗的少年人卻學會了說書先生那一套,抑揚頓挫,又吊人胃口得很。
連爹娘都沒能端住,被逗得大笑出聲。
玉歡輕輕推我,讓我悄悄看看人長什麼樣。
其實上一世我是見過季明宴的。
很多次。
在路邊,在擦肩而過的胭脂鋪,在路過時的酒樓雅間。
他遠遠地看著我,同我作揖見禮。
我只記得,那是個極俊朗的人。
只是不知為何,眉宇間卻總帶著股傷感。
濃得化不開。
出神間,我不慎半個身子探出了屏風。
說書聲戛然而止。
一抬頭,對上了雙風流眼,勾人得很。
這人眉飛色舞的說書神采還未完全消退。
只一眼,我便確定,這是個張揚的人。
與前世每次所見的他都不同。
也更好看。
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兩眼。
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麼後,頓時滿心窘迫。
卻見眼前之人沖我眨眨眼,露出個我都懂的笑容。
我驀然紅了臉,迅速縮回腦袋。
屏風外。
季明宴繼續講鄰居訓子軼事。
爹娘當沒發現我的失禮,依舊聽得高興。
鄰居孩子挨完打,我和季明宴的婚事便也定下。
成親的日子選在了來年春日。
季明宴說,待冬雪消融,乘船南下,叫我看看一路的好光景。
他口中的山明水秀,繁花艷麗。
竟讓我聽出了幾分嚮往。
3
季明宴是個主動的人。
定親第二日便著人送了禮過來。
是一個會動的小木馬,在桌上噠噠噠地跑著,還怪有趣。
中間夾了張紙條。
不是什麼酸詩。
打開來看,只有六個字。
【林姑娘,今日好!】
我將紙條收在了珍匣中。
只沒想到,此後數日,我日日都能收到一樣禮物。
和一句問好。
又把紙條往匣子裡裝時,被抱著衣服路過的玉歡打趣。
「看來林姑娘得換個大匣子了。」
「不然怕裝不下以後那麼多的好。」
我拍拍手。
林姑娘覺得言之有理。
又一日,紙上多了句邀約。
【林姑娘,明日親自來取你的禮物可好?】
林姑娘沒說話。
但第二天,林姑娘在家門口坐上了季明宴來接她的馬車。
「林姑娘,今日好!」
季明宴扶我上馬車時,我親耳聽到了這句話。
比在紙上動人許多。
「林姑娘今日聽我安排可好?」
我到底多活了一世,京中叫排得上號的地方多數都去過。
對今日的出遊本談不上有多期待。
可季明宴這個人,很會用他那一雙風流眼。
他也不多說,就那麼眼含期待地直勾勾盯著我。
我鬼使神差就點了頭。
然後被回贈一個大大的笑臉。
馬車停在湖邊,季明宴攜我上了一艘花船。
船上琴音悠揚,有漂亮女子在翩翩起舞。
上船後我就沒捨得眨眼。
不知自己是如何入的座。
更忘了還有個叫季明宴的陪客。
鮮有人知,我愛看話本子。
也曾嚮往過話本中女扮男裝的女俠客在花樓里聽曲看舞,賞盡美人。
可我要守著禮儀規矩,要顧及名聲。
那樣的地方我要離得遠遠的。
一步雷池也不敢越。
曲盡舞畢後,一群漂亮姑娘像花蝴蝶般朝我蜂擁而來。
將我團團圍住,撒著嬌哄我釣魚。
「小姐今日若釣上了大魚,姐妹們給您做拿手好菜。」
女子香香軟軟,蹭得我臉直發燙。
盛情難卻,我便釣起了魚。
不知是這湖中魚太笨,還是我頗有天賦,竟真釣上了幾條大魚。
亦如願吃到了一桌全魚宴。
美味佳肴,風月無邊。
甚至有些遺憾。
風一吹,便過去了半日光景。
走時,我貪戀回頭。
正好看見了季明宴的隨從在挨個給姑娘們分銀子。
視線停留在始終落後我與玉歡幾步的人身上。
今日他在花船上似隱了身,沒有半點聲息。
享受全予了我。
我轉身,誠心道謝。
季明宴笑容燦爛,「不用著急謝我,林姑娘今日的禮還沒收呢。」
我有些懵。
花船上的一切,竟不是嗎?
季明宴接過隨從遞來的魚,說要帶我去收真正的禮物。
馬車穿街入巷,到了地方。
季明宴叫門。
「阿婆,阿婆,我與林姑娘攜禮來接狸奴了。」
暈暈乎乎回城時,我有了一隻剛斷奶的小狸奴。
被季明宴捧在手心,教它朝我撒嬌。
「把林姑娘哄高興了,回頭許你吃好喝好,再選兩個奴僕貼身照料,過大小姐的日子。」
「但一定一定得哄了林姑娘高興才行。」
小狸奴什麼都不懂。
只會喵喵叫。
可說書先生話又多又密,怪煩貓。
我看著,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
然後就感受到了一股極為灼熱的視線。
我抬眼。
聽見他說:
「我想我還是有些用處的,終於引得林姑娘展了顏。」
一陣酸澀涌到眼眶。
才恍然,原來我不高興啊。
4
在林府門口看見謝安舒和柳如月時。
我驟然間找到了不高興的緣由。
謝安舒的指責來勢洶洶,「林虞,我早就警告過你,讓你不要如此善妒,你竟半點沒聽進去。」
柳如月也突然膝蓋一彎,直挺挺跪在了我面前。
「林小姐,求求您,給我一條活路吧。」
「即便我做了表哥的妾室也定然安分守己,絕不會跟你搶表哥的,求求您,不要趕我走。」
我尚未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
謝安舒便猛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往前拉,「你現在就去同我娘解釋清楚,納妾是你點頭的。」
恰逢府中有人跑出來向我報信。
「小姐,不好了。謝夫人帶著聘禮上門提親來了!」
我用力掙脫了謝安舒的束縛,冷眼看過去,「謝安舒,你該不會以為是我讓你娘上門來提親的吧?」
謝安舒篤定,「除了你,還能有誰!」
我突然覺得好笑。
是了,前世也是謝夫人獨自來的。
她說謝大人在半路被叫走入宮商議政事。
說謝安舒感染了風寒在家養病。
雖人沒到齊,但謝家帶著十足的誠意。
前世的聘禮也比這次多,正好放滿了院子。
謝夫人說,會將我當親生女兒一般疼愛。
會將管家之權早早交給我。
最重要的是,她說,謝安舒承諾,永不納妾,此生只我一人。
謝夫人甚至還當場寫下契書交由我爹娘。
那次我也躲在屏風後。
想著,敢立下如此誓言的人家,必然家風清正。
定親後,謝安舒也約我出門遊玩過幾次。
次次安排得妥帖周到。
時常還會送些新奇的小玩意兒給我。
不算貴重,卻很合我心意。
我以為,一個肯為未婚妻子花心思的男子會是個值得託付的好夫君。
所以,也滿心期待地想要嫁他為妻。
婚後,我和謝安舒也曾蜜裡調油過一段日子。
謝安舒是有志之人,不肯受家中蒙蔭,自己去考了科舉。
從秀才到舉人,雖不是次次名列前茅,但也一路順暢。
我嫁他那年,他正在備考進士。
於是,我一邊從婆母手中接手管家權,一邊當起了謝安舒的陪讀。
我能陪他飲酒賦詩,附庸風月。
我還能在科舉文章上提些自己的見解。
我從謝安舒的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飾的欣賞之意。
便以為那是愛慕。
以為他心中有我。
直到我查出身孕。
謝安舒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歡喜。
那夜,他大醉一場,拉著我的手不斷說謝謝。
我伺候完一個醉鬼洗漱,還怕他半夜不舒服,在床邊守了大半夜。
然後在第二日收到了一幅寫著女子生辰八字的畫像。
謝安舒說:「夫人,你既已有身孕,便該兌現當初的承諾了吧。」
「這是表妹的畫像和生辰八字,你擇個吉日,迎她進府吧。」
我不知道哪來的承諾。
又是誰的承諾。
只覺大夢一場,突然驚醒。
我後知後覺地發現,這門婚事,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騙局。
謝夫人在林家許諾兒子永不納妾。
轉頭對謝安舒說,待我懷上嫡長子,便讓他迎心上人進門。
就連成親前的那些周到妥帖也全是預謀。
是柳如月為早日嫁入謝家,四下打聽我的喜好。
出遊是她安排的。
禮物是她準備的。
只盼著我能心甘情願早日懷上孩子,好成全他們這對苦命鴛鴦。
我的歡喜,我的情意,成了赤裸裸的笑話。
我和謝安舒鬧得不可開交。
鬧到那個孩子流在了一個雨夜。
鬧到我心氣兒散了大半。
其實我是同意過謝安舒納柳如月的。
可惜沒成。
因為我那位好婆母拿出了當初寫的不納妾的契書。
而後一病不起。
娘家離得那麼近,我也沒能回過幾次。
所以爹娘不曾知曉,我有一雙跪爛的膝蓋,和永遠像針扎一樣疼的腰。
婆母病了,要我跪在床前侍奉,伺候湯藥,伺候飯食。
要跪在祠堂里抄經祈福。
夫君要科舉,要去廟前供奉,在冰冷的石板上跪夠了時辰才算心誠則靈。
我是當家主母,府中大小事情都要著手過眼。
要去赴各種宴席,代表謝家同各家夫人小姐打好關係。
要迎來送往,替公公、替夫君打點人情世故。
要操心孩子讀書、學藝,要擔心他們的前程、嫁娶。
我好似被人拿著鞭子抽的陀螺,一刻也不曾停下來歇歇。
原來我不是不高興。
只是前世太苦了,苦得我都不知道要如何高興了。
我看向還在等我去解釋的謝安舒。
嘲諷地笑出了聲。
「謝安舒,你就是個蠢貨!」
「徹頭徹尾的蠢貨!」
5
無人知曉,不讓謝安舒納柳如月的從來不是我。
而是他那位一心為子的好娘親。
被謝夫人折騰了好幾次,我才查到緣由。
因為謝安舒他爹曾和柳如月的娘親有舊。
甚至本該娶的人就是柳如月她娘,只不過謝夫人從中作梗,搶了這樁好姻緣。
或許是心虛,也可能是害怕。
總之,謝夫人不許謝安舒娶柳如月,哪怕是妾。
可壞人不能讓愛子如命的親娘來做。
於是,就只能是我這個兒媳了。
看樣子,讓我背了一世黑鍋還不夠。
謝夫人這一世依舊惦記著我。
屋內,我爹娘冷臉趕客。
謝夫人賠著笑,再次承諾了兒子不會納妾的事。
「好妹妹,你自己嫁了個好夫君,就不想女兒也有個好歸宿?」
「我家舒兒是板上釘釘的進士,又長得一表人才。雖前些日子犯了點小糊塗,可人已經叫我打發了,往後絕不會來礙虞兒的眼。」
重生後的謝安舒不再對親娘言聽計從。
不僅不肯上門向我提親,還大張旗鼓地宣揚要以正妻之禮納柳如月為妾。
慌了神的謝夫人,一邊自作主張上門替兒提親,一邊又打著我的名義命人找柳如月麻煩,企圖將人趕出京都。
真真是,好大一齣戲。
我轉頭,看向明顯怔住的謝安舒。
「謝安舒,如果不是你們謝家主動求娶,我從未想過要嫁給你。」
「更不會為了你,去針對另一個無辜女子。」
「你不值得。」
林謝兩家雖有些交情,但我與謝安舒並不相熟。
許多關於他的才情品性,甚至是樣貌都是從旁人口中聽說。
可惜,聽了那麼多。
獨獨沒聽到他早已對人情有獨鍾。
謝安舒表情怔愣。
也不知是因為發現了自己感情受挫的真相,還是因為旁的。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後邁步進了門。
我沒懂其中含義。
只看到本來就煩的阿爹抄起茶杯就往謝安舒腦袋上砸,「混帳玩意兒你還敢上門來,我打不死你!」
看見杯子砸來,謝安舒竟也沒躲。
結果便是額角被磕了塊青紫。
前頭還賠笑的謝夫人驟然翻臉。
「林大人,就算你怨我謝家提親來遲,也不該下這麼重的手。」
「我兒可是未來的狀元郎,他若是破了相,你們林家擔當得起嗎?」
不等我爹娘開口。
謝夫人又嘲諷出聲,「怨氣這麼大,前頭卻假惺惺地說什麼女兒已經另外議親了,原是等著給我兒下馬威呢,你們林家的姑娘也不過……」
「娘!」
謝安舒冷著臉打斷了謝夫人的話,拱手向我爹娘告罪。
「今日是我們冒昧,還請伯父伯母見諒,改日必當備厚禮登門致歉。」
「不必了,只當兩家從未往來過,請回吧。」
「還有外頭那些破爛東西,一塊兒帶走,別髒了我林家的地。」
阿爹將話說得重,絲毫不留情面。
聘禮被說成破爛,謝夫人面上十分不好看。
卻在轉頭看見柳如月時,徹底黑成鍋底。
顧不上失態,拉著柳如月就往外走。
臨了,也沒忘讓人將帶來的聘禮抬走。
「表哥,」柳如月弱弱地朝謝安舒伸手求救。
謝安舒遲疑片刻,到底沒跟上去。
而是站在我面前皺眉訓話,「林虞,你不必以另外議親來要挾我,我只是想磨磨你善妒的性子,沒說不娶你。」
「如此機關算盡,著實難堪。」
我有些煩躁,因為謝安舒聽不懂人話。
「我也不知,謝公子竟如此厚臉皮,就這般篤定我非你不嫁?」
「好女不二嫁,林虞,除了我,你還能嫁誰?」
謝安舒說得理所當然。
也讓我明白了他自負的源頭。
我自是好女。
可謝安舒這樣的人,不配我嫁!
我沒再開口,只神色冷淡地看著他,眼中譏諷。
大約是被我看得心虛,謝安舒頓了片刻,如妥協般地補充,「放心,我會給足你臉面,同日迎娶你和表妹,允你先她一步進門。」
說完便匆匆離去。
我出言叫住他,「謝安舒。」
謝安舒回頭,表情有些不耐。
「表妹的事是我誤會於你,但我已經退讓了,林虞,你要知足。」
「沒有不知足,我只是想說,找個時間將我林家的信物還回來吧。」
阿爹派人去索要幾次了,謝家都拖著藏著不肯給。
至於當初謝家的信物。
我抬手扔進了謝安舒懷中。
換來了謝安舒憤怒的四個字:「不可理喻!」
以及。
「看來你教訓還沒吃夠,那便繼續耗著,等你什麼時候想明白了,我什麼時候來提親。」
我突然覺得可悲。
為前世喜歡過謝安舒的自己。
……
目送謝家下人搬完聘禮後,門口冒出了一個熟悉的腦袋。
季明宴提著一個食盒往我跟前湊:「林姑娘,這人不行,我數過了,聘禮還沒我家一半多。」
「別選他好不好?」
不知怎的,我竟從他言語中聽出了幾分緊張。
「可他是我原本要議親的人……」
「但是我先進門的!」話沒說完,就被季明宴急切地打斷了。
那張俊俏的臉上甚至沾染了委屈。
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愛一番。
但我忍住了。
「其實你方才一直在,怎麼沒出來?」
季明宴顯然也不意外我為什麼會知道。
只說:「我在等林姑娘做選擇。」
「選什麼?」
「選,要我,還是他?」